“我不要了。”红云疲惫地说：“我不适合用这个。”

红云的小屋没有重建，她挑了几块还能用的木板，让送葬人造了一只长椅。她出院后，坐在长椅上等来了最后一封来信。企鹅物流的快递员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胳膊，比着胜利的手势向她打招呼：“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她在签收单上写好自己的名字，如实相告。对方接下单子，戴好墨镜：“难道是不喜欢我头上的光圈？它们确实挺亮的。”

“不，我喜欢萨科塔人，”红云说，“只是我的目光太有敌意了。”

邮车摇晃着向远方驶去，她拆开火漆印封，阅读信件内容。兴奋地给身后的送葬人展览：“是真的谅解信，上面有拉特兰的刻章。他终于得到所有人的原谅了。”

送葬人从她缠满绷带的手里接过来自他故乡的信纸，草草扫描一眼，说：“没有伪造的痕迹。”

“我没有找你鉴定！”红云啪一声夺回来，心满意足地收进罐子，升起篝火，将所有攒下的信纸烧成灰烬，随风而逝。送葬人默默走开，直到看见停在树荫下的物流车。司机双脚翘在方向盘上休息。看见他来了，把墨镜推上额头，笑嘻嘻地打招呼：“现在可以给我讲讲来龙去脉了吧？”

他讲述了红云两人漫长的等待。他调查了下落不详的回信，得知收信人早在迪伦马特寄信之前就与世长辞，那是一封不可能有回复的恳请。同族若有所思地说：“哦，所以你才离开她，找我给她起草一份假回信……还用了我的印章。”

“谢谢，能天使。”送葬人站得笔直，反倒是她受不了这份正经，缩回车里：“哎呀，你们公正所的人都很讲礼貌嘛，那我欠你的人情就还咯。”

乌萨斯男人被判处两百年有期徒刑那天，送葬人走在他走过无数遍的海边散步，他已经有些适应这里湿润的气候了。只要不产生依赖，他想。约翰警长换上宽大的毛衣，手捧一杯热咖啡接近他，问：“为什么不跟着红云一起去罗德岛？”送葬人望向海平面，不知如何回答。红云也希望他能够同行，但他没有应承。他说，一个执行人的路是走不完的。罗德岛是其中一站，但他不知道时间的长短。正如人生是宇宙的一站，人们不知道寿命的终点。警长点点头。这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明天，他就要签署遣返送葬人归还故土的命令，他甚至怀疑自己被送葬人骗了，他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吗？他和红云的相遇又真是出于偶然吗？约翰警长目送着青年远去的背影，他对这些问题一概不知。红云和送葬人的一生，他比起路过，更像是旁听。他兀自笑起来，少女临别前的挽留总是令他回味不已：“如果我今后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你更能让我喜欢的人呢？”

送葬人回答道：“那就选择第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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