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红白奇迹,2

[db:作者] 2025-07-31 22:06 5hhhhh 6590 ℃

十四松坐在一棵树底下。这棵冬青没有什么辨识度,不过是赤冢公园众多绿植中的一棵,但这个位置是特殊的,是他第一次遇到狗的地方,也是埋葬着狗的地方。他十四松很擅长适应变故,但他永远不懂得处理这些,像小时候养死的一株向日葵还有空松从山里捕回来送他的金龟子。一松说没有人会习惯承受死亡,重要的是要如何去对待。

该如何对待这块略微隆起的土地?替它安上墓碑、为它送上鲜花,然后被环卫工人铲平、抑或被野草重新覆盖。

所有的事物都有其归宿,正如小松所说这或许是流浪狗的宿命,他给予善意,狗也可能在它另一处承受恶意。但狗是无辜的,对动物实施恶意的人总得受到惩罚。

平安夜的那场闹剧结束之后当事人都不欢而散,剩下四个弟弟们面面相觑,一松尝试笨拙地安慰他,“小松哥哥就是这样的人,原谅他。”

十四松握紧了拳头,他觉得其实没有怪罪小松的必要,一直以来小松作为长男比起介入弟弟的事情更倾向去让他们自己解决,而他说的那番话更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距离圣诞大餐还有些时间,十四松决定独自到公园附近消化情绪。

今年的 12 月 24 日仍然是工作日,但赤冢公园的大草坪上已经坐满了野餐的家庭主妇,偶尔路过几只宠物狗,快乐地扑在十四松身上摇尾巴。狗狗们总是很喜欢十四松,就连一只吉娃娃的主人都感叹:“它从不爱靠近陌生人却唯独亲近你。”十四松会 喊这些宠物狗们为‘幸运的孩子’,毕竟这些狗狗分分钟过得比他们六胞胎还好——当然他对松造和松代还是心怀感激。

十四松是在一堆矮草丛里发现松野小松在跟一个人在斗殴的,严格来说,是小松把对方摁在地上单方面施暴。

那是个肥胖矮小的男人,一副厚厚的圆眼镜歪在他的鼻子上,嘴里还源源不断地涌出血沫来。小松的拳头雨点般一记又一记地落在这个男人身上,丝毫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

十四松诧异地捂住嘴,屏住呼吸,只听到在肉体碰撞和痛苦呻吟之间,小松嘶声道:“杀动物的人会遭诅咒的。”他俯视地上的人,朝对方的肚子踹了一脚,“但在此之前,我得替我弟弟好好教训你。”

松野小松脸上的狠戾与刚才在家里跟空松对峙时完全不同,每一次攻击都带着置对方于死地的无情。

“还敢自己找上门来。”小松跨在对方身上喘气,“刚刚不是还想揍我?想不到吧, 我打架还蛮厉害的。”他笑了笑,却不小心牵动脸上的伤还吃痛的吸了口气,十四松看到他的脸上挂了彩,不过那些大概率是空松留下的。

“你这杀人犯。”他吐了一口唾沫。

“不过是只流浪狗。”地上的男人还在嘴硬,最后被小松一脚踹晕过去。

十四松在小松蘸着血液往男人的衣服上写字的时候走过去,小松眼里的惊讶闪过 一瞬而后转为淡淡的释然,“这个人在藏着打狗用的木棍的时候被我抓住了,供认不讳省了我不少事。”十四松看到他写上‘杀人犯’几个字,其中‘犯’字还写少了一撇。

“对不起。”十四松靠在小松身上,说。

“你干嘛要道歉?”由于手脏,小松轻轻撞了撞十四松的脑袋。

“害你跟空松哥哥吵架了。”

“那又不是你的错。”他看到小松的脸色沉了沉,随后拉着他站起来,“走吧。”

十四松惊讶于小松居然带他来到埋葬着狗狗的那棵冬青下,他以为这里只有自己和一松知道,小松看出他的疑问,笑道:“这朵寒碜的雏菊一看就是你插上去的。”

“跟它道别吧,希望它下辈子还能跟十四松成为朋友。”

一瞬间十四松想到关于狗的很多事情,例如一起到河里游泳的盛夏,例如阴差阳错与狗交换灵魂的一次闹剧,以及狗守在这棵冬青下等待与十四松相见的每一天。

呼吸声开始染上泣音,鼻头开始抑制不住地发酸。十四松猛地扑进小松怀里,不出一阵,红色卫衣被打湿一片。

离开公园后,松野十四松撞见了从超市出来提着几袋日用品的小松。十四松快乐地凑过去帮忙,后者感激地分了两袋卷纸给他。

“小松哥哥,感觉变得不一样了。”十四松说。

“欸?是哪方面。”小松问。

“说不上来,”十四松看到长男正因为提了两大袋日用品而累得满头大汗,“你还记得经常跟我玩的那只狗狗吗?”

小松点头,“记得,黄棕色的,舌头总是伸出来、不大聪明的感觉。”

“嗯!”

“为什么这么问?说起来,你最近都没有找它玩了。”小松说完,撇一眼隔壁。发现十四松没有跟上来,他回过头,十四松停在原地,由于抱着两条卷纸,脸上的表情被遮了个严实。

“怎么?”他问。

五男追上去,小松听到对方一句微不可闻的没什么。

5、

松野椴松知道几个关于松野家长男的秘密。

抑或是死穴,打 Boss 时必须具备的致命要害,一副坚韧盔甲的腋下和眼睛的部位。

首先,松野小松怕风扇。

而这件事得从他们小时候开始说起,家里有一台松代结婚时便从娘家搬来的老式 矮电扇,开关和挡速的控制台还旋转的设计,铁罩上挂的那条彩带据说还是松代初中时代亲手系上去的。电扇摆头的时候总是发出咯咯的关节声,即使如此用了这么多年没什么大毛病,吹出来的风也特别凉快,所以松代一直不舍得扔。每到夏天六胞胎就 会凑近去散热,十四松和轻松最喜欢朝风扇叫喊,听声音被风分成电流声,惹得其他人捧腹大笑。

这个时候小松总会坐在最远的位置,起先椴松以为这是长男的谦让,特意让弟弟们近距离吹到更凉快的风。直到后来某个小学的暑假,家里除了从树上掉下来而扭到脚的小松和感冒的椴松,其他兄弟都被松代赶去参加社区动员的捡垃圾志愿活动。出门之前,格外愤愤不平的松野轻松将空调遥控器藏了起来,并扬言这个家人数少于等于四的时候绝不能开空调。美名其曰节省电费,实际上就是看不惯。 在家里留守的两人一边骂老三缺心眼一边被窗外吹进来的热风蒸得快要融化。最后椴松忍无可忍地拖出电扇摆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别。”小松说。

“哈?”

“会爆炸的。”小松言之凿凿,即使左脚包着纱布他也一蹦一跳地移动到自认为安 全的距离,“它会把你的手指吸进去,然后搅烂。”

“但是我热。”椴松看着小松无比正经的神色,开始考虑这句话的真实性。

“但我不想死。”小松痛苦地摇头。

“但我不想被热死。”椴松面无表情地扭到最大的档速,下一秒小孩就被凉风从炎炎夏日中拯救了。小松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甚至开始用手捂住眼睛,没有家长和其他 兄弟在的房子里让小松格外没有安全感,他已经在想如果电扇打算把他吸进去,瘸一条腿的话他能坚持多久了。

“小松哥哥你是看了那部恐怖电影吧。”椴松说话已经带上嘲讽,“就是一台大电扇,把一个人卷进去,搅烂了。”

捂住耳朵的小松立刻抄起一个橡皮擦朝对方丢过去,让他闭嘴。松野小松偷偷跟井矢见看《死神来了》还是上个寒假的事,各种各样的死法非但没有让恶童觉得恐惧,小松甚至说出“想出这种剧情来的人到底脑子里装的什么”的话。直到夏日来临,这台破电扇莫名令小松幼小的心灵产生了能把人搅碎的幻觉来。

“会中暑的。”躲在角落一动不动的长男怎么看怎么有趣,椴松恶劣地将风扇朝向小松。小松怪叫着一瘸一瘸地冲向椴松,试图把电扇掰回去。一来一回,被俩小孩这么硬掰,年纪几乎老得可以让他们喊舅舅的电扇就这么‘嘭’的一声结束了它在松野家的使命。由于电扇烧掉让整个松野家的电路都跳了匝,两人还光荣地中了暑,最后他们被松造和松代一通大骂。

但小松和椴松都一致认为是藏起遥控器的松野轻松的错。

后来松野家再也没买过电扇了,椴松也不知道小松的电扇恐惧症克服没,大概是没有的,毕竟圣诞节之前椴松说要在废品店里淘一台老电扇送给小松当作圣诞礼物然后长男说要杀了他。

关于第二个秘密——这要更加私密的甚至椴松不敢作为恶作剧拿出来调笑的那种——松野小松喜欢松野空松。

初现端倪是莫约两年前的初春,三月份,东京的樱花初次绽放的那一天。椴松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天他原本约了好些女生(还有阿敦,当然)赏樱,前一天占好的位置却被几个大叔抢去了。正当椴松打算跟对方算账的时候,阿敦说算了算了, 我们可以开车去银座的空中花园喝下午茶。然后理所当然,松野椴松作为全场没有车的第六人,无奈之下便打道回府。

待他愤愤不平地拉开起居室的门,便撞见松野空松正深情地、夸张地扫着吉他,用那故作低沉的嗓音为面前的松野小松唱歌。后者则手握一罐啤酒靠在沙发上,笑容充满了醉意和傻气,盯着次男的眼神却带有一丝若即若离的痴迷。

在松野家总会经历的事情之一,就是绝对会被松野空松缠着听他唱歌弹吉他。偶尔的偶尔,家里蹲的几个确实找不到打发时间的事情了,便由得空松在自己面前制造一些噪音。空松的音色其实很浑厚,但偏偏唱歌的时候喜欢故作深沉,还要带上亮闪闪的效果,每次一松听了就会应激反应般举起拳头。

松野小松的眼里本该是对无药可救的弟弟的嫌弃和包容。可能是倾泻的阳光和窗外不时飘进来的樱花作祟,让小松此时的眼睛看起来被一阵甜蜜的春风包裹着,恨不得吹拂每一颗破土的新芽,利用树枝和花瓣洒落的声音窃窃私语,分享些会惹得少女掩面让少年低头的话。椴松不忍心去惊扰他,但挪不开脚步,“Totti,回来了?”被这般眼神注视却浑然不知的笨蛋顿时惊动了两个人。

“今年樱花开得怎么样?”小松看向他,那双眼睛所迸出的心绪还来不及收起。

“很漂亮,飘落得像下雪。”他说。联谊上遇到的不愉快已经被抛到脑后,怀着窥视到长男秘密的罪恶感以及不知何时被带得乱窜的心跳,椴松逃回寝室。

三月份的一瞥或许只是错觉,但那个仲夏的夜晚绝对是这猜想的佐证。

六胞胎中会抽烟的有四个,而真正有烟瘾的只有松野小松。

饭后一支烟已然是小松的习惯,他喜欢坐在卧室的小窗台里,双脚吊出围栏,手搭在扶栏上。晃着脚,哼着歌,惬意得像个小老头。

当时椴松正跟一松看油管上的动物搞笑视频,轻松沉浸在 MP3 里自我陶醉地唱歌,而十四松一如既往地做些令人费解的事。刚帮妈妈洗完碗,空松回到房间。椴松看到他没有跟往常那样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看杂志或者拨弄吉他,而是径直走出小窗台。

空松推开窗,外面的人怔了怔回头看他,隔着块铺满夜色的玻璃,小松露出又蠢又愣的笑脸。这个吵闹的房间里,椴松只捕捉到空松一句“也给我一支烟”,接下来属于长兄的对话就被隔绝在窗户之外。

有时候椴松觉得他们次男确实人如其名,脑袋空空如也。椴松借玩手机的角度往外瞥,看到空松扣住小松的脖子,叼着烟凑近去,火星在两根烟之间明了又灭,将小松脸上的不知所措照亮一瞬,便隐藏在夜色中。

他们近得像在接吻,不知是谁呼出了一口烟,挡住彼此的眼睛。

这般爱恋就是从嘴里吐出来的烟,秘密地,介于阴影与灵魂之间,随即零落殆尽。

为什么会被这种眼神注视还能无动于衷。

椴松将视线收回,只觉得可爱猫咪打瞌睡的视频也变得索然无味。

6、

松野轻松捏了捏手里的七星,软趴趴的纸盒里仅剩的只有一个打火机。他烦躁地闭上眼,径直地倒在草地上。

从家里的破事中跑出来透气——他正做着平安夜那天松野空松做过的事。又或者如果能够控制时间,他会倒退到一个小时以前坐在起居室里拼模型的时候,听到二楼的吵架声也绝对不会走上去阻止。

“事到如今你不能还装作事不关己。”松野轻松推开二楼寝室的门,便听到松野一 松对空松严厉的质问。也许是天性如此或者是后天使然,松野家四男总看次男不顺眼,但这么久以来一松这幅失控的模样轻松还是第一次见。他站在空松面前,冷脸说那人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吧。

空松有点紧张,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怎么回事。”轻松介入这段对话里。 房间里还坐着椴松和十四松,他们缄默无言地缩在角落,气氛沉重得让松野空松此时看起来像个受讯的犯人。

“你讲清楚。”意识到这事大概率跟小松有关,轻松走进房间,合上门。

一松将平安夜的见闻完整说了一遍,从天而降的圣诞老人、许愿以及那天过后小松的反常,事情似乎能够串联在一起,但这件事本身也足够荒唐得像是封尘在书店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都市言情轻小说。

空松告诉他们当时许的愿望是松野小松能有个合格兄长的样子,负责、体贴懂得爱惜兄弟。

所以你剥夺了他的个性、爱好还有思考能力。一松毫不留情地指出,在对方的漠 视下空松低头不发一语,在弟弟们面前他变得无地自容,说到底这个松野小松不过为了满足他私心的产物而已。但轻松知道其实不能太过责怪空松,毕竟他们家长男就是这幅德性,每个人都会有忍无可忍的时候。只不过空松更加倒霉,一出滑稽的戏剧便落在他的头上,谁能想到这样的愿望居然真的会实现。

“会有变回去的办法吗?”轻松蹲下来安抚地拍拍空松的肩膀,希望他不要太过自责。他一直懂得次男想在六胞胎担当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就像幼时去探险,打头的永远是小松,紧接着是同样爱出风头的轻松,然后是一松和十四松,跟在最胆小的末子身后的永远是空松。“或者去找大裤衩博士,总会恢复的。”

“你真的希望这样?”椴松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将矛头转向他。希望小松成为 ‘好哥哥’的人向来都是松野轻松,正如他自己对其他人说过的:希望小松成为掀起家里蹲六胞胎革命、一起踏入社会的领导者。而在空松的愿望下,小松已经成为他理想中的兄长,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松野小松和松野轻松的孽缘打从他们还在松代身体里的一颗细胞时就已经结下来了,一个是冒失的自私鬼另一个是不服气的幼稚鬼,明明排名第三还总想着跟小松争家里的统治地位,性格合不来又偏偏关系最要好。他想起两人幼时去过的公园、一起 对豆丁太和井矢见玩过的恶作剧,正因为两个人是那般恶劣的小孩才会长成这般废材的大人。所有轻松关于对小松的愿景也不过是想安在自己身上,因为自己做不到才希望那个人可以完成。

他深吸一口气,“毕竟说到底,”轻松的视线胶在自己的脚趾上,“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松野小松。”

房间内气氛沉重得近乎令人透不过气。

最后随着走廊传来轻巧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一松率先打破这片沉默,跟推门而入的小松说了句出去走走,便出门了。十四松紧跟一松,随后是戴上耳机出去的椴松。

刚进门的小松被三个神色凝重的弟弟吓到,对轻松指着他们背影对口型:吵架了?

轻松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空松,对小松摇摇头,也离开房间。隔扇薄薄的纸门, 他听见空松的对不起。

7、

如果你不开口,我是不会懂你在想什么的。这么说着的松野小松哪怕身穿小学生校服也比起二十来岁的样子要更加可靠些,或者可以归咎于幼童刚刚觉醒的兄长意识。 昔时松野空松躲在赤冢公园中央那座画成大象却硬要说是猴子的滑梯下的空心洞穴里啜泣,那天长庚星出现得比前阵子早些,冬天的脚步更近了,公园里的孩子们被早早带回家。若不是小松的耳朵足够灵敏,空松说不定一个人可以哭到天黑。

小松一边拿衣服袖子蹭空松的脸一边笑他的脑袋全是水,不然为什么小小的人可以流这么多眼泪。空松恼怒地在小松的脸蛋上掐了一把,以小松脑子里都是橡皮泥回击。长男不以为然,说因为全是橡皮泥所以可以捏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超级英雄、 比如帅气的摩托车。还告诉空松,因为你的脑子都是水,流出来了便能藏进更多的回忆。所以空松是温柔善良的孩子,即使是次男偶尔向哥哥撒娇、做一回弟弟也是不要紧的。

空松早就忘了那时候自己到底因为什么才跑到滑梯底下哭,他只觉得委屈,听完八岁的松野小松说完那些话,八岁的松野空松中气十足、以方圆五里都能听见的声音哭喊,一边被小松牵着回家。

进家门之前,小松捏了捏他牵着的手,说:“今天的事情我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空松也是哥哥,可不能让那四个瞧不起。”

空松觉得面前的小松简直在散发圣光,然而下一秒小松就跟他明示若要保密记得拿三顿学校小卖部的炒面面包交换。

于当下,松野小松走到松野空松面前,柔声道:“你不说话,我是不会懂你在想什么的。”未等小松坐稳,便被忽然扑上来的空松绊了个踉跄。趴在他腿上的人一个劲地 说对不起,直到他开始哽咽,嘴角不小心尝到苦涩的滋味来。小松用手指梳着他的头 发,一遍又一遍,目光里充满难以言喻的感情。

然而这个松野小松在空松眼里宛如一具躯壳,因为他任性的愿望,正逐渐变得陌 生和遥不可及。

8、

有关松野家六胞胎的长男,次男松野空松有太多想要控诉的地方。而通常小松对 空松有个惯用的作案手法,美名其曰为‘哥哥之间的秘密’,这让人听着有些许暧昧, 同时撇下碍事的弟弟们去做别的事似乎有种秘密共通的窃喜与成就感。每当长男一副 不怀好意的模样靠近,说了一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计划只要末尾加上一句:这是长 兄之间的秘密,空松的宁死不屈就会破防,然后轻飘飘地被牵着鼻子走。

其中最令他牵肠挂肚、耿耿于怀的案例事关他们高一某次中段考试。

“要在中段考平均分达 65,才可以继续社团活动。”这是空松班主任针对他前半 学期表现所下的最后通牒,作为戏剧社的全勤优秀社员因为学习而被剥夺参加社团的 权力也实在太过凄凉,眼看戏剧社为下半学期文化节准备的节目选角在即,他有不得 不继续参加社团活动的理由。备考的前半个月空松只能通过硬着头皮借优等生的笔记, 死命啃书刷题,刻苦得能拿去类比那些偏差值高水平的东大备考生。但以前的底子不 好摆在那里,尽管度过了自制且勤奋的备考期,要达到班主任安排下来的分数也只是 勉勉强强。

事故发生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

松野空松在完全不在乎中段考的熟睡着的兄弟间辗转反侧,他忽然思考起生命的 起源和哲学、渺茫的宇宙以及他即将拿下的角色——一定会是男主角,这次计划剧本 的男主简直为他量身定制,绝不会有比他更合适的人来扮演了——前提他能参加社团活动。

压力再次在空松的心理防线上试探,他痛苦地翻了个身。便看到小松那对在夜里发亮的眼睛,“干嘛?”隔着椴松,空松轻声问。

小松看起来同样丝毫没有睡意,朝天花板指了指,对嘴型说,到屋顶上去。 看到周围已经睡死过去的弟弟们,空松心底没由来地冒出一丝兴奋感,想到适当活动一下说不定能然让睡意来得更快些,便点点头。

爬上屋顶后小松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烟。他很熟练地抽出一支衔在嘴上,然后用火机点燃。上高中以来小松就开始抽烟了,也许是他在学校角落偷偷打麻将时跟某个不良学的,也可能是某天小松忽然想这么做,便这么干了。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个心血来潮的人,而弟弟们对此变化也没感到什么意外的。

小松叹出一口烟,躺在瓦砾上,问他是不是睡不着。

嗯了一声后,空松也跟着躺下去,他看到已然入夜的城市的夜空其实并不寂寞。 弯月还未升到最高的位置,再努力闪耀的星星也比不过飞机的夜航灯, 那部飞机会飞向哪里?

视野中再次飘来一团烟,令空松的夜空变得虚无缥缈,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讨厌烟的味道。

他侧过头,恰好看到正点落烟灰的小松。

“怎么,你想来一口?”

“你在教唆未成年抽烟。”空松指出。

小松翻了个白眼,“行、行。”

“好,我收回上句话。”空松坐起来,跃跃欲试。 他拿过小松衔在嘴上的烟,觉得自己捏烟的手势不够酷又改为用食指和中指夹着。 空松像模像样地含在嘴里轻轻吸一口,便有白烟从自己嘴里跑出来。

小松侧躺着问他感觉如何。空松只觉没什么特别的,不觉得自己会立刻上瘾,也没觉得自己离肺癌更进一步。

长男笑他讲废话。夺回空松手中的烟,给他表演了一个吐烟圈。

空松将手指伸进烟圈里,稍稍碰到便立刻消散开来。但随即意识到比瘾跟肺癌更恐怖的事:“牙齿会黄怎么办?”

“刷牙不就好了。”他对小松的回答将信将疑,决定要将下个月的零用钱用在购买洁齿产品上。

此时烟已经燃了半截,睡眠之神并没有光顾在两个男孩身上。

“来。”小松支起身子,靠近他。

松野空松说过松野小松是个心血来潮还容易牵着别人鼻子走的人,但当他看见长男闪烁着爱笑的眼睛,将带火星的那头烟含在嘴里,让他对着吸嘴抽一口的时候,空 松想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月光下,空松发现对方的眼睛清明得很,就像一汪水,一阵风,一片云;而他就是荡起涟漪的鱼,被风吹起的落叶,藏在云中的鸟。

他小心地靠过去衔住那截烟嘴,感觉在玩 pocky game。正打算吸一口下一秒却被喷了一连串烟,害他不断地咳嗽,呛得说不出话来。泪眼迷糊中,空松看到始作俑者正恶劣地坏笑着。

觉得气不过,空松凑近去狠狠堵住对方的嘴巴。

这是一出意外。

它所带来的后遗症严重地影响到空松次日的中段考。在众多科目挂得很难看的情况下却唯独在语文自拟一段主题为爱的俳句那部分得分尤其之高。

那甚至不能叫吻。空松想着,只是单纯的嘴唇相贴,虽然他报复似地用牙齿咬了小松,但那也只能归为兄弟之间的恶作剧。

对于恶作剧,通常而言,小松应该表现出一副恼怒的模样给他几拳才对,而不是目光呆滞片刻后双颊通红,以蹩脚的借口回到房间去。

松野空松坐在课桌上抱着脑袋,倒在铺满分数不忍直视的卷子上,他还是与他心 爱的角色失之交臂。而这都是大半夜带他去屋顶上抽烟的松野小松的错。

9、

松野小松亲了松野空松,在眉心往上稍微偏左的位置。

一直以来空松都最迟钝的那个,但这个犹如羽毛般的吻,却令他产生留下余温的 错觉,又疼又痒。惹得他心乱如麻,似乎有成百上千只蝴蝶于瞬间在胃里扇动翅膀相 争着要从空松的食道里涌出来。他强忍住呼吸不要乱序、谨记着眼睛必须紧闭,在心底祈求小松快些离开。昨天他跟弟弟们才经历过一场不愉快的对话,眼看打算明天就把小松带到大裤衩博士那里去检查了,却——这样的吻同样来到他的嘴边——“小松。”空松扣住正打算抽开距离的脑袋,直视的那对眼睛惊慌地寻找视线落脚点,像是恶作剧被抓包的小孩,小松咬住嘴唇深吸一口气,踌躇、不安到最后自暴自弃的镇静, 说:“你醒着。”一如当年他们在屋顶上发生事故后不知所措的眼睛。

这让空松不得不开始思考,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长男。是身为弟弟对他的憧憬,还是同为长兄对他的严格,又或者是屋顶那晚呼之欲出的失控的感情。

“醒了。”空松爬起来,发现身上披了张毯子。小松一副打算逃走的样模样,但他的手依然被空松牵住。

“为什么要这么做?”空松开门见山问道。明明这不是一个‘理想的哥哥’会做出来的事。

“不知道。”小松挣不开空松的手,次男和五男的腕力一直都是他们之中最强的。

这算什么答案。空松加重了手里的力度,惹得对方嗷嗷地叫着——这副活泼鲜明的倒样子是像平安夜之前的小松了。“你嫌脏的话拿消毒水擦一下就好了吧。”小松大喊,看起来准备要伸脚踹他。

心里一种猜想逐渐清明,正当空松开口,屋顶传来一阵巨响吓得两人顿时抱头乱窜。

“地震?地震?”

圣诞奇迹又一次降临在松野空松面前,光天化日之下,带着雪橇和麋鹿,还有一 副怒不可遏的神情。

“你好。”头戴红色圣诞帽的老头趾高气扬地朝他们打招呼,而空松抱头伏地目瞪口呆。裹着厚棉袄的圣诞老头身上居然带着一丝寒气,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真的从 北欧的某个雪山之中赶来。

圣诞老人告诉他是赶来没收愿望的。顺带煞有介事地跟她介绍了波兰特产的酿红 酒有多么醇厚香浓,若不是出门工作之前多贪了几口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尴尬的失误。

“什么?”空松怀疑自己的耳朵。

“是的,你没听错。”老头用鼻孔出闷气来表达愤愤不平的样子有点滑稽,“我来没收你的愿望。”

“就因为你当时喝醉酒,认错了人,不小心满足我的愿望。”

他尴尬地咳了咳:“通常而言,圣诞老人绝不会吝啬,即使找错人也不会舍得破坏孩子们的美梦。第二天我酒醒过来,瞟了一眼档案——你们六胞胎的档案,”老头拉长 了音调,举起拳头像是在发表什么革命演讲,“简直劣迹斑斑,不忍直视!我可爱的精灵助手们不小心瞧一眼,它们都替你们的父母留下了悲痛的眼泪!”圣诞老人开始列举他们的罪状,从恶童到家里蹲,再将松野空松归类成自恋表演性型人格后狠狠批判一 遍。

旁边的松野小松偷偷地笑出声来。

“呃,应该不至于到这份上?”空松小心翼翼地想替自己挽回些颜面——哪怕在场的不知情人只有一头鹿——然后被对方瞪了一眼后又闭上嘴。虽然是个老头,但比他们高出不少,体型健硕也就算了隔壁的麋鹿还震慑力十足。

“总之,我要没收你的礼物。”他打了个响指,松野小松凭空飘浮在他们面前。后者愣愣地眨巴眼睛,麋鹿似乎很喜欢他还想凑近舔一口,被老头以被懒惰细菌传染为由阻拦了。

小说相关章节:Hysteria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