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美不会被埋没

　　“姐，为什么一年后才有人想起问伯母没有下葬啊？”处理间里，珊妮和承钧重新为雪莲穿好十五年前入殓的那套衣服，承钧作为好奇宝宝，缠着女朋友问东问西。

　　“这是阿明哥哥的故事了，也是他和克拉娃姐姐的故事。如果他不好奇，可能黄老师还会在那里睡一阵吧？”珊妮捋了下额前的头发，看看挂钟，“都十一点了，你明早还上学呢，咱们回家路上说。”说着拉着承钧把雪莲推到密室安放回水晶棺中，两个人慌里慌张锁好殡仪社的大门，坐上承钧开来的沃尔沃V70XC旅行车回家。

　　“这车，和伯父开过的是同一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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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志明十八岁了，妈妈离开他也已经八年了。

　　最近听说殡仪社几乎要经营不下去，老板象叔遇人便苦着脸，而掏不出更多钱来贴补殡仪社的父亲也侧面和他提及，真到了那天，就让母亲入土为安好了。“自己可能要像眼睛看不到耳朵一样看不到妈妈了。”蔡志明攥紧了手中的风信子。在4月难得的一个晴天，他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寒冷。

　　现在殡仪社甚至分时间开门了，每周逢单数日才会开放，今天是周四，殡仪社甚至不会有值班人员。拿着钥匙的蔡志明走进这座白得显眼，但难掩老态的骑楼。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打开密室的门，在母亲的棺材前凝望她的遗容良久，才肯放下风信子离开。

　　一声轻咳让蔡志明吓了一机灵，转头一看，那个梳着棕色短发的乌克兰女人正看着自己。

　　“中午好，克拉夫季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蔡志明那时自认和克拉娃没那么熟，两人一直关系不冷不淡。在这里能够遇见克拉娃，他有些意外。

　　“中午好，蔡志明同学。”那时克拉娃不止是一位两个殡仪社来回跑的入殓师，还是一位教授俄语的家庭教师，蔡志明的一位好朋友就是克拉娃的学生。

　　“今天殡仪社不是休息吗？你来这儿有事？”蔡志明先开口问。

　　“没什么，我看门口门没锁，正好，我休息，就进来看看，不曾想是你这个小毛贼。”克拉娃的绿眼珠看上去深不可测，说出的话可调皮得紧。

　　“你知道，我是来看妈妈的。”蔡志明正色道。

　　“可这儿不只有妈妈。”克拉娃围着蔡志明踱着步子，有些玩味的看着面前这个戴着金丝边眼镜，梳着成人才梳的分头的大男孩。

　　“还有什么能使我感兴趣？”蔡志明推了推眼镜。

　　“你跟我走呗。”

　　十多年后，克拉娃这样和小自己十六岁的珊妮描述那时的心情。

　　“我那时候挑逗阿明，他觉得我轻薄了，后来借着由头还和我闹别扭。但回到那时候，我坚定的认为我们是同道中人，有共同语言。奇怪了，我就想要这个小男人知道我的想法。”

　　蔡志明跟随着克拉娃，来到了更显冷清的遗体停放区，角落处有一具红色的棺木，蔡志明记得它在这里已经放了很久，他以为是没有卖出去的棺材，所以也并没有在意。克拉娃站在棺材旁，手按着把手，想着一些事情。

　　“接下来我如果打开这个棺材，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克拉娃蓦地看向一脸狐疑的蔡志明。

　　“棺材里有人？”

　　克拉娃没说话，眼神已经给了蔡志明答案。蔡志明走上前，站在克拉娃身前。

　　“克拉夫季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我有问题要问你。”

　　“你说。”

　　“棺材中是什么人？”

　　“一位年轻的小姐。”

　　“她离开了很久吧？”

　　“有一年了。”

　　“如果棺木打开，为什么我们没有回头路？”蔡志明这一问题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现在看来，你真的不打算回头了。”克拉娃嘴角有了一抹笑意，蔡志明的眼睛简单到让她一路看到了底。

　　“打开吧，这不是你想做的吗？”

　　棺木应声打开，蔡志明走上去，只见棺中的雪莲全身覆盖在细密的纱帘之下，她姣好的面容与身材在这样的遮盖下更令人感到向往，他伸出手想要揭开纱帘，但又收了回去。

　　克拉娃悄悄地到了蔡志明身边，第一次见到母亲以外的年轻女逝者的惊异让他动弹不得，她凹凸有致的身体的传递出的温热更让他有些沉湎其中不愿自拔。蔡志明有意无意地靠着克拉娃的身体，眼睛看着纱帘下的雪莲。

　　“蔡志明同学，今天我们来上一堂欣赏课。这位小姐是我第一个独立完成的作品，现在看来，你觉得她美吗？”克拉娃弯下腰，下颌舒服的搁在蔡志明还有一点稚嫩的肩膀上。

　　蔡志明不假思索的回答：“我觉得她好美，就像在熟睡。”

　　“至少你不讨厌对吗？”女人的红唇喷吐着性感的气息，循循善诱。

　　“克拉夫季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如果每个不幸的女人都能这样安眠，就好了。”年轻人的想法十分直接。

　　“是吗？可是，她是服安眠药死去的，其实她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可以说十分坎坷呢。服药后生命不会立刻终结，而是会像放电影一样回溯自己的记忆呢。有些不想面对的，也会面对。所以，像你妈妈那样，也许解脱的更快。更多的选择安眠药自杀的人，死相很痛苦，因为大量的服药刺激胃粘膜，他们甚至还可能会呕吐，哪里还有什么美丽呢。”

　　“美丽是入殓师赋予她们的。”

　　“你又错了，她们都很美，我们做的只是让事情是原本该有的那个样子。”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蔡志明微微转过脸，贪恋的嗅着克拉娃身上的草莓香。

　　“因为我认定了，你对这件事情有感觉，你不只是思念妈妈，也是喜欢安眠的女人。对于你这种行为有种说法，叫冰恋。你不是白马王子，你面前的小姐也不是白雪公主。”克拉娃语调轻柔，心里已经因为表露心迹而开始紧张起来。她不确定这样的话是不是会吓跑近在咫尺的小男人。

　　“您的心脏跳得有些快了。”蔡志明动也不动。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我不知道死亡哪天会来。医生总是告诉我，不要超负荷工作，不要情绪激动。可那样形如枯槁的生活有何意义？”

　　“盖棺好吗？”

　　“好。”克拉娃点点头。将棺材盖好后，又站在蔡志明身旁。

　　“我以后可以只叫你克拉娃吗？”蔡志明心里下了很大的决心，回过身，直视着比自己大了七岁的女人。

　　“可以，阿明。”克拉娃微笑着，淡雅如菊。

　　蔡志明思索片刻，才有些为难的开了口：“克拉娃，我们能做个游戏吗？”

　　“去我住处吧。”克拉娃心领神会。领着蔡志明去了自己租住的公租房。那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很符合她的性格。

　　一个小时后，他们盖着一床被子，躺在了克拉娃那张柔软而宽大的床上。那一天，他们有了肌肤之亲。克拉娃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任这个小男人剥开自己的衣衫，玩弄自己的身体而一动不动。她心里暗暗有些高兴，至少，自己终于有些事情能够和别人分享了。蔡志明也在这次接触中萌发了自己的意识，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这一切的源流，终将归于同他们素不相识的那个女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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