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香穗学姐……”

背后，人的气息切近过来。她没有回头。

“还有时间，不要着急……我也还有……还有想确认的事……”

声音离得很近，耳边传来灼热的呼吸。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身体却不住颤抖。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轻轻覆在她拉着门把的手上。那只手又大又温暖，和往常一样令人安心。她完全可以半开玩笑说他又忘了男女有别，也可以若无其事抽回手，但她什么也没有做——虽然这样一来，他几乎是从背后抱着她了。

“香穗学姐……我……上次去找你，是想问……香穗学姐……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月森学长……？”

香穗子几乎站不住了。那个答案就站在她身后，她后退一步就会跌进他怀里。温暖的气息，温暖的触感，温柔地包裹着她的身体。她强忍着想转身的冲动，摇了摇头。

“那么……是加地学长，土浦学长，还是有别的……是谁呢？请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拜托了……请你……告诉我……”

他的嘴唇碰着了她的耳朵。说话的时候，就像在亲吻它一样。又热，又酥痒难耐。她一动也不敢动，莫名产生了想要接吻的冲动。志水不会和她接吻，那只是无意识的亲近，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恋爱的感情。她知道的，她都知道。

“不要再让我猜下去了……我好嫉妒，好难过啊……对不起……我忍不住……”

略带沙哑的声音不由分说灌入耳孔。她不知道他是怎样的表情，只是拼命拉着门把手，不让自己晕过去。她想表现得像平时一样，摸摸他的头，对他笑，告诉他什么事也没有安心就好。可是她做不到。

“那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那个，我对学姐——”

时间一分一秒不断流逝，下一个预约者随时会来，看到这一幕恐怕要被吓到。普通科的女生占用练习室调情，传出去一定会变成大新闻。志水可能不在意传言，但冬海会难过的。

“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可是，他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

她哽咽着说不出来。他放开手，耳后的温度也随之消失了。

“……抱歉。”

她一个劲拧着门把。这一次门打开了。

“那么……”

“再见”这个词，怎样也无法出口。她迈不开步，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强烈地意识到这个人对她有多重要，从心里依恋他，依恋他的温度，依恋他的声音，即使强迫自己离开，身体也拒绝服从指令。可是她不走不行，再优柔寡断下去的话——

“香穗学姐！”

不知道声音和行动哪一个更快，香穗子被从背后抱住了。肩和胸受到挤压，身体被两条有力的手臂箍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让她呼吸困难的是，一只手好巧不巧地按在她的胸部上。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身体发育了以后，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别离开我……等一下……别离开我……”

她没有挣扎，温柔地把空着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就像他刚才所做的那样。

“不行……我，好像是……不，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我喜欢你，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你……对不起，学姐这么痛苦，我还说这种话……学姐一直忍耐着，可是我……我会害怕，再不说出口，就真的要失去你了……”

她握着他的手，中指和无名指轻轻触摸手背和指根。大概是从小学琴的关系，他的手指修长，指尖微微翘起，指甲剪得很短，干干净净的她很喜欢。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但她发自内心感到幸福，仿佛那些关于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里，魔法被解开的时候一样。

“我喜欢你，好喜欢你，不想放手……年纪小，不成熟，没有经验，表达不好，可是，可是……我想在你身边，让你依赖我，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别不要我，求你了，别不要我啊……！”

她想起他眼神中那种热烈的东西。她缓缓伸出手，触到了滚烫的肌肤，柔软的头发，顺着脖颈的曲线滑下去，又恋恋不舍地折返回来。虽然看不到脸，但他的样子早就刻在她心里了。她细细抚摸他的脸颊和耳朵，用手指，手心，甚至用手背磨蹭。不小心碰到嘴唇也没有躲开，反而像抵达了终点一般，把中指的指尖轻轻按在上面。

【他说了，“喜欢”。】

“那个人，我喜欢的人，对我说，说他也喜欢我……”

练习室的门关上了。门关上的瞬间，身体被扭过去。香穗子背靠着门，慢慢屈膝放下琴箱，任由书包滑落到地上，然后双手一起勾住少年的脖子。指尖深入发丝，隐约摸到骨头的形状。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掌拢住。她日思夜想的可爱后颈毛茸茸的，摸起来像小猫一样。

“香穗学姐……”

那双眼睛也像小猫的眼睛，圆圆的，亮亮的。

“香穗……学姐……”

他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就像突然不认识她了，或者大梦初醒，在确认面前的一切是否真实。她不介意被他看，但多少有些害羞，垂下眼皮不和他对视，只盯着他的喉结。那喉结上下滚动，之前她从未留意过。志水是男孩子，面孔生得很美，但仍然是男孩子。她怎么会不要他呢，明明是反过来的，她才是怕被舍弃的那一个。不过这些在告白之后都变得不重要了，他们在想的是同一件事，她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我都不知道，还以为……啊，眼睛，肿得好厉害……”

他边说边把嘴唇贴在她的眼皮上，吻她的眼睛。左眼，右眼，眉心，是蜻蜓点水一般温柔的安抚心灵的吻。接受亲吻的同时她向他伸出手，指尖划过手臂上的校徽，随即被引导着去摸他的脸。十指交缠，他看着她笑，像受到主人爱抚的家猫一样，用脸颊蹭她的手背。她的心都要化了。

“真好啊……能来找你真好……能向你告白真好……听到香穗学姐说，你喜欢的人是我，真好……”

发出仿佛猫撒娇那样的咕噜声，他把脸埋在她垂落下来的头发里。她用空着的左手抚摸他的背，突然听到莉莉的笑声。

“日野香穗子，你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人吧？你们人类真是麻烦，多简单一件事，搞得那么复杂～日野香穗子，给我好好记住莉莉大人的恩情，从今往后不许再说要放弃小提琴的话了！”

虽然不知道莉莉是如何把她的心上人带来的，而且被它看到了意乱情迷的样子，香穗子还是认命做出“谢谢”的口型。莉莉绕着两人飞了一圈，满意地点头笑了。

“因为音乐相知相爱看起来真不错啊～接下来这里都不会有人来了，你们随意使用吧～”

纯洁的女高中生顿时连耳朵都红了。怎么可能在这里做什么，即使真的要做，她也不会当着这只好奇心旺盛又不懂回避的音乐妖精吧！？

“香穗学姐？”

察觉到异样，少年抬起头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香穗子。她想起一件必须要确认的事情。

“有件事……”

“什么？”

因为受到爱抚而放松了的肌肉再度紧张起来。她刻意忽略了这个变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开了口：

“关于冬海小姐，志水君是怎么看待冬海小姐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他惊讶了一瞬，然后突然笑了。她从未见过一向稳重的志水露出这样淘气的表情，让她想起幼儿园和小学那些令老师头疼不已的坏小子，恶作剧得逞的时候也是同样。他扬起嘴角，眉眼弯弯，像一只奸计得逞把整袋猫粮都据为己有的猫，心满意足，只差一条竖得高高的尾巴。她拼命摇晃他不许他笑，可是他一边笑一边抱着她不放，不仅不放，还揽住她的腰把她拉向自己。她又急又羞，脸都红透了。

“同一年级，隔壁班的女生……和我喜欢的学姐关系很好，会给我讲学姐的事……”

“别说了！我知道了！别再说了！”

“我想知道更多的关于香穗学姐的事，想有人愿意和我聊，想听别人夸学姐……”

“那也不要去麻烦冬海小姐啊！”

她挣扎几下，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乖乖放弃抵抗。他终于笑够了，用空着的左手捧起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

“香穗学姐，我是只属于你的东西，你愿意成为只属于我的东西吗？”

两个人从胸腹到大腿都贴在一起。她一时有些恍惚，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他说得更加恳切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直到我们生命终结的时候。香穗子，我的缪斯，我的爱，我一生的幸福——我爱你，我会好好对你，珍惜你，绝不离开你。我爱你，现在我知道了，我爱你。”

他第一次直接叫她的名字，没有加任何后缀。她点点头，踮起脚尖，又勾住他的脖子。他把她抱得更紧了。

“不过，没想到香穗学姐突然躲着我，原来是误会这个……虽然之前胸口像被刺穿一样痛得要命，可现在我好高兴啊……如此耀眼的你居然会担心我爱上别人，居然也和我一样……”

柔软的嘴唇细细密密地亲吻她的脸颊。她闭上眼睛，双唇微启。她在电影和漫画中看到过接吻的场面，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志水接吻。甚至一想到这种可能，她都会马上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天使没有凡人的情感，不会像人类那样产生欲望。她想过告白都没想过接吻，可是被牢牢抵在练习室的门上这里那里地亲了，想不到接吻才不正常吧？

“啊……”

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什么决定性的事件就要来了。

“香穗……”

嘴唇被柔软的东西碰到了。只一下，轻柔得仿佛是个梦。

“我……”

这次要深很多。不仅仅是嘴唇，舌头，连呼吸都被占据。香穗子不知道该怎样做，被吸住舌头的时候一动也不敢动，对方似乎也不知道，一开始只是探入舌尖，直到她承受不住张开嘴，才更进了一步。幸或者不幸，这个人远比她大胆得多，尤其发觉她并不抗拒以后，就在接吻的同时抚弄她的耳朵和脖子。巨大的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她几乎要晕倒在他怀里了。

“嗯……嗯嗯……”

“我的……香穗……学姐……”

被喜欢的人拥抱，接了吻，受到爱抚，无论哪种都是从未体验过的甜美感觉。她像溺水的人那样抓住他的胳膊，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捧着她的脸。她喘不过气向下滑去，他就更进一步，用膝盖做支撑，全身的体重压上来，不给猎物任何逃离的可能性。

两人份的委屈在毫不留情的唇舌交缠中全都释放出来了。

小说相关章节：SweetsSwee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