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忘了自己寫過告白信

　　菅原孝支從被窩裡伸長手，去搆放在床頭櫃上突然震動的手機。

　　然後青年抓抓頭從床上坐了起來，打了個呵欠。他最近把頭髮剪短了，冬季的冷意讓他瑟縮了一下肩膀、把棉被扯到身上，把自己包裹起來。

　　他瞥了一眼鬧鐘，還沒到響的時間。菅原孝支又打了個長長的呵欠——最近果然有點鬆懈了，以前晨練可以六點就到學校，現在連六點起床都覺得麻煩……但，是誰一早就打電話給我呢？

　　菅原先拔開充電線才把螢幕朝下遮光的手機翻過來，又一個呵欠，但張嘴打著呵欠到一半便短促地結束，青年愣愣地看著手中仍在不屈不撓地震動著的手機，抬起眉頭。

　　青年維持著棉被捲的姿勢又躺了下來，他在開口之前就決定要像熱戀期的青少年一樣對男朋友進行「甜膩的撒嬌聲攻擊」：他知道怎麼樣的聲音能讓男友屏住氣息然後木訥地傻笑——不會太過嬌憨，只是懶糯一些，但保有他平常的聲音，卻又像澤村大地親吻他時的悶哼——菅原孝支知道自己可以一直這樣撒嬌到對方膩了為止，他太喜歡看在一起後大地時不時的害羞了，真的好可愛。青年軟下聲音，把共鳴放在鼻後腔，睡眼矇矓但笑著接起電話：「嗯……大地？」

　　『……呃，』電話那頭的聲音跟菅原孝支所想的一樣，他屏氣了。『我，呃，你方便嗎？我在你家樓下。』

　　菅原孝支頓時不怕冷地掀開被子。

　　清晨五點五十分，澤村大地把鞋子放在菅原家的玄關跟他一起上樓。他們難得這樣躡手躡腳地在家裡心虛地走動。菅原孝支對澤村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後悄悄地帶上門，讓突然來訪的戀人先進房間。

　　——而他，他決定要先去刷牙。

　　快速盥洗後青年又悄悄地走回房間。

　　自從他從排球隊退役、開始準備考試以來，家裡的時間就跟著他一起調整——他的母親總算可以更晚起床，不必大清早就為了兒子的早餐而起來忙碌，多睡一個多小時起床還能不時看到習慣早起的兒子在廚房開始練習不久之後的獨立生活。當他關上自己房間的門，才忍不住吐槽自己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呢？他們一家早就熟悉了這個時常來訪、有禮貌的青年。事實上除了澤村大地以外，排球隊員們總是有許多為了晨練提早碰頭的時間，在家人都還在睡夢中的清晨就出現在家裡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菅原孝支鎖好門回頭，看著澤村大地有些拘謹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就知道還好自己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吵醒雙親。回想從他們昨天上午短暫地碰面、分開，中間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大地回家後發生了什麼嗎？為什麼一大早突然這麼嚴肅呢？

　　「怎麼了？」青年拉開窗簾讓冬季初昇的晨光灑進房間，開了暖氣的室內總算顯得更溫暖一些。

　　清晨的陽光灑在澤村大地身上，這個肩膀寬厚得讓他看起來已經像社會人的青年直著腰板、雙手握拳放在膝上，一雙接過許多球的粗糙的手握著拳頭、拇指卻不斷地摩娑。澤村大地好像沉浸在思緒中沒有聽見他的困惑而沒能及時回覆，偌大的房間又靜默下來，床上兩人的呼吸聲特別明顯。

　　菅原孝支在床上坐下，正想胡鬧一下神色侷促的戀人好讓他不那麼緊張，再次出聲之前卻看見澤村大地額角的細汗。他因此安靜了下來，默默地拿起身後的枕頭抱在懷裡。對方泌出汗水的臉頰微微顫抖，菅原孝支聽見澤村大地拚命吞嚥的聲音，看著對方的喉結因緊張的乾嚥上下滾動。

　　沒料到，澤村大地倏地轉過身來雙手合十、特別誠懇地——「菅，抱歉！」

　　菅原孝支靠在床架上嚇了一跳，難得憨著臉歪頭看向不知所以突然道歉的戀人，一頭霧水。「……啊？」

／／／

　　澤村大地本就不是一個擅長言詞的人，但在青年尷尬又愧疚地說自己終於發現他的「告白」時，菅原孝支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二年級時寫的告白沒有被發現，但他嘗試主動去握大地手的時候沒有被拒絕？索吻也沒有被推開？

　　「所以——」菅原孝支為了自己的幸運而感到讚嘆，「所以我們其實……」

　　「我很抱歉……」澤村大地仍然在感到抱歉，「我應該早點看你給我的書，這樣我們就、」

　　「不，大地！」青年開心地向前傾身堵住了戀人不停的道歉，不得不說菅原孝支此刻感動非常，他總以為大地是因為看了他的告白才默許自己倒追一樣的牽手和親吻！「所以你不是因為看見我的告白不好意思拒絕——」

　　「怎麼可能！」稍早前支支吾吾地道歉的澤村大地此刻倒能斬釘截鐵地直言否定了，「那是因為我！——呃，我，」青年說著說著漲紅了一張臉，尷尬地抓了抓一頭齊整的短髮：「我以為我們是……自然而然的、心意相通，才……」

　　「這麼說也沒錯。」菅原孝支鬆了口氣笑了出來，乾脆躺到澤村大地的腿上，他笑著伸長手揉揉戀人的短髮、摸他的臉，赧紅的臉在手心底下熱得要命。澤村大地看上去羞澀得像整張臉都要冒煙一樣，菅原孝支知道那是因為這個穩健內斂的青年第一次坦白他在戀愛關係中的浪漫想法。菅原孝支仰望低頭與他相視的戀人，說：「我想親你。」

　　澤村大地的低笑從胸腔深處鳴動而出，青年依言彎腰。

／／／

　　親吻之間青年們聽見門外開始有人走動的聲音，知道他的家人們起床了。不大不小的足音和交談聲從門外蔓延到樓下，澤村大地耳朵很尖地聽見菅原家人在玄關看見他的鞋子，說：咦，澤村來了啊！

　　他應該要在這個時候開門下樓向長輩打聲招呼，但他的戀人攀著他的肩膀吮他的嘴唇，感受到他的遲疑又笑著啃了一下，青年的手足無措頓時又消散了。

　　澤村大地整個鼻腔裡都是菅原孝支剛刷完牙的涼氣，又逐漸被他們親得充滿熱意。

　　他的戀人是個讓家人放心的人，他們相信菅原孝支會做好所有的招待、就像每一個同儕和後輩來家裡玩或開考前讀書會一樣，因此從未過問少年們在房間裡做什麼，即使只是窩在一起打一晚上的電動也從不唸叨，因為他們知道少年人們需要休閒、而他們會在玩樂之餘謹守本份。

　　一直以來的尊重養成了他喜歡菅原孝支的原因——他總是細心而體貼，卻從不讓人感到過度關愛和交淺言深。

　　澤村大地也喜歡菅原孝支偶爾的任性。

　　像是親著親著就主動拿他的手放進衣領摩娑他的身體，親著親著自己坐起來揉了一把他半勃的性器後跳下床脫衣服。搞得他血脈賁張，在他面前脫下睡衣的菅原卻只是回頭嘻嘻一笑，套上外出的帽Ｔ。

　　「——下去吃早餐吧大地？」菅原孝支嘿唷一聲脫下了睡褲，甚至對坐在自己床上的戀人翹著屁股彈了一下自己的內褲鬆緊帶，打在青年腰上的聲音響亮到不行。他毫不在乎地對澤村大地搖臀擺腿，然後、唰地一下套上休閒褲。澤村大地的戀人促狹地笑：「我先下樓啦，你『消腫』了記得下來吃飯哦？」

　　「……好……」青年無奈地搖頭，又不禁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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