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者三样】

从认识开始，每个七天之约，都被赤鬼和阿纲完美地践行了下来。

每到那个令人欢愉的约定之日，两个少年便在魂归桥上相会，来到京城最好的酒楼里，占领观景角度最好的座位，举杯欢饮畅谈。

精致的酒碗中倒映出皎洁的月，当渐有暖意的春风吹拂进窗子，或是少年们欢笑之时，酒中的明月便碎成了无数。

他们明明都只是孩子，却有着豪杰的气度，酒量都相当惊人，即便是成年人都对这对出没于酒肆中的少年伙伴感到由衷的惊叹，不过孩子们也都能轻易把持住自己对酒的渴望而不至于过量。更多时候，对彼此的那份珍惜总是让他们忘记那本来烫过的酒早已微凉。

他们聊很多话题，往往是京城近日的趣闻，当然还有各自的一些经历，只是都没有触到对方的底线罢了。阿纲喜欢赤鬼那豪迈的性格，说话直截了当，毫无顾忌。慢慢被这个少年感染了以后，胸中的很多块垒便一扫而空，那种畅快的感觉真是第一回感受到，比单纯的饮酒更能排解自己的内心。

虽说是这样，阿纲的性子还是偏静，不管赤鬼怎么闹腾，他也不会轻易笑出声来，只是心底暗自欣喜罢了。

阿纲一直很好奇赤鬼口中那个名叫丹波的人，赤鬼偶尔也会问到赖光的事情。但是，他们对彼此心中最重要的尊长的印象，都只是个模糊的描述而已，最终都被抛到了脑后。偶尔想提起，又被酒给灌回了肚子。

当然也不仅仅是喝酒了，他们也曾流连在朱雀大路热闹的集市里，清水寺高耸的山门前，下鸭神社的山茶花树下。有时也会找个僻静的空地互相切磋角斗，身体小巧的赤鬼力气很大，却并不一味粗莽，而不持刀的阿纲也有着很强的近身搏斗能力，那由养父亲自传授的徒手技灵巧而精湛。直到现在，他们还没分过胜负。

斜阳之下，性子一动一静的少年并肩而行在古都的街道上，阿纲悄悄睁眼瞧着身侧伙伴，红霞映衬着赤鬼可爱的身姿和容颜。小赤真是个特别的家伙啊，来自何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一身的本领是谁教的，自己都不知道，结果就那样自然地跟他成了朋友。换作以前，阿纲真的不可能相信陌生人。

豪放不羁的赤鬼当然不会在乎阿纲的过去，但是幼年经历过惨痛的少年武士却总是好奇赤鬼的来历。唯一知道的是，赤鬼在京城是帮哥哥开酒楼为生的。

那家酒楼的名字叫“大江山”，到现在阿纲都还没去过。非常有名，甚至不需要自己多去打听。

城南的“大江山”是家奇怪的酒楼，并不每天都开张，就算开门营业，时间也都不一样，是不是要打烊也随店主的心情，要关门了就把客人往外面赶。但就是这么一家对客人不友好的酒楼，却有着让京城的酒客们都被深深叹服的佳酿。一旦店门打开，慕名而来却曾吃过闭门羹的酒客们便会大喜过望，一拥而进。

一杯初见醉花，二杯梦遇晚霞，三杯则悟定因缘，涕泪交下。

门口的牌子是这样写的，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咱在自家店做事，当然不能在自家店请你，被大哥看见了会生气的。”

“看都不让看？”

“别呀，人家又不是很会做事情，到现在还老惹祸呢。”

虽然对酒楼很好奇，也很想看见赤鬼平时工作的样子，但是赤鬼总是求阿纲千万不要来，而且把约定之地定在城北的魂归桥，从来不去自家的酒楼。

即使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天，两个人把遍体鳞伤的小纮送到店门口的时候，偏偏也碰上没有开门。赤鬼让他在外面等待，自己开了侧门，把那个孩子背了进去，那时的纲并没有在乎这家酒楼的细节。

阿纲没有深究下去，他难得看见大嗓门嚷嚷，说话豪气万丈的赤鬼变得难为情的样子，除了欣赏小鬼嘟起的小嘴和淡红的腮以外，他不想考虑别的事情，也不做让朋友为难的事情。

你是值得相处的友人，我便不问出处。

养母让阿纲无意中学会了喝酒，也教给阿纲以诚相待的原则，大概就是为了今天这种交情。赤鬼也是荡涤了自己内心的人，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怀疑呢？

是身世在作怪吧，害怕欺骗。

阿纲幼年就失去家庭，后来虽有养父救下自己，养父最后也遭遇不测。养父死后，小阿纲竟然独自乞讨流浪了半年之久！不是承蒙另一位养母的挽救和照顾，所谓的渡边纲早就不在人世了。血亲之人都自相残杀，朋友亦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即使面对其他三位一起侍奉赖光的伙伴，阿纲也一直不愿倾尽内心，尤其是那个贞光，关系到现在还不太好。

赤鬼的出现让阿纲内心的坚冰渐渐消解了，只有这个伙伴不会欺骗自己，会把一切与自己分享。阿纲不打算把痛苦的经历告诉赤鬼，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但如果赤鬼也把过去告诉阿纲，那阿纲一定会毫无保留。

一直就可以作为朋友，这样快乐地过下去吧。就因为赤鬼总是那样真诚，就因为他，从来不说谎。

神将的船靠上渡口的石阶，赤鬼拉着阿纲的手跳上了岸，忽然想起来忘记了跟送他们饱览一路美景的撑船少年道个别，连忙转过身来走到神将面前，挠着后脑勺歉意地吐着舌头。金发的少年并不在乎，淡然微笑，伸手轻拍赤发少年的肩膀。

“那就把你送到这里了，小赤。”

“谢谢神将大哥了，不用来接，咱自己会把阿纲送回去的。”

“还是那句话，别光顾自己喝得痛快，结果弄得别人受不了。”

“好啦好啦。”

蓦地，神将的表情忽然变得忧伤起来，只是不住地抚着赤鬼那好摸的红色短发，简直像个好兄长一样在跟弟弟告别。

“下次见面，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小赤你一定要每天都健康快乐地过下去。”

“放心啦，咱可是最有精神的小鬼哦！”赤鬼略微迟疑，却很快握紧双拳弯起两臂对着神将微笑，似乎并没有完全察觉到神将真正想说的话。

阿纲并不想多看两个人告别的样子，因为心里总有些小小的不愉快，总感觉赤鬼和神将的交情要远胜过自己，这样想的时候就会不爽，毕竟友情也有个先来后到嘛。

“啧，只有女孩子才会这么想的吧，要是让这家伙知道还不得笑话我？”

惊觉对赤鬼那小子早已是如此在乎，连忙一捶胸膛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周围。这样想着，阿纲的眼睛竟然正巧对上那个名叫小纮的孩子，和当初自己见到这个幼童的时候相比，那双曾经绝望无神的眼眸已经多了几分玩泼。只是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阿纲胸中再次产生浓重的不安，仿佛能够感受到腰间的宝刀正在剧烈颤动着，嗡鸣之声直抵脑海。

刀身传来的那个叫嚣的声音，仿佛在呼唤着血液、杀戮和复仇，糟糕的往事一下子涌入脑海。

渡边纲本来是贵族家的孩子，和赖光一样是源家男儿，但他和赖光的成长轨迹，无论怎样都不会相同。

他那位非常温柔的父亲，没有成为修罗似的武士，而是个很有名的诗人，因为世代继承曾祖父的遗产而家境富裕，膝下也有两个孩子，却为了能写出心爱的和歌，选择了出家。

后来，残酷的斗争发生了，在朝中得势的将军勾结阴阳师，诬告父亲窝藏鬼族，秘密组织僧兵打算造反，逼迫在天王寺出任住持的父亲自尽，接着查抄了阿纲的家。

成为牲口都不如的罪属，被驱赶、屠杀，母亲没能来得及保护兄弟俩，鲜血就已经飞溅到阿纲的脸上。大宅被放火焚烧，值钱的物件都被洗劫一空，那些人要将他们家斩草除根，片甲不留。

源纲和哥哥到处逃窜，哥哥不幸被追兵抓住，装进麻袋，准备扔进水池中淹死。幸而阿纲被一个忠心的家仆发现，家仆趁乱拼死把他带出了这火焰和黑烟的地狱。幸存下来的阿纲在凌晨沾满露珠的冰冷草丛中，被老仆抱在怀里，望着火光冲天的宅子压低了声音哭泣。年幼的源纲简直流完了之后好几年的泪水，一夜之间被迫变得成熟冷漠。四岁的他，随后被老仆人送到另一位同属源氏的养父那里，开始了下一段黑暗记忆的前奏。

种种往昔犹如黑暗的洪流冲撞着内心，和颤动的宝刀形成共鸣。

家人，血亲，复仇。这些恼人的词语在脑中回旋，让少年感到一丝惊惧。

阿纲痛苦地向一旁踉跄了一下，等到那种巨大的冲击感消失，能够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个名叫小纮的孩子早就离开了自己的面前，径直跳到了神将的身边。

“神将哥哥忙着去接货么？”褐瞳的孩子抓住神将的手，“丹波大哥说他很想见见你和赤鬼哥哥的其他朋友哦。”

“要回五条渡口了，不然船主大爷又要骂我偷懒了。帮我向丹波问好，总有一天可以见面的。”

“嗯，那就这样说好了。”

阿纲的视线转向正在说话的小纮和神将，内心怀疑那种异样感产生的原因，不想红色头发的男孩忽然蹿到自己的眼前，把自己吓了一跳。

“喂，发什么呆呢！”

“你跟神将道个别都要这么久，我等得无聊罢了。”

“咱倒是无所谓，可也得考虑考虑别人呀。你看，他们两个的关系，可好的不得了哦。”赤鬼朝着阿纲顽皮地一笑，拇指抵向自己紧实的胸膛，“就像咱俩一样，不要觉得很吃惊。”

正说着话，阿纲就亲眼看着神将突然把小纮搂在怀里，亲昵地耳语，只好又扭头往旁边看去。他和赤鬼因为救了这个逃出魔窟的男孩而成了朋友，没想到居然也成就了一对佳侣。

“你看，说的没错吧。”

“无聊。”阿纲对赤鬼凑过来的灿烂笑容一点也不理会。

过不多时，神将把小船拨离岸边，赤鬼和小纮挥手大声向他告别着。这些阿纲其实都没有看见，他还沉浸在内心的疑惑之中。

“阿纲你今天怎么老是在想心事的样子。”

红发的男孩子抓起阿纲的右臂，俏皮地朝呆滞的武士少年微笑。

“哦吼，难不成是心里有女孩子？”

“瞎说什么！”

“喂，哪天你要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千万别忘记了朋友哦。”

“喜欢的人啊？那你告诉我，他究竟在哪里呢？”

武士少年忽然一撇嘴，心血来潮，居然也学起刚才神将的动作来，把赤鬼娇小的身体紧紧抱进了怀里，在耳边说悄悄话。粗豪的红毛小鬼大吃一惊似的扭动着身体，脸烧得更厉害了，小家伙似乎对于这种事还非常青涩呢。

“啊喂！！渡边纲！”

“至于朋友，我也不会忘的，你放一百个心。”

阿纲从怀中掏出一个小东西，悄悄塞到了赤鬼的手中，红毛的小鬼一下懂了似的撅嘴。

“知……知道啦！小纮还在旁边呢。”

注意到旁边金发小孩子诧异的身影，阿纲赶紧松开了怀抱。赤鬼趁机挣脱开来，连忙转向了一边的小纮，拉住那孩子的手来到阿纲面前。

小纮穿着和赤鬼一模一样的红色无袖短衣，踩着小木屐，短短的金色刘海悬垂在额头上，褐黄的眸子水灵灵的很是可爱。这个孩子，就是在去年冬天，在朱雀大街上被来路不明的人追捕，被阿纲和赤鬼救下来的孩子。

可是现在阿纲满脑子都是关于这个小纮的疑问，为什么这个亲手救下的孩子，给自己带来的会是强烈的不安呢？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阿纲试探，而男孩子的目光避开了。

对，早在救这个孩子以前，一定在哪里见过他了，只是印象不深导致自己都忘记了。唯一知道的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么关注他，急切地想要救他，就是因为似曾相识。

看见两个人面对面的尴尬，赤鬼马上凑过来试图解围：“小纮，这可是救了你的恩人哦。”

“救了我的不是赤鬼哥哥你么？”

“咱只是正好在那里啦，阿纲才是一开始冲上去想救你的人。”

“其他的话回去再说吧，别让丹波哥哥等急了哦。”

小纮面对自己的恩人并没有表现出很感激的情绪，反而一下子离阿纲远远的，一个人先向前跑开了。赤鬼一拍拳头，对小纮的冷淡只能摇头叹息。本来还期望两个人能够热络起来的，结果好心没办成好事。

“害羞个什么啊！连起码的感谢都不会。”

神色变得异常冷峻的渡边纲一甩衣袖，跟上了在前面跑着的小纮。红毛小鬼悄悄打开了阿纲塞给自己的布包，里面是一个晶莹透亮的果实。赤鬼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望着已经入夜的天空，轻轻叹息，跟着阿纲一起往前走。

赤鬼之所以能够有着令恶徒胆寒的名声，少不了是因为他的兄长。

号称“樱鬼”的好男儿，丹波。

传闻中的丹波，在京城南面是个比赤鬼更厉害的角色。去年从藤原家买下这里的店面开始卖酒，结果一下子出了名。为人秉性正义，处事公道，有着一身本事却从来不恃强凌弱，据说街市上有了争端，只要那天他的店开着门，人们都会把他请过去调解。他不在的时候，在外面游玩的赤鬼就是他的代言人。这样一来，以至于他所看不惯的恶行，几乎就不会在他的店以外三条街的范围内发生。

当然，没见过丹波的阿纲并不知道对方的容貌，总是猜想着这个酒楼的店主该是怎样的一副模样。既然赤鬼是个青涩而热血的小小酒豪，那么已经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店主的丹波，少说也该是个相当结实魁梧的年轻人了，甚至说不定是个一脸胡渣的大叔呢。

怎么也和樱花联系不到一起的样子。

但是当他追随着小纮的脚步，踏入从未涉足的古朴酒楼内时，伴着可以渗入灵魂的酒香出现的，竟然是那样不凡的人物。

正忙着送客的店主少年把冲过来的小纮一把抱进怀里举起来，阿纲站在门槛边试图看清这个看上去和少主年龄相仿的年轻店主的模样，却看不清被小纮的身体遮挡住的脸庞。

“啊，是客人呢。”

抬头向阿纲这边看来的少年，已然是十五六岁的模样，有着惊为天人的容颜，俊俏的脸庞上带着开朗的笑容。一头柔顺的长发呈现出樱花一样的淡粉色。纤细的身体被红色的浴衣松松地包裹着，大开的领子露出了白皙却并不显得病气的肌肤。虽然穿着如此随意，近乎不拘小节，却着实能令人感受到那种贵族少年都无法与之比拟的气质。和赤鬼一样有能感染人的热情，却明显要成熟得多。

阿纲看到这个人的瞬间就被那俊美的容颜震住了，心底不禁发出惊叹。

眼前这个人，简直就是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少年啊！

同样是长得丰神俊秀的少年，如果说高傲矜持的少主犹如池中水莲，淡定从容的神将犹如韦驮优昙，那么丹波就如这个季节枝头最灿烂的樱花，凛然开放着。

难怪，会有一个樱鬼的诨名啊。这纤细而美丽的身体里，究竟隐藏了怎样强大的力量，以至于提到他的名号就可以让恶棍闻风丧胆？

“初次见面，我叫丹波，赤鬼这小子承蒙你照顾了。”

“又把咱说得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红色的小鬼一听见兄长的话，脸蛋就气得鼓鼓的，不等阿纲回应，就直接冲过来对着丹波的肩膀就是一拳，“什么时候要别人照顾了？”

“你有一次去小五那里喝酒，差点从窗户上掉下去，如果不是朋友在你就要出事了，是不是有这回事？”

“喂！没……没有这回事哦！”

“我可不喜欢看到你说谎的样子，茨……嗯，赤鬼……”

“哼！”

朱砂颜色的眸子直视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兄弟，丹波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用力揉着赤鬼早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红色短发，绽放着像赤鬼往常那样豪爽的笑颜，直接又把阿纲看呆了。

“他就是阿纲，咱跟你说过很多次的那个人，酒量和咱们一样厉害的家伙哦。”

被赤鬼拉着手来到丹波面前的阿纲竟然有点局促不安，丹波的容颜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眩惑。身为男孩的他都觉得由衷的羡慕，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看见丹波以后会不可自拔呢。

“我是渡边纲，左近卫中将源赖光大人的随从。”

“略有耳闻，是传闻中的‘四天王’之首，很厉害的剑士，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就是你呢。”

丹波也对面前这个持剑的白衣孩子有点惊讶，大概先前也猜想过阿纲的样子，结果似乎不是心里所想的那样。不过他一点都不失望，看上去反而更加欢喜了。

“既然是小赤的朋友，我便没有理由不好好招待你了。”

“大哥，是时候把你的好酒通通拿出来给我们尝一尝了，最好是宁愿卖给客人都不给咱喝一点的那种。”

“呵呵，那些酒的劲头可大着呢！你能受得了么？”

“少来啦，要不是有点灌酒的本事，那时候你还会和咱结义么？”

“才不只是这个原因好吧？”

“诶，你们居然不是亲兄弟吗？”

阿纲觉得丹波和赤鬼其实颇有相似之处，一样是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眸子，一样嗜酒如命，一样有着使不完的精力，一样被人当成正义的仲裁者，名字也是相似的。不是亲兄弟的话，如此投契的感觉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当然，这只是几乎就没相信过友情的阿纲的少见多怪而已。

“都说啦，大哥是咱的结义兄长。”

“记得你好像跟我说，你有几个兄弟的。”

“没啦，只是还有一个，叫青……啊，不，不提这个啦。”

“对我而言，只要是我认同的值得深交的伙伴，都是我丹波的好兄弟。”丹波忽然上前把支支吾吾的赤鬼挡在了后面。

“是这样吗？那还真是……谢谢了。”

阿纲惊讶之余，忍不住向面前的这对义兄弟报以感激的笑容。自己在他们面前，居然显得如此浅薄孤陋。

可是赤鬼啊，我对你的感情，好像也不只是兄弟这么简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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