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域

一、迷雾

一道强光照在刘强的脸上，冰冷的讯问声从

黑暗中冲击而来。

“姓名。”

“刘强。”

“年龄。”

“35。”

“职业。”

“修理工。”

……

“她躺在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说到这里，刘强咧开一张大嘴，嗤笑出声来。

“挑重点讲。”坐在刘强的对面，一人用力敲了敲桌板。

“我说的是事实嘛……”刘强用带着镣铐的手捏了捏鼻子，说道：“真的和死了一样，怎么也叫不醒。”

“把你的态度放端正。”

“知道了警官大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说的没错吧？”

话虽如此，刘强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面对这种无赖，负责审讯的警察也无可奈何，只好叫他接着陈述犯罪事实。

“什么犯罪事实？”

“这个你比我们更清楚，”警察补充道：“你对被害人实施的强奸行为。”

“不是我干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抵赖。”这次开口的竟然是一位女性。

“那个……”刘强没有急着讲下去，而是举起带着镣铐的手来回搓了搓，然后用堵满浓痰的嗓子咳嗽了几声，望向前方的眼神里充满期待。

同为男性的警察率先反应过来，很不情愿地从衣袋里抽出一支烟，生硬地塞进了刘强的嘴里。

打火机将烟草点燃，绛红色的火光在烟卷上舞动，如同一道潜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视线，窥探着方寸天地里的一切。

一根下去，刘强仍不罢休，烟雾很快便弥漫在审讯室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工业城市上空久治不散的白色恐怖。

“舒坦……”长吁一口气，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连串的画面。

“事情还得从……得从那个时候说起……”

就着尼古丁带来的愉悦，他摇动僵硬的脑袋，随后开始了叙述，那沙哑的声音如同若隐若现的萤火，缓缓引导着两位警察的思绪在迷雾中穿行。

二、迷幻

“师傅，麻烦你修快些，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坐在客厅里，吴韵有些不耐烦，凝眉对着一旁的男人说道。

“修保险柜也是个技术活，请您再耐心等等。”男人卷起袖子沉声道，看样子进展并不顺利。

“如果这次还出问题，我一定会向你们公司投诉。”作为一名企业的管理者，吴韵最无法接受的事情就是效率低下。

“请您放心……”男人没有再废话，只是低头摆弄着一堆扳手和钳子，外行人看不清门道，也不知道是在捣鼓些什么。

似乎是有些累了，吴韵轻声打了个呵欠，轻轻躺靠在沙发上。

偷闲之余男人暗暗向吴韵瞥去，眼前这位三十出头的大美人保养得十分出色，那俏丽的容颜上找不到一丝一毫岁月留下的痕迹。因为刚刚下班，她还未来得及换掉一身行头，制服和筒裙的标准搭配之下，轻薄透亮的黑丝包裹着一双修长的美腿，本就高挑的身姿在高跟鞋的映衬之下显得更加妖娆妩媚，使人不禁遐想联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也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吴韵看了一眼手表，但指针好像并没有在转动。

咔哒——吴韵很熟悉这道清脆的响声，那是保险柜打开的声音，她循声望去，眼帘中的轮廓却逐渐模糊。

“……吴女士……打开了……”

“……能听得……说话吗……”

“……是不是……太累了……”

墙壁上的纹理变得扭曲，仿佛正朝着自己坍塌而来。灿烂的光影在视野中飘动，好似千万只振翅的蝴蝶，飞舞中带起一阵绚丽的华彩。

意识的深处，断断续续的呼唤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开口想要作出回应，但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恍惚之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双足被抬起，细若游丝的温热触感缓缓在足尖的丝布之上来回爬行着，束缚着胸口的纽扣也被一个一个解开，所剩无几的安全感随着衣物一同被强行从身上剥离，暴露出掩藏其下的丰盈脂玉，只留下双腿上那一层轻薄的依附。

“……味道……喜欢吗……”

吴韵的思想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涣散，冰凉的触感侵袭上脸颊，似乎是一块厚实的布帕轻轻地覆盖在她的口鼻之上，香甜而醉人的气息使她沦陷，一切感受都是如此真实而自然。

四周逐渐变得漆黑，跟随着手帕上迷香的牵引，吴韵顺从地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纤柔的玉体缓缓脱力舒展，疲软地陷入了身后的布料之中。

“……安心……睡吧……”

耳边只剩下微不可闻的低语，眼中最后的景象是茶几的一角，它以一种不合常理的角度直挺挺地斜立在自己身前，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理智在脑海中告诉她，不是茶几站了起来，而是自己倒下了。

三、迷团

“你和被害人是什么关系？”

警察指了指桌面上的资料，刘强顺势望去，几张纸上贴着一个女人的照片，还有一些关于她的基本信息：

姓名——吴韵

性别——女

年龄——33

身高——173cm

单位——康德药业股份有限公司

……

“没有关系。”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不认识她。”刘强解释道：“只是因为产品的售后维修，所以去过几趟她家。”

“既然如此，那案发当时——也就是本月四号——你为什会出现在被害人的酒店房间里？”

“这个嘛，其实那天是她主动叫我过去的。”被审问者反而一副坦然的姿态，似乎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其实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出于什么原因？”

“我猜可能还是关于那个保险箱的质量问题吧。”

“和前几次一样，这种事情约在她家里说就好了，为什么这次非得去酒店？”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真的有其他原因？”

望着照片上的吴韵，刘强忽然笑道：“比如觉得我的体力还可以，想和我深入交流一下……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她啊？”

“乱说话之前想清楚，这里是警察局！”女警官对刘强作出警告。

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另一位警察转而问道：“药检报告表明，被害人曾在一段时间内持续摄入过大量的麻醉药剂，你对此是否知情？”

“知道一点。”

“这些药品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女警官指了指桌上那瓶从现场搜集到的样品。因为立竿见影的麻醉效果，这支药剂最近在黑市上非常盛行，他们本想着借此发掘一些有关的线索，但刘强的答案却令人出乎意料。

“你们说这种瓶瓶罐罐啊……我说那些玩意儿都是她自己的，你们会信吗？”

“所有和案件有关的线索，我们警方都会认真调查。”负责审问的两位警察都具备合格的专业素养，对于任何人的陈述都保持着严谨的态度。

“但前提条件在于，你说的话得是事实。”

“这个嘛，你们可以去她家里看看，秘密都在那个保险柜里。”

“事实上，不光是这些小玩意儿。”刘强忽然直起佝偻的身板，呆板而机械地说道：“你们要找的全部答案都藏在那个保险柜里面……”

审讯结束时，一位警官起身先行离开，另一位交代刘强在方才的审讯笔录上签字。

“他是去那个女人家里了吗？”

女警官告诉刘强，无论他的同事要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征得犯罪嫌疑人的同意，所以他无权过问。

“您说得对，和我没有关系……”刘强不禁失声大笑起来。

落下最后一笔，刘强闭上双眼，周遭一片黑暗。

四、迷陷

吴韵睁开眼时，周遭一片黑暗。

她起身环顾，发现自己正躺在办公室的椅子之上，一切都仿若平常，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身体上的变化——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衣裙被汗水浸透，微弱的月色从落地窗中透过，将破烂不堪的丝袜照出幽幽的魅光。

发生什么事了？

吴韵纤手抚上晕乎乎的脑袋，认真思考着失去意识之前的点点滴滴——破碎的红酒杯掉落地毯之上，褐色的瀑布如帘幕一般从天空倾泻而下，火焰灼烧着脆弱的神经，大摆钟发出咚咚的声响，破败的墙角之上挂着某位古典主义名家的传世佳作——意识如同流水一般淌过，一切不寻常的思维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自然且深邃。

随着思维的不断跨越和推进，一个瘦小男人的身影就这样没有任何理由地缓缓在脑海中浮现，他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连同那道猥琐的视线一起，在虚无的空间之中逐渐变得无比真实，仿佛那人此时就站立在自己的身后。

啊！！！————

升至极端的恐惧让她突然惊叫出声来，回应她的却是一片沉寂。

深夜里，幽静的办公室中没有一点响动，吴韵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恢复镇定之后，她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去开灯。

一点是因为最近的工作太繁忙了，总是一不留神就睡着，别胡思乱想……

不对，就算如此，为什么身上会有这么多激烈挣扎过的痕迹呢……

吴韵思考着走到门边，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地上出现了两个人的影子。

——真的有人？！！——

吴韵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冰凉的刺痛已从脖颈处蔓延开来，酸楚的脱力感一瞬间遍及全身，她想要回头看清那人的相貌，可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搂住，只是向后稍稍一用力，吴韵的身躯便失去了平衡，然后彻底瘫软在地，脑袋更是深陷在那人的怀中。

这个人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

挣扎的过程中，吴韵纤长的双腿用尽全力踢蹬，尼龙芯在摩擦下发出沙沙的声响，依附于足背上的丝袜因弯曲皱起了数道褶子，一只高跟鞋在扭动中被甩脱而出，另一只仍坚挺地垂挂在脚尖处……平日里保持的优雅荡然无存，全然是一副任人摆布的姿态，此时却都不在吴韵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可恶……好困……

剧烈的挣扎非但没有使吴韵挣脱束缚，反倒加剧了她的倦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脑海中闪过各种颜色的画面，困意如同温暖的潮水一般在周身流动着，吞噬消磨着她仅存的念想。

这种……感觉……

片刻，她的身躯停止了抵抗，足弓也渐渐放松，极致顺滑的曲线无意间便摆弄出了魅惑的姿态，一双玉腿在丝织物的缠绕之下绵软地耷拉在地，以一种自身全然不知的方式释放着诱人的魅惑冲动。

……好舒服……

体感脱离神经的掌控，吴韵俏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享受。身处迷药编制而成的牢笼陷阱中，她就如同一头误入的小兽，苦苦挣扎却找不到出口，只能在疲劳的强袭之下沉入安然的迷梦中。

“既然已经尝到甜头，你就离不开它了。”

眼眸轻轻合拢时，她甚至体会到了一丝解脱带来的欢愉和期待。在那片未知的黑暗中，除了恐惧之外，还隐藏着一种由兴奋所激发而出的快感。

“昏睡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你觉得呢？”

这是她彻底跌落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五、迷局

“小徐同志，这是从被害人家中保险柜里找到的东西。”

从勘验现场回来，王明将一张磁条递给徐菲。

“居然这么快，申请搜查令的时间够吗？”

“放心吧，上面很重视这次调查，我和局长一提，他直接就批了。”

“结果如何呢？”

“和刘强说的一样，麻醉药确实来自于吴韵本人。”

“竟然是真的……”停顿了片刻，徐菲又说道：“不过，你说吴韵为什么会持有这种管制药品呢？”

“她不是制药公司的总经理嘛，可能也会有这方面的渠道？”

“挺可疑的……可惜，我们不能直接向她问出答案。”

“是啊，要是能取得受害人的证词，案子会好办许多。”

两人都是一阵感叹，由于摄入的麻醉药剂过多，吴韵的中枢神经受损严重，现在已经变成了植物人，医生告诉警方，复苏的可能性十分渺茫。

“不谈这些了……”徐菲将话题拉回眼前：“这里面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不是等着回来和你一起看嘛。”王明搬来张椅子在一旁坐下。

“可是……如果里面的内容和案件无关，而且涉及他人隐私的话……”

“你说的没错，但判断是否和案件有关本就是我们警方的职责。”作为刑侦界的老前辈，王明语重心长地说道：“从大量看似无关的线索中寻找联系，一步一步抽丝剥茧，这才是刑侦本来的面目。”

“好的，交给我吧。”

“不需要技术部的同事帮忙？”

“不用，这个我在行。”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动手能力还挺强。”

没用多久时间，磁条中的内容便被悉数调遣而出，全部都是视频的文件格式，总体容量十分庞大。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盯着一排排视频图标，徐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先看看再说吧。”沉默片刻后，王明终于先开了口。他缓缓将鼠标移动到第一个文件，双击将其点开。

视频的开始是一阵剧烈的抖动，似乎是在调整摄像机的镜头，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漆黑画面之后，吴韵出现在了镜头之中。

“看样子是她自己拍摄的。”

“等等，这里好像有被剪辑过的痕迹。”徐菲按下暂停键，敏锐地指出了片段之间衔接的不合理之处。

王明定睛一瞧，认为确实如此，但又转而说道：“不过就算是剪辑，也只能是吴韵本人的处理。对于我们而言，在没有掌握更加可靠的证据之前，依旧要把它当做一手资料来看待。”

徐菲点头表示赞同，视频继续播放。从周围的场景分析，拍摄地点就是在吴韵的家中。稀松平常的背景之下，唯一奇怪的是吴韵此时的衣着，既不是日常的便服，也不是工作时的制服，而是一副空姐的着装打扮。

“她以前还做过空乘吗？”王明不解地问道。

“根据档案上的记载，应该没有……”徐菲的话还没说完，视频中的异动便将两人的视线牢牢吸引。

“这位乘客……您要做什么……”视频中的吴韵忽然快速退到墙角，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内心似乎非常恐惧，在她视线的方向上，镜头的外侧应该还有其他人。

然而，两人等待了许久，却迟迟不见镜头外的身影。

作为画面里从始至终的唯一的角色，吴韵上演了一场精彩的独角戏——她自己将双手举起，然后狠狠地向身后的墙壁上撞去。

“别这样……快放开……放开我……”注视着空荡荡的身前，吴韵口中苦苦央求，脑袋和身体不时朝着一侧扭开，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唔！……唔！……”

某个瞬间，她忽然从腰间抽出一卷手帕，用力地摁压在自己的俏脸之上，另一只手却在使劲朝反方向掰扯着——这看上去极不协调的动作，在吴韵的演绎下竟显得十分自然。

并不存在的压制之下，她的娇躯局促地拧动着，脚尖提起又落下，锃光瓦亮的高跟鞋时不时踩踏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吴韵的演绎之下，每一帧画面的呈现看上去都无比的逼真，就好像事实本应如此。

“唔！……放开我！……唔！……”

时间过去许久，偶有几次吴韵的潜意识似乎占据了上峰，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但旋即又遭到了自身更加强烈的反扑。

“……嗯……嗯……”

就算一切都是虚假，但手帕上的麻药却依旧在切实地发挥着作用——吴韵的力气一点点变小，对抗也不再像开始那般激烈，她的双手从脸上垂落，双腿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像一具被剪断提线的木偶，倚靠着墙体缓缓滑落，最终软绵绵地跪坐在地。

进度条的最后，吴韵仰头静静地软倒在角落，只剩下那卷手帕还轻轻盖在她的面庞之上，隐约能够听到绵弱的呼声响起，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第一个视频结束，播放程序自动跳转至下一个，他们没有说话，直到从头到尾看完了磁条中所有的内容，而这些视频中的画面可以清晰地表明：

在家中的客厅，吴韵曾经毫无征兆地陷入昏睡；

在公司的办公室，吴韵曾经给自己注射过某种药剂；

在案发当时的酒店里，吴韵曾经独自摄入过大量未知的药物……

两人呆坐良久，对视片刻后，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疑惑与惶恐，事件的发展似乎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通知侦查科，封锁吴韵的住宅，同时联系法医和鉴定人员，这下我们可有得忙了。”

答应了一声，徐菲没有多言，旋即起身飞奔而去。

凝视着屏幕中的图像，王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随着对案件事实调查的不断推进，真相好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置身迷局之中，真实与虚幻的倒影早已交织重叠。

六、迷思

像是记忆被抽离，吴韵的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天空裂开一道巨口，金色的光柱逆着雾气洞穿而来，眼前是一座山峰，黑压压的一片在视野中上下起伏，吴韵觉得自己像是海浪中随波逐流的小舟，找不到该去的方向。

没过多久，山峰停止了晃动，似乎是在静静地凝视着自己，温暖和潮湿的感觉贴合着肌肤，伴随着知觉的渐渐恢复而越发清晰。

哗哗的流水声回荡在空旷的室内，瞳孔的聚焦让感性的思维变得理智起来，吴韵用湿漉漉的手揉了揉困顿的双眼，终于意识到了自身真实的处境。

她此刻正躺在一个盛满的浴缸之中，身上仅存的衣物是一条连裤丝袜，每一寸纤柔的丝布都被池中的温热的浴液所浸透，下体毫无遮挡展露在波光下，眼前的黑影不是什么山峰，而是一个骑在她身上，正将她的肉体肆意践踏的人。

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明晰，但无论怎样调整视线，吴韵始终看不清男人的脸庞。

“你醒来得不是时候。”男人开口道。

“混蛋！放开我！”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男人狠狠地推回，水花和波浪顺着浴缸的边缘翻涌，一阵剧烈的缠斗之后，吴韵的身体反而被束缚得更紧了。

“不要做无畏的抵抗……”男人伸手向挂在墙边的置物架，其上摆放的东西都是他为眼下这种情况所做的准备。

“你要干什么……啊！”

话还没说完，一只拳头重重击打在她的腹部，刹那间的剧痛让她短暂地失去了神志。

“睡美人，就是睡着的时候才显得美丽动人。”

男人强横地掰开吴韵的嘴，将几粒小药片硬生生喂了进去。

“这不正是你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体验吗？”

浴液灌入喉头的那一刻，吴韵彻底绝望，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她不敢去想象在失去意识时曾经遭受过怎样的对待。

“……不……要……”

泪水泛出眼眶，熟悉的感觉由神经传递而来，困意伴随着一阵异样的兴奋从内心深处涌出。

恍惚之间，她瞧见男人起身将一架摄影机摆放在了不远处。

——为了防止真相被掩盖，你要将这一切记录下来——

眼前的男人并没有说话，但吴韵确实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缓缓响起。

——作为证据，你会将它们存放在保险柜里——

和之前无数次的经历一样，吴韵甚至都不明白男人到底对她干了些什么，但她清楚地知道，这是自己陷入昏睡前的征兆。

“让我们继续未完的狂欢。”

一边说着，男人将一条准备好的布匹捆绑在吴韵的口鼻之上，带着浓郁芳香的液体从布料中源源不断地溢出。

……这不是……我的……丝袜吗……

视线再次模糊，方才还在挣扎的玉体此时已经柔软而放松，只是双腿时而轻微地抽搐两下，却也完全不受控制。松弛剂的效果由弱渐强发挥到了极致，阵阵暖流在身体中不断循环，迷息混合着自己的体香侵入鼻腔……吴韵无法分辨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自己的体内作怪，只是这迷幻而舒适的感觉终究使她难以抗拒。不同种类的药力汇合，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攻占了吴韵的大脑，娇媚的喘息声中，诱人的欢愉终于使冰山美人抛下了最后的矜持。

……又是……这种……感觉……

确保吴韵已经无力反抗，男人轻柔地摆弄起身下那双绝美的长腿——这是一对堪称完美的艺术品——他的视线由掌中精致的双足向上攀延，柔顺的曲线在流光的映射下更显修容，那细腻如绸缎般的丝料瀑布之内，雪白如玉的肌肤透出莹润的光泽，仿若中世纪掌握黄金比例奥妙的教堂雕塑。

……嗯？……

吴韵意识终归涣散，她隐约察觉到有什么粗鲁的异物在自己神圣的禁域中肆意破坏，模糊的触觉传达着自己所遭受的侵犯，但生理的本能仍然使她止不住地随着激烈颤抖，口中发出阵阵喘息和绵软的叫声。

……就这样……

耻辱连带着不甘，不甘而又不得不屈服，屈服之下犹潜藏着渴望……纵有万千思绪，面对来犯者对自身控制权的高昂宣誓，吴韵却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建立在理性基础之上的回应与表达。半昏迷状态下的靡靡悸动诱使她将内心的欲望彻底释放——吴韵的叫声逐渐放浪，身体也愈发滚烫，只是大张着嘴，大口地呼吸着丝布上的幽香，任由外力如何将她摆布，潜意识都已欣然接受。

……啊！！！……

知觉尚存的最后一刻，极致的舒爽将高潮推向顶峰，随着一阵宣泄和低吟，吴韵眼中的光芒散去，那沉醉的神情中流露出纵欲之后难以抵挡的疲累感，迷香拉扯着瞳孔下的眼白缓缓上翻，展露出如同死寂一般的空虚。

……昏睡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情……

坠入漫漫长夜，睡美人的思绪游荡在迷域的边界。

七、迷堕

键盘敲击声回荡在屋内，吸顶灯将四壁照得明亮如白昼，窗外却是一片静谧的深夜。

“吸入式药剂，主要内容为乙醚与三氯甲烷，除此之外还含有罂粟窠和曼陀罗碱等致幻类的化学物质，具体成分及比例仍需进一步分析……”

“高浓度下具有极强麻醉的效果，长期摄入将使受体建立生理依赖，进而导致神经系统损伤，且伴有躁郁，嗜睡等并发症状，严重者或产生幻觉……”

凝视着电脑屏幕上的药理报告，徐菲陷入了沉思。

结合磁条中视频的内容分析，吴韵的精神状态以及行为举止等方面的异常或许就是由这种药物所致，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来自于那本来并不存在的幻觉。

同时，经过技术人员的专业鉴定，可以确定磁条中的视频并非伪造。刘强只在吴韵的房间内逗留过片刻，两人似乎有过短暂的交流，但并无任何肢体上的接触。比照案发当时刘强出入酒店房间的监控录像，发现两者在时间上可以形成互相印证。

不仅如此，对吴韵所做的诸多检测结果还显示，其阴道所受损伤的成因较为复杂，且其中也未发现属于刘强的精液，精斑等遗传信息物质。

简而言之，根据警方最新掌握的一系列证据，他们基本上可以明确一个事实，那就是刘强并没有对吴韵实施强奸行为。

可尽管如此，徐菲还是觉得整个事件仍然存在某些不太合理的地方，但要问具体是什么，她却也无法言明。

“……特此出具本报告以供参考。”

读完报告的最后一行，徐菲转头望向了那静静摆立在桌子一角的玻璃瓶，正是报告中描述的那款药剂。

警局的档案要求负责侦办案件的警官对每一项证据都要准确地予以记录，以便后续的翻阅和调查，但由于种类繁多，徐菲便申请将其中的一些带回，空余时可以先行归纳入档。

经手刘强的案件以来，繁忙的工作让她始终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虽然已是凌晨时分，但她却感觉毫无倦意。

——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只是稍微感受一下，应该不会有事吧——

——如果有助于睡眠的话，倒也挺不错的——

摇晃着棕褐色的小玻璃瓶，徐菲心中泛起了嘀咕。

几番思量之后，好奇心终于驱使着她轻轻拧开瓶盖，一阵扑鼻的浓郁气息从中肆意地涌出。

——味道还挺香的——

捏着鼻尖轻嗅了几下，徐菲在心中给出了评价。

——也没有报告上写的这么夸张嘛——

静候了一段时间，不见有任何反应，徐菲轻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用量太少，其实根本不够——

徐菲于是凑上瓶口，深深地呼吸了数个来回，虽然效果似乎不佳，但那迷人的芳香还是让她的精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与放松。

——什么嘛……报告里都是骗人的——

再次等待片刻之后，仍未察觉有丝毫的异样，徐菲不再抱有什么期待，索性动身关灯上床。蜷缩在被窝之中辗转反侧，这是最近一周里徐菲入睡前的常态，如今她只希望能够早点结束手头这个荒诞的闹剧，好让自己能够回到原来规律的作息。

然而，就在几个翻身的过程中，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衣物和娇躯上的敏感部位产生了细微的摩擦，这种在平日里几乎会发生无数次的正常接触，此时却让她险些把持不住。

——这是……什么感觉——

意识腾挪流转之间，像是千万双纤细的玉指在肌肤上潆洄抚动，充盈而丰沛的体感让少女不禁媚叫出声来。

一道又一道暖流在体内不停翻涌，随着血液的循环弥漫至全身各处，像是春雨润泽后的世间万物，在无人注视的某个角落，贪婪的欲望正悄无声息地于暗处生长。

——是那个东西——

无需多想，徐菲非常清楚，如此令人羞耻的异变，肯定是拜之前吸入的药剂所赐。眼下的亲身经历告诉她，除了报告中提及的麻醉和致幻等作用，这种药物还具有极强的催情功效。

——可恶——

徐菲想要凭借坚强的意志力抵抗，可无论如何也难以淡却灵魂深处迸发出的呐喊，这使得她终于明白了那透明液体的可怕之处。

对于使用这些药物的心怀不轨之徒，如果想要让那些可怜的受害者完全配合，最先要做到的，是让她们从内心渴望得到某种解脱——某种得以脱离即将到来的难以忍受的境况的解脱。

摄入药物后短暂的精神愉悦，这只是魔鬼带上面具以隐匿于众生的表象，倘若其寄主想要倚靠单纯的意志度过难关，它便会展露出尖利的獠牙。

徐菲感到了一种精神上的煎熬，先前舒适的体感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沸腾与焦灼，依旧是以千万为计量，但却是如同千万只蚂蚁在每一根神经之上爬行所带来的剧烈痛楚。

身体虽然已经透支，但精神世界与现实却始终存有一丝牵连，犹如接通天堂和地狱的一纵阶梯。而想要脱离这种煎熬，唯一的途径就是顺从。发自内心的顺从，接受作恶者施与的一切，以求得那份曾经得尝所愿的登峰造极之乐。

如此一来，卑微而虔诚的信徒们终于能够理解造物主的苦衷，并欣然接受那些曾经让她们避之不及，如今看来犹是蕴含着无穷善意的恩赐。

少女纤弱的身体颤抖着，望着不远处那瓶散发着诱人魅力的罪恶之源，芸芸种种万般念想，来往皆在一念之间。

——好难受——

徐菲最终还是放弃了坚持。她翻滚下床，艰难地爬至桌角，伸手一把抓起瓶口，放肆地吸吮起来。见效果来得太慢，她便将其中的液体倾倒在自己的衣襟之上，脸颊埋进布料中，贪婪而无所顾忌地享受着其上浓郁诱人的美味。

——动不了——好软——

顺着那条望不见尽头的天梯，少女感觉自己的身躯正腾空而起，又像是临渊之涯纵身一跃，无论是何种境遇，反正双脚已然是完全脱离了地面，再也不受重力的控制。

至于自己究竟是在飞升还是堕落，路的尽头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这些都已经不是她那昏沉的头脑所能思考的问题了。

——终于——可以——

没有任何抵触，徐菲的意识沿着一道神秘的指引登入了极乐之境，幻觉中的一切都是现世里绝无可能体验到的奇妙体验，她迷离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像是被一捧清泉熄灭的火苗，失去了曳动的光泽与生气。

扑通一声闷响，带着俏脸上浮现出的一抹欣然笑意，徐菲睡倒在了地板上。

八、迷藏

“早就告诉过你们，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说了多少遍，你们有人相信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不信吗……索性就陪你们玩一玩，反正吃你们警察局的饭也不用我掏钱。”

“律师？你看我像请得起律师的人吗？”

“为我指派一名？那是你们没讲明白啊……”

“是我拒绝了？有讯问记录的，这样啊……那可能是我没听清吧……”

“你说那些瓶瓶罐罐？我修过她家的保险柜，这个我当然知道。东西全都被她藏在里面，所以才让你们去翻翻看嘛。”

“什么视频？也是在保险柜里找到的……不清楚不清楚，这你们可别来问我，从来就没听说过。”

“被迫害妄想症……听不懂什么意思。说实话，那女人是个什么情况，我一点也不关心。”

“反正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我是清白的！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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