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徐老師，打擾了。晚安。」亮目送徐老師上計程車離去，返身從滿目星光的夜色中走回明亮的研究院。

　　繁華散去的研究院寧靜的可聞蟲鳴，似如在蘆之湖聽進藤傾訴佐為存在的夜晚。

　　亮沒有特地繞去晚間依然開放的研究室看望進藤是否在那，他大步流星的一路回到房前，正從口袋撈出鑰匙，準備開門之際，房裡傳來細微的對談聲令他縮了手。

　　聲音很小，但走廊很靜，幾乎可以靠傳出的隻字片語得知他們在聊些什麼，這使亮轉身靠在一旁。

　　圍棋、晚餐。

　　比賽棋譜。

　　冠軍、研究會。

　　道場、小孩。

　　職業考試、彩——

　　他仰頭，即使相信進藤的那聲「你」，天花板上熾白的燈光仍有些炫目。

　　那個對圍棋認真十足的女孩子，有著跟佐為名字一樣發音，足以令進藤多看兩眼的學生——他一點都不討厭那個女孩。真的一點都不討厭。

　　他討厭的是自己在當時沒有足夠的吸引力，讓進藤持續地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老實說，這讓我欣慰。進藤的存在讓亮成長得更加茁壯，也更有生氣。徐老師方才口述和父親曾有這麼一段對話時，亮吃驚的同時奇異地鬆了口氣。他猜想自己露出了呆滯的神色，才讓長輩笑得像看見孩子般溫柔，畢竟父親從沒對自己這樣說過。

　　回首幾次年幼涉及進藤一事和父親產生的對話，無不是自己想怎麼追趕，怎麼害怕。他知曉自己充滿生氣，那個情緒是氣自己的輕忽，是氣自己盲目自滿，如今也是。

　　對，是自己對進藤一點辦法也沒有，所以討厭自己，卻找了彩做理由，最終甚至只能回歸最原始、最笨的方法，在棋賽上拿下一個又一個優異的成績，好讓進藤繼續追著他不放。

　　既然十二歲的自己能一往無前的追求著，沒道理現在——

　　「……塔矢應該快回來了，你們吃飽聊爽了就趕快走。」

　　門突然被從裡頭拉開，永夏的哼笑頓時穿過門縫，「重色忘友，走了走了。」

　　亮還沒來得及把視線從手錶上完全移開，也未掩去臉上的好心情，便猝不及防地跟永夏、秀英兩人尷尬的卡在房門前。

　　「欸，你情郎回來了。」永夏側身朝房裡喊，讓亮一眼望入對上裡頭急切走出來，神色羞赧的進藤。

　　秀英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噗地竊笑一聲。

　　進藤捶了永夏一拳，沒忘記給秀英一個，隨後伸長手拉住亮的手腕，把人扯進門裡，反手又推著兩人，嘴裡叨念：「快滾快滾，就愛看我笑話。晚安啦！」

　　永夏嘴角的笑意被關在門外。

　　門裡是兩個好不容易破冰的戀人。

　　他瞅著眼前害羞迅速退去，揚起滿滿快樂笑容的臉。那張臉從曾經的稚嫩到如今的成熟，此瞬，亮想著人在自己身邊就夠了，與其過度奢求，忽略進藤不知何時配合起自己調整出的溫柔，像進藤那樣錯過佐為，不如就這樣吧。

　　進藤的嘴角慢慢僵掉，亮的視線不偏不倚，專注無比。進藤困惑地摸臉，「怎麼了？一直看我？該不會是帶便當了吧？」

　　亮搖頭，終於明白進藤的心痛跟現在的堅持是什麼感受。原本想要比賽結束後才說的話，張開口話音如流水自然地淌出：「光，我只需要你一直在我身邊就好了。」

　　進藤睜圓了眼，驀地咧嘴一笑，又是溫柔到彷彿擰出水的話聲，「我會在，這次就算跟你大吵到翻桌我也不會放手了。你要是再離家出走或搞分居，我會抱著你的大腿不放。」

　　「我是認真的。」亮感無奈。

　　「我也是認真的。」進藤笑笑。

　　「進藤光。」有一團火又從亮心底冒起來，他深吸氣，「我在跟你說正事。」

　　終於明白玩笑過頭的進藤，撿起過多的嘻笑，「對不起。」

　　「你就是這樣。我認了。」亮搖搖頭，髮尾甩動，眼前那張臉又掛上燦爛的笑容，「反正，我不需要你過度的替我考量怎麼選擇，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只要一直在我身邊就好了。一直。」

　　「一直啊……」進藤嘴角弧度緩緩拉，他們還站在門邊，交纏的眼神彷彿捨不得浪費掉半毫秒，時間卻在進藤未盡的話聲裡流逝。

　　「進藤？」亮溫熱的手貼放在進藤唇邊，想要他重展笑顏。

　　金色瀏海左右輕甩，進藤拉過他的手，湊到嘴邊親吻，才應聲：「在臺北的時候我一度聽錯，以為不只佐為，連你都突然間離開我，要不是你有傳訊息，我肯定會馬上棄賽回來……」進藤的手倏然收緊，聲音變得如風刮過枯草般乾澀，「我曾經以為佐為會一直都在，所以他不見的時候我很痛，但我根本沒學到教訓，在那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蠢斃了，為什麼要跟你賭氣三年，有什麼事情值得浪費時間跟緣分的？根本沒有。所以，現在這樣就好，對吧。」

　　他知道人會老會離去，但佐為呢？所以，「對，這樣就好。」

　　靜默了會，不知是誰的吸鼻聲冒出來，進藤吸了吸鼻，亮開口嗓子微啞，「你也太情緒化了。」

　　「你就沒有嗎？」進藤的情緒總是能說變就變，「而且，你真的是講這種話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耶。」

　　亮一愕，微微偏移視線，「為什麼要不好意思？你剛才那些也沒好到哪去吧。」

　　「對，我的亮總是能夠坦然地面對自己。」進藤的雙手忽然往兩側一張，牢牢抱住亮。

　　「沒有，並沒有，如果真的坦然，就不會吵架了。說到這個……你講話也太簡略了吧？一天到晚抱怨我說太少，你自己有好到哪去嗎？」

　　箍住他的臂膀突然卸了力，連帶聲音也軟綿無力，「我說你啊，真的是很不會看氣氛耶。」

　　亮神色微赧，許久不曾待在這麼溫暖的懷抱裡，有那麼點不適應，但實在太過溫暖了；他放棄倔強，張臂陷入光的懷抱，回應緊得幾乎讓人窒息的渴求，側首含吮那一如既往，隨時隨地溫柔回應他的唇瓣。

　　夏季典型的地形雨敲打在玻璃上。

　　旖旎氣息在咫尺間交換，他們抬手扯著對方的襯衫釦子，像幼童學棋不知打劫規矩般，不甘示弱的往來提了一顆又一顆的釦子，把衣服灑了一地，亮的長髮也隨之輕覆在肩頭。

　　光買來給亮的晚餐被晾在一旁。

　　唇舌糾纏的移動間，他們還碰掉了棋盤邊緣的數顆棋子，清脆地灑在地上。

　　一絲理智回籠，亮反射性想去撿，被光一扯一摟，雙雙重心不穩的倒進一旁軟床。光為床，亮為被，兩人肌膚疊合一塊，雙倍的體溫變作慾望迅速積存在被褥裡。

　　亮垂眸凝睇光，飽含情感的目光如筆描摹著五官，不過一秒他就被光拉下頸子，仰頭吻住。剎那間，亮感覺到等待許久的渴望一股腦傾瀉而出。

　　他探舌去觸碰光的，然後狠狠地纏上去。放棄掙扎，拋棄理智，把渴望透過親吻傳遞給他唯一的對象。

　　亮如願獲得了熱烈的回應。

　　綿密的親吻發出細小的水聲，像一聲一聲我愛你在亮耳邊炸開。光輕觸在他肌膚上的指尖帶著電流，從肩膀到後頸到脊柱、後腰一路流竄而下。

　　亮坐在光腰上，讓光推高他的上半身，身體縮在亮雙臂撐起的狹小空間裡，視線緊鎖著他的雙眼，刻意而響亮的吮吻落在鎖骨、左胸膛上，接著伸舌在他的迥然企盼的目光下含住乳首，嚙咬把玩。手更是直接握住早已昂首濡濕的分身。

　　快意席捲身心，亮忍不住仰首閉眼，「看我。」聲音含糊濡濕，聲波的震動微微麻痺了乳尖。

　　他睜開眼，光的身影、表情彷彿熱到扭曲變形。火在他身上燒，從胸前，從心臟、從下腹、從被握住捋動的硬物開始，快感綿延不斷竄上腦子，遊走過每一根神經——在光赤裸挑逗的目光中覺得自己快要被焚燒殆盡，卻還是想鑽進火裡獲得更多。

　　遺忘許久的慾望，燒得比以往更旺盛。亮不干示弱地將手探往身後，他箍住濡濕臀瓣的硬物，在手裡在溝壑裡擠壓，壓榨出光難耐低沉的悶哼。

　　「看我。」見光愉悅的閉上眼睛，享受慾望、順從慾望拱腰上挺時，亮鬆手命令道。

　　「壞心眼。」光訝異的瞅著伴侶佈滿情慾與坦然面對慾望的臉龐，下一瞬他挺直上身，推倒了潑油者。

　　亮的雙腿大張夾在光腰兩側，他們額頭相抵，汗水交融，光一開口嗓子啞得厲害，「這裡沒套子，你別這樣逗我……」

　　亮捧著他的臉，仰頸親吻潮濕的鼻尖，抬高雙腳在光的臀後交扣，無聲催促。

　　肉莖擦過微涼肌膚產生絲絲快意，光拉下亮一隻手，帶著他的手握住自己硬得有些疼的陰莖，上下擼動。

　　帶著薄繭的指腹從最敏感的頂端滑落到根部，再輕柔的返回肉莖頂部，時而在冠狀溝裡摩娑，光身體就會引發一陣細微的顫慄。

　　變態。亮啞聲低語，另一手卻是拔開光控制他的那手，帶往自己身後。

　　放棄掙扎的不只一人，光的指尖先是在入口處輕輕按壓，後緩緩地探入。久違的入侵讓亮略感不適，但當光的指節一寸寸推入，在裡頭探索、按壓，甚至勾動手指、增加根數，身體便不由自主地收縮，想將快意吞進更深的地方。

　　「可以了。進來。」他鬆開光的陰莖。

　　光搖頭，汗濕的瀏海黏在他的頰邊，「不，還不行。這麼久沒做，再一下子——」

　　世界突然一陣天旋地轉。

　　光被推倒往旁一轉，再睜眼亮已然懸在他身前，向來拘謹的長髮散亂，幾縷黏在伴侶白皙的胸前，幾縷黏在頰邊，像是被啣著在嘴裡；而亮只是握著他的陰莖，緩慢地在他的注視下用身體吞沒它。

　　莖肉完全契入的瞬間，兩人發出一聲嘆息。

　　久違的性事，久違的飽脹感，想要索取更多的念頭瘋狂的增生。

　　誰也沒等稍稍適應的那刻來臨，他們分不出是誰先動，亮雙手撐在光胸前，感覺是自己主動擺盪，又像光一下一下上挺搖晃著他。

　　他的陰莖被套弄著，隨每一次視線的顛簸快感就倍增。

　　房間熱得像是沒開冷氣，亮在劇烈搖晃的索求中低低換著光的名字。

　　這一瞬間他已經不想再做任何的逞強，只是想要讓光知道自己有多麼渴望這一切。嵌著勃發慾望的後穴絞緊再絞緊，貼在光胸腹的手頻頻汗濕打滑，在他撐不住上身的時候，光勾住他的頸子，吮去高潮襲來再壓抑不了的呻吟。

　　精液的腥味混合汗水體溫成了絕佳的催情劑，光沒等亮緩過來，再度挺身碾壓他身體裡正敏感的部位。

　　偶爾洩漏的一兩聲呻吟像夜裡的螢光閃亮。

　　光的手機跟幾顆棋子一塊落在地上，螢幕一閃一滅，一條條訊息不斷往上刷。

　　明：「阿光你是笨蛋嗎？怎麼會在國際比賽上牽塔矢的手」、「你是故意的嗎？還是你們終於說開了」、「跟你說回來要有心理準備，現在八卦新聞都是你們兩個」、「『知名圍棋棋士談禁斷之戀，塔矢棋士父親日前剛完成告別式，今日就在韓國跟進藤棋士公開戀……（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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