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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群之恸 三 救赎,1

[db:作者] 2025-07-27 11:51 5hhhhh 8620 ℃

“快,快搜!”

士兵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从诺克萨斯城的每一条街道传来。路上的行人只是稍微向路两旁避了避,商贩们稍微挑一挑眉,扯起布盖住某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又照旧谈生意。

这是诺克萨斯平凡的一天,也是每个诺克萨斯人平凡的一天,士兵巡逻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已见怪不怪——无论是市民,还是巡逻者——人们照旧混迹于市井之间,饭馆的大门依然敞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们还是站在门前迎客。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稀松平常。

只是,有些眼尖的人,还是在不经意间,瞥到了这些士卒们额头上的汗珠。

这可不是什么天气太热的缘故,如今环绕在这些士兵们心里的,除了焦躁,别无他物。

他们是多久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辛吉德大人发了天大的怒,几名哨兵现在已经神秘消失,不知道去往了何方。即使是诺克萨斯战士,本身也不过是有血有肉的人,怎能不害怕?

于是他们开始在城里四处寻找,用了往常从没有过的暴力手段。水果倒在地上,砧板上的肉被剁成碎末,箩筐里的鱼在石砖地上摆尾,嘈杂的唾骂声响起,但他们只能前进,为了一个名叫阿卡丽的女人。

当然,他们不知道她在哪里,甚至还在不在这座城市,他们也不知道。士兵们觉得自己像无头苍蝇,虽然不知道食物在何方,但还是要去寻找。

转过一个街角,士兵们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一抹黑影从某条小巷里闪出,扫过地上散落的蔬果,又隐入了另一片黑暗之中。

这是阿卡丽逃出来的第二天,为了维持生计,她只能在人们注意不到的时候,伸手向他们讨要些吃的——当然,这讨要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或许甚至可以说不够道德。但诺克萨斯人自己,有什么道德可言呢?

黑影遁入一堆稻草之中,兜帽摘下,赫然是阿卡丽的面貌。

“呵,没想到诺克萨斯的面包,还挺不错。”

她确认了四周没有悄然跟来的不速之客,把自己塞在一个还算干净的墙根旁,撕下一块面包,仰头看着天空。

天色已经接近傍晚,阳光斜斜地照着砖墙,撞出满身通红。阿卡丽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身躯向还有温度留存的地方挪去,她如今只有轻薄的衣物,被凌虐多日的她,即使意志力再坚强,也很难抵御夜晚来临的寒冷。

她的目标是今晚离港驶向艾欧尼亚的商船。虽然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现在是死敌,但这并不能阻止商人们逐利的心,倒也给了阿卡丽机会。如果计划顺利,明天凌晨她就能回到艾欧尼亚,商船的目的地附近就有她的一处藏身之所,回到那边,什么事都会好办许多。

混进商船的办法有很多,对于这位经验丰富的刺客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她只需要躲过港口上卫兵的视线,就可以畅通无阻——甚至可以不躲,对她来说,不想被人发现踪迹的办法,就是把看到她的人尽数从这个世界上抹杀。这同样是小菜一碟。

只不过,现在的她手上不想沾血。这可不是因为她心生仁慈,而是阿卡丽累了,现在的身躯真真正正地累了。

日光终于彻底隐没在海洋之下,街道上亮起了灯光,即使是她身处的阴暗小巷,也有星星点点的月光。有人走进来,似乎是扔了一袋垃圾,她能听到不远处一对情侣热吻的声音,以及老鼠在啃食她洒下的面包屑。

如此温馨的景象,几乎能让她忘记如今是身处诺克萨斯,身处于龙潭虎穴之中。阿卡丽不想再回忆过去半个月的经历,但如今的短暂宁静,倒让她有种艾欧尼亚的错觉。

她摇摇头,蹑足自稻草堆后走出。借着不知从哪摸来的短匕,攀上了旁边房屋的墙头。不远处就是港口,海面风平浪静,今晚应该是出海的好时机。

阿卡丽下意识朝四周望去,不久前还在全城四处搜索的卫兵现在早已散去,人们开始了夜生活,叫卖声,议论声不绝于耳,夜市飘来的食物香气钻进她的鼻腔,让她不由得朝那个位置多看了几眼。

该走了,她想。即使此刻的风景再值得留恋,自己也终究不是此处的人,早些回到艾欧尼亚,这样的场景要多少有多少。

刺客自形形色色的屋顶上掠过,脚步极轻,惊不起一只飞鸟。灯光下的人不知道她的飞逝,黑暗中的影子也不知道她的行踪。

她蹲在港口的阴影处,看着来往的人群,背着行囊,牵着牲口,三两成行。她没心情去关注这些人口中在讲什么,犹豫了一下行动路线,最终还是选了个保守的方式。她要登上的商船就在不远处,体积不大不小,正是那种不会轻易引起注意的类型。她担忧诺克萨斯士兵的不定期巡检,自己的旅行工具,还是越低调越好。

阿卡丽找到了码头货物装卸的地方,找好一个货箱,趁四下没人,便翻了进去。这是个满满当当装着秸秆的箱子,似乎是纯粹用来占位之用。这对阿卡丽来说倒是好事,若是在一个什么商品上留下了自己的气味,即使逃回艾欧尼亚,说不定也会被有心人找上门来。

如今的诺克萨斯虽说封锁了绝大部分出城通道,但是为了保证贸易顺畅进行,仅仅在港口多设了一些防卫。对于一般的逃犯,这几层防卫确实已经固若金汤,但对于阿卡丽,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她就躺在箱子的透气孔旁,身上盖着浅浅的秸秆。阿卡丽有这个信心,有船员不会开箱检查的信心。投射进她眼睛的光影不断变化,最终变得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海浪声,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在船上了。

刺客的本能拒绝着她的入眠,但是秸秆包裹所带来的温暖,却在一刻不停地引诱着她滑入困意的深渊。这艘船很安静,水手们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夜晚或许迟钝了他们的语言能力,恍惚间,整个世界的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

阿卡丽感受到,自己耳边的微小水声正在不断放大,甚至隐约能听见水下生物游动的声音。

她的时间变慢了。

她就那么沉沉睡去。

——

——

当阿卡丽醒来的时候,船早已靠岸。

清晨的阳光照亮了透气孔,照进了阿卡丽半睁的眼眶。

这艘船停在艾欧尼亚之后,将会有长达数天的卸货贸易时间,而她又身处一个纯纯的占位用货箱里,被搬下船后便无人问津——这也是她早就算好的事实,不然作为一名刺客,或许在船靠岸前不久,就会本能地惊醒。

不过她不愿承认的是,她自己确实很疲倦了。

即使现在身处的环境百分之百的安全,阿卡丽仍然不敢怠慢,略微活动僵硬的身躯,下一秒,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自货箱中爬出,头也不回地奔向了附近的森林之中。

这是艾欧尼亚的气息,这是纯粹的,平衡的,不带一丝暴力与血腥的气息。

这是艾欧尼亚的一座小城镇,也是一个比较有地位的商业市镇,她不可能居住在这里,这意味这她需要另找休憩之处。阿卡丽的目的地是附近的一个山洞,那是她之前给自己预留的临时居所,有少量物资可以供她短时间生活。

不过她也知道,仅仅凭山洞里的东西,或许能撑个几天都已是不错的结果,自己的身体亟待疗养,节衣缩食并不会让恢复更顺利,反而还可能有害。阿卡丽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但不代表要以损害健康为前提。

求助?完全没有考虑过。向别人求助一直都不是,也不可能是她的作风。阿卡丽不喜欢请求别人的帮助,这不仅仅是因为她要强的性格,更是因为那些无法述说的过往。等待着别人的帮助,或许等来的只有自己的灭亡。均衡教派刚刚分裂的那段时间里,她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

她飞奔向那座山洞,一路上思绪不断。

她有自己的想法,离群之刺向来是离群的。

阿卡丽其实并不是很担心,毕竟这里是艾欧尼亚,无论如何,只要自己多加小心,应该是不会重蹈当初的覆辙。至于生存物资的问题,无非是去镇上一趟的事情,总不能在艾欧尼亚的大街上还会被诺克萨斯人通缉吧?

洞穴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看起来也非常完好,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倒是有不少动物光临过这个地方。不过阿卡丽的防范措施做得不错,储藏室没有被洗劫,一切都是她上次离开这里时的样子。

她脱下身上的破衣烂裳,姣好的身段在温暖的火光下展露无遗,但是那一块又一块的淤青,仍然不停地诉说着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阿卡丽换上一身简单的平民装束,整理了一下形象,但却保留了一点尘土的痕迹,这可以极大伪装自己的真实身份。

“嗯……果然还是太简陋了一些。”

阿卡丽清点了一下库存,结果不尽如人意。石洞里留存的食物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少一些,如果想休息一段时间,这一点完全不够。

她出了洞,看看天。现在依然是早晨时光,太阳才堪堪爬过山腰。此时的自然是静寂的,城镇也没有喧嚣。阿卡丽忽然觉得,可以趁如今镇上行人不多,耳目不杂之时,前往镇上买些生活物资,至少足够撑到她计划好下一步行动。

石洞里有些钱,稍微带上之后,她便盖上斗篷,缓缓走向镇上。

如她想的一样,街头巷尾只有早期忙碌的商人和伙夫,时不时有吆喝声传来,她瞟了一眼,只不过是个小饭店,也不知道大清早叫卖早餐,会不会被居民投诉。

她在一家售卖熟食的摊位前站住。这是艾欧尼亚特制的足以长期保存的熟制食品,免去了半生食物还需要购买者自行加工处理的不便,唯一的缺点可能仅仅是长期储存之后口感味道不怎么样,但实在是饱腹和补充营养的上佳选择。

摊铺老板打量了一下阿卡丽的装束,倒也没觉得很奇怪。毕竟是港口城镇,人来人往,怎么穿的都有,他可犯不着为了打听一些自己不该问的东西而招来不好的结果。虽然看不清阿卡丽的面貌,但他也没多想,只是老老实实开口招待。

“姑娘有什么看上的么?”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男性,依照多年的习惯稍微猜了一下阿卡丽的年纪,还挺准。

阿卡丽没开口,稍稍犹豫之后,指了指某几个商品。

老板疑惑地皱了皱眉,似乎对阿卡丽这样不愿开口说话的表现感到奇怪,但也没多问,照旧用原来的语气询问阿卡丽。

“姑娘是要这几个么?要多少份?”

阿卡丽摆了个“一”的手势,这代表她都只要一份。

“都要一份?还是只要……”老板犹豫了一下,才大着胆子接着开口,“姑娘这不说话,我有点不太懂您的意思啊。”

“嗓子,坏了。”

阿卡丽压低声线,随口编出个理由。她只是生怕再遇到一些不对劲的人因为声音认出自己,这样自己好不容易逃回艾欧尼亚的努力便前功尽弃。不过刺客的伪装技术实际上很好,这样一改声线,和原来的她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姑娘年纪轻轻,倒是要注意保护嗓子,不然多难受啊。”

阿卡丽敷衍地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照着阿卡丽的示意,将她要的食物一个个装好。只是在他的夹子伸向一块熏肉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老板,你夹着的这块肉,给我也来一个。”

阿卡丽循声看去,这是一个穿着男式长袍的僧侣,看着年纪不算很大,是个很普通的男性形象。但当她细细打量,心下却不由得一惊。

她认出来,这是长存之殿的装束。不需要任何解释,行走多年的她自然知道长存之殿的地位。一瞬间,她产生了就那么抽身而去的想法,不过她很快定下心来。长存之殿不太可能知道自己在这里,或许只是碰巧撞见罢了。

阿卡丽没有做什么,只是定定站着,等老板给她打包好。

“这位大人……”老板忽地面露难色,“您来得有点不太巧,这位姑娘要的已经是现在的唯一一块熏肉,凡事遵循个先来后到,您要不再看看别的?”

“就这一块?”那僧侣有些惊讶,“我看你们刚营业,怎么就剩这一块了?怕不是昨天余下来的?”

“哎呀呀大人您误会了。”那老板手一颤,连忙用上了恭敬的语气,“这熏肉是咱摊的招牌,每天都会被人抢完的,所以我们只能早上起来赶做。但是您二位来得挺早,其他熏肉还没做好,只有这一块是能上摊的,不如大人您过一会再来买?”

僧侣挠了挠头:“就是知道这是你家的招牌才专门来买的,但是过一会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怕是等不到更多的熏肉拿过来。”

老板看了看阿卡丽,又看了看那僧侣,有些不知所措。

“这块肉,确确实实是这位姑娘先要的,要不大人您想要的话,可以问问这位姑娘给不给?”

他见两人都没有要砸了自己摊位的想法,于是开了口。

阿卡丽没有过多和别人纠缠的想法,和外界不必要的交流越少越好。于是没等僧侣发问,自己先说了话。

“要的话,给你就好。”

她示意了一下摊主,后者犹豫了一下,将熏肉递给了僧侣。

“那可真是多谢姑娘。”僧侣用纸包好肉,向阿卡丽鞠了一躬。

阿卡丽略略偏过头,向僧侣点头致意。

没来由地,一阵微风拂过,轻轻掀开了她的兜帽,阿卡丽的侧脸暴露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温和。她急忙抬手挡住,但这几秒的时间,已经足够僧侣看见她的面貌。

只见他正要离去的身形一顿,语气间带着点疑惑。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阿卡丽的神经瞬间紧绷,右手缓缓摸向了挂在腰间的匕首。

“你们来镇上,或许打过照面吧。”

她用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将自己伪装成镇上的居民。这是最佳的答案,比起直接否定,更难引人注意。

僧侣微微蹙眉,随即点点头。

“或许是这样,抱歉冒犯姑娘了。”

阿卡丽没有多说话,接过摊主的袋子,迈步缓缓朝另一方向走去。

她并不知道,身后的僧侣,眼神越来越严肃。

——

——

“什么事,让你急匆匆地来找我?”

空旷的明堂中,女声微微响起。

“回报卡尔玛大人,我在出行的这段时间里,发现了一个您可能十分感兴趣的人。”

“感兴趣的人?我倒是对你这句话十分感兴趣,说来听听?”

“是,回报大人,我发现了阿卡丽的行踪。”

空气顿时寂静下来。良久,才有了声音。

“阿卡丽?你确定是我想的那个阿卡丽?”

“是的,如您所想。”

“你和她接触过了?”

“是的,在下认出她也不过是个偶然,她似乎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于是我没有点破,先回来请示您。”

“如果是阿卡丽的话,隐藏踪迹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一个刺客都会那么做。”

“不,卡尔玛大人,恕我冒昧,但我认为她不仅仅是习惯性隐藏踪迹那么简单。”僧侣顿了一顿,“据我观察,她的步伐不稳,气息也很紊乱,不像是正常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

“阿卡丽受了伤,而且是非常严重的伤。”

时间再次停滞,对面的女声在沉思 。

“你这句话,准确率有多大?”

“回报大人,作为长存之殿的僧侣,我可以向您保证,阿卡丽受了伤的可能性极高,不惭愧地说,多半是百分之百。”

“什么能让阿卡丽受伤,还是严重的伤……”她顿了顿,“能看出原因吗?”

“抱歉大人,阿卡丽当时全身都被衣物遮住,气息也很弱,恕我无从得知。”

明堂里的交谈停止了,僧侣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不知道卡尔玛现在正在想什么,但他还没有得到离开的指令,只能照旧低着头在原地等候。

“你对阿卡丽,有什么看法?”

“回禀卡尔玛大人,我只知道她是一位实力非凡的刺客,过去的事迹也略有耳闻,要说看法,可能还谈不上。”

“她可不仅仅是实力非凡这么简单。”卡尔玛叹了口气,“她的聪明才智,她的个性,无时无刻不在刷新着我们对她的认知,离开均衡教派之后能造成那么大影响的,她之外没有几人。”

“卡尔玛大人,很欣赏她?”

“何止是欣赏,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她是我们长存之殿的传人。只是可惜,她终究不可能是愿意受到束缚的人。”

僧侣没再接话,他在揣测卡尔玛的意思,突如其来的回忆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吧。”卡尔玛没注意这位僧侣的窘态,“我亲自去找她,或许能将她带回来疗养,如果她真的如你所说受了重伤,现在恐怕正是在犹豫栖身之地的时候。”

“卡尔玛大人,您的决定在下没有任何异议。”

“就这么决定吧,这件事不要透露出去,阿卡丽受伤,多半是有仇家找上来了,传出去对她,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是,谨遵您吩咐。”

——

——

阿卡丽靠着在镇上获取的物资,在山洞里过了几天。

这几天内,她只是不时地调动气息,让自己的身体得以恢复,但残留在体内的药剂和长期的虐待给她的影响依然深重,并不是靠几天的休息就能解除的。

她走出山洞,活动一下筋骨。今天天气挺好,阳光洒在她的身躯上,让她的心情也不由得有些轻快起来。

“或许,可以试试打猎。”

阿卡丽自觉无聊,空荡荡的山洞只有冰冷的石壁,连一丝一毫用来消遣的东西都没有,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对着墙壁扔飞刀,但在她凿出不知多少个大小不一的深坑后,这项唯一的娱乐活动,阿卡丽也玩腻了。

虽说还有些虚弱,但毕竟只是捉一两只野兽,想着怎么也不可能产生什么大危害,她便提了武器,朝着树林走去。

还未在林子里走几步,她便听到身后传来清亮的叫唤声。

“身体不好,还出去打猎啊?”

阿卡丽顿时全身紧绷,翻身便跃到一边的树上。突然的剧烈运动让她双腿吃痛,但她只是咬着牙撑着。

树叶很密,若是没有特殊手段,一般人发现不了阿卡丽遁去的踪迹。但那声音依然朝着方才她离开的空地传去,似乎根本没有在意阿卡丽的离开。

“何必那么不待见客人呢?况且猛地跳上树,对你身子骨估计也有影响。”

阿卡丽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草地窸窸窣窣,缓缓出现一个人影。

“我是长存之殿的卡尔玛,阿卡丽,我有话对你说。”

卡尔玛就站在阿卡丽消失的地方,闭着眼睛,似乎对周围的任何事物都不在意,也或许是摆出没有敌意的姿势,好让阿卡丽放下戒备。

阿卡丽犹豫片刻,还是从树上跳了下来。她大概能猜出为什么卡尔玛能找上自己这里,长存之殿和自己没有过节,向来也不是什么为非作歹之地,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便没有再藏起来的必要。

“卡尔玛?为什么你会来找我?”

阿卡丽没有问卡尔玛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这对于一个奥术技艺高超的人来说,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她总是会有办法的。

“我听说你受了伤,就找上来了。”卡尔玛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这是真的么?”

“假的,我好得很。”

当然,阿卡丽知道这瞒不过卡尔玛的眼睛。

“好得很的话,刚才的动作就不会走形那么严重了。”卡尔玛连忙向前疾走几步,“让我看看你的情况。”

阿卡丽却是又向后跳去,手中的短匕再次握紧。

“站住,你没资格靠近我。都说了,我好得很。”

即使阿卡丽或多或少了解卡尔玛的为人,但已经经历过极大伤害的她,心中早已不知不觉留下了阴影。她不能保证如今的卡尔玛百分之百值得信任,她只选择相信自己。

卡尔玛有些无奈,停下脚步,展开双臂。

“好的,好的,阿卡丽,先把武器放下。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我们还可以聊聊。”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是这样的。”卡尔玛索性直接说明来意,“我只是听说了你受伤的消息,我们长存之殿的环境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我们这里养身子。”

“为什么要去长存之殿?”

阿卡丽依旧警惕。

卡尔玛叹了口气。

“说白了,我欣赏你,阿卡丽。我不愿看到一名传奇人物,一位艾欧尼亚的重要战力就那么离开,我来邀请你,不仅是为了你,还为了更多的其他人。”

“不用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没有接受别人帮助的习惯,你还是请回吧。”

说罢,阿卡丽就要离去。

下一瞬,卡尔玛眼神一凛,奥术波动在她身边汇聚,竟是朝阿卡丽直冲过来。阿卡丽下意识压低身形,正要往一旁闪开,却发现自己早已动弹不得。

“阿卡丽,你还说你没受伤,什么时候连这样的招数也避不开?”

卡尔玛紧紧抓着阿卡丽的手臂,衣物已经卷起,露出带着淤青的皮肤。她看见这样的情况,眼神愈发凝重。

在卡尔玛的记忆里,阿卡丽离开均衡教派之后,就从来没有受过伤,更别说这样能够极大削弱她实力的情况了,更是闻所未闻。她盯着阿卡丽的脸,后者一言不发。

“阿卡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

“阿卡丽,这很重要……”

“说了与你无关。”

“阿卡丽!”

“与你……”

“阿卡丽!这并非与我无关!”

卡尔玛怒吼出声,打断了阿卡丽的语言。后者神情淡漠,冷冷地看着卡尔玛。

“你不信任我,我可以理解。但你好好想想你自己,你现在还是能倔强的样子吗?”

“我都说了,与你无关,我没有接受别人帮助的习惯。”

卡尔玛没再跟阿卡丽废话,径直封住阿卡丽的行动,扒开了她的衣服,映入眼帘的伤痕,让她不由愣住。

“阿卡丽,你……”

卡尔玛从未见过阿卡丽这样的状态,甚至不需要任何医学的探查手段,光是看见,就足以让人触目惊心。

阿卡丽有些不耐烦。

“我没法反抗,你看到了,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不……不,我更不可能走了。”

卡尔玛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缓缓帮阿卡丽重新穿上衣服,语气也没有刚才的愤怒。

“你必须跟我去长存之殿,阿卡丽,这不是你自说自话的时候。”

“我不去。”

“阿卡丽,你听我说。”卡尔玛按着阿卡丽的肩,“我以我的灵魂起誓,我活着的这么多年,我从未有做过出卖朋友,出卖艾欧尼亚的事情,整个长存之殿与我的意志也是一样的。我过去没有,今后也绝不会有。”

阿卡丽偏过头。

“说说好听,你能拿什么证明自己?”

卡尔玛一时间噎住,思索片刻,最终叹一口气。

“要我证明,我现在拿不出任何担保。”

她转过身,低下头。

“但你只需要知道,加害于你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不说别人,你那师兄,要是知道长存之殿对你不利,怕是不知道能掀起多少风波。”

阿卡丽再次不说话,她在思考。

卡尔玛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长存之殿如此庞大的势力,如果有害自己的意图,总会露出蛛丝马迹。那时,长存之殿就不知道要面对多少方面的压力,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决定。

只不过,阿卡丽向来独来独往的行事风格,让她并不是很愿意接受别人施舍的好意,这会让她感觉被看轻,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年少的那个时代。

她在犹豫,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再长途奔波寻找合适的疗养之地,如今能有愿意接纳自己的友好一方,为何不去看看呢?

阿卡丽确实是离群之刺,但这不代表她绝对不愿意与人合作。

“带我回去,就不会被别人知道?”

卡尔玛听出阿卡丽的妥协,松了口气,转身看向阿卡丽,眼中带着热忱与真诚。

“不会,知道你现在情况的,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别人。”卡尔玛迟缓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真实情况,“我会把你伪装成普通僧侣,就当做是我特殊招募的新成员,没有人会怀疑。”

见卡尔玛如此担保,阿卡丽也不好再拒绝。

“好,我跟你去。”

——

——

长存之殿的僧侣们,看见卡尔玛回来,身后跟了一个全身被僧侣服包裹的人。

这是常有的事,卡尔玛出行往往会带那么几个她看好的人,当做是见见世面,也是锻炼。只是让他们有些好奇的是,这次跟随的人居然将自己裹得那么严实,这在以往还是极其少见的。不过这只不过是众人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没多久便抛在了脑后。

卡尔玛刚回到长存之殿,便急匆匆地领着阿卡丽避开人流较多的道路,取一条小道,领她进了一个私密的房间。

“这是屋子平时只有我使用,一般人没有我的准许也无法进来。”卡尔玛关上门,点亮屋里的灯火,“我就在这里帮你治疗,你好好静养,有事就找我,不要轻易出去引人耳目。”

阿卡丽点点头,只是打量着这方房间。简朴的装饰,摆在各处的都是实用的物品,其上都是一尘不染,看起来卡尔玛并不少光临这里。

“躺上床吧,我要先看看你的伤势。”

阿卡丽跟着卡尔玛的指引,躺上了一边的小木床。床板有些硬,但是垫上了一层棉被,令人没有什么不适感。

卡尔玛操动奥术,温和的光晕覆盖在阿卡丽身上。卡尔玛闭着眼,顺着阿卡丽气息的流动,探查着她的身躯。

药剂对身体的破坏,熟悉的敌人气味。卡尔玛紧皱眉头,她大概能猜出阿卡丽经历了什么,即使没法知晓事情的全貌,但是她的能量反馈给她的阿卡丽的身体状况,还是让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怒火。

她也是女人,有些经历,她知道不该问,于是她并没有多说,手下微动,奥术能量加强了一些。床上的阿卡丽只觉得思维愈来愈平静,疼痛似乎也削减了许多。在舒适的光芒下,她再次卸下了防备,沉沉睡去。

“就连灵魂,都变得躁动不安,阿卡丽,你受苦了……”

卡尔玛叹息着,心中五味杂陈。只是不断地驱逐那些邪恶的残留,修复那遭受侵害的身躯。但是阿卡丽受到了太久的浸染,想要彻底治好还需要一定时日,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卡尔玛本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只是怕好强的阿卡丽觉得自己稍微恢复一点便想着离开,万一再出了什么事,恐怕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不知过了多久,卡尔玛收回法术。阿卡丽早已入梦许久,平静的呼吸伴随着她的胸口,有规律地一起一伏,脸庞也是一片安宁,恍如她从未经历过那些苦难,甚至不像一名铁血无情的刺客。

卡尔玛怜爱地看着阿卡丽,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为阿卡丽盖上薄薄的被子,站起身。

她今后,或许不用再受那些苦痛了。卡尔玛想。

卡尔玛轻轻向后退去,她给阿卡丽加了一些助眠的魔法,这样可以暂时压抑阿卡丽的刺客本性,不会因为一点响动就惊醒。她打开房门,缓缓离开房间,又悄悄关上,落了一道锁。

长存之殿的天空依然美丽,今日吹着微微的熏风,让人倍感温和舒适,几要睡过去。

卡尔玛走回明堂,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猜到阿卡丽的伤多半是诺克萨斯所为,她在想自己,在想艾欧尼亚,在想许许多多别的不知道什么事。她的脚步一急一缓,路过的僧侣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纷纷避让。

“卡尔玛大人,您回来了?”

卡尔玛回过神来,在她面前的是那天跟她汇报情况的僧侣。她用眼神示意,两人便走到了一个僻静之处。

“卡尔玛大人,您已经将……”

“带回来了。”卡尔玛打断僧侣念出阿卡丽的名字,“她因为孤身潜入敌营,被敌人发现围攻,这才受了伤。不过问题不大,她自己的恢复能力很强,现在已经治好,只是还需要修养几天罢了。”

僧侣蹙眉:“又是诺克萨斯人干的?”

“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如此恶毒?”卡尔玛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愤怒,“只希望他们有点自知之明,不要让我们长存之殿找到他们,不然,有他们好受的。”

那僧侣也不禁握紧了拳头。

“一遍又一遍打我们艾欧尼亚的主意,这帮诺克萨斯狗真是贪得无厌!”

“好了好了。”卡尔玛安抚僧侣的情绪,“这事到此为止,我之后会处理好。你也不要把她在这里的事情泄露出去,免得招来不必要的祸端。”

“是,谨遵大人吩咐。”

卡尔玛目送着僧侣离开,自己站在树荫下,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

——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阿卡丽抬头望去,来者正是卡尔玛。

“这些天感觉好些了吗?”卡尔玛放下手中的碗,“这是早餐,你找时间趁热吃了吧。”

阿卡丽点点头。自她来到长存之殿,已经过去了约莫一个星期,这段时间卡尔玛总是亲自来为她疗伤,不时还闲聊一些天南地北,虽说自己不能自由行动,但终究是不甚烦闷,倒还过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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