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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利用河流来运输补给和人员，也通过河流来把盗采的宝石运出去。但丛林里的河流多如牛毛，只有最熟悉丛林的猎人才能找到通往目的地的那一条……而我们的向导正是其中之一。现在下车。”

科宁斯跟着几个特别行动队员一边在丛林里悄然穿行，一边在心里回忆着克鲁格走入丛林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在丛林的边缘下车后，车上的战士就把汽车开回去了。由于他们的行动需要至少两天的时间，所以车辆不能放在这里——克鲁格说，附近的叛军非常警觉，如果他们发现了汽车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于是他命令那位战士先归营，没有意外的话无线电约定撤离时间，如果出了意外无法联系，则48小时后这里见。

开始徒步行军大概是午夜时分，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一行人差不多已经进入了丛林腹地。

这个地方很危险，科宁斯心想。既然克鲁格在下车前提到了叛军，说明这里也有叛军的营地。但是为什么叛军会在深山老林里安营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克鲁格之前所说的那座矿场，就在这片丛林之中。

该不会发生战斗吧，科宁斯心想。还有，这片丛林里没什么危险的动物吧……

但无论怎么胡思乱想都是没用的，科宁斯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克鲁格等人后边。这支特别的队伍由最熟悉丛林的向导在前边带路，克鲁格和阿虎则紧随其后，最后边是科宁斯和莉莉安医官。森林里其实是有路的，只是那条人踩车轧而形成的小路很难发现，多亏了向导对这一带很熟悉几个人才得以不必踩着杂草前进。

几个人默不作声地走着，忽然，带队的向导停了下来。

“怎么了？”克鲁格低声问道，科宁斯听到阿虎的手里传来微微的“咔嗒”一声，那是枪械打开保险的声音。

“嘘。”向导说，“别动，我听见有声音……”

“我什么都没听到。”克鲁格说，“是野生动物吗？”

“不，微微的轰鸣……是引擎的声音。”向导说。

“那边好像有亮光？”阿虎低声说。

“是敌人的车队！”克鲁格说道，“隐蔽、隐蔽！到树林里去！

几个人急忙向树林里散开，阿虎拖着科宁斯钻进了草丛，又从地上抓了几根树枝盖在他身上。

片刻，汽车的引擎声就大了起来，而且还夹杂着嘈杂的呼喊声。三辆汽车从几个人的身边开了过去，车上载满了民兵，但没人发现克鲁格他们。

“这种时间了……他们还在巡夜？”民兵过去后，科宁斯小声问道。

“不，那车上拉的不只是士兵。”克鲁格低声说，“里边还坐着好几个平民，大概都是他们抓来的劳力。快走吧，说不定一会儿还会有车队。”

待汽车的声音远去，几个人从林中钻了出来沿着道路继续前进，每行进一小时就休息五分钟。他们一路上小心翼翼，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就进入树林隐蔽，但是很幸运，没有遇到更多的武装人员。

到了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树木变得渐渐稀疏了，他们已经接近了丛林的边缘。

“我们运气不错，沿着最快的路走了一夜。现在马上就要走出丛林了。”向导说道，“我本来还在担心我们要为了躲避那些人而绕路。如果不得不从森林里穿行的话，可能就要走到中午了。”

“是啊，比预计的用时短了不少。”克鲁格满意地说道，“再加把劲，出了森林我们就能休息了。”

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但几个人还是加快了脚步。他们又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森林到达了尽头。当他们已经能够隐约望见远处难民营。

“后面的事情交给你了，科宁斯。”克鲁格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我们在森林里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太阳下山在这里碰头。”

“好。”科宁斯点了点头，“难民营那边我去接触一下，希望能找到他的家人。”

“好的。去吧。”

克鲁格凝视了科宁斯一阵，似乎还想要嘱托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但正当科宁斯和向导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克鲁格忽然再次开口了。

“科宁斯。”他说，“你会回来的，对吧。无论情况怎样。”

听到这句问话，科宁斯站住了。他在原地伫立了片刻，然后转过身走到了克鲁格面前。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克鲁格先生。”科宁斯说，“你在向我泄露了绝密情报之后，还如此洒脱地让我去接触我那边的组织，是因为你觉得我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克鲁格摇了摇头说，“用阿虎的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而且也没有什么深交，恐怕任何对于你的评价都是片面的。”

“那你为什么对我如此放心呢。”

“因为是你提出要帮助向导寻找家人的，并且主动请缨帮助交涉。我认为敢于提出这种建议的人，应该不是个胆小怕事的缩头乌龟，姑且算是有几分侠肝义胆。所以我想你不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所以你就主动对我将你们的行动和盘托出？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呢，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站在你那一边？你们的行动牵涉到的范围有多广你也知道，我如果选择将这些情况报告给我国政府，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那些事我告诉不告诉你都无所谓。我们迫切需要向导的引路，而难民营那边只能由你去接触。只要你把我们正在帮助一个当地人的事情泄露出去，你的当局立刻就会明白我们在做什么，所以你是否确知我们的行动内容，其实并不重要。我把这件事委托给你，主要原因是因为这是效率最高的途径……当然也是风险最高的途径。政府军的行动迫在眉睫，我们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所以我只能选择承受风险。”

“呵呵，这么说起来，每件事的发生好像都有其必然性。”科宁斯无奈地笑了笑，“而我，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才恰好站在了这个关键性的位置上，是吗？”

“也可以这么说。”克鲁格点了点头，“我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这个选择是否正确，则要看你的决定了。”

“如果我说我会向当局汇报关于你们的事情，你会怎么想？就在这里将我灭口吗？”

“间接来说，没有你的配合，我们就无法找到我们想要找的地方，这样我们的行动依然会失败。所以我不会胁迫你，因为那没有用，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而且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所以你只能孤注一掷。”

“是的。”

科宁斯看了克鲁格一阵，然后点了点头。

“我会回来的。”他说，“我会按照原计划，仔细寻找这个当地人亲人的消息，并且隐瞒你们的事情。”

“你的保证并不能让我放心，不过我还是想问问理由。”克鲁格说。

“因为我不是你们。”科宁斯说，“你们会为了‘国家利益’或者是‘上级命令’这样的理由，去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或者任由无辜的人惨死而冷眼旁观，因为那就是你们对当局的效忠。但我不会。如果当局正在做非正义的行为，我必定会揭露它，而不是给它遮羞——作为两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国，粉饰太平会带来怎样的结果，德国人是最清楚的。我不会因为狭隘的爱国主义就去扭曲真实、篡改是非。我是一名记者，我唯一会效忠的就是真实……无论在何时何地。记者不是士兵，克鲁格，记者是没有国界的。”

“当然。”沉默了片刻，克鲁格才点了点头说，“虽然不是士兵，但你也正站在名副其实的战场之上。从和平的国家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肩负重任、心怀勇气……所以你也是一名战士。”

“是啊。”听到克鲁格的话，科宁斯笑了，“虽然没有枪，但我也有我的武器。”

“而且是无比强大的武器。”克鲁格说，“但我相信你能够驾驭它的力量，服务你心中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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