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就先走啦，你要是有甚麼想法也可以跟我說啦，我隨時歡迎喔。」

「不會有的。」

「誰知道呢，明天的事誰也說不準啦。」五条很沒所謂地聳了聳肩，推著狗卷就向著門外走去。

乙骨沉默地看著兩人一同離開，房間內一下子就空蕩了起來，他走去把房門鎖上，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做甚麼。他再次仔細地打量了一次四周，然後他解下揹在背上的刀，隨意地放了在桌子上，然後搬了一張椅子走到了窗前坐下。

乙骨看著窗外的景色，他把腿收在椅子上，雙手抱膝，把頭擱了在手臂上，在入眼的是漸紅的紅葉。

就似染上了血一樣的紅色。

他來到這裡為止走了多少路?他放棄了多少的東西?他到底是為了甚麼……才會走到這一步？

他在這裡的目的是為了甚麼?

里香在這時十分自由地在房內出現，牠有點奇怪地看著這個新地方，先是在房內轉了自轉了幾圈，然後疑惑地在幾個地向頓了一下，牠才飄回乙骨身後，伸手搭住乙骨的肩膀。

「憂太、憂太，有人在看我們喔。」

「嗯，沒事的，里香。」

「里香討厭他們。」

「嗯。」乙骨草草地應了一聲，卻是連一眼都沒有看向里香。

里香等了一會都不見乙骨再有回應就開始有點燥動，牠不停地看向那幾個有人的地方，恐怕再多等一會就要衝出去把那些監視的人都殺掉時侯，乙骨才再度開口。

「忍耐一下好嗎？里香。」

「憂太，但是他們都是壞人⋯⋯」里香得不到乙骨的認同，只好壓下了所有的不滿，隔空對著那幾個方向咧了咧嘴。

乙骨沒有回應，只是沉默地維持著同一個姿勢，直到里香也開始有點無聊開始晃著身體，連帶乙骨一起左右搖擺。

乙骨閉起了眼下定了決心，他撥開了里香的手，在椅子上回頭轉身面對著里香，伸出手摸上了里香的臉頰。

「吶，里香。」

「甚麼？憂太？」

「等這次解決了事情之後，我們就一起離開這裡，到沒有其他人的地方，好嗎?」

「只、只有我們?——只要是跟憂太一起就可以、都可以以以以以！！」

另一邊的五条把狗卷送到了他自己的房門前，五条伸手揉了揉狗卷的頭頂，臨走前再說了幾句。

「乙骨憂太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過幾天高專應該就會放出消息他放棄做詛咒師了，但是安全起見這段日子你們一年應該也不會接到任務，可以當是難得的休假喔。」

「鮭魚。」

「嗯……你不要勉強喔，有事就找我，我的耳朵隨時為你打開～嘛、雖然也沒有關上的功能啦。」

「⋯⋯昆布。」

五条亂吹一通之後，看到狗卷看上去就明顯不是沒事的樣子，但是仍然硬撐著一副自己沒事的樣子回應他。善解人意的他也不好在對方拒絕的時候主動插手啦。

五条想著來日方長，乙骨也才今天到了高專，要是真的再持續下去沒有改善，他才想想要不要不顧狗卷的意志，主動去插手吧。

狗卷當著五条面前進了房關上了房門，但是他關上門後卻捏著門柄，估計著五条已經走遠了，他用額頭抵著門板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再用頭敲了幾下門板。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是哪裡錯了？

是誰錯了？

一想到接下來兩個多月的時間，就算在高專內都有可能會遇上那個人，狗卷就覺得很無力，而且不知道可以怎樣做。

他抵著門板慢慢地蹲到了地上，耳邊仿佛響起了那些刻在骨子裡了的惡毒話語。

『去死吧。』

『你是怪物！』

『不要再發出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痛嗎？很痛吧？』

『嘔心！』

『啊啊啊啊啊啊！！！』

『你沒有選擇。』

『不要說話！』

『去死吧！』

——是因為他的聲音就是災難，他的話是災厄。

也因為他的力量是多麼的讓人不快，多麼的不祥，多麼的令人想吐。

他蹲在地上卻感到世界都在扭曲、旋轉，他忍一會就感到想吐，他馬上捂著自己的嘴巴試圖把這股感覺按耐下去，但是那種嘔心感一點都沒有消退。

很快的就感覺胃裡的東西都湧上了喉頭，他才跌跌撞撞地衝進了廁間，一下跪在地上對著馬桶吐出幾口。

對了，因為早上也沒吃甚麼下去，自然沒多少東西能吐出來。狗卷扶著馬桶吐的時候，還想起來這件事。

但是接著那股反胃感又湧了上來，他反覆吐了幾次，直到最後連水都吐不出來，喉嚨都火辣辣地痛著，那種嘔心感才算是消停了下來。

他把自己撐起來，腳步虛浮地走到鏡前洗了把臉，但是他看到鏡裡面的自己卻感到十分不安。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整個人處於一種自己也無法理解的焦躁不安。

他不應該在這裡。

不應該恬不知恥地活著。

為什麼不在那一天死掉呢？

狗卷痛苦地捂著嘴巴，扶著牆壁慢慢走到了廁間外，背靠著牆壁滑坐到了地上，看著熟悉的房間，他把頭抵著膝蓋，閉上了眼。

他輕輕地低喃了一句。

——『消失吧。』

甚麼也好，一切都消失掉吧。

現在就消失掉。

明天也消失掉吧。

他的存在也消失掉吧。

他這樣嘔心的怪物就應該消失的。

他不應存在。

他不會被愛。

他早該死去。

但是他的咒力散發了出去之後卻亳無反應，就連咒言失敗的反噬都沒有回饋到他身上。

就像是那種詛咒的力量都在說：

「你還沒到時候，你還得活下去，你活該受著這樣的苦難。」

他的詛咒還遠遠沒有到結束的那一天。

活著吧，直到被原諒了的那一天。

直到他可以被愛的那一天。

狗卷用力地把頭壓在腿間抱著自己，無聲地流出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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