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塔露拉消沉了好多，偶尔的笑颜更像是强颜欢笑。我们离乌萨斯的城市越来越近，人口物资等问题开始凸显，塔露拉要处理的事物较原来成倍的增长。

我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把资料交给塔露拉，一如往常。抢先一步不等塔露拉开口安排，“文件我就先放在这了。吃饭时间到了先去休息吧，不吃饭都凉了。”

“好的，我稍后就去。”塔露拉没有挪位的趋势，反而把手头的文稿往后翻了一页。

“……阿丽娜的事我很抱歉。”斯人已逝道歉毫无意义，但我想做些力所能及的补偿。

塔露拉终于肯昂头看我，凄凄然不似平时的她。“你没有错，医生。所有人都没有。害她的人……”笔杆被她握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有!但我不会去复仇，我们答应过阿丽娜的。”

提到阿丽娜气氛就会变得悲伤。塔露拉扯过一张纸擤了下鼻涕，“谢谢你的关心。我还好，垮不掉。”纸下的声音闷闷的，“我可是整合运动的首领啊，请给我些时间。”

“……嗯。”塔露拉能调整好自己我内心还是很欣喜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吃完饭能帮我把其他干部也一起叫来么？”塔露拉突然喊住我，“有一个会议，是有关于未来前进路线的。”

“真的要向城市进军？”我接着多问了一句。

“是。切尔诺伯格，最快两年最慢五年。”

我是不大支持这么着急进驻城市的，就算能胜过城内的守军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尤其是阿丽娜的离开让我对这些“刁民”产生了怀疑，我知道是乌萨斯对感染者的残暴政策造就了这一悲剧，但我还是不信任他们，我想把乡村列为第一任务目标。

我说话还是柔和一点吧，尽量把话题往这方向引。“塔露拉，现在我们的物资还处于比较紧缺的状态，强行拿下城市有把握吗？”

“有，我们南下获得的物资比之前多的多，紧缺只是因为战斗人员大量增加，我这里有详细图表，你要看吗？”塔露拉从书堆里抽出几份文件。

“不不……”这条路不通我就换一条，“就算进入城市，我们又怎么能确保坐稳位子？城市绝对会严格遵循皇帝对感染者的政策，要全杀光吗？”

“乌萨斯某些城市里，皇帝的命令不会严格执行。内卫们监管的只是底线。”塔露拉慢条斯理，“多数由当地大贵族把持。我有与他们打交道的经验，而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怎么越聊越偏了？不行，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塔露拉，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的辩论已经失败了一半，不如直接亮出观点，“先留在这，整合贫苦的农民不行么？”

“可以啊。”塔露拉答应的很爽快，“我们不是一直在做么？”

“你觉得够吗？乌萨斯这么辽阔，你我才去了几座村落？”

塔露拉的微笑隐去了，她懂了我的意思，“这恐怕不行。”

“馆长，只要不改变乌萨斯的现状，杀再多的纠察队、救再多的村子也是无用。”

“贵族骑在穷人头上，我们为什么不能把他们推翻？”我言语间亮出了锋芒。

塔露拉似被我这话惊到了，她的话开始不连贯，“你……不，就算不发生阿丽娜的事我也不会……”

“他们还是落后的。这不是歧视，我们必须要承认事实。”

“阿丽娜是感染者的老师，她会做到这一点的。”关乎整合运动的未来我不会被轻易说服，看着塔露拉的眼睛，“她没来得及完成的，你我来做!”

“呼……”塔露拉深吸气，四指像梳子一样把额头的刘海向后梳，“你能先听听我的么？”

“你说。”

“具体行动计划我在会议上说明……占领城市，与贵族达成协议，以获取城市的控制权为上。”

“什么？”我一拍桌子顿感烦躁，“ ‘获取’？你要向贵族妥协？别让爱国者先生听见这话。”

“而且，”我和塔露拉不是来吵架的，我调好语速，“贵族手上的恶行没人知道有多少……刁民可能谋杀了几个无辜的人，而贵族毁灭整个感染者聚落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我都明白。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的，我向你保证。”塔露拉的视线也从未离开过我的脸，她承诺的是计划后的事，她还是不肯松口。

“步子不要迈太大。”

“我认为我们不该再保守了。”

谁也说服不了谁。“……我走了。我将在会议上保留我的意见。”

“没问题，晚上见。”塔露拉离开桌边来到门口送我。

走出塔露拉的帐篷几米后我突然转身，看她帐篷里的火光兀然生出了几分迷惘。

塔露拉，你是要问鼎乌萨斯那独一无二的王座，还是要成为大贵族们的代理人，亦或仍然是我们的首领，直到永远？

————

会议开和没开一样，几乎变成了我和塔露拉的对手戏。霜星和展览师在旁边吃瓜—— 一共就三个干部，爱国者还是不来，伊诺萨沙虽很有天赋但还是太小。

“唉。”第二天我清扫着帐篷外的落雪，整合运动内部可以有很多种声音，但只能有一个用来迈步的大脑。塔露拉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吧，也许她是对的？

“医生!”塔露拉喊的声音在很远就能听到，“你跟我走一趟!”

我们不负责外出作战，塔露拉这么着急一定是增添了新的伤员。我把扫帚插在雪堆上，“这就来。”

“带上你的武器。”塔露拉和几位战士来到了我身边，“我们的几名侦查员遭到了袭击。”

“我知道了。”我系好大衣的最后一枚纽扣，“我回去取一下。”

“请您快一些。”一名雪怪成员语气很是焦急，“侦查术士被准确地找出袭击，黑色长矛就从他身上‘长’了出来!不知是什么法术……”

“什么？”帐篷里探出两根“触角”，展览师来不及整理头发。“爱国者知道这件事么？”

“传令兵已经去了。”塔露拉早就安排妥当，“我也会一同前往请放心……”

“我也去。”丢出我的法杖，展览师提刀走出，“不得了的东西找上了我们。”

“多半是冲着塔露拉和爱国者来的，我们顶多算是附庸。”

塔露拉的眼神深处潜藏的锐利被勾出，“您提醒了我，果然是他们。……看来您都知道了。”

“你真的是……？”展览师话留半句，“不然内卫这一条说不通。”

“我想你猜的没差太多。”塔露拉尾巴一甩转身，“珍惜时间各位，具体我会在路上解释。”

“大麻烦……”展览师难得忧心忡忡一次，“在近卫学院，有些知识连学习都成为了禁忌，比如乌萨斯的皇帝内卫，‘皇帝的利刃’。”

“类似军团？”我脑海中浮现穿着甲胄的精锐兵士。

“一个人就是一只军队。这并不夸张。黑色在白雪中是最显眼的颜色，就像内卫们从来不肯掩饰自己。”展览师烦心地撩撩头发，“无数贵族的头颅被他们亲手斩下，无数平民的尸体被他们尽数焚烧。”

“他们的源石技艺不明，战斗方式不明，我在近卫学院还没资格详细学习到这些。我甚至不敢肯定他们是否还保持着人类模样。”

“我们不能逃跑，内卫们的耐心足够恐怖。”展览师堵死了撤退的道路，“保护好塔露拉和爱国者，一定。这也是保护我们自己，内卫在执行任务中会保持绝对克制，但只要塔露拉和爱国者一倒，我们一定会被杀得一个不剩。”

“我说完了。”展览师不管听呆了的我和其他战士，坚定地大步向前。

“很全面。”塔露拉对知识进行查漏补缺，“但他们的强大不属于他们自己。，他们只是心甘情愿为帝国服务的，被腐化的可怜虫。”

“跟我走吧，我亲爱的战士们。在我流干最后一滴血之前，这群邪魔奈何不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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