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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印传奇】54-90(代发!代发!代发!),4

[db:作者] 2025-07-26 12:47 5hhhhh 7610 ℃

  抖动持续了好一阵。期间有人打门外经过,「嘿」地叫亮了声控灯。她说:「灯!嘛玩意儿!」像天津话,或者廊坊一带的口音,这个我也说不好。「灯」让两人停了下来,女人似乎想撒手,但白衬衣紧了紧身子,他说了句什么,接着叽咕两声,女人仰头一声轻吟,带着丝颤音。情不自禁地,我对着空啤酒罐抿了一口——什么也没喝着。而不知何时起,抖动己在继续。过了大概个把分钟,女人突然向后扬了扬脖子(发丝飞舞又落了下去),接着她弹弹腿说「不行」(可能吧,反正就是类似的话),右手半撑起身子,左于迅速从背后抽离,捂住了嘴(可能是的)。几乎与此同时,伴着细微的呜咽,细腰扭了扭,紧接着,圆润的屁股便向后拱了起来。随即女人又跌回了床上。白衬衫抽出手来,气喘如牛。女人也好不到哪去,喘息持续了好一会儿,甚至还裹着几丝闷哼的尾音。说不上为什么,我发现自己坚硬如铁。喘息使得夜更静了。那片黑暗在黑线的衬托下反而变成了一种朦胧的灰白色。有那么一阵,白衬衣侧着脑袋在女人脖颈间轻轻摩挲着,后者没动。后来他在圆弧上拍了一下,爪子又向上一番游走,同时在女人耳畔说了句什么。女人向后来了一肘,相应地,他叫了一声,有点夸张。「真的(又不是)假的。」他摆了摆脑袋。接着,白衬衣微屈着身子,在女人大褪上摸索了半晌,几声抗议后,他似乎还掰开臀瓣挺了挺胯。「……进去弄弄……」他说,有点嬉皮笑脸的意思。女人不同意,想爬起来,但被白衬衣按住。之后便是一番无声的挣扎。可想而知女人爬不起来,男人也捅不进去。窗外偶尔增亮的光给画面带来一种莫名的戏剧感。「你再乱动,老牛该醒了!」声音陡然提高了些许,连我都被吓了一跳。女人侧脸往镜头这边瞅了瞅,又撇过头去,没吭声。几秒钟后,她叹了口气。随着床的几声吱咛,白衬衣一番折腾,许久他才浮夸地叫了一声。「妈呀。」他说。正是此时,镜头后传来一声响。又是一声。画面完全静止下来。刺耳的鼻音悠长的呓语,砸吧嘴。好一会儿,DV的所有者又打起了呼噜。是的,又,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这老姨一直在打鼾,从一开始就在打,鼾声作为视频的最基本构成要素,就像我们宇宙的大爆炸辐射背景那样稀松平常乃至被人类忽略掉。好吧,白衬衣如愿以偿地动了起来。他左腿似乎插在女人两腿之间,枯瘦的屁股抖动得如同小儿麻痹症患者。爪子起初抓着女人胳膊,后来前探——应该是握住了乳房。女人屁股异常肥厚,在撞击下很快便有响声传来。白衬衣貌似很兴奋,索性开始加速。这轻轻弄还好,动作一快,床就吱咛吱咛响,老鼠叫一般,非常刺耳。女人当然要抗议。如此试了几次,白衬衣终于长喘了口气,他说:「这啥破烂……要不,咱下去?」

  这当口,有人拧了拧门,然后又敲了敲。「啥时候了,还不睡?」他叫道,瓮声瓮气的。

  愣了下,我才发觉这声音来自耳机外。条件反射般,我立马关掉视频,摘下了耳机。画面里的两人宛若幼时翻过的一页连环画,消失不见。

  「你啥时候回来了,都不知道。」书房门反锁着,虽然我很少这么干。

  「早回来了,都尿了一泡了。」父亲打了个酒嗝,靠着门蹭了蹭。这么说着,他又拧了拧门把手。

  「没喝多吧,快洗洗睡吧。」我当然没有给他老开门的打算。以前或许会,但今天不行。

  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好。但父亲似乎也没有要走的觉悟。我觉得隔着门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多啥多,妈个屄,你爹啥时候喝多过!」

  「噢。」我琢磨着说句恭维的话,偏又说不出来。左手敲着桌子,右手滑动鼠标随意往下拖了拖。应该是浏览过半的第四个文件夹,如前所述,文件真他妈多。隔三岔五,我点开一个瞄一眼。这老姨还真是个收集狂。「我妈早睡了,你也快洗洗睡吧。」

  「是吧,」父亲依旧蹭着门,「我也睡去……」

  然而,不等父亲把话说完,我便在图片浏览器上看到了母亲。陈建军给她颁奖,背景是贴着「曲艺大联欢」的大红横幅。母亲一身白色西装裙,在平海卢氏订做的,我记忆犹新,那时瞧着新奇,我还老觉得咋跟电视里的军旅歌唱家穿得那么像。陈建军一身中山装,不得不承认,笔挺,儒雅。奖杯是玻璃的,在书房摆过一段时间,后来放进了剧团办公室的橱窗里。灯光下母亲的笑容同奖杯一般纯净,又如横幅那样热情。那是辞职一个多月的母亲,壮志凌云。这照片我隐约见过,又似乎没有,反正对陈建军我是毫无印象。继续往下拖,后台,花篮,「预祝凤舞剧团首次商演取得圆满成功」,五六个人的合影,最中间的无疑是陈建军,母亲站在一个老头旁,右手边是小郑。这是01年十月一日的事,上了当天的平海新闻。果然,接下来有更多照片,十来个人,三个人,四个人,两个人,舞台,后台,红星剧场门前,饭桌上,献花,祝酒,碰杯,觥筹交错。理智告诉我,这很正常,没什么。一丝莫名的烦躁却固执地升起,挥之不去。我认为可能是口渴了。一罐青岛纯生足以让我安定下来。

  在开门拿酒之前,我拽着进度条神经质地往下拖了一大截。随机是种很好玩的东西。但我不是赌徒,我只是喜欢偷懒,偏爱省事,希望一切安好。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潦草心态,我甚至站起身来,半弓着身子点开了一张照片。当这张足有四五百万像素的玩意儿硕大无朋地在眼前铺开时,我吸了吸鼻子。玻璃,大理石柱,条纹状实木地板,红棕色幔帘,纯白色的欧式真皮沙发。镜头自上而下,主角就在沙发前。一个是陈建军,除了眼镜、腕表及脚上的一双灰色短丝袜外,赤身裸体。他拽件白衬衣挡着下体,目瞪口呆,可惜因为布料或者光线的缘故,胯间隐隐显出一团黑影;另一个在沙发上缩作一团,左侧露出半边乳房,双膝紧屈,大腿白得耀眼。长发间仰起的那张脸对我而言不可能更熟悉了。只是那种神态,我从未见过。

  恍惚间,父亲似乎又踱了过来,他把门敲得咚咚响。至于说了些什么,我好像怎么也听不清了。

  PS:第一,多点默契。

  第二,年代久远,补充一点知识:世纪初的mini- DV录像带,经过视频采集,一小时的内容转成MP2大概是13G,再加上采集卡,对电脑的硬件要求相当高。

             第五十八章(免捐)

  父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我满头大汗地开了门,客厅里空余一盏昏黄的壁灯。主卧窗口溢出一抹橙色光线,隐隐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嘀嘀咕咕的,又粗哑,像嗓子里裹着口痰。没能捕捉到母亲的声音,或许她睡着了,又或许她用的是肢体语言。呆立片刻,我大咧咧地直奔厨房,拎了提啤酒,完了又冲卫生间里撒了泡尿。就在这泡尿将尽时,我突然就嗅到一股子腥味,来自鼻腔或者胃部,浓郁得如同一条馊掉的带鱼。可以想象,那些个小黄花鱼和大海参正在不可避免地发酵,冒泡,释放沼气。急切地,我抠着嗓子眼呕了半晌,结果啥也没吐出来。再经过客厅,父母房间己熄了灯,夜悄无声息。然而回到书房,我却拿不准该不该在电脑前坐下了。身着大红泳衣的母亲在台灯下,在显示器的荧光中,英气逼人,明媚如故,那白皙的脸颊,微蹙的眉头,湿漉漉的头发,几乎要携着银滩上的海风扑面而来。我吸吸鼻子,然后抠了罐啤酒。

  那张名为f- DSC_ 20021013_ 14472的照片只是套图中的一张,而这套图足有四十三张之多。开头的几张(从拍摄时间上看)用的是长焦,奢华背景一览无余。也不能说「奢华」,起码单从色调上讲,除了沙发前的一小块浅棕色地毯和玻璃墙体后的深红色幔帘外,主要还是简约的黑白色。半截楼梯扶手,依稀可见的水晶灯吊坠,磨砂壁灯罩,半圆形的大理石廊柱,长短沙发和书橱,都是白色;而画框和长短几则黑得发亮。当然,实木地板是褐色,或者说深黄色,狭窄厚实,密密麻麻,吐着一种条状斑纹在地毯外连成了一个几米见方的圆。圆的正中是个枯瘦的白屁股,如你所知,它属于陈建军。事实上,这种背景和色调使赤身裸体的陈建军看起来像条深海中的鱼。女人被鱼压在身下,隐约能看到些许侧脸。她右腿紧贴在沙发背上,左腿顺沙发沿下垂,落在地毯上。特别地,一只白皙的小手扶在男人腰间,不知是在抗拒还是其他的什么。也许是因为阳光——有道光从幔帘的缝隙刺出,沿照片直切而下,把陈建军拦腰截断,一分为二。就在腰部以上,顺右侧肩胛骨斜斜划下一条疤,尺八长,桃花蛇一般,这猛然一瞥,还真有点触目惊心。

  接下来的几张,镜头逐渐拉近,鱼越发清晰,阳光却在不可避免地淡去。老实说,陈建军的姿势有些滑稽,他斜着身子,半跪半趴,左脚悬空,右脚蹬地,从大腿紧绷的力度上看,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貌似对他而言,这不是享受,而是劳作。这个辛勤耕耘的人把脸搁在女人颈间,右手穿过腋下攀着她的肩膀,仿佛不如此后者便会逃掉。女人并没有逃,恐怕也逃不掉,她脸侧向沙发靠背,任由饱满的左乳在挤压中暴露在天光下。那紫葡萄般的愤怒乳头惊鸿一瞥,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被人类保存下来。女人尚穿着文胸一一虽然被粗鲁地推到了乳房上方,内裤就没那么走运了——彻底而决绝地滑落在脚边的地毯上。那么一团紫色的小东西,不是内裤又能是什么呢?我甚至寻思着母亲有没有这样一条内裤,答案是,不知道。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散着两人的衣物,白衬衣首当其冲,亮得刺目。其间兴许夹杂着一条熟悉的阔腿裤,但说实话,这两年穿类似玩意儿的女士着实不少。至于散在矮几旁的那双银色细高跟,印象中母亲确实有过这么一双,记得那年十一打平阳回来,她就是穿着这样一双鞋押我到市区捯饬了一通。但,既然是商品,哪个消费者不能购买呢?

  显然,拉近的不光是焦距,拍摄地点也在靠近,不知不觉中,之前的侧俯式镜头己在渐渐趋近于水平。照片里的两人却沉浸在白己的世界里,无动于衷。一连数张都几无变化,除了一张拍花的——该作品里陈建军的后臀尖刀锋战士般变幻出一道重影,你也可以叫它乾坤大挪移的视觉化呈现。很魔幻的感觉。然而紧接着的两张中,陈建军半撑着身子(手依旧攀在女人肩头,背后的疤愈加明显,赤红中泛着亮白,像是蛇褪去了皮),抬起头来,于是母亲的脸便在披散的秀发间露了出来。那神情我说不好,有些朦胧,但无疑红晕满面。有一张她朝着镜头方向侧过脸来,头部轻仰,雪白的脖颈如天鹅项般绷出一道哀伤的弧度。我甚至能看到凝结其上的点点香汗。而那熟悉的眼眸微眯,一缕湿发贴着耳侧,俏皮地打了个卷儿,朱唇却半张着,似有股热气流正不可抑制地奔腾而出。也许是静态的缘故,母亲轻启的嘴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比往常红艳了许多,瞬间便有种可怕的声音沿唇角攀爬而出,在像素平面上蔓延开来。我突然就一阵眩晕。那些梦里的光景,那无限拉长的树影和绵绵不绝的吟叫,一切仿佛又近在眼前。

  但陈建军的耳朵可能不大好使,对所有这一切他置若罔闻,固执地朝镜头扭过脸来。法令纹,眼镜片的反光,汗水汇集于下颚,摇摇欲坠。他惊讶地张开嘴,向上拱了拱身子,又垂下头,手臂完全撑起,再次垂下了头,又一次扭过脸来,嘴张得更大了,于是法令纹刀刻般生动。终于他爬了起来,从单人沙发上抓几件衣服丢给了身下的女人,自己则拽了件白衬衣。这数个静态过程中,下颚的汗滴消失不见,谁也说不好它是何时垂落的。倒是陈建军的阳具,直挺挺的,尽管用手捂着,还是挣扎着亮了亮相。他没戴套。至于母亲,我说不好,仿佛刚从梦中惊醒,那双眸子猛然圆睁,像是有什么光直刺进来。嘴也张着,左手起初托着陈建军的腰,后来死死攥住了沙发垫,那种高级皮革因挤压而发出的呻吟几乎近在耳畔。等男人爬起,女人便迅速在沙发上缩作一团。但这是个过程。笔直的大白腿从沙发沿收回,胯间溢出一抹黑色,文胸没来得及拽下,在陈建军欲盖弥彰的老二后挺立起一只雪白的乳房。龟头和乳头。当陈建军总算用白衬衣遮住下体,母亲已埋在衣物间,垂下了头。

  镜头却不依不饶,继续逼近。陈建军左手捂着白衬衣,右手有力地指向镜头,像任何一个我党干部惯常做的那样。镜头应该晃了晃,画面有些混乱。兴许是太过紧张?抑或愤怒?谁也说不好。但接下来的几张又渐渐稳当起来,说有条不紊也不为过。两张中焦(其中就有偶然打开的那张f- DSC_ 20021013_ 14472),两张短焦,甚至有四五张面部特写。陈建军的表情很难说,面红耳赤(也许是因为皮肤白,简直跟喝了酒一样),青筋暴突,连牵动起法令纹的那张嘴都一会儿方一会儿圆。而发青的胡茬上挂着汗水,犹如粘稠的糖浆。我突然就觉得再这么搞下去没准儿他会中风死掉。当然,只是奢望。母亲呢,像个被劫持的人质,多半时间里垂着头,目光涣散在浅棕色的什么毛地毯上。她甚至没有伸手遮挡下脸。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或许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感觉热哄哄的脑袋在这些个照片里前翻后翻之后「嗤」地冒一股白烟,爆缸了。而在这样一个大汗淋漓的冬夜,啤酒多少会让你平静一些,一连闷了两罐,我才在内里的冰冷和饱和中回过神来。

  没怎么犹豫,我又点开了第一个文件夹里的第一个视频。反复拖拖拽拽,瞪大眼看了一遍,还是没能确定女人的身份。但男的无疑是陈建军,哪怕在这二、三十万像素的墨水片里,他迥异的气息也像狐臭般令人印象深刻。点根烟,根本不给自己喘气的机会,我打开了第二个视频(mini- DV- dcr- pc110E- 20020323084)。画面黑乎乎的,只有边缘溢出几缕光。镜头摇晃,上移,伴随着高跟鞋的挪动声。几秒后画面亮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逐渐远离的手掌,以及肉色打底裤包裹着的膝盖和大腿。也有小腿,但主要是大腿,再往上就是黑色紧身裙下的丰隆小腹。黑线还在,偏左侧一些,一度我还以为是裙子上挂花的线头。片刻她扭过身去,腰肢一番摇曳后又扭回来,弯腰靠近了镜头(并没有露脸)。伴着什么摩擦声,她说:「一对骚货,烂屄烂屌!」声音并不大,却吓了我一跳,毫无疑问是牛秀琴。这老姨跺跺脚,又溜达了几步,完了打地上拎起一个牛仔包消失在镜头前。高跟鞋的叩地声渐行渐远,间或暂停了几次,随着防盗门的一声巨响,终归是消失不见。但有东西留了下来,比如眼前的卧室,紧闭的深色窗帘,暖气片,椭圆形的欧式大床,挂历,半张床头桌,空空如也的烟灰缸,甚至床罩下隐约可见的一团卫生纸。

  静默持续了七八分钟,我硬是以二倍速捱了下来。我不想错过什么,但总不能傻等,谁也说不好牛秀琴的这些现实主义大作会拿什么玩意儿考验你的神经。这并非取决于她,而是取决于现实,我眼前播放着的,就是现实。响动自然从开门始。「来来来,进来进来!」男声,有点模糊,但音色洪亮。

  「呀!」高跟鞋,礼节性的犹豫,轻轻哈了口气。

  「啧,进来啊,来,东西全给我!」一连串脚步声,高速,平稳,「进来擦擦,啊。」

  「换鞋?」

  「嗐,换不换都行,好久没住人了,就阿姨过些时来一次。」停顿片刻,「看看你,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好,换鞋!」

  两人都笑了起来,虽然不愿承认,但女声确实有点耳熟。接着便是混沌的脚步声。女的踱了几步,应该就留在了客厅。男的拖拉机似的,喷了句「坐,坐」,又不知突突地开往何处。半晌他总算回来了:「来,擦擦,新毛巾。」

  「哟!」

  「要不洗个澡?这二月天儿也跟小孩脸儿一样,说变就变,邪门了!哎,咋不坐呢!」

  「没看正擦着呢么!」稍一顿,笑笑,「不洗了,擦擦就行,这下得还不如马知了尿。」

  「那你洗洗手,我——我拿盘子,啊,拿盘子整整。」拖拉机缓缓开动。

  「在哪儿呢?」女的脚步轻柔,像是怕踩坏地板似的。

  「啥?」

  「盘子啊,盘子在哪儿?」声音越发模糊,「我看你啊……手跟鸡爪一样,拿拿笔可以,哪是干这个的料?」

  「咦,别瞧不起人啊,咱在家好歹也算个妇男哩!」门响,男的声音陡然提高几分。

  女的似乎笑笑,没说话。

  一阵翻箱倒柜,盘子清脆的碰撞声,拧开了水龙头。

  「看看,你还不相信?」叹口气。

  女的还是没说话。盘子响,流水哗哗哗的。

  「当年在云南,啥不得自个儿干?咱也算,啊,农场十里八村的劳动能手哩!」

  流水声。

  「得过两次红旗……」

  「够了吧?」

  「够了够了,抹布,」门吱咛一声响,「水水,我来拿。」

  盘子真脆啊。水龙头关了。混沌的脚步声。

  「咱这老窝咋样?刚回平海就住这儿。」

  「嗯,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说啥呢你!」

  女的笑了笑。塑料袋的摩擦声。

  「啊,真香,你闻闻。」个人觉得这男的夸张得近乎弱智。

  「嗯,香,」女的却颇为认同,「这啥,饵丝?」

  「腾冲饵丝!」

  电影里难免会有人们吃饭的情景,但听人家吃饭还真是第一次。这顿饭无比漫长,两人天南地北,说说笑笑(多是男的在说)。那些话语裹在食物里,在喉头轻轻跳跃,于这样一个冬夜突然就焕发出些许温暖色彩。我甚至生起了几分嫉妒。大部分时候男的在谈云南,讲这道菜如何如何,讲当地的老乡怎么怎么做,讲那些迥异于北方的风俗习惯。偶尔也有沉默。只剩细微的咀嚼声,椅子在地板上的摩擦声,餐具的碰撞声。我却无从揣测氤氲的热气间话语的空隙里充斥着什么。男的始终在殷勤地切一只羊羔,邀请女的吃点,再吃点。倒是女的说:「一顿大餐硬被你弄成盒饭了!」掷地有声。

  两人都笑了起来。

  好一会儿,男的说:「看来你盒饭还没吃够。」

  「永远吃不够啊,我们江湖艺人哪离得开盒饭。」

  「缘分哪,」男的笑,稍一顿,语调上扬,「再喝点啥,忘了都。」

  女的没说话。

  「这点奶茶哪够!」

  拖拉机又开动起来。很快,砰地一声响,男的返回。

  「你还真开?」

  「啧,这下雨天,来,」倒酒声,「少来点。」

  「够了够了!」

  「老牛都被你喝趴下了,还装?这点总行吧?」

  女的切了声。

  男的笑笑,继续倒酒:「少来点,啊,这红酒喝点好啊,奶渣、粑粑、羊羔肉,还就得配这红酒!」

  「是吧?」

  「那可不,」男的坐下,片刻似乎又站了起来,「碰一下?祝,啊,祝风舞剧团蒸蒸日上,祝评剧事业兴旺发达,祝……」

  「你们啊,就离不开这些场面话。」女的笑笑,打断了他。我却笑不出来了。

  「场面话也是真心话啊,那我就在心里默默祝福一下!」

  没能听到碰杯声,但液体淌过喉咙的声音异常清晰,咕地几声,像鸽子叫。

  「学生送的,勃艮第,啥牌子的……啧,反正啊,当年躺在云南的红泥里数星星时,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母亲也轻叹了口气。

  「你也说不清那些日子是好是坏了,明明在泥里打滚,哭爹喊娘的,这爬上来了,反倒老忍不住回头看。」

  「嗯,老了。」

  「是啊,老喽——来!」

  这次听到了碰杯声。鸽子叫,确切说是饮牛声。

  「你慢点喝,糟蹋好酒。」

  「爽!」陈建军长舒口气,笑了起来,隆隆隆的。

  倒洒声。

  「行了行了,你还喝啊。」

  「红酒怕啥,」还是笑,「再少来点,高兴今儿个。」

  「差不多就行了。」

  「赵红妆就爱管我,特别是在喝酒上。」音调没有降低,声音却轻柔了许多,像是初春雨后嫩芽刚刚冒了头。

  母亲没吭声,似乎喝了口酒。

  陈建军也没说话,又切起了羊羔肉。半晌,他说:「再来点?」

  「饱了。」

  「教书那几年,我没少往云南跑,兵团早不在了,农场也变成了个橡胶厂。」

  「地还是红的,血染了一样,我往山上去,有人领着,走了一两天,关我的小木屋还在,屋顶没了,变成了个糟木片儿。」

  「地窖也给填实了,想当年真是天罗地网啊。」

  好一阵没人说话。

  「来,碰一下。」

  「雨停了吧?」

  「要不是赵红妆偷偷捎个半导体过来,我也熬不过那一年。」

  母亲没说话。

  「听评剧就是从那会儿开始的,敌台,大部分时候都讲粤语,每天下午四点钟就换成了普通话,放老评剧,」陈建军喝口酒,笑笑,「主要是白玉霜,《桃花庵》、《空谷兰》、《珍珠衫》这些,就她海外有唱片啊,解放后的也有,小白玉霜、新凤霞、花淑兰,啊,那个《秦香莲》,啊,《花为媒》、《刘巧儿》,很少,反反复复就这些,这个新风霞一开腔啊……」

  陈建军没了音,母亲接过话茬:「比我强,我那会儿整天偷偷吊嗓子,也不过是听点样板戏。」说完,她轻声笑了笑。

  又是沉默。

  约莫过了半分钟,椅子吱咛了一下,玻璃或瓷器的碰撞声,咚地一声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凤兰啊。」

  「老陈!别……「椅子叫得简直尖利,两声脚步响,母亲轻啊了一声。我立马打椅背上直起身来。

  「老陈,别这样。」声音很低。

  窸窣声,粗重的吸气声,椅子又是一声吱咛。

  「凤兰啊。」

  「老陈!」母亲一阵「呜呜呜」后叫了一声,她这个声音我说不好,像是总算喘了口气。

  「凤兰啊。」「老陈」恐怕是入了魔怔。

  「陈书记!陈建军!你快松开!」

  咚咚两声,紧接着是很大的一声「咚」。

  陈建军叫了一声,不是「啊」,不是「哎」,也不是「哎呦」,而是「嗬」。

  「这样不好,」母亲声音很低,「我……」

  沉默。

  陈建军叹口气,半晌像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凤兰。」

  又是沉默。

  脚步声,立定。

  母亲似乎深吸了口气,喉头涌出一个词,又生生压了下去。

  「你记住,你是被迫的,你是被迫的,是我胁迫你,我凭啥帮你,帮剧团,我有目的,我不怀好意,是我胁迫你,要下地狱我下地狱,我下地狱。」他这声音忽高忽低,抑扬顿挫,吐词精准,语速极快,落点又变得轻柔起来。

  母亲没说话,而是叹了口气。缓慢,悠长。

  「凤兰。」男的有样学样。

  没了音。半晌什么吱咛一声,又陷入沉默。于是电磁声越发聒噪。

  「我去洗个澡。」良久她说。

  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我不允许,你是被迫的!」陈建军吊着嗓子,阴森森的。

  两人都笑了起来。短暂,舒缓。我却嗅到一种迟疑的尴尬。

  片刻,母亲又轻叹了口气。

  「我就……喜欢……你身上这味儿。」

  窸窣声再次响起,夸张的吸气声,我能想象那种揉捏和嗅探。母亲嗯了一声,不一会儿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又瘫到了椅子上,我不知该做点什么了。

  客厅里的声音持续了好一阵,间或「啪」地一声脆响,随之母亲一声轻哼。

  后来卧室门就被推开了,女人毫无例外地倒在床上,浅黄色线衣被撩了起来,露出斑点状粉红文胸,下身的深色休闲西裤也开了扣子,裤腰半褪不褪地挂在胯上,男人压了下来,她本能地侧过脸来——不是母亲又是谁呢?我吸吸鼻子,又抠了罐啤酒。就这功夫,陈建军己推开文胸,捏住了两只乳房。他颠了颠,便埋头唆舔起来。我能看到他露着头皮的脑袋和一圈莹白的乳肉。那吸食果冻股的声音比毛片里都要夸张,或许他能当一名好演员。而母亲侧着脸,嘴唇抿了抿,始终没有出声。但两颊的那抹红云却如何也无法掩盖。我这才发现较上一个视频分辨率提升了许多,起码有一百万像素,这是好是坏,我也说不好。陈建军有些没完没了,可母亲不耐烦了。「行了!」她右手挡着脸,「咋跟小孩一样。」

  于是陈建军笑笑,去脱母亲衣服。但后者撑起身来:「啧,自个儿来。」

  在略微左倾的仰视镜头前,母亲脱去线衣,又扭身叠好。接着是休闲西裤。西裤褪一半时,她垂着头说:「傻愣着干啥,等着我伺候呢。」

  镜头外随即传来了响动。但陈建军嘴挺硬:「可以啊,热烈欢迎。」这么说着,他笑起来,隆隆隆的。

  很快,陈建军的衣服隔三岔五地打镜头前飞过。牛仔裤,薄秋裤,毛坎肩,花内裤,以及白衬衣。这鸡飞狗跳的气息说不出的滑稽,没准儿换个场合我会笑出声来。而母亲也脱去了薄绒裤,摘去了文胸,空留一条同款内裤。当她扭身钻到薄被下时,那些粉红包裹着的黑色斑点难免颤了颤。直到陈建军猥琐地掀开薄被,我才注意到这条内裤不知何时已被悄悄褪去,放到了一旁的衣服上。

  陈建军是从脚头钻入薄被下的。在母亲的一声惊呼中,他的头便埋入胯间,把自己的一多半屁股暴露在镜头前。他夸张地发出一种哼哧哼哧声,脑袋的轮廓游泳般不断浮起,简直像头拱食的猪崽。母亲在抗议中轻哼两声,完了就再次躺下,仰了仰脸。枕头松软,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好一阵,在母亲的又一次抗议下(她隔着薄被捉住了那个猪脑袋),陈建军才心满意足地停止了拱食。「mu-ma」两声后,他直起腰来,猪头拱着薄被,顺势掀到了一旁。于是母亲那身莹白胴体便羞答答地暴露于眼前。大腿弧度圆润,胯间隐露一抹黑色,小腹依旧平坦,只有那对乳房简单粗暴地挺立着,像海平面上的灯塔。又绵软,当母亲用于遮挡时,它们便豆腐乳般抖了抖。这么多年过去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乎一成末变。我深吸口气,猛灌两口啤酒,又点上了一支烟。再扭过脸,陈建军已经握住了豆腐乳制成的灯塔。搓了两下,他笑笑说:「真骚。」

  母亲没吭声。

  「又骚又香。」

  「说啥呢你。」母亲左腿蜷起,很快又舒展开来。

  「说啊,说你的——」陈建军俯下身去,凑到母亲耳边,「屄!」

  这个词简直振聋发聩,于是母亲就颤了下,她说:「陈建军。」

  「好好。」陈建军这么说着,就堵住了母亲的嘴。

  母亲撇过脸,很快又被猪崽追上。几番下来,她似乎认了命,一种湿漉漉的声音中两人的呼吸越发急促。我只能看到陈建军的猪头和母亲散在枕间的长发。而这些头发是何时放下来的呢,我没注意,也死活想不起来。半晌,母亲挣扎着推开了陈建军。「快点吧你,一会儿还有事儿。」她胸膛起伏。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我也能看到那俏脸憋得通红。

  陈建军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他摸了摸母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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