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星空之下

一邊替自己倒茶，フィガロ一邊將自己這身體的十二年來的記憶、近兩個月恢復記憶這件事和教團多年拐賣幼童的事娓娓道來。

「嗯……教團的事也算是罪有應得。但也太亂來了！」

「ファウスト，說教就留給吾等吧~」

「フィガロちゃん總是這麼胡鬧！要懲罰喔！」

雙子兩手叉著腰，氣呼呼地嘟起嘴，瞪著フィガロ。

「我現在是可憐弱小的魔法使啊！請放過我吧！」

兩人異口同聲：「不行！！」

說罷便一左一右夾住フィガロ，拖往房間裡去。

「ファウスト~救救我~」

ファウスト扶著額頭嘆了口氣，轉過身來，走出屋外，任憑フィガロ被雙子拖走。

夜幕低垂，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上，ファウスト走在村子裡，南國果然是個平和的國度，村莊炊煙裊裊，大家都忙著準備晚餐，真是悠閒呢。

或者這樣的平凡生活便是幸福吧……ファウスト思考著。

想到フィガロ，他百感交集。

……轉生嗎？

這是命運帶來的機會嗎？還是另一種意味的詛咒？

如今他的命運還來得及改變嗎？

十二歲的フィガロ瘦小得只像個十歲小兒，估計在教團裡也受過不少委屈了。

那個人……應該有千年以上沒吃過苦了吧。

想著想著還是有點擔心フィガロ，畢竟現在還是小孩子的身體，雙子那種北國魔法使的沒輕沒重的懲罰方式，傷得太重可不好。

正想回到屋裡幫忙求情，身後便傳來一把低沉的聲音：「ファウスト様。」

是接到通信而來的レノックス，一如既往的高大而可靠的身影。久違的見到レノ的本人，ファウスト也有點高興。

「レノックス，好久沒見。」

「ファウスト様，好久沒見，早點說的話，我就可以來接您了！」

「嘛……是臨時的行程。事情有點複雜，但能跟レノ見面也是不錯的事。」

兩人靜靜地在村子附近散步，偶爾聊幾句現況，偶爾抬頭看一下星空。南國無論是建築物還是樹木都長得不高，只要抬頭便能看到一望無際的漆黑夜空中那閃爍著的漫天星辰。

說到有關這次任務所遇見的少年フィガロ所謂轉生的事情。

レノックス答道：「轉生這種事，我以前聽說過……沒想到是真的。這下太好了。」

「那個人又來禍害世界了，哪裡好了？」

「フィガロ様的確有著危險的特質，但只要有ファウスト様在，就沒有問題。」

「欸？為什麼？我才不會……」

「一直看著ファウスト様，所以我很清楚。ファウスト様也差不多該面對自己的內心了。請相信這個是個奇蹟，珍惜這個機會。」

「レノックス……」

「不好意思，說這種自以為是的事。但ファウスト様，我一直希望您能得到幸福。」

「那你的幸福呢？レノックス，你的幸福又是甚麼？」

「我現在就很幸福了。能這樣和ファウスト様談天說地……」

「レノ……」

「看，星星很漂亮。」

仰望著星空，ファウスト稍為有點落寞。

就像無論他的掃帚飛得多高，那一片宇宙仍然是遙不可及。

遙遙相望，只剩下遺憾。

踩斷樹枝的聲音打破了此刻的寂靜，ファウスト和レノックス同時看向聲音的來源。

「打擾到你們了？」

是大人姿態的フィガロ，恐怕是用魔法變換的外貌。事實上，連フィガロ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要用上這種魔法。

「不，フィガロ先生，能再見到你很開心。」

「レノックス，我也很高興能再次這樣跟你聊天。」フィガロ上前，走到兩人的中間搭著レノ的肩膀。

「ミチル和ルチル也一定很想與先生你見面的。可惜現在兩位暫時不在南國。」

「將來會有機會的，先生也很想念ミチル他們～啊…不知道ミチル長大的樣子是怎樣呢。」感嘆道，フィガロ看著天空。

「ミチル……很好，已經是獨當一面的魔法使了。」ファウスト不禁應道。

想起之前ミチル和リケ的拜訪，那時候的ファウスト曾經想著『要是能讓フィガロ看看現在的ミチル就好了』，這樣的願望竟然能夠實現，簡直是難以置信。

雖然フィガロ有信心ミチル會成長為優秀的大人，但他有點驚訝這個答覆，竟然是出自ファウスト的口中。可能太過意外，導致他也控制不住表情，露出詫異的神情。

ファウスト見他面露驚訝，有點後悔一時衝動回應了フィガロ。

「還不是你那時把ミチル託付給我……」ファウスト惱羞地解釋。

「……ファウスト還是一樣，是個好孩子。謝謝你，ミチル的事，給你添麻煩了。」

「不，ミチル是個很認真的學生，和你不一樣，不會給我麻煩的。」

「哈哈哈，ファウスト還是這麼可愛呢。」フィガロ摸上ファウスト的頭頂，觸感還是和以前一樣柔軟，而這孩子還是這麼口硬心軟，一點都沒變。

平常一定會馬上避開フィガロ的觸碰的ファウスト，十分僵硬地接受了某人的摸頭。

察覺到這一點，レノックス少見地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ファウスト様，フィガロ先生，我差不多該回去了。這就失陪了，晚安。兩位也請保重了。」

レノックス說著，向兩人微微躬身，便變出了掃帚，離開了。

15 留戀

レノックス離去後，兩人陷入了沉默。月上中天，星星逐漸被明亮的月光搶走了風頭。

腳步踏著影子，ファウスト沿著湖邊散步，フィガロ跟在他的身後。月亮溫柔的光線散落在平靜的湖面，就像一面發光的鏡子倒映著夜空，美不勝收。

「……北國的魔法使是甚麼回事？ファウスト。」

「都是無關重要的事。」

「不，親愛的弟子跑到我的故鄉住了，這怎麼可能跟我無關。」

「……」ファウスト停下了腳步，與フィガロ面對面，眼睛似乎盯著地面，在遲疑著甚麼。

已經決定要改變了嗎？ファウスト。

接受這個命運？可以擁有幸福嗎？

他在心中問自己。

鼓起勇氣只要坦誠一次，ファウスト抬起頭，認真的眼神閃著淚光。

「因為就算已經吃掉你的石頭……還是感受不到……」

「想要更加接近你，想要知道你成長的地方，想要感受你的氣息……想成為你……所以在北國……」

淚水從那雙高潔而美麗的眼睛流下來，在フィガロ看來，猶如寶石一樣漂亮，吸引著他，移不開眼。如今這動人的寶石正映著自己的身影，再也裝不下其他事物。

到底是有多惹人憐愛？

「傻孩子呢……」撫上對方的臉，用姆指輕輕地拭去ファウスト的眼淚。

「ファウスト只要做ファウスト就好了。」

四目相投的剎那，時間彷似靜止了，也許只有這樣的距離，才能看清楚，你的眼裡只有我。フィガロ親了上去。

極盡溫柔的親吻帶著安撫的意味，他的手撫摸著ファウスト的後腦，另一隻手抱著他的腰。フィガロ在ファウスト的嘴唇上輕輕啄了幾下。

「沒事了，フィガロ様不會再離開你，ファウスト，我跟你做約定。」

フィガロ收起笑容，以無比認真的語氣，許下他的約定。

難以置信的抬眼看著フィガロ，一滴眼淚從眼睛滑下來。

「フィガロ……」

「不要哭了，是我不好。」フィガロ苦笑。

「才不是為你哭的。」雙手撐在フィガロ的胸前，ファウスト扭頭不看他。

「好，好。」揉著對方的腦袋。

「……從你身邊離開之後，我不想聽也不想知道你和アレク的事，所以處刑的事後來才聽說。很後悔沒能保護到你，但更沒顏面去找你。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後來再魔法舍再會真的很開心，但馬上就要變成石頭了，也就這樣了。……嘛，現在我也是死過的人了，跟アレク也打和了吧。」

聽到這裡，ファウスト破涕為笑。

「怎麼可能一樣……他只是我曾經的摰友。而你……你是要陪我一起活下去的，最重要的人……」他越講越小聲，可是近在咫尺的フィガロ卻清楚聽見了，好像有點不好意思，フィガロ的目光轉向旁邊，嘴角卻不自覺地彎了起來，心裡有點得意。

看到フィガロ難得有點害羞地笑，ファウスト突然也覺得眼前的人怎麼這麼可愛？

「フィガロ様也有很遲鈍的地方呢。」

ファウスト的語氣與從前那個跟在他背後『フィガロ様~フィガロ様~』地喊的可愛的弟子如出一轍。

「這點我可不想被你說呢……」

兩人都笑了起來，為什麼當初就這樣錯過了？太笨了。

驟然目光交錯，輕輕閉上眼，帶著笑意的嘴唇再次交疊在一起。

良久，唇分，ファウスト喃喃自語：「……究竟轉生……契機是甚麼呢？這一切……都不是夢吧？」

「可能是因為留戀（未練）……吧？」フィガロ笑道。

月光灑在兩人的身上，那緊緊握著的雙手十指相扣，與你約定今生不再分離。

Fin.

おまけ

月下散步回去住處的兩人，手牽著手。

「帶我回家吧。ファウスト」

「都這麼大了，回自己的家。這裡不是南國嗎……」ファウスト碎碎念。

「我現在是孩子了，而且ファウスト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說著，フィガロ拉起緊握著的手，在ファウスト的手背親了一口。

「哈？這麼羞恥的話，真佩服你可以臉也不紅地說出來。」ファウスト不好意思地推一推眼鏡。

「我說的可是實話，而且我的心跳得可快了，要摸摸看？」

「……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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