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貝雷絲進行每年一次的身體檢查。

　　地點在軍部大樓，軍事醫學研究所附設的診療中心。

　　診療中心職員特別提醒貝雷絲不要自己開車過來，檢查時使用的浸泡液具有肌肉鬆弛效果，受檢者會有半天全身發軟無力，最好有親友陪伴。

　　貝雷絲剛回國那年是一個人做檢查，而結婚之後，艾黛爾賈特每年都會陪她來。

　　艾黛爾賈特主動擔任司機，開著貝雷絲的車來到軍部大樓附近。

　　貝雷絲車上有些私人物品：備用的手槍、彈藥、微型追蹤器和無人機等等，必須事先申請許可才能帶進軍部，而且依然要在入口完成安檢，為了節省時間，貝雷絲通常不會開車進去。

　　艾黛爾賈特在貝雷絲經常使用的露天停車場停好車後，貝雷絲呆呆望著她的側臉。

　　艾黛爾賈特是頭一次開車載人，貝雷絲也是頭一次看人開車看到入迷。

　　艾黛爾賈特駕駛過程的每一項操作細節，都完美叩合貝雷絲的理想輪廓。

　　如同看見齒輪與齒輪精確地咬合、規律地轉動，貝雷絲對這種技術上的美麗毫無抵抗力。

　　艾黛爾賈特熄了火、解開安全帶，看貝雷絲望著自己發呆，疑惑地關心她：「妳怎麼了？」

　　「沒事。」

　　貝雷絲低聲回應，表情有些恍惚，沒解安全帶就要下車，脖子被狠狠勒了一下。

　　艾黛爾賈特吃了一驚，連忙出手幫她解開。

　　「這叫沒事？」

　　「我只是覺得……妳開車的樣子很迷人。」

　　貝雷絲揉揉脖子下車，繞著車身轉了一圈，看著停在格子正中間的車，眼中充滿讚賞。

　　「妳停車的技術也很好。」

　　「那當然囉。」

　　艾黛爾賈特得意地仰起頭，她當初可是特別苦練過的。

　　雖然考完駕照後沒什麼機會開車，苦練後獲得的技術還在，花兩晚重溫就找回記憶了。

　　「我的艾爾，」貝雷絲轉頭看她，邊說邊笑。「妳真的好厲害。」

　　「只是保持我一貫的水準。」

　　等艾黛爾賈特若無其事地驕傲完，貝雷絲拿出手機開始拍照。

　　從車頭、車身一路拍到車尾……看樣子是在記錄車子與停車格的完美距離。

　　這很值得留念嗎？

　　艾黛爾賈特感到不解。

　　她沒阻止貝雷絲，只是默默開始回想，貝雷絲有沒有如此積極地為她拍過照？

　　艾黛爾賈特站在車門旁抱胸沉思，見貝雷絲舉著手機走來，準備讓出位置。

　　「別動。」

　　聽到貝雷絲輕聲要求，艾黛爾賈特立刻聽話站定。

　　「謝謝。」

　　貝雷絲將自己乖巧可愛的太太拍了下來，滿意地收起手機，笑著朝她伸手。

　　「拍完了，我們走吧。」

　　「……」

　　艾黛爾賈特輕哼一聲，上前挽住貝雷絲左手臂。

　　「我站在畫面裡，沒破壞妳的取景嗎？」

　　聞言，貝雷絲重新拿出手機，展示剛才拍的照片。

　　原來，她每一張照片都對焦在艾黛爾賈特身上，車子不過是背景。

　　艾黛爾賈特忍笑看完貝雷絲剛才拍的照片，食指抵著螢幕滑動，突然切換到另一個場景。

　　是她今早起床前的睡臉，距離超近的大膽偷拍。

　　不止一張，拍了非常多張，角度完全沒變過。

　　貝雷絲當時被睡著的她纏得動彈不得，努力伸手撈到床頭櫃的手機才偷拍成功。

　　「……」

　　艾黛爾賈特轉頭看貝雷絲，後者臉上保持淺笑，頰邊冒出冷汗。

　　「貝雷絲，這些照片，如果我說要刪，妳會乖乖刪掉嗎？」

　　「……會。」貝雷絲垂下肩膀。「但是，可以的話，希望妳允許我保留備份。」

　　「妳已經備份了！？」

　　「對。」

　　「為什麼這麼快……」

　　「這是非常貴重的資料，一定要妥善保存。」

　　「有多貴重？」

　　「等我們人生走到後半段，大腦老化到記不清過去時，可以一起看著照片回憶。」

　　「……」

　　艾黛爾賈特說不出話了，她的口才在貝雷絲面前總是無法正常發揮。

　　貝雷絲則正好相反，對外人寡言少語，對她這個內人倒是滔滔不絕。

　　「艾爾，我想把妳的一舉一動、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仔細記錄下來……」

　　貝雷絲摟住她腰際，湊上她耳旁，柔聲傾訴：「我愛妳。」

　　「……這些甜言蜜語，妳還真是百說不膩呢。」

　　艾黛爾賈特也百聽不膩，壓不住滿心喜悅，笑容燦爛地答應她以後想明拍暗拍都可以。

　　「好了，我們走吧。」

　　「嗯。」

　　貝雷絲緊抱了一下艾黛爾賈特，再度朝她伸出手。

　　戴了十多年的戒指，閃爍著一如既往的柔和光輝。

　　艾黛爾賈特伸手搭上貝雷絲手心，任由她輕輕扣住自己手指。

　　兩人相視而笑，一起走向明朗陽光下的寬闊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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