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女步領著男性跳舞前所未聞。

　　汽車旅館的空間給的十分有誠意，萊里斯卻沒想過自己五音不全的生日快樂會成為華爾滋的配樂。

　　「又沒打算參加比賽，意思意思就好啦！」

　　東如月朝後退一步，他伸出左腳踩入她的雙腿間，又跟隨著她踏出的腳步，逐漸自試探轉至貼近而曖昧的左右搖擺。

　　他五音不全的生日快樂歌終究難以維持，東如月輕笑，她仰首，目光相觸，朱唇輕啟，柔媚嗓音哼出輕快的曲調。

　　起於萊里斯發覺東如月今年五十歲時，距離她的生日剩不到幾天。

　　她給自己的行事曆上於六月五日並沒有見面行程，萊里斯將他中止的研究資料裝訂於東如月的病歷後當附錄，無視大學研究室寄來的新案參與邀請，他優先選擇留下語音訊息給東如月，順便上網查買什麼生日蛋糕更為合適。

　　「五號當天劇團跟家裡應該會給我慶生，不過聽見自己終於五字頭還是滿悲傷的。」

　　東如月直接回傳語音訊息，使用中文，背景十分吵雜，似乎還在工作。

　　「不過你不像是會與被實驗者討論這種事的人，讓我猜你又想拿我的性慾包裝你的求知慾？」

　　萊里斯聞言一愣，稍微反省一下之前追著她出差時的人為偶遇。

　　「實際生存時間五十年，妳有些遭遇不是常人可理解的，過了半世紀也該當里程碑。」

　　東如月沒有立刻回。萊里斯想想又補了句。

　　「妳還有什麼飲食禁忌？」

　　東如月傳來嘆氣的貼圖，仍以中文語音回覆。

　　「半世紀講起來好像人家是食古不化老古董，人家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弱女子，再被這麼說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食古不化老古董了。」

　　「吃的倒是，調味太多容易引起水分滯留，原則上我不碰的。你該不會想叫外送連我都打發？」

　　萊里斯莞爾，權當她再度配合自己臨時起意的任性。恰好一張精緻的抹茶蛋糕照片落入眼中，店舖就在居處不遠處。

　　「我知道了，我們五號先約在車站。」

　　東如月上車的時候，劈頭一句「你終於想開要在車站地下停車場車震」作為慣有問候語時，萊里斯只指了指後座上他們兩人的衣物與蛋糕。

　　「我們今天換地方。」

　　隨後駛入汽車旅館時，東如月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呃，我想不太出來你特地換到一個沒有儀器的地方想做甚麼？五十年心路歷程訪談紀錄？」

　　「今天沒有實驗。」萊里斯下車，將東如月牽出車外才拿兩人份的簡便行李，「今天只做愛。」

　　東如月繼續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我以為妳會高興？」

　　萊里斯納悶地回望。

　　「總覺得你是想請我介紹汽車旅館的設施，並且測試我的反應，因為你不像會來這種地方的人。」

　　萊里斯聳肩，不可置否，亦不打算回答。

　　汽車旅館除了隨處可見的性暗示裝潢之外，透明帷幕後的磁磚浴池與淋浴間，調成催情調性的香氛，東如月刻意放緩了腳步，萊里斯留意到她的觀察，卻是伸手替她解開沾了斑駁奶霜的襯衫，又將食物與行李擱置在桌上。

　　「我們先洗澡。」

　　「你說，吃飯前一起洗澡？」

　　「是。」萊里斯疑惑的看著仍舊處於震驚狀態的東如月，「妳不是一直很想這麼做嗎？」

　　「該說受寵若驚還是價值衝擊……」

　　東如月脫下外衣拋到一旁，萊里斯伸手打算解開她的胸罩與綁帶底褲，她整個人貼到萊里斯身上。

　　「你打算一邊吃飯一邊餵我嗎？」

　　「本來沒有，但這個主意很有效率。」

　　「算了，我覺得我現在已經快消化不良了。」

　　萊里斯總覺得東如月反覆無常總能當實驗過程的樂趣，將她慣用的沐浴用品與她的人送入浴室後，伸手撈起她的衣物拋去沙發，自己開始佈置起蛋糕與便當。

　　三寸的迷你蛋糕上插著50的蠟燭——實際上考慮過買36甚至22的，但生日應該是以實際年齡記。

　　買的時候被店員問起是否是給雙親慶祝，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就被店員默認為是。特意強調糕體口感入口即化，調味也比較淡雅，確實是長輩會喜歡的。

　　店員最後還特意取來一張卡片，萊里斯本想婉拒，他實在不知道可以寫些甚麼，最後僅草草寫下幾個字。

　　回過神才想起她好像看不太懂英文，加了幾個字上去，整張卡片變得壅擠。

　　東如月盥洗速度向來不慢，她推了推他去洗澡，自己先開始吃飯，似乎仍當他是為了實驗而來。

　　四年來共有的默契，七分飽是開始的訊號。

　　萊里斯將插著「50」蠟燭的小蛋糕從餐桌另一側拿過來，點上蠟燭，在女伶的注視下，躊躇好一陣才開口唱起不敗名曲生日快樂。

　　以為東如月會先笑他五音不全，但她看起來卻還是十分震驚，「你終於打算滴我蠟油或在我身上吃東西了嗎？」

　　「只是普通的生日慶祝而已，況且我說過我沒有折磨人的興趣。」

　　東如月仍舊震驚，她來回看著萊里斯與蛋糕，又看了看包裝，斟酌了字句，「我很訝異你居然知道我喜歡吃哪家蛋糕，還猜對了口味。但可不可以先幫我把5拿掉？」

　　萊里斯將5造型的小蠟燭取起吹熄扔到垃圾桶。

　　「這樣呢？只有0？」

　　「這樣我可以假裝自己前面那個數字不是5。」

　　東如月雙手合十虔誠祈禱，所求不過身邊的人平安健康、能早日說服兒子挑個良辰吉時反轉自己。

　　萊里斯將蛋糕刀遞給東如月，卻聽見她還求了他研究一切順利。

　　蠟燭熄了。

　　東如月接過刀子，在下刀前被萊里斯制止，「為什麼？」

　　她抬頭看他，眼中有著熟悉的玩味。

　　「難道你希望我求能早日攻陷你？」東如月舉著塑膠餐刀擺了擺手，「太難了，親愛的科學家，要把你的目光從科學轉移到我身上可以說是天方夜譚，還不如求你一切順順利利，用我做研究基礎，多少造福更多需要你的人。」

　　——但我放棄了。

　　萊里斯垂眸。

　　礙於樣本數不足，即使她狀況確實特殊，維持現況難有對照與突破，只能按現有進度去延伸實證；或者一些違反人倫的殘忍實驗，必須長年將她徹底與社會隔絕，躺上手術台維持最基本的生命徵象並解剖採樣。

　　前者做不到核心，後者他不願更不能做。

　　他沒說出口，「承妳吉言」，讓她切蛋糕。

　　東如月端起蛋糕，似乎本想往自己身上擺，最後還是擺回去，把蛋糕切成一半，先給萊里斯，自己才拿起刀叉將樸素的糕體切成小塊入口。

　　他發現她吃下去的瞬間露出幸福的表情，便打算將自己那份再切一半給她。

　　「我有吃飯，半塊很多啦！」東如月見狀制止了他，「你吃看看，雖然不太甜，但很好吃。」

　　「平常沒看過妳吃甜食，是為了健康刻意迴避，或者本身喜好使然？說起來，復活之後妳除了精神狀態與老化遲滯，其他有什麼變化嗎？」

　　東如月聞言不知為何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認定了以問答來往才是他們應有的互動模式。

　　「口味沒什麼變，我本來就習慣吃的清淡，偶爾吃調味多一點的料理，通常吃的是氣氛，其次才是食物本身。」

　　她頓了頓，拉開浴袍下擺，剖腹產痕跡不甚明顯。

　　「至少就目前看來，包含這個，以及我的心臟都被還原，沒有把病治好我覺得是這個魔法的缺陷。」

　　看著東如月將衣擺拉回，萊里斯吃完手中的蛋糕，忽然沒來由的問，「除了日本舞，妳還會跳什麼？」

　　她一愣，沒反問原因，只是越過桌子傾身，一手牽起萊里斯的手，一手搭上他的肩，「之前有稍微練國標舞。」

　　他將她的手舉到唇前輕吻手背。

　　「沒機會從舞台劇上看見，妳可以跳給我看嗎？」

　　東如月鬆開了手，起身繞過桌子坐到了他身上。

　　「你看過國標獨舞嗎？」

　　東如月的唇擦過萊里斯頰邊游至耳畔，輕聲說。

　　「你那首充滿誠意的生日快樂歌挺不錯的，你就一邊哼，我一邊帶你跳華爾滋。」

　　第一次看東如月跳舞是在她引退前的演出。

　　紅幕垂落後的幾分鐘安可，燈光暗下、布幕拉開、鼓點震盪，東如月與其他演員一身華美和服站在聚光燈下再次起舞。

　　即使領域不同，亦能窺見她待舞台劇的專業與熱情不輸給自己對科學的執著。

　　而眼下，她並未對他笨拙的歌喉與舞步做出任何批評，甚至用了極大的耐心引導。

　　不經意的一個變調，東如月擅自換了曲子，帶著日文腔的英文，不小心落下幾個遺忘的單字便以輕哼隨意帶過。

　　《Once Upon A Dream》。

　　萊里斯在這首傳唱甚廣的名曲裏，低聲為她補上缺漏的字句。東如月按著歌詞在歌聲裡慢慢地釋放情感，恍惚間萊里斯想起曾經她開玩笑要他將她吻醒。

　　此時萊里斯有種微妙的感覺。彷彿他們在舞池邊偶遇、試探、引領、相擁，把裸裎相對的激情之前跳出了晚宴池畔的相互依偎。

　　他有些不記得自己怎麼把壽星帶上床的，跟著她哼唱的浪漫過頭不符關係又太是時候的曲子。

　　指尖多次流連於喉間與胸腹的感受發聲的共鳴，不符年齡而異常年輕的身軀輕易地為他的挑逗而情動。不確定是否為調情上的刻意，在他的指埋入她體內抽送時，她以氣音唱完最後兩句。

　　「You’ll love me at once, the way you did once upon a dream.」

　　萊里斯莞爾，拉著東如月坐上自己，他看著東如月握著他的陰莖埋入她的體內，他才扶著她的腰頂送。

　　「妳能繼續唱嗎？」

　　刻意在她變調的呻吟裏夾上問句，又俯首聆聽她的發聲。

　　「你怎麼會想聽我邊與你做邊唱歌？」

　　「妳不是挺擅長一心二用？」

　　東如月笑出聲，灰水晶色的眸子瞇成誘人的弧度。她攬著他，以混著鼻間輕哼的破碎歌聲，為即將到來的高潮戲開場。

　　卡片用的是油性筆書寫，萊里斯領東如月走入浴池時順手拿給她。

　　但上頭的英文草寫她分不太出是什麼意思，只看的懂底下硬擠上去的生日快樂。

　　東如月拿卡片朝萊里斯的方向揮了揮。

　　「字面上的意思？」她問。

　　萊里斯頷首，沒有正面回應。東如月沒有多想，將卡片與自己的沐浴乳放在一起，走到他懷裡又順勢騎上去。

　　至於被撞出奇怪的感覺就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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