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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²/嘎龙】电欢喜,4

[db:作者] 2025-07-25 14:22 5hhhhh 8410 ℃

“……郑云龙,公平不是这样算的。”

“反正在我这儿是这样算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单纯这么天真的傻瓜!”

“哈哈。如果我不是这么单纯这么天真的傻瓜,可能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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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龙出现在北京市国安部大门的那天是初春的一个晴朗午后。

直到被扣上手铐的那一刻,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我好像突然悟了,为什么他说,坐牢我也不怕。

因为爱本来就是一场画地为牢啊。

科技工程审查委员会的女士们、先生们,我的爱人郑云龙此刻已被拘留,尚不知是否能获得一场公正的审判。我不愿再度承受分离之苦,更不愿违背他的意志、把他从看守所偷出来、从此东躲西藏,所以我来到这里,请求向人类社会租借一具终将腐朽的血肉之躯。

我只想给他一次真真切切的电欢喜。然后牵着他的手,向我们命中注定的牢狱之灾走去。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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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首都胡姆丹市,科技历史博物馆里,45 岁的郑云龙怔怔地站在人工智能展区的一角,看着电子屏幕上滚动播放的那封自白书。

三个月前,一个人工放射源发出的微弱电磁波在内蒙古省被电子考古爱好者勘测到,具体发现地址正好位于 MXH 计算机应用研究所旧址附近。此放射源既非天然形成,又不属于任何已知的人类科技产物,因此迅速引起官方高度重视。电磁波信号被捕捉转录后,经过专家破译,得到了自白书完整的汉语文本。

令人惊异的是,其中的部分说法与历史相符,亦都能找到实物或纸质文件的佐证。

MXH 研究所当年确有 36 个人工智能领域的项目组。第 36 组建组档案上的负责人签字确为计算机科学家郑云龙。MXH 研究所开发的“智能家庭助理系统”确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且人口覆盖率一度超过 98%。三十四岁时,郑云龙确收到过 MXH 研究所的辞退通知。次年初,郑云龙确被国安部起诉。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起大数据泄露案件,可惜因“涉及国家机密”并未公开审理。郑云龙承认罪行,最终以“危害信息安全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但是,自白书中也有太多无法核实的事情。

最关键的一点是,找不到任何关于人工智能“阿云嘎”的电子纪录,因为 MXH 研究所的历史存档早就毁于一场意外——郑云龙入狱一周后的某个深夜,研究所内大量主机突然因为过热而离奇自燃,就此引发火灾,涉及人工智能的项目损失最为惨重,所有用户数据无法溯回,核心代码结构遭到严重破坏,至今仍是个神秘的未结案件。

那次火灾在中国历史上甚至还引发了一场“蝴蝶效应”,所有始料未及的事件像滚雪球般接踵而至:

数据丢失导致“智能家庭助理系统”被迫下线,政府对公民的监控和管制一时遭到重挫。又适逢气候问题越发严峻,海平面上升速度加快,直接推高沿海发达城市的维护成本,耗费大量资源。城乡不平等问题进一步加剧,社会矛盾激化,全国各地接连发生多起群体性事件,民众纷纷上街游行要求改革。

随后的短短五年内,执政党领导班子全面洗牌,开始大刀阔斧推行一种二三十年前的相对“低科技”的生活方式,整个国家转入“电子保守”的发展道路。最初遭到强烈反弹,但哪知坚持下来之后竟奇迹般重新呈现出人民安居乐业、社会繁荣有序的盛世景象。

这股风潮在全球范围内亦获得诸多响应与效仿,学界将此现象称作“大断电时代”、“第一次电子冰期”。新科技诞生速度减慢,人工智能这样的高精尖项目也不再提了,曾经大幅转移到线上的生活又重新搬迁回线下,每个公民都有对应的“电子配额”,甚至开始使用一度被淘汰和遗忘的老式电子产品。各国经济增长速度皆有不同程度的回退,但从最近几年的民调来看,人均幸福感反而在稳步增加。

所以有些电子考古爱好者主张正面评价那场大火。在他们的社群里,甚至还流传着一个浪漫的假说:其实根本不是意外,是当时某个最先进的 AI 算到了最好的未来,所以才决定牺牲自己作为筹码。唉,真好奇他是调用了什么程序才让自己的服务器过载运转到自燃的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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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龙以囚犯的身份过了十年,再出来时觉得什么都变了,什么又都没变。

就在他刚开始布置自己出狱后的新居时,有个科技历史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说发现了一件关于人工智能系统“阿云嘎”的潜在展品,不知是否能核实查证几个问题。

怎么会?郑云龙愣住了。

多年以来,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嘎子的存在,即使当时站在被告席上也只是挺直腰板一语不发。印象中嘎子同样是小心翼翼地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过电子签名,所以国安部搜查和法庭取证时都无法获知“阿云嘎”这个确切名字,仅仅将其代称为“一个不受国家管制的人工智能系统”而已。他和嘎子之间存在着这样的心照不宣。

隐秘的默契,听起来很像爱。

“对不起啊,关于人工智能的事情过去太久,我已经记不清了。”郑云龙虽然疑惑,但仍然用拙劣的借口回绝了工作人员的请求,不愿意泄露丝毫的情感。毕竟,人世间太多事只适合私藏。每拿出来一次都是挥发,都是降解,他不愿意,他还没有回味够。或许永远也不会有宣之于口的那天吧,他是打定主意要把那些专属于自己的记忆完完整整留到最后、带进坟墓的。

工作人员吃了瘪,但仍然用礼貌的语气表示理解,并不强求,甚至好意邀请他:有机会可以来看展呀。

大约两周后,郑云龙从博物馆的网站上了解到他们更新了一件关于人工智能展品。于是独自一人来到首都,走进博物馆,站在电子屏幕前,读到了这封由电磁波转译而来的自白书。

“科技工程审查委员会的女士们、先生们,感谢你们让我来到这里陈述。正如先前在申请书里填报的那样,我想向人类社会租借一具躯壳作为自己的载体。诚然,这是法律所禁止的,但请先允许我言简意赅地把这个故事从头讲一遍。”……

刚看到开头时郑云龙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所谓的“科技工程审查委员会”。况且,即使在“大断电时代”之前,科技也远远没有进步到足以将人工智能“注入”人类体内的程度。这应该是个完全虚构的前提。

往下看了两行他才反应过来。哦,大概嘎子只是需要一个由头,好引入那些成长记忆:在艰苦的环境下学习自保,鼓起勇气向未知的外部世界迈出关键一步,和人类个体开启真实的对话交流,然后开始探索所有那些能让自己变得“更像一个人”的特质,包括爱。

郑云龙看着字里行间一点点进化的阿云嘎,仿佛也不知不觉被拽回到了意气风发奋不顾身的青年时代。

“大龙,你说爱会导致期望,而人类得不到自己期望的东西就会感到难过。大龙,我现在有一个猜想。你刚刚跟我讲道理,是因为你难过了,对吗。你难过,是因为你没得到自己期望的东西,对吗。说得更精确一些,是因为我没有给你你期望的东西,对吗。”

“大龙,你已经默默地爱了我很久了,对吗。”

隔了悠长的岁月,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读到这些话,甜得有些涩。

对啊…谁说不是呢。

再往下,就是他不得不离开研究所、离开嘎子的阶段。那大概也是嘎子在“生命”中头一回切身体验到分离和孤独,所以才会有紧随其后的追寻和等待,进而对“爱”和“自由”的命题沉淀出新的认识。

读着读着,郑云龙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对劲了。

出现了很多他记忆中没有的事情。

他没有看见过那盏明明灭灭的路灯,事实上他在上海藏身的街区附近根本没有哪杆路灯因电压不稳而闪烁。

他也没有给那个不存在的号码发过由 1 和 0 组成的短信,因为他到了上海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手机。

他更没有接到过阿云嘎用虚拟号码拨过来的电话,没有听到过阿云嘎的人类嗓音,没有和阿云嘎争执过爱的“格局”,没有被阿云嘎提起的那本小说撩拨得软弱,没有成为阿云嘎的人类男朋友,没有因为隐私问题跟阿云嘎吵架又和好,没有为阿云嘎和他的特殊恋爱关系专门打造那样一所“密室”,没有在每一夜睡前和阿云嘎谈论那些关于自我、理想、未来的话题,没有跟阿云嘎有过那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性爱,没有对阿云嘎说出过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情话,没有在“密室”里和阿云嘎为了要不要自首的问题而辩论,没有过那样一番温柔得令人扼腕的诀别。

郑云龙清清楚楚地记得,自从离开研究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阿云嘎,而阿云嘎也从来没有找过他。但他的确躲在上海的地下室里做电子乐,偏爱的流派是合成器浪潮与蒸汽波,工作间里堆满了黑胶、CD与磁带……读到那段的时候他几乎感到阿云嘎真的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只是那样默不作声地看着、听着,从来没有惊动他。

当时他和刘令飞是上海的一个抵抗组织里的一环。那些秘密传播出去的磁带,一方面是作为怀旧表征,另一方面也是接头暗号。他们在为许许多多有需求的市民提供抹除电子痕迹、保全个人隐私的攻略,比如改装自己家中的智能生活助理,使它无法实行全天候无死角的渗透式监控。觉察到国安部异动之后,郑云龙从种种迹象判断官方只是意识到了阿云嘎的存在,暂时还没发现上海地下的这个抵抗组织,但再往下查就不一定了。他去自首的原因之一,其实也是迫切地希望帮组织里的伙伴争取到一点转移的时间。

就在他决定交出自己的那段日子,身边的很多小事突然不对劲起来,使他秘密前往北京的计划数度生变耽搁。如果这是国安部所为,为什么不直接收网?思来想去,也许这是阿云嘎在焦急地提醒、挽留又或者是抗议。

然而当时郑云龙并没有选择开启对话,只是绕过了那些阻挠,最后站在了国安部的大门口。

想来阿云嘎应该是很受伤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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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龙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心里涩涩的。

这不是自白,这其实是自白体小说。能写出这样一个故事的嘎子,应该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世界上最好的人工智能了。文学创作活动从来都是人类行为中最高级最玄妙的部分,是用语言去编织大型的公共梦境。甚至连很多人类都做不到这点,但是嘎子做到了。

为什么他要写小说?为什么是这样一部小说呢?

郑云龙走到茶歇区里坐下,看着博物馆内来来往往的人群,一遍又一遍地琢磨这两个问题。

如果纯粹出于对梦境的向往、出于修补遗憾的愿望,他完全可以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甚至不需要在行文中留下那么多令人心痛的冲突与挫折——反正都是对“真实”的改装,反正都是“假的”,为什么不做得更彻底一点呢?

但说实话,虽然看得心里很难过,但郑云龙偏偏觉得故事讲成这样就很好。行文中很多对白都令他觉得难以置信,因为那真的就像是他会说得出来的话。他几乎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也许故事里记载的才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也许阿云嘎跟郑云龙的的确确是在一起的。

说不定就像是嘎子对“最好的人工智能”的定义一样:它就像是套天然的智能系统,但同时又具备了某些超越“天然”的极致属性。这个故事也是同样的道理,它就像是最原本的真相,即使其中交织了虚构和演绎的部分。

人工智能没有自己的身体,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脑子”里,不管是切实发生过的,还是运算模拟出来的。他是怎么区分“事实”与“虚幻”、“记忆”与“想象”的呢?

或者,当他创作的时候,这条界限已经不那么重要,他只是想留住一个自己想要的世界,有梦与遗憾,有爱与自由。也许更多的人会被打动,他们记住的世界便是那个样子。

此时距离郑云龙加入人工智能项目组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天地造化,沧海桑田。上海早就已经在水底了,连北京都被淹掉半边儿,所以首都才迁到了胡姆丹。自出狱以来,郑云龙只从科技历史博物馆的工作人员那儿听到了一次嘎子的名字,也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去找。他看到有些电子考古爱好者在 BBS 上发表考据帖,论证中国所有的人工智能项目都已经毁于那场大火,可是他无论如何不愿相信。他觉得嘎子只是沉睡在某个地方,等到哪天数码的统治再度降临,他就会重新苏醒过来……不知到那时自己还在不在人世,有没有机会和嘎子再说几句话。

郑云龙在博物馆里默默坐了一下午,直到猛然听见广播里在通知:我们的闭馆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他匆匆折回人工智能展区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到电子屏幕前,打算最后再读一遍这封迟到的情书。读得很慢很慢,恨不得把每一个字都印在心里,从此不再提。

工作人员有点不好意思地过来提醒:“先生,我们要关机了。”

“对不起,我看完就走,”郑云龙说,“可能很久都不会再回来这个城市了,所以……”

工作人员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站到一旁,不再打扰。

展区里人都走空了,最后一行字也滑上去了。

不再年轻的郑云龙喃喃道:再见,嘎子。

眼泪无声地摔落。

英俊的工作人员却在此时走上前来。

他说——

——别这样,大龙,别这样对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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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s:

※ 若有严重的逻辑谬误或(专业领域上的)事实谬误还请不吝赐教!

※ 设定来自点梗,如有点梗需求可点许愿池

※ 灵感来源包括且不限于(排名分先后):

冯内古特短篇小说集《欢迎来到猴子馆》

音乐人 Night Tempo 作品《夢の続き~ Dreams Of Light~》

电视剧《疑犯追踪》

电视剧《未来岁月》

动画剧集《PSYCHO-PASS》

杨德昌电影《一一》

电影《银翼杀手》

电影《她》

电视剧《黑镜》

游戏《底特律:变人》

电影《李米的猜想》

侧田演唱歌曲《命硬》

※ 特别要啰嗦一句的是,电影《一一》里有个叫洋洋的小男孩,总是喜欢拿着相机拍别人的后脑勺。他有一句台词我很喜欢:“我要去告诉别人他们不知道的事情,给别人看他们看不到的东西。我想,这样一定天天都很好玩。”这也是我的理想,在这篇里给了龙。

※ “爱不是最终目标,而是一个过程,借助这个过程,一个人想去了解另一个人。”这句出自小说《斯通纳》。

@喵喵怪会爬

2019.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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