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战争是如此残酷，不然我们真的会爱上它。

——罗伯特 李

“子木，你到底有没有谱啊，我可是看着你是营里唯一一个知识分子。这鬼地方待不得，鬼知道哪边会放出一阵冷枪来。”

操着一口带着浓烈地方口音俄语的大胡子在子木耳旁喋喋道。这是哈桑，临时分配来的战友。

“不如回去吧，我老兵油子一个，你不一样，你又会说美国佬的话，又有学问，战后捞个政委当当多好。”

子木没有答话，也没有心情搭话。走了两步，靠在一处废墟边上，

“营里成功登陆还剩几个？还有活着的吗？”

哈桑搔了搔他的大胡子，“可能吧，谁会想得到这群疯子会在这边。”说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作为登陆部队，原本的钢铁洪流无法发挥出它的优势，可能这也是对方选择在这样一个岛国作为冲突地点的原因。下定决心进行全面战争之前，不知道还在这边要被吃掉多少人。

子木合上眼睛，映入眼中的还是初登岛就袭来的炮火以及接踵而至的板载冲锋，击溃这只由红色国际临时组织的登录队仅仅用了半个钟头不到的时间，“该死，但凡这群人的信仰再坚定一点...”

低声的咒骂没有传到哈桑耳中，他还在留心四周的动静。

时隔二十年，我们又一次踏入了这个岛屿。虽然距离上次对方失败没过多久、一战打空一代人的debuff还没完全消除，又一次动员起了全部人民，自战后就开始运行的防高制度发挥了它病态的、而有卓有成效的抗争。

将12-18岁的少女灌输武士道投入战场的事也就他们干的出来了吧。

“问你话呢，子木，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只能执行计划2了吧。”

根本没有什么计划2，就算有也不应该是你我来制定，虽然很想这么说，但终究只在心里想了想。子木没有开口，环顾四周主干道两侧尽是导弹轰击过的痕迹，一旁店铺的招牌还剩下半个，店内的东西却早已被洗劫一空了。

“再往前走，估计就是防高的封锁地区了。”子木远处那栋相对还算完好的建筑，做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过了这道封锁，我们究竟是找到主力还是会离它越来越远？算了，我看就算我问到天黑你也没办法回答我这个问题。”说罢，哈桑从防水布中抽出步枪，反复细致检查了几遍，这个一脸大胡子的汉子只有看枪和女人的时候会有这样的眼神。

离防高的距离越近，遇敌的风险就越大，哈桑先拨了下面前的灌木丛，透过栅栏看了看内部，这似乎是高校的侧道，距离校园中心远或许会让我们穿过防区的时间更长，但同时也是更加稳妥的方法。

哈桑向我比了个手势，示意我区域安全，我后退几步，踏着他的手的助力翻过铁栅栏。

落地的声音不算很响，但如果对方距离你不过数十米，那是否发出声音也已经不重要了，从一边的走道上走来的是两个手持武器的女孩，双方对视的瞬间，多少都有点错愕。

在她们反应过来打开保险时，手枪子弹已经精准地集中了其中一人胸前的武装带，这种简易的护具除了流弹什么也挡不住，先是一团血花在胸前绽开，捂住创口的手根本无济于事，另一人时图躲入一旁的柱子后拖延，但柱子仅仅能形成对于子木一人的射击死角...

“该死，你是真tnd沉。”三两下将哈桑拉进来。快步跑到尸体边上拾起其中一把，我原先携带的栓动步枪并不适合这种情况，而手枪的火力又不足以应对。撇了一眼又快速的收回了目光，不愿意再看刚刚被击毙的两名js。

“我们得快走了，刚刚的枪声我那年迈的老奶奶来了估计都能听见”

其实不用哈桑提醒，子木也已经开始加速，在这里待着的每一秒钟都只是徒增危险。只能先寻找一处防备较弱的楼层隐蔽好才有可能穿过这里。

迎面拐角处似乎有一串急切的脚步声，两人先放缓脚步，如期而至的是一名冒失的防卫生，来不及停住脚步，大腿处已经被子弹穿透，薄薄的丝袜破开一个大洞，哀嚎着倒了下去。

子木顺势夺过枪来，失去了武装后她似乎也和不同的学生差不多，霎时一愣，随即以枪托在女孩的后脑勺上一记猛敲。

不再有声音，但也来不及确认死活，快速卸下弹夹抛下步枪。

“进楼”

哈桑的想法与子木大体一致，躲进一间无人的房子后靠着墙缓缓坐了下去。

“哈桑”

“嗯？”

“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害死。”

“害，谁会先死还说不准呢。”

在两栋楼之间过道里，两队似乎是正在换班的js正在闲聊。

这群温室的花朵似乎连正规的军事教育都没来得及贯彻，光凭着一腔孤勇和所谓的忠诚就离开普通校园来到了防高，因此在手雷滚来时还有一只js饶有兴致地蹲下来观察。

“咳、咳”

用手挥开眼前的烟雾，走道处的惨状并不难推断出刚刚的过程，冲击波和弹射出来的钢珠先打碎了距离最近的js的身体，随后将爆炸扩散到四周。玻璃都碎开了，半截身子挂在窗边，距离爆炸较近的几只小小的身躯已经几乎无法辨认，所谓的远处，也不过是较为完好罢了。子木摇摇头，不再看下去。

哈桑似乎有些收获，一旁刚刚受到审问的js伤口处还在汩汩流血，面如金纸，胸前的武装带几乎占满了鲜血，看不出伤在哪里。

“这里的几个小队都到操场上参加什么精神注入大会了，就是说，现在一鼓作气冲出去反而是最安全的时候。”

“这简直就是强运。”哈桑自言自语道。“由这里走在过两三栋楼就是校区外了。”说罢，由一处较高的窗口向外观察窗外。

“保持警惕过去吧”子木简单下达了指令

但接下来一路上似乎小心过头了，因为所谓精神注入大会的关系，楼内的防卫生就算算上刚刚丧失战斗力的几个，也只有不到二十人。其中基本上都是只会胡乱开枪或者瞬间丧失战斗意志的防卫兵。

在校区后门外找到一处保存较为完好的建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也不知是身处敌巢的恐惧还是亲手葬送了这么多女孩的生命而内疚。可惜这样的情绪并不能阻挡战争的继续，任务就是任务，使命就是使命。刚要起身，却感到左腿小腿处火辣辣的疼痛。

该死，估计是刚刚的流弹擦中了。撕下布片缠了两圈止血，挪到窗边休整。

这里已经是校区外了，看得出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人来过了，遍地都是破碎的瓦砾和玻璃，不过也好，这种地方还有人生活的痕迹可能会更加恐怖一点。

“根据预定的计划，航母编队的登录点距离这边不到7公里了。”我透过手表上的裂缝，勉强辨认着时间。“如果计划没有变故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在这所防高和我们汇合了。”

子木摊了摊手

“别说战斗了，我连引擎声音都没听到一点。”

哈桑依然在侧耳倾听，子木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哈桑用手势怼了回去，“不是车，有人。”

顺着他的手，的确，有三名js正偷偷摸摸地从栅栏的缝隙中钻出来，，三人都穿着防高的校服，背后背着的书包尤为显眼，似乎是来郊游的一般，子木架起步枪，将三人套在瞄准镜中。

“从波罗的海的斯德丁〔什切青〕到亚得里亚海边的的里雅斯特，一幅横贯欧洲大陆的铁幕已经降落下来。在这条线的后面，坐落着中欧和东欧古国的都城。华沙、柏林、布拉格、维也纳、布达佩斯、贝尔格莱德、布加勒斯特和索菲亚——所有这些名城及其居民无一不处在苏联的势力范围之内，不仅以这种或那种形式屈服于苏联的势力影响，而且还受到莫斯科日益增强的高压控制.....”

台上，一名高年级的jk正在按部就班地“演讲”，到更不如说是在单纯的朗读这篇演讲稿上的内容。

“我们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民族，一个在屈辱中呻吟的民族!”“那场战争结束之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那些战胜者们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

她试图调动情绪，但只换来台下稀稀拉拉的鼓掌，这些内容对于这些js来说似乎太过于深奥了。

摇了摇头走下台去，似乎是承认了这次动员失败的事实。即使是她自己，也没有十足的决心去和那群苏联人对抗。

炮击的声音一轮比一轮要响，那几名jk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在排除掉己方支援后，唯一的可能就是苏联人已经突破了原有的防线，开始对城区内进行火力覆盖，这也代表着她们和这些js与苏联人的面对。

“自卫队是不是已经撤退了”一只留着黑色中长发的js正在与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引起了周围一圈人的关注，她吓得感觉用手捂住了嘴。

那名手臂上套着风纪委员的jk自然不会假装没有听见，虽然交火的声音渐弱已是事实，但这是必要的惩戒施予。

实心竹木制成的戒尺，也可以称之为“精神注入棒”的玩意儿不留情面地抽打在js的身上，将她打倒在地。

“站起来，身体站直，我来教教你什么是防高的精神。

浑身晕乎乎的，额前还有一缕鲜血在留下来，但风纪的话语是有权威的，于是js又从地下爬起、刚刚撑起半个身子，又倒在地上，开始抽泣起来。

“懦夫！”风纪咒骂一声，骑到她的背上，一手揪住了她的头发将脑袋用力后拉，另一只手自然也不会闲着...

施虐随着炮声的渐响而终止，风纪随手点了两只距离她最近的js让她们把地上的同伴拖进医务室中。

“剩下所有人，回寝室背好书包准备出发。”

书包是防高js的必要装束，最外层覆盖用于起到护具作用的混合材质板，必要时也可以作为枪架和掩体。鲜有人知，书包还有最后一种作用，这一功能也使得许多js、jc、jk都不愿意携带这种东西，只有js是强制要求。来弥补她们战斗素养上的不足。

两人将js扶进了医务室，医务室早已没有老师，就连原本安排在这里的jk都已经被要求去往前线了。万幸此处的纱布等救济物品还没有被扫空，简易包扎了下伤口。

“谢谢你们，我是2年d组的向阳。”少女尝试着表现得更有教养一些，但这只是让身上的淤青隐隐作痛。

“泠子，三年a组，那个一路扶过来的金发少女用简短的话语说明，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我不要回去、回去、回去肯定会死的。”另外一个扎着马尾的js还在语无伦次地说些什么。

这是羽，她的妹妹翔在几天前的巡逻中被轰炸命中，夺回来的尸首也只有半个，而与她同期的两名室友的尸体也刚刚被抬进来，看得出来，她已经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了。

“我们逃走吧。”泠子似乎充满了决心。

“保健室是距离校区后门只有不到一百米，现在整个防高的人应该都去战场了，我们可以回乡里，再不济只要能逃离防高都是好的。”

看这两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俨然是吧她当成了小组的领袖，“安全起见，书包就不用带了，这防卫生就是一个坑，今天巡逻的时候，我已经看到所谓的主力机械化第三团了，他们引以为傲的装甲车连一发炮弹都挨不住，自卫队肯定已经溃败了。”

“现在让我们过去，就是放些炮灰阻挡一下苏联人的脚步罢了，我……”

“我想把翔的书包带回去，可以吗？”一直沉默的羽开口道。

泠子没有表示异议，打开窗小心翼翼地翻了出去一行三人幸运地没有遇到任何的执勤，泠子拉着向阳的手搀扶着她前进。

迈出防高的那一刻，心中似乎有什么锁被解开了，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回头对向阳微笑。

泠子的金发在太阳下微微闪着光，向阳看着这位比她大一年级的可靠学姐，姣好的面孔引得她脸庞一阵发烫。赶紧别过头去。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日本也没有完全的被摧毁，左右的店铺虽已关门，但也不是想象中一片死寂，遥远处霓虹灯还在闪着微光，甚至在远处，终于出现了名为希望的地方。

一旁的羽虽然没有表露，但这份同行的温馨感也略微冲淡了原先的的不安。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羽攥着翔的书包的挂坠，轻轻说道。

枪响了。

子木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意味着子木内心的理性与感性的纠缠，也意味着枪响之后必然的结果。

根据哈桑的判断，这应该是防高派出的联络员，她们以这种原始的信使替代电报。

所以枪响了。

如果他们得出其他的结论，会不会放她们走吗？

我不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

第一发子弹自左侧的太阳穴贯穿了泠子的头颅，带出一串抛物线的血迹。

右眼瞳孔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去，失去了活性的身体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事实，靠在向阳的身上发出阵阵抽搐。

第二声枪响贯穿泠子和向阳的身躯。向阳双腿一软，便已扶不住那本来就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泠子。

两人一并躺倒在地面，金黄的头发披散在她的胸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也只是从口中流出翻涌而上的鲜血。

是脾脏吗？剧痛之下竟然唤起了一些急救课上学到的知识和场景。脑子高速运转，试图计算出求生的可能。

但是这种从灵魂中感受到的发冷是不会欺骗自己的。眼中的色彩也一点点暗淡下去。

每次听到同级的防卫生们谈论中弹与死亡，向阳总是会捂住耳朵快速跑开，怎么会有人把这种事情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聊啊？

没想到，第一个经历这种事情的人，竟然是自己。

羽听到枪声的瞬间就开始向一侧废墟奔跑，但刚跑开没几步，小腿被子弹贯穿而失足摔倒在地上。

“怎么不下死手？”子木收回了枪，哈桑毕竟是作战经验比较丰富的老兵了，子木也经常会向他学习一些战场上求生的手段。

“你看，在我们的部队迫近时，这三只js却从后门溜出来，这显然是传输机密或者求援的信使嘛。这种机密情报拿来交给营长，绝对值一枚勋章……”

他的言论不无道理，子木刚想点头附和，对视的瞬间却有察觉到一丝不对，皱着眉道

“这么饥渴？”

哈桑不可置否，站起身向楼下走去。

“我劝你早日学会接受这些，在这种地方人总要给自己找些乐子对吧，要不然什么时候疯了也说不定。”

“啧”

“别告诉我老婆就行，你要是想的话也……”

哈桑的声音随着他人远去而听不清楚，子木靠着墙内心却一点也没有完成了任务的兴奋，都说这一战是为了传播信仰，为拯救被资本主义所压迫的广大群众而战。和过去那些愚蠢的为扩张领土的战争不同。

但这和以前的战争到底有什么不同？

于灰色的背景中显得格外突兀的是一抹红色，以及一旁吃力爬开的js的娇小身躯，无论是红色的书包还是腿上的血迹都与周围不搭。

妹妹曾经和我说会永远在一起的，但是她消失了、室友们说她们会替代翔活下去、凑、由纪，都消失了、就连刚刚说好要一起离开这里的同伴也消失了。

停止了无谓的爬行，费力将身子翻过来可以看到防高灰白色的墙体。将书包放在胸前，那个大胡子的苏联军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皮靴踏过废墟，发出的声音异常刺耳。他的身躯像头狮子但神情却像家里的那只老狗。

想起过去自己和翔还常常会去喂它，但这一切都要消失了。

就要引颈受戮之时，一面防高的宣传单从一旁被风吹来吹来，不偏不倚地挡在了哈桑的脸前，被他不耐烦地一把扯下。

羽感到一丝错愕。

最终陪伴我的，竟然是防高。

她在我对她施以了最残酷的背叛后依然屹立，在最后一刻还守护着我。

谢谢你，对不起

似乎是自嘲、或者是悲哀，羽笑了笑自己，随后从书包中抽出一根线，不动声色地拔出……

在坦克的轰鸣、飞机的轰炸下，这一声小范围的爆破似乎也绝对不会世上引起什么波澜。

上报了战果之后，子木果然收到了一枚勋章，虽然所谓的计划已经在爆炸中消失殆尽死无对证。

左腿上的伤口长期没有妥善处理，在他的战友找到他时已经几乎坏死了，截肢后的他被调往文职工作，哈桑的预言，竟然毫无纰漏……

完

后记：在书包中放置炸弹是所有士兵没有知晓与料想到的事情，越是低年级的防卫生，越要将她们利用到极致，高年级的jk反而只携带必要的作战装备，为了拖缓机械化部队的进程，往往会有成队的js背着书包冲向坦克，在战时就有着防不胜防的威力，而这也成为了战后审判的主要罪证之一，呵，算是物尽其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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