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當我再度說出這句像是玩笑般的話後，那個和我一夜情完，食髓知味的男人終於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

「別拿這種沒新意的說詞打發我，我是很認真地跟你告白，你以為自己在演偶像劇嗎？」

那個男人這麼說道。

「那你能夠發誓一輩子只愛著我一個人嗎？永遠不會離開我，隨時告訴我你的行蹤，我想見到你時你就必須出現──」頓了頓，我側過頭，認真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我並沒有在開玩笑，我的獨佔欲很強，強烈到我想把我愛的人關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讓他只能看著我。」

我一鼓作氣地說完後，眼前的男人便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我，緊蹙著眉像是在尋找哪些可以用來辱罵我的說詞。

「......你腦子有病吧！」

憋了好半晌，他才衝著我吼出來，隨後翻下床，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拿了他的東西就氣沖沖地離開了房內，飯店的房門因為用力過猛嗙地一聲撞上門框。

見狀，我從一旁的床頭櫃上摸到自己的煙盒，抽了一根出來正要點上，才想起飯店內禁煙，只能刁在唇上過過乾癮。

對於那個男人的態度，我並不以為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更何況我有時都覺得自己腦袋有病。

我不敢愛人。我怕哪天自己會瘋了做出傷害對方的事情。在我意識到自己趨於病態的佔有慾後，三十幾年的人生裡我都不敢與人深交，就怕對對方心生好感。

或許我的想法一輩子都不會有人了解，也不會有人願意愛著這樣的我，甘心受我的獨佔欲束縛，但那也無所謂，我對於目前的生活非常滿意。

收入穩定，買了一間位在市郊的公寓，我的生活水準在一般人會羨慕的範圍內，若是覺得需要人的體溫時，一夜情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近來讓我覺得有些困擾的是，同性戀的圈子並不大，而我向來不會和做過的人做第二次，畢竟相處越久越容易產生好感，所以若是遇到同一個人，而當天又沒有其他收穫的話就只能作罷，回家看個片來一發草草了事。

當然也會有那些死纏爛打的人，但過一陣子後他們就對我沒了興趣，不小心在路上遇到也會裝作不認識或者閃的遠遠的，我雖然納悶，卻也樂得輕鬆。

「叮咚──」

門鈴？現在還不到退房的時間吧？

拿下唇上叼著的煙，我撿起落在床沿的浴袍，隨意穿上後走到門前，用魚眼往外看了看。

是我的助理，江書凜。

認出是熟悉的面龐後我收回戒心開了門，與對方打了聲招呼。

會這麼小心翼翼是因為一夜情的對象裡也不乏一些死纏爛打被我轟出去之後又拐回來找我的人，對於那種人我通常是打暈解決，而遇的多之後我便減少了一夜情的次數，奈何有時還是敵不過寂寞。而且昨晚那傢伙不知道怎麼回事，精力旺盛，我的屁股到現在都還有點不舒服。

我側過身讓出路給書凜進門，不過他立刻擺了擺手說不用，俊朗的面孔上閃過一絲窘迫。

「我只是來告知您，車已經在樓下了，您準備好就可以下樓。」

說罷，書凜像是逃離什麼般三步並作兩步地離開了。

見狀我只好關上門，進去浴室簡單沐浴過之後換上衣物，打理好儀容，確認沒東西遺落便下樓辦了退房手續。

其實我也曾和書凜說過，這種事情只要用電話告知就好了，不過他卻回答我「這種事情我覺得當面說比較有禮貌」，由於表情太過真誠，而且我向來對年紀比我小的人沒什麼抵抗性，便不跟他計較效率的問題了。

反正他其他工作都做的很好，也不會在意我一夜情的習慣，讓我有種撿到寶的感覺。

會找助理是因為我的工作過於繁雜，需要有個人幫我規劃，而書凜是朋友的弟弟，大學剛畢業正愁找不到工作，簡單面試過沒什麼問題我就聘了他。

上了車，我習慣性地從後照鏡看著坐在副駕駛座的書凜。

認真來說的話，這個小我一輪的青年長的是我喜歡的類型。面貌俊朗，體型勻稱，謙和有禮的態度讓我很是喜歡。不過這個人一看就是個異性戀，我的手也不會伸到友人的弟弟身上去。

「你敢動他我就殺了你。」

第一次和書凜見面的時候我就被這麼告知了。

我真的不知道書凜這溫和的性子為什麼會有個這麼潑辣的姐姐，每次和江書芸對話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隨時會被做掉，而我明明不會對他弟弟出手。

注意到我的視線，書凜抬頭，對著後照鏡裡的我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我回以一個微笑後便轉頭看向窗外，再度拿出一根煙刁在唇上。

「您想抽的話，可以把車窗搖下來。」

注意到我的動作，書凜好心地提醒，我則是搖了搖頭。

「不了，車內抽煙味道不容易散。」

我抽煙，但並不是喜歡抽煙，只是這個舉動有助於我思考事情。一開始我只是因為讀書壓力大才抽，久而久之便養成了這個習慣。

距離公司大概還有十五分鐘的路程，書凜又低下頭整理起今天的行程，我則窩在後座打算趁這段時間補眠。

閉上眼沒多久我就失去了意識，看來昨晚真的把我累的夠嗆。

──只是我從沒想過我一張眼，迎接我的會是那樣的光景。

「這是怎麼回事？」

林逸竹發現自己的雙手被麻繩綁在身後，兩隻腳也被麻繩綁住，而他居然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被人動了手腳，直到自己醒來。

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因為逆光看不清長相，但從對方的衣著來判斷，他並不難猜出對方的身分。

「書凜，放開我。」

林逸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是冷靜的，然而他的身軀還是因為恐懼而忍不住微微顫抖，面前的青年似乎發現了這件事，又往他走近幾步後在他面前蹲下。

那張俊朗的臉還是他熟悉的樣子，卻讓他感到害怕。

被自己信任的下屬帶到一個未知的地方，甚至被捆住手腳，這要他怎麼不慌張？

林逸竹甚至不敢想像自己的下場。

「您為何要這麼害怕？我不會對您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的。不會將您的手腳砍下，也不會用您要脅您的父母支付鉅額的金錢。」

眼前的青年對著自己露出一個柔和靦腆的笑容，就像平常一樣，然而他卻覺得毛骨悚然，背後甚至滲出冷汗。

「那你打算做什麼？」

「您希望我放開您對吧？那您得跟我完成一個交易。」

交易？林逸竹蹙起眉。

「用『您』來交換。」

「什麼？」

若林逸竹的理解沒有錯誤，那麼這真是荒謬的笑話。用他自己來交換？那他的人身自由呢？這樣解開自己身上的繩子有什麼意義？

「您一定是在想這樣有什麼意義吧。」

江書凜突然將手伸到他面前，撥了下他額前凌亂的髮絲，隨後撫著他的臉，面上的笑容溫和卻讓人心驚。

「解開繩子，您能夠在這間房間內享有一定的自由；不解開繩子，等同於您生活無法自理，我將餵您吃飯、替您洗澡。」頓了下，注意到他瞬間慘白的臉色，面前的青年笑得更加無害，「雖然我很樂意替您打點一切生活，但您肯定是不希望這樣的吧。如何？同意這個交易嗎？」

林逸竹別開臉，躲過那隻手，隨後思考起自己的處境。

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希望自己能夠離開這裡，但就目前情況看來是不可能的，但若是同意了交易，他等同於被軟禁。

他不清楚江書凜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然而現下對他最有利的選項就是同意這場交易。

「看來您是同意了呢。」

見他緊蹙著眉一副不甘心的樣子，江書凜輕笑出聲。

這個跟了他快兩年的助理總是能夠讀懂他面上的神情，就像是無時無刻都在注視著他一樣，他至今都不清楚原因，可當下一秒江書凜並沒有馬上解開繩子，而是掀起他的上衣時，他忽然理解了。

那雙眼裡的神情他見過太多次，在和他一夜情的那些對象裡看過，甚至比他們都更要強烈，簡直像是要將他拆吞入腹，無盡地佔有他一樣。

「書凜！」

他不得不呼喊對方的名字，試圖讓對方停下手中的動作，而江書凜也確實停下了。

維持著曖昧的姿勢，江書凜抬起頭，俊朗的面龐上還是人畜無害的神情。

「怎麼了？」

「放開我。」

「這可不行。雖然我和您都同意了交易，但我並沒有說交易成立啊。」見他面上浮出驚恐的神情，江書凜輕笑了聲，隨後歛起笑容，湊近他耳邊開口，「在我做完之後，就會將您放開了。」

說罷，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他沒忍住悶哼出聲，就又聽耳旁傳來笑聲。

「我早就想對您這麼做很久了。」

青年的手順著他的腹部往上撫摸，在他胸前停住，接著又緩緩搓揉，說不上柔嫩的掌心與他肌膚相接的觸感讓他蹙起了眉，那感覺他是喜歡的，可面前的對象卻讓他感到難為情。

而對於自己居然不會生厭這點，林逸竹不得不想，也許是因為江書凜的長相還有他或許有病的腦袋吧。

「每當早上去飯店接您，看到您只穿著一件浴袍時，我都恨不得將您身上的浴袍扯下，把您按在床上，抹去那些男人的痕跡。」

這麼說完，江書凜緩緩地將他的上衣拉到胸上，看了一眼他胸前那些昨晚那個男人留下的痕跡後深深蹙起了眉。

「您昨天是做到幾點呢？」

儘管不滿，江書凜說話的語氣卻仍舊客氣，然而那客氣卻有一絲崩解，像是下一秒他的襯衫就會被人用力扯開，面前的青年會在他身上留下更多痕跡，覆蓋過往的所有一切。

他想得出神，就感覺脖頸一痛，江書凜的嗓音再度傳來。

「回答我。」

「……四點。」

他花了一點時間想起昨晚的事，卻被江書凜誤認成不想回答，就見面前的青年露出了哀傷的神色。

「您討厭我了嗎？」

「我──」

他來不及釐清思緒，就見面前的青年再度漾開笑容。

「您討厭我也無所謂，我只要能夠佔有您就夠了。」

他腦袋不由得一片空白，接著江書凜就吻上他的唇，用牙齒粗暴地扯著他的下唇，接著舌頭探入他的口腔，一絲血味在嘴裡散開，江書凜卻毫無察覺，又或者察覺了也不在乎，一昧地與他交纏，激烈得讓他喘不過氣，江書凜心滿意足地放開他後他才有機會喘口氣。

「真不錯。」

有些低啞的嗓音傳來，他抬頭看去，正好和江書凜對上眼，就見對方朝他露出了有些靦腆的笑容，眼裡卻絲毫沒有笑意。

「只要想到在我之前也有許多人體會過這個滋味就讓人開心不起來。」

「沒……沒這回事……」

他因為喘不過氣，斷斷續續地說完後，面前的青年神情一亮，將臉貼到他面前，又吻了他一次，卻不似先前激烈。

「雖然您可能只是說出來安撫我的情緒，不過無所謂，不管怎麼樣這都代表您還是有認真思考我的事的。」

他襯衫的扣子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後被解開了，胸膛暴露在空氣中，江書凜的手又往下探去解開他的褲頭。

他沒來由地感到羞澀，抿著唇別過頭不敢去看，然而江書凜又將他的動作理解為他不想看，動作也因而有些粗暴。

「痛！」

「請您習慣，我忍不了那麼久了。」

耳邊響起暗啞的嗓音，他的褲子被人粗魯的扯到小腿，腳踝的麻繩被嫌礙事而解開，這時江書凜的動作忽然一頓。

「要是你敢踢我，我們的交易就不會成立。」

這句話裡已經不再帶有平常的客氣，青年的臉上也絲毫沒有笑容，林逸竹咽了下口水，本想出言安撫對方，可轉念一想現在說什麼都是刺激，倒不如放鬆自己釋出善意要好。

可卻沒想到這樣也能夠被青年誤解。

「只要是誰都可以嗎？」

他只來得及聽到對方這句話，下方冰涼的潤滑液接觸到皮膚的刺激就讓他驚呼出聲，隨即江書凜的手指就打算探進來，他的身子也在一瞬間緊繃，江書凜無法繼續，再度蹙起了眉。

「放鬆。」

「……辦不到。做些能夠讓我分心的事情吧？」

他搶在江書凜再次誤會前開口，這次青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勾起一抹冷笑。

「你想要怎麼樣才能分心？」

林逸竹難為情的蹙起了眉，沒想過會被問這種問題，之前的一夜情中一切都順利地進行著，不像現在江書凜這般粗暴直接。

「那你親我吧。像剛剛那樣，讓我不會注意到其他事情。」

話聲方落，他就被人抱了起來，整個人跨坐在江書凜身上，後腦被按住，江書凜便吻了過來，另一隻手也往他後腰下方探去。

他原先還無法忽視後頭的異樣感，直到江書凜離開他的唇後對著他開口。

「您一定很好奇我這麼做的原因吧。」

他點了點頭，然而江書凜並沒有回答，反而是吻著他，時而吸吮時而交纏，他被吻得難受蹙起眉時就會聽到輕笑聲。

「真可愛。」

眼前的人笑著說道，林逸竹對這話不甚滿意，眉頭輕蹙，後方卻突然傳來異樣，接著是些微的疼痛感，他才發覺自己已經能夠容納對方，剛意識到這點時江書凜又立刻吻他，唇齒交纏的水漬聲在兩人之間迴響，淫靡的氛圍讓他的思緒恍惚了一瞬，下一秒巨大的疼痛感傳來，他瞬間繃緊身子，就聽江書凜也跟著悶哼一聲。

「我、我……唔嗯！」

他想說自己會努力放鬆，卻沒想到面前的青年皺著眉再度吻住他，他剩下的話只能噎回肚子裡。

不得不承認的是江書凜的吻技真的很好，他又再度在這纏綿中恍神，而察覺他的放鬆，江書凜眉頭舒展，身子一挺，完全進入他的身體裡。

「啊！」

林逸竹驚呼一聲，語尾上揚的短促呻吟他自己聽了都害羞，而江書凜則是愣了下之後笑出聲。

「我平常就在想您會發出什麼樣的聲音，沒想到──」江書凜刻意拉長了語尾，充滿惡意的頂了下之後聽到他的悶哼，笑著再次開口，「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你不說話會死嗎……」

他已經羞恥到想找個地方鑽進去了，奈何江書凜還緊緊抱著他，又死活不肯動，讓他備感煎熬。

「書凜……」

他這聲呼喊似乎刺激了對方的某些感官，就感覺江書凜的身體似乎繃緊了下，抱著他的手也收緊了些。

「我也快忍不住了，你能不能、就是……動一動？」

他實在很不想承認自己是個有豐富性經驗的人，因為在對象是自己助理，而且對方舉止異常的情況下，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然而他說完這番話之後，江書凜卻沉默了一陣子，讓他又是尷尬又是害怕。

「我如果現在解開您的繩子，您會逃走還是抱住我呢？」

問這話的同時，那雙抱在他後腰的手握上他被綁在身後的手，他感覺到江書凜的指尖微微顫抖。

想了想，他在江書凜的唇上蜻蜓點水似的落下一個吻。

江書凜一愣，隨後笑了，那笑裡帶著萬般複雜的情緒，接著青年替他解開了繩子，又緊緊抱住他。

「這樣你還是跑不了。」

「嗯。」

他將手環住對方頸部，又落下一吻。

「我跑不了。」

江書凜又笑了下，將他按倒在地，緩慢地進出他的身體。一開始他還是會因為些微疼痛蹙起眉，然而習慣了之後那些痛覺似乎都成了催情劑，他難以抑制自己高漲的情緒，在下一次的交合時到達臨界點，高吭短促的呻吟後江書凜也射在他體內，讓他渾身一顫，差點再來一次。

而這時江書凜靠在他頸邊，伴隨著低聲的喘息，微啞的嗓音傳自林逸竹耳裡。

「交易成立。」

林逸竹從未想過，曾經害怕自己做出的事情，會反過來發生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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