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帮早晚要死的人了！你们哪这么多要求，还活命？好啊我让你活！让你活个痛快！”工头狰狞猖狂地大笑，眼睛一扫，扫到一个人，哈哈一笑，对身后的格里芬招呼，“喂，把前面那个抓过来。”

那是个很瘦小的工人，一看就是那种胆子小的，正好拿来杀鸡儆猴，被选中的瘦小工人惊恐大叫：“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没病，我没病啊啊啊——”

“把衣领扯得这么高干什么，怕人看见什么啊，你这种掩饰伎俩我还不知道……哟！原来你已经得病了啊，哎呀这可不行，得先好好治治呀，哈哈哈！”工头那个瘦小的工人被格里芬拖到工头脚下，工头按下手中的遥控器，工人的脚环发出电流，电得他尖叫起来。

“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看到没！瞧这糗样，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一帮贱人埋了都没人管，让你们到林家是抬举你们啊！还犯贱，犯贱，犯贱，犯贱——”工头按一下，脚环就电一下，工人就惨叫一下，按一下，就有一声惨叫回荡在车间众人的心神里，他以此为乐，恐惧让人们颤抖。

电了一会儿，工头停了下来，又笑着对众人说：“啊，你们不用担心，我对这家伙这么做，只是因为他得了病而已，这种得了病的感染者就是该拉出去电一电，你们暂且还没得病，是正常人，不用担心，只要你们好好听话，正常人是不会打正常人的，要怪就怪这人自己不会劳逸结合，害得自己得病吧。”

“真，真的？只会电得病的人？”

“不会电我们？”

在恐吓与逼迫的压力下，如此粗浅的谎言都让许多人动摇了起来。

工头笑眯眯地点头：“没错没错，都怪他得了病，我们才要这样对他啊，我这么对他，也是为你们的健康着想，你们要体谅我的苦衷啊。你们要是还不听话，我只能对你们做同样的事情了，你们不想受到跟得了病的人一样的待遇吧。”

“饶了我……饶了我……”得病的工人痛苦挣·扎，泪哗哗地落。

众人骇然，或怒，或颤，或怜。

很成功的杀鸡儆猴，只要拎出一个得了病的专门教训一下其他没得病的就会乖乖听话，工头得意地想，愉悦地要再次按下遥控器，这回他要把这个倒霉蛋直接电到死为止！

“现在就让你们看看得了病的人是什么下场——”

“等一下。”

包装工站了起来，缓缓向工头、格里芬和地上得了病的工人走去。

工头不安地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哦，没干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要电他？”包装工走到工头面前，指了下地上的生病工人，抬头对工头笑了笑，说。

工头看到这个刺头就想把他的笑脸撕烂，怒笑：“我不但要电他，我还要电你！你肯定也得病了，你完蛋吧！”

“不好意思我现在暂且还没得病，不过还是请你稍等一下。”包装工搀扶起地上的生病工人，扶起他坐着，他坐下来，跟生病的工人坐在一起，“喂，没事吧。”

痛苦的工人挣扎地抬起眼皮，看到了这个昨天为自己出头的人，心中充斥的害怕稍稍消退：“你还……没病，不要过来……”

包装工大笑：“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全都病了，从我们一起踏入这个车间，就是得了病的人了，这种病可比源石病可怕多了，你这又算什么。”

“比源石病……还可怕的病，是，是什么？”听到他的话语，那日日夜夜反复折磨他的痛苦，竟然神奇地消减了些许，病人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那是名为‘剥削’的病，要吃光人血肉和灵魂的绝症啊。你不过是倒霉了点，稍微走在了前头，你我源石得病与否的区别，就好比木材长短烧完时间的差别，都是要烧死，烧干净的，何必再为源石划个高低上下呢？”包装工惬意郎爽的笑声，与工头在车间带来的恐惧缓缓消去了，抚慰在众人的心神上，包装工抬起头，毫不畏惧，反而十分平静地看向怒气勃勃的工头，在他眼前拉起自己的袖子，再拉起生病工人的袖子，然后挽起他的手肘。

“来嘛，电吧。”

“什么！？”工头惊怒。

“人接触的时候会导电，这样接触起来，你电他的时候也会电到我的吧，我这样多少可以帮他分担点。”

“别想了！你脚上也有个环，我连你们俩一起电！”工头气急败坏地调整遥控器。

“电就电呗，电病人多没意思啊，我猜你其实并不是只想电感染者，肯定更想电正常人吧！别装了，我成全你，来，来，一起电，双份的快乐。”

“你这——”

“等一下。”

又有个人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人……是阿良。

阿良也向工头缓缓走去。

那些原来远恒佳的人看到是阿良，都在连忙小声劝阻他。

“阿良你不要出头啊。”

“会被电死的。”

从远恒佳就带着他的李老师傅着急大叫：“快回来！别去！”

而阿良头也没回过，在走的路上，他只是在不停无奈地摇头，对他们说：“都这种时候了，你们还是在说这种话，你们难道忘了我们是怎么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吗？你们不记得那天在食堂里，老曾干的好事了？”

原来远恒佳的工人们，听到阿良的话，都哑巴了。

就在那天，被林家收购了股份的曾老板，失心疯了差点把一个上油工打死。

在那天，有五个工人看不惯他，站了起来，冒着失业饿死的风险痛打了曾老板一顿，带着被打的上油工离开了远恒佳。

那天，剩下的远恒佳工人都顺利地交接到了林氏集团的手下。

“那天，我本该像那些有骨气的人一样站出来，把老曾那个混蛋痛打一顿，然后意气风发地潇洒走掉——我不敢，我不敢，我怕在街头流落，找不到吃的饿死，我怕又回到以前的那种时候！我害怕，我没用，我他娘当懦夫，帮我保住了这份工作！”

阿良狰狞回头，扫视远恒佳的众人，远恒佳的。

“可你看我靠当懦夫给我换来了什么！？哈，源石，林氏，劳动使你有尊严感，神他娘的宴会源能灯！我过着猪狗不如，指不定哪天要得病完蛋的日子，都他娘的是我当懦夫给我带来的代价啊，你看看我们原来远恒佳过来的有多少得了病被拖走，还剩下多少人？”

他们面面相觑，看着熟悉的人物不足来时的一半，沉重地低下了头颅。

阿良笑着说：“当初走的人大概还潇洒地活在这个城里的哪座地方吧，呵，这些混蛋，跟你们讲，都是因为我的懦弱，才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老子再像当初远恒佳的时候干这种坑事，我就不是人！远恒佳的诸位，退让与软弱是得不来好结果的！”

阿良在生病工人的另一边坐下，挽起他和自己的袖子，肮脏而健康的手臂与布满黑色血纹，表面有着黑色颗粒的瘦弱手臂交织在一起——人们以为阿良会像刚才那个包装工一样做，但不是，他只是站在源石病人的身旁，眼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工头，试着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摩拳擦掌，试着做自己从小没做过也做不来的事情。

准备揍人。

希望他能揍过吧，看着工头油光满面营养充足的身材，阿良悲哀地想，他不会打架，从来只有被打的份。

远恒佳的众人互相看着对方，这些曾经因懦弱而来的人们，在各自的眼里看到相同的东西，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一个远恒佳人站了起来，走过去。

“阿良说得对，都是因为我们当初太软弱，才把我们害成这样子。”

第二个人站起来，走过去。

“可恶，要是我当初像那些人一样揍老曾，就不会来林家这个破地方了。”

第三个人站起来，走过去。

“反正都是死路一条，这混蛋再敢电一下，咱们远恒佳的就像他们当初揍老曾那样把工头揍死！”

“对，揍不死他！当初我就该揍老曾也一拳头，现在就留给你吧！”

看着身边的熟人一个个站起来，胆小怕事的李老师傅劝阻不过来：“喂，你们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老李，大家都走了就差你了！”

“你们……唉。”李老师傅叹了一口气，只好站起来，随远恒佳的人们站在生病工人的身后。

原远恒佳的工人一个个都过去了，那些那些其他新加入的工人看到，在车间里积压已久的怨气也随之升起，同时心中还升起一股激昂！

“对，源石病又怎么样，先揍他丫的！”

“你这个正常人才比源石有问题多了！”

“还源石病，源石个毛病，就是你害咱们得的病啊！弄死你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工头看着整个车间的人都向他冲过来，吓得瑟瑟发抖：“别过来，别过来！谁过来我电谁！”

“啊啊啊啊！”

一个又一个被脚上的工作环给电倒，然而还是有很多人朝他冲来，他的遥控器按不过来了。

“喂，格里芬快打死他们……喂？”格里芬早在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就全跑光了，工头吓得尖叫一声，逃出去，按下门外的按钮，犹如堡垒规格般加固的车间大门将人们堵住了。

防护窗外，众人看到了工头那狰狞可怖的面目。

“别以为咱厂离了你们就不转了，这年头想工作吃饭的贱人多得是，多得很！你们都被炒了！炒了！都滚蛋吧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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