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由今天開始是難得的黃金周假期，雖然只是短短的一星期，但對於同時兼顧著學業、寮內管理以及Mostro Lounge生意的Azul來說，這無疑是來得恰好的休息時間。

在閉門後的VIP房裡，Azul完成了最後的結帳工作，將常用的魚骨筆置回筆座的他沒有露出放下重擔的輕鬆樣子，而是將他似有似無的眼神投向正背對著他收納文件的Jade身上。

“Jade。”這樣猶豫不決地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且是Jade的話，肯定早就已經知道自己在偷看著他，並暗自在心裡嘲笑他故作無事實際上卻慌得很的樣子。

聽到Azul的叫喚，Jade利落地轉過身來，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標準客套笑容，“是，怎麽了Azul？”

“…”不管怎樣想，要向他提出這個要求實在感到一點不爽，所以在最後關頭Azul還是給自己留下餘地，冷靜地停頓一下。

“說話只說到一半可不像你。”

“Jade你最近有想買的東西嗎？”

Jade視線一移，困擾地抬手皺眉一笑，“突然這樣問我，真是一時間想不到答案呢，真讓人困擾。”

的確，突然之間問起對方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實在是挺為難唐突的問題，不過Azul相信，如果被問的人是Floyd的話，他一定可以秒速回答到自己，“或者零用錢…賺外快…你想要嗎？”

Azul可疑極了的試探讓Jade的好奇心悄然地膨脹，“呼呼…這可疑的中年大叔口吻Azul模仿得真像呢，聽著怪讓人打從心底裡感到不舒服。”

Azul冷著臉嘆了一口氣，徐徐站起身來，“沒事了，我還是找Floyd…”

但眨眼間Jade已經繞到椅後，伸出兩手撐在書桌兩側，利用自己高大的體型擋住了他的離開，“有什麼事可以只跟Floyd說而不能跟我說。”

Jade沒能被燈光照射到的臉龐自然受到陰影的眷顧，因低頭垂下的髮絲撩到了Azul的臉頰。要是普通人的話，與這張陰霾臉龐上正在發冷的異色雙瞳對視，恐怕早已雙腿發軟當場嚇得失禁，不過Azul倒是不以為然，抬起手指輕輕纏了纏Jade黑色的髮梢，淡然地開口解說，“沒什麼，本來我也沒有特別指定找你們二人之中的其中一個，只不過是先後次序的問題，想著先見到誰就跟他說，而且...”

“因為我需要找人跟我做交易，但既然Jade你沒有想要的東西，那麼自然不是交易的對象，這對我來說比較棘手，所以我很乾脆地放棄向你提出交易。”

“這麽容易放棄可不像你。”

“也要看對象是誰。”這樣繼續明嘲暗諷的對話根本沒有意義，在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時，VIP房的房間被突兀地推開，一把高昂的聲音將此刻不妙的氣氛徹底打亂。

“好累~身體硬得像藤壺一樣了。”邁著飄忽的步伐，Floyd一臉沒勁的樣子走到原本用來待客的沙發前，重心一個前傾便是往沙發裡癱躺。

“Floyd真是的，又躺在沙發上睡覺了。”雖然一副拿自己兄弟沒有辦法的表情，但Jade實際上並沒有半點想要阻止的意思。

雖然Azul想叫Floyd不要這麼粗魯，但看在他沒有把穿著皮鞋的雙腳擺在沙發上，也總算說服到自己睜一眼閉一眼不去理會。

“辛苦了，Floyd。大廳的清潔都完結了嗎？”

Floyd隨便抬起手揮了揮，“做好了…小魚們都下班回去了。”看來他的耐性已經磨滅到極點，連回話的語氣也給人一種悶悶不樂的感覺。Azul見他這般鬆懈的樣子，雙眼眨了眨，也不怕Jade站在自己身後，開始了他似有似無的勸誘，“話說Floyd，之後的假期你有什麼安排嗎？”

Floyd翻過身來露出了側臉，“唉～沒有什麼一定非做不可的事，要看當天的心情。”對於假期的利用，Floyd一直都是沒有計劃，隨性而行的那派，說不定今天是想要外出的愉快心情，然後第二天會是想睡一整天覺不被打擾的憂鬱心情，儘管是身為他半身的Jade，也不一定對Floyd百變的心情瞭如指掌。

“這樣啊…最近你有想要的東西嗎？”呼呼，Azul可是清楚得很，Floyd之前丟在他房間裡那本雜誌，上面可是記錄了當季最流行的鞋款，而且根據翻頁的折痕...他應該是想換一對新球鞋，不過那對被他看中的球鞋，按照Floyd剛發的薪金來說，實在差太遠呢...

想到這裡，Azul臉上浮現了計劃達成時會有的算計笑容。

“嗯嗯～想要買一對新的球鞋，現在穿的那對開始磨損了，而且碼數覺得有點不適合。”

“那...我買給你好不好？”

本來還是懶洋洋地躺著的Floyd聽到這句話後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詫異的眼神和語氣讓Azul感到失禮的暴起了額角的青筋，“「我買給你」什麼的，Azul，你突然這樣慷慨，我聽著覺得好噁心啊！”

氣上加氣的是，Azul身後還傳來了Jade微弱的笑聲，“呼呼，Floyd，Azul雖然說是買給你，但沒有說到不收取代價啊。”

誒，Azul想和他做交易，莫非是打算想做什麼有趣的事情嗎？即使不用嘴巴說出來，但Floyd臉上瞬變的歡快表情已經很清楚地說明他的內心想法，“Azul想跟我做交易嗎？直說吧，真不坦率～代價方面可以商議喲～”

“交易這個行為，總會是由主動提出的一方吃虧，因為在立場上是處於「有求於人」的態度，所以我才想避免成為被勒索代價的一方。”

“出發點是好的，但是這一套用在我們身上卻是不可行。對吧？Floyd。”

“Jade說得沒錯，用對付雜魚那套方法是沒有用的啊。”突然恢復幹勁的Floyd倏地從沙發上彈起身來，傲人柔軟的腰力讓他在彈起身來的一刻可以馬上雙腳落地，整體的動作帥氣完美，“老老實實提出想和我們做交易的Azul更真誠呢...”

說罷，Floyd來到了書桌前，伸出兩手按在桌面兩側，明明是帶著吊兒郎當的表情，但是在他俯下身來注視Azul的時候，所帶來的壓迫感完全不賴於剛才的Jade，“所以Azul想要委託我們做的事是什麼？”

該說他們不愧是兩兄弟嗎？就連湊過來脅迫他的動作都是一模一樣，被他們這樣一前一後夾住，真是想逃也找不到地方逃。

雙手互相緊扣托住了自己的下顎，Azul閉上雙眼，濃長的雪睫於眼下投落漂亮纖細的剪影，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用最平淡的表情，道出最具爆發性、聽起來猶如夢中呢喃的話。

“我想在水下體驗瀕死的交尾。”

任憑是臉部表情如同面具般的Jade，這次聽了Azul的委屈也禁不住瞪大雙眼一怔，像一部慘遭重新啟動的電腦一樣，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反應過來給予回饋。

同樣地，情緒多變的Floyd徹底表情凝固，從他的嘴裡連續發出了幾聲「誒？！」的驚呼，傻乎乎的樣子反而令人想捏一把他的臉頰，大呼純真可愛。

“...”

VIP房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氣氛，而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常常異想天開、會因一時興起做出出格言行的Floyd，也不是不嗚則已、一嗚驚人的Jade，反倒是看起來更靠近「普通人」一方的Azul。

Jade終於從膠著的氣氛當中回過神來，頭一次懷疑起自己記憶的他猶豫地張開嘴唇，“Azul...”

“不，我暫時不想聽你說話，Jade。”完全不盼望那張刻薄的嘴唇會吐出任何悅耳或可愛的話語，Azul乾脆在他說話前搶先一步制止他，不過依Jade的性子，儘管Azul喝止他，他還是會選擇性無視對方的命令，用他最端莊優雅的笑容道出令人難以下嚥的調侃，“你真是最棒的瘋子。”

“你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當然是在誇獎你啊，真不愧是OverBlot過後的腦子會想出來的驚人想法，儘管是我也未曾這樣想過。”

Jade這傢伙，剛才是在間接承認自己想東西不正常嗎？

“Jade你閉嘴。”

“喂喂～Azul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Floyd捏了捏自己的臉，發現真的不是做夢後，他對於Azul為何會產生這般自虐的奇妙想法感到了興趣。

“減壓。”

““減壓？””與想像中Azul羞紅著臉坦白理由的畫面相反，他一本正經地解答的冷淡表情已經可以被稱為遲鈍得冷血。

“嗯...怎麼了，不願意嗎？明明是可以趁機咬下我幾口肉的大好機會。”將Leech兄弟那不約而同的微妙表情理解成他們不願意的意思，Azul抿緊嘴唇嘀咕道，扯出了一個或許會讓他們感興趣的理由。

“現在的Azul都不願意多吃，身上沒有多少肉，如果是小章魚時期的Azul倒是軟軟彈彈口感超好。”

“什麼？為什麼突然提到以前...不要胡鬧。”

跟Floyd扯開話題的飄忽不同，Jade以正經的態度去深究他這危險的欲望，“Azul想被我們玩死嗎？”

“就是因為不想被玩死，也不想你們成為殺人犯，所以才要事前簽署契約。”人魚在水下被活生生玩死，實在是滑稽荒唐極了的低俗黃色笑話，所以為了避免成為這個黃色笑話的主角，Azul要事前進行一番準備，確保自己不會因貪圖一時的極限快感而丟了寶貴的性命。

“只要不是造成一擊斃命的致命傷，不管弄出什麼樣的傷痕也可以，無視個人意願把我當作玩具去粗暴對待也行，反正不會造成真正的死亡的話，直到我休克昏迷為止都任由你們折騰。”

從Azul淡薄的唇間吐露出的一字一句，沒有附加任何的魔力，也沒有刻意利用人魚天生蠱惑的聲線，但聽進耳內絕對是危險的、魅惑的、墮落的，屬於精神上的毒品。

Jade悄然吞了一小口在口腔內泛濫的唾液，“Azul說得真可怕呢，我們怎麼可能會像對待玩具一樣去玩弄你。”

Jade這個表裡不一的傢伙在裝什麼紳士，他的唾液都快要溢出嘴角了。

“對對，Azul比起那些一玩就壞的即棄量產玩具還要耐久很多很多~還很有趣~”

但是站在玩具的角度來說，還是希望自己趕快被玩膩拋棄掉才是最幸福的結果。

“你們兩個給我收斂一下。”

“提出想體驗水下瀕死交尾的Azul沒有資格這樣說呢♡”

“請問用原來的姿態可以嗎？”

見他們說得興致上頭，Azul擺擺手，輕易地准許了Jade這存有隱患的提議，“啊…隨你們喜歡，反正你們用原本的姿態會更加盡興的吧。”

“哦啊哦啊，完全是自暴自棄狀態呢。”

“請稱呼這叫做做好萬全準備的游刃有餘。”搖了搖手中的魔杖，隨著炫眼的光芒亮起，一張卷曲過的金色羊皮紙飄浮於空中，被它的主人Azul提在手中，這正正是他自豪的獨特魔法「黃金契約書」，“那麼，要簽嗎？將假日的時間賣給我，作為報酬，我可以滿足你們的需要。”

彷彿被賜予臨時的生命般，魚骨筆飛到契約書的簽名位置上作催促，同時Azul擁有著天空顏色的藍瞳在契約書金光的映照下閃礫，而瞳孔上刻印著的更是他們二人的倒影，雖然是靜默地等待著，但對於Jade和Floyd的決定，他已經胸有成竹。

來吧，他可惡的、可怕的、可愛的海鱔們，簽下你們獨有的名字，向他出售自己，與他做交易吧。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