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真的是天使？”

“嗯呣，说对的话……也可以说不对吧，虽然大多数人认为天使只是传说中的东西，但实际上世上的天使是分两种的……哎呀！不要乱摸啦！”小塔露拉好奇地从阿妮艾斯的翅膀上摘了一根羽毛下来，软软的，像水一样很舒服，大白扑棱翅膀抖擞一下，显然刺激到了，但阿妮艾斯对待小塔露拉的态度仍然很温柔，“喜欢的话，我自己摘一个给你嘛。”

“塔露拉！”阿良高声呵止她。

“哦……哇，好漂亮的灯泡~”不能弄羽毛了，小塔露拉又对她头顶上的光环感兴趣了，摸了摸，却摸不着，“咦？为什么这个灯泡摸不着呢？”

“塔露拉，别乱动人家！”阿良再次呵止。

顶着个大环形电灯泡的阿妮艾斯略微尴尬地解释道：“你当然摸不着啦，那是魔力凝聚而成的，你喜欢的话我……呃，不好意思我头上这个可没法给你啊。”

“哦……”小塔露拉乖巧地应一声，坐了回去。

有点头疼塔露拉的好动，阿良终于可以问他想问的东西了：“那个，阿妮艾斯小姐，你刚才说……有两种天使？”

“嗯，天使的话，分为现天使和古天使，后者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存在的一个种族，学名叫萨科塔族，这些同样有着羽翼和光环的种族大多在贝雷大陆东部，住在一个叫拉特兰的地方，他们很擅长使用投射武器，也包括现代的火炮、枪械。跟我们现天使的区别在于：首先，他们跟神明是没有直接联系的，其次，他们的羽翼跟光环一样，是没有实质的，最后，他们就是一个普通的种族，跟普通人一样会生老病死。”

“哦，这样啊。”阿良注意到了阿妮艾斯语言中的种种令人注意的地方，“那，那阿妮艾斯你……”

阿妮艾斯婉婉一笑：“像我这样的，就是‘现天使’啦，记得我刚才说的吗？天使分‘现天使’和‘古天使’，你有想起什么吗？”

“诶？”塔露拉不明所以。

阿良思忖片刻：“‘现神’与‘古神’？”

古神在天华可不是一个好词，跟古神挂钩的往往是与邪教、暴乱之类相关的事物。

“你在生活中一定遇到很多人，对你说古神是一种很坏的东西对吧？其实不是的，古神只是这个世界上原来就有的物种，跟拉特兰人一样的存在。反而是现神，在将自己原本的世界破坏殆尽后，来到了这个新世界上武力入侵。除此之外，在上古时期跟现神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叫‘人类’的物种，他们甚至能创造神明。现神、古神，再加上人类创造出来的神明，‘机工女神’，在新世界引发了一场浩劫大战，我们将其称为‘三神之战’。”

“最终，现神赢得了三神之战，新世界的古神们成为在世界各地苟延残喘的邪神，现神统治了这个世界，而原本强大至能创造神明的人类们的文明也在战争中被破坏殆尽，从头再来，人类这个物种逐渐与新世界的古物种们融合、消失，到目前为止的各国文明，也不过是相对而言更接近了‘人类’们过去的成就。”

“我们这些‘现天使’，便是现神们创造出来的眷属，我们长生不死，为侍奉现神与维持现神的统治而存在，神明的存在便是我们这些人的全部意义。我，阿妮艾斯，侍奉于军神玛兹泰利亚冕下之八位天使，奉命坐镇卡拉尔大陆‘地内海’一域，维护当地的安定。”

阿妮艾斯郑重自我介绍道。

“哦……那阿妮艾斯你怎么到天华来了？”阿良好歹知道白鲸市离地内海几乎有半个世界那么远，转一圈就能回去了。

“做生意嘛，地内海再怎么贸易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商品，做段时间利润就稀释得差不多，没钱赚……咳咳！更，更何况地内海生活的人也需要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商品啊，要是地内海的人们得了只有苍穹大陆的药才能治好的瘟疫，我总不能待在地内海眼睁睁地看着吧！”阿妮艾斯突然大声说话，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什么，脸蛋微烧。

“你好好地在地内海待着，又怎么做起生意来了？”

“我刚才不都说了嘛，地内海要安定，也需要其他地方的商品，还需要投资，要商品和投资就需要钱，要赚钱就得做生意，还要入股投资放贷钱生钱，利滚利……”阿妮艾斯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硬着脖子大声叫道，“我开的‘蓝色调停者’放贷款年利率从不超过50%！借过钱的都说公道！”

50%的年利率……阿良差点喷出来，只好迎合地讪笑：“公道，公道，是公道……”

“笑什么笑！我这算好的了，听说过‘卡特斯打滚’没？一毛月息，到期不还，利息翻番，并将利息计入下月本金。依此类推，本金逐月增加，利息逐月成倍增长，像卡特斯打滚一样，在我们那个时候比比皆是！人们都说全世界的卡特斯把地皮都滚了七八层了！”阿妮艾斯红着脸大叫。

“那个……阿妮艾斯姐姐，你说的卡特斯打滚是什么意思啊？”小塔露拉年纪还小，一通话听得头大，卡特斯她知道，是一种有着长长耳朵的种族，“我听不懂。”

“意思就是你今天向别人借100块钱，一毛利息10%，一年以后连本带息要还别人271块钱。”整整十二次复利计算对阿妮艾斯来说居然直接可以脱口而出，哪怕只是小小的100块钱。

“好像不是很多啊……”小塔露拉蛮奇怪的，271块钱……是个很大的数目吗？

“噗嗤。”阿妮艾斯笑出声来了，“271块钱当然不是什么大数目，可你想想要是不止100块，而是一千元一万元十万元地借出去，这个数字下来，一个好生生的人，就被卡特斯‘吃’干净了啊，这是一种多么恐怖的事情啊。”

“被卡特斯吃掉……好恐怖！”哪怕仍然对数字的概念搞不太清，但听到阿妮艾斯严肃的语气，小塔露拉也不禁战栗了起来，被卡特斯活活吃掉什么的。

“所以说，塔露拉，以后有事没事千万不要去借钱，借钱太多是会被卡特斯吃掉的。”

阿良对塔露拉严肃地说，母亲从小就教导他千万别去借钱——父亲则是要去开厂，到处借钱，整天醉醺醺地回来留给了家里无论母亲还是阿良自己都十分不好的印象，这也是他两个月前对父亲破产消失毫无感觉的缘故之一。

“嗯，塔露拉以后绝不会去借钱，不然会被卡特斯吃掉的！”小塔露拉发誓。

起个名字真难之新埃斯波兰萨号结束了试航，开始向白鲸市返航。

“除了神明和我们现天使，神明也会挑选他们喜欢的使者，作为‘神格者’，他们也跟神明一样永生不死。比较有名的神格者就比如正义女神阿斯特莱亚的荣光剑士赛利卡·西鲁菲尔，守护了她无数年了，现在还活着，由于正义女神阿斯特莱亚后来与我们战争之军神玛兹泰利亚结合眷侣，玛兹泰利亚联结其神格为‘战争与正义的军神’，赛利卡·西鲁菲尔便属于军神殿名下了，但他从不出席军神殿的活动，仍然只会默默地守护阿斯特莱亚的神位……”

回航的路上三人又多聊了聊其他的东西，阿妮艾斯那位黑漆漆、穿着铠甲，名为‘纳埃特’的船员路过了几次，看着阿良，看得他渗人。

“握紧我的羽毛，感受到什么了吗？”

“嗯呣……好像，暖暖的……”

“这就对啦，你心里想着，触摸别人的身体，你觉得他哪里痛苦，你就可以让他那里舒服一些哦……”

“嗯，塔露拉学会了！”

“你回去以后就可以用这根羽毛，多体会一下这种感觉，等熟练了以后就可以自己取掉了。”

“我不会丢掉它的！”

阿妮艾斯很喜欢小塔露拉，教授了她几个现天使独家的治愈小法术。然后摘取了自己的一根羽毛，做成发卡，别在了小塔露拉银色的头发上。

“阿妮艾斯小姐，我听别人说，你曾经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呃，呃……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大概……经营不善，破产了。”

“就只是因为破产了？”阿良惊诧，传说中侍奉神明的堂堂天使，竟然只是因为做生意破产失败，而从叱咤风云的时代舞台上退出了，实在是难以想象。

“毕竟赚钱回来要养活地内海的大家也不容易嘛，后来赚不到钱了，我在地内海开的好几家孤儿院都支持不下去，只能一个一个慢慢关掉，总算是在最后一家孤儿院的最后一个孩子长大成有用的人后，我才放心解散了‘蓝色调停者’破产清算，暂时离开了地内海。”

回想过去，心神疲惫，即使是永生不死的现天使阿妮艾斯，她秀丽的容颜上也浮现了深深的憔悴，显然当年生意破产对她的打击很大。

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了，自信与高傲的表情出现在脸上。

“反正就是重新再来嘛，又不是没做过，这一回，我一定要把生意做得大大的，我要让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能笑着生活，开心地长大，让这个世界更美好！”

祝愿这位天使能在这个新时代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从旺仔码头上下来，阿良默默地注视着起个名字真难之新埃斯波兰萨号，按着小塔露拉的肩膀，头上别着阿妮艾斯赠予的羽毛发卡的塔露拉，高兴地跳起来，对阿妮艾斯挥手道别：“阿妮艾斯姐姐，你一定要成功啊！”

“嗯，我一定会赚大钱回来的。塔露拉你也要跟着阿良好好学习，长大成有用的人啊。”

回到港口的阿妮艾斯用法术掩盖了身为天使的体征，用出发前的样子回应着塔露拉的热情。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价值几个月前的一百万红旗币的起个名字真难之新埃斯波兰萨号，载着几大箱蟹肉罐头，朝着亟需食品的贝雷大陆西部进发了。也许真的像她自信满满的计划一样，以后某一天，她庞大的商贸运输舰队会填满白鲸市的码头，企鹅大银行的名号将换上她的蓝色调停者，罗德岛集团麾下的药店将填上他们宝贵的原材料供应商阿妮艾斯的名号，林氏工业集团的股东大会上赤色女神的大设计师林有德将要和军神麾下的天使为合同内容针锋相对——但更可能，是她再次破产，销声匿迹，成为这浩浩时代中不起眼的一份子……

“……如果你们见到天使麻烦告诉我一声啊。”

阿良和塔露拉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看过去，44又在缠着路人问他们有关天使的事情了。

44也看到了他们，热情地向他们招呼：“喂，早上那两个，都快傍晚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对了你们有看到天使吗？”

小塔露拉说：“看到了啊。”

“如果没有看到以后见到的话麻烦……什什什什么你们看到天使了！？”44大跌眼镜，急忙忙地赶过来，“在哪儿？在哪儿？天使大人在哪里？”

阿良指着码头海面，船只只留下一个远远的尾影，带着希望与梦想远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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