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很抱歉，店長這個月的預約都滿了……還是您要指定其他設計師呢？』

「……我知道了，沒關係，目前沒有打算要指定別人。之後……我再考慮看看吧。」

與電話另一端的店員又交換了幾句不好意思、謝謝和再見之後，艾爾文切斷了通話。他癱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手裡拿的、里維上回給他的名片，再次深深嘆了口氣。

現在已經十二月了，也就是說距離他前次去里維的店裡已經過了好一陣子，而這段時間他也沒有去其他髮型沙龍或給任何人剪過頭髮。一部分當然是因為沒有時間，除此之外就是心情的問題。

可以的話他希望下次幫自己剪頭髮的還是里維，而不是別人。

不過話是這麼說，即便頭髮生長速度因人而異，艾爾文不算是其中長得特別快的，卻也不怎麼慢，加上他的髮量不少，以他偏好的短髮長度來說，至少一個月要修剪整理一次會比較好，所以可想而知，艾爾文現在的髮長又超過了應有的程度。

艾爾文很清楚自己的頭髮早就該剪了，工作或研究再怎麼忙也不可能永遠都拖著，何況去剪頭髮這件事同時意味著可以見到里維，自然更提升了他抽空去沙龍的意願。

只是想歸想，這世上偏偏有時候事情就是不會照自己要的方向發展。

事實上，打從前陣子起，艾爾文就想著要安排個空檔去剪頭髮。

然而當他打電話到店裡想預約時，接電話的店員竟一邊賠罪，一邊說他們店的設計師都是從每月一號開始開放讓客人預約，然後可以受理的時間最晚只到當月份最後一天，加上店長人氣度高，到十一月底的時間在很早之前就已經約滿了，只能請他考慮更換其他設計師或等下個月月初時再來詢問。

那時艾爾文還不是很在意，只是想既然要去剪頭髮，不是里維就提不起勁了，而且距離下個月也剩不到一個多星期，不如乾脆先忙完手邊的事情，等過幾天再說應該也沒關係，便婉拒了更換設計師的提議。

他還記得當時店員特別提醒過如果只想要指名店長，一定要在月初就預約才比較有機會。

但很不巧地，到了十二月初，艾爾文的研究剛好突破一個瓶頸，遂連日連夜趕緊將成果寫成了文章。等到終於暫時告一段落時，他才有空去處理剪頭髮的事，並試著再次打了電話想要預約。

想當然爾，這次接電話的店員雖然從聲音判斷和上回不同人，講的話卻是差不多的，所以他又一次失敗了。

「想給他剪頭髮居然這麼難……」放下手機和名片，艾爾文自言自語道。

直到這時候，他總算意識到原來要預約到里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上次或許還是因為運氣好才有機會讓里維幫自己服務。

不過艾爾文一向是個對自己想要的事物有所堅持的男人，因此對於預約失敗，他沒有鬱悶太久，也沒有就此放棄，而是動了動食指輕敲幾下，整理好思緒後，起身到浴室沖了個澡，換上衣服便踏出了家門。

他決定以自己擅長的方式，豪賭一把。

「先生您好，請問有預約哪位設計師嗎？」

「不好意思，我是臨時來的。請問里維今天有來嗎？要是在的話，他今天還有空嗎？」

大概因為今天是平日，又是早上開店不久的時段，目前店裡只有兩個客人，正分別由不同人提供美髮的服務。艾爾文剛走進店裡馬上就有人上前接待，他邊跟對方表明來意，邊環顧了店內一圈，可惜沒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這讓他感到有點緊張。

「里維店長嗎？他人是在沒錯，但如果您沒有事先預約，時間上我想他應該是不會再接其他客人了。」招呼艾爾文的是歐魯。雖然他平常和其他店員或熟人經常鬥嘴、笑鬧，一旦面對客人他還是可以拿出正經有禮的態度。

從歐魯的樣子看得出來，他對於艾爾文的詢問並沒有太大反應，原因是像艾爾文這樣積極地想獲得里維服務的人很多，所以包括他在內，這間沙龍裡所有的人都已經很習慣了，就連如何婉拒這樣的客人也成了每個店員的必備技能。

「我知道這是個無理的要求，但我只是想剪頭髮而已，不會多加其他的項目，能麻煩你再幫忙看看他還有沒有空檔嗎？」

光是里維有在這一點就足以讓艾爾文鬆了口氣，而歐魯的回絕也在預料之中，他當然不會這麼簡單放棄，否則一開始就不會決定直接到店裡來問了。

「真的很抱歉，但是店長的時間已經排滿預約了，就算是剪髮而已也、」

「那能不能拜託你再跟他問一下？」

不論是人可能剛好休假之類的沒來上班，或是被連番拒絕，都是這次打賭必須背負的風險，所以艾爾文沒有退縮，並盡量在保持禮節的範圍內，再次請託道。

「呃、先生您這樣我們會很困擾的……」

「喂，歐魯，怎麼了、啊，艾爾文！」

在歐魯面露難色並心想這個客人還真難纏的時候，里維剛好從後方儲物間走了出來，應該是聽到櫃檯這裡有動靜便過來看看，也才終於和艾爾文打上照面。

「里維！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艾爾文一發現里維，臉上便自然而然浮出了笑容，連眼睛都閃閃發光。

「你、搞什麼啊，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里維感覺像要被艾爾文散發的光芒刺瞎了眼睛，遂稍稍蹙起眉，但那不是討厭的意思。

事實上對於艾爾文隔了很久沒有再來店裡，卻在自己幾乎要放棄再見面的時候才出現，里維除了驚訝和困惑以外，還是挺高興的。

先不談兩人今後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發展，他對艾爾文的外貌和莫名其妙的個性就是很有好感，所以光是能像這樣，趁著對方來店裡的時候看上幾眼，他已經覺得滿足了。

不過從表面看來，里維那副堪稱兇惡的眼神和臉色跟平常比起來並沒有太大差別，但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接待客人時習慣使用的敬語和營業口吻，只有在面對艾爾文時，總是容易露出破綻，一個不慎就會回到私下的講話方式。

明明對方是客人，而且他們才見第二次面而已。

「哈哈……我一直想來，但是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

艾爾文跟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壓根也不在意里維的臉色，反而是想起自己遲來的原因而尷尬地笑了笑。

里維看到艾爾文笑了，表情也不自覺跟著放鬆了些，然後又注意到對方亂七八糟的頭髮，看起來應該是從上次給自己剪過以後就沒再動了，想到這裡就覺得心情好了起來。

正打算開口問對方這麼久沒來的原因，還有今天怎麼突然來了也不先打通電話等等，一旁的歐魯卻先一步開了口。

「那個、店長，我……」

雖然歐魯也知道從店長和這位客人之間的氣氛來看，自己實在不應該在這時候插嘴，但比起中斷兩人說話，說真的他更想要快點從這裡消失，而不是繼續呆站著打擾他們。

「嗯？啊……你去忙吧，這裡我來處理就好，辛苦你了。」

里維直到現在才想起歐魯的存在，接著立刻讓他去進行其他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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