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你終於醒啦

　　軲轆轆的車輪聲不時被車輪輾到小石子時產生的晃動打斷，蒼白腐朽的木板隨著車體的震動發出從沒斷過的嘎吱聲。

　　寇塔緩緩睜開眼，畫面隨著瞳孔聚焦變得清晰，他愣愣地看著馬車上晃動的景色，還沒清醒過來的他一時間仍沒搞清楚自己到底在哪？

「嘿，你。你終於醒啦？」

　　他面向聲音的來源，一名沒見過的金髮士兵坐在他的對面。

「你當時正準備穿越森林對吧？卻遇到魔獸伏擊。」

「啊，對！」被這麼一提醒，寇塔終於徹底的清醒過來，想起了自己還有緊要的情報要回傳給韓塔斯隊長頓時激動地想站起來，但卻從身上感受到了阻力。金髮士兵見狀立即開口解釋。

「不要介意，祭司說要讓你坐著，因為躺著可能會讓你被這輛晃個不停的破車震壞腦袋。但正如你所見，這並不容易……」說到這裡，車輪恰好輾過一塊較大的石頭，劇烈的顛簸甚至將金髮士兵震離了座位。

「最後我們只能用繩子把你綁起來。」但他眼明手快的抓住車體成功讓自己穩穩地坐回原位，彷彿剛才差點被震下車的不是他一樣。

「謝了。」寇塔低頭一看發現確實如同士兵所說的那樣，只有兩條繩子斜斜的在胸前交叉後穿過腋下，將他牢牢的固定在座位上，並沒有束縛他的雙手。考慮到之後可能還會繼續這顛簸的旅程一陣子，寇塔放棄了解開繩子的念頭。

「我是瓦達哈。我們是在教廷北域分部駐紮的光明聖軍，受軍團長的指示護送祭司大人前往蒙提法馬恩軍區。」

「我叫寇塔……一名蒙提法馬恩軍區的普通士兵。我們在完成任務後的返程途中遇到了突發狀況，祭司大人在哪裡？」說到這裡寇塔想起關於惡魔的事，又急著想將情報傳遞出去。

「瑟尼夫大人就在你旁邊。不要吵醒他，他用了一個夜晚來處理你的傷口。」金髮士兵用眼神示意寇塔。

　　白袍的祭司就坐在寇塔的右手邊，他也用繩子把自己綁在座位上，低垂的腦袋不時隨著路況而晃動著，要不是還能聽見鼾聲，寇塔還不敢相信有人居然能在這種情況下睡著。

　　親身體會過惡劣的路況是如何讓這輛快散架的破車震得他屁股發麻後，寇塔不禁發自內心的對仍舊沒醒來的祭司產生了一絲佩服感，以及感激。

「你有什麼事情晚點再說吧。」

「好吧。」寇塔點了點頭，冷靜下來後他也不著急了，即使現在就跟祭司報告關於惡魔的情報，在蒙提法馬恩發生的事最後還是得繞回蒙提法馬恩去處理。

「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

「你又是誰？」聽見說話聲，寇塔才注意到這輛車上還坐著另一個人，一深黑袍、見不得人的穿著打扮明顯與旁邊那些圍繞車輛行進的光明聖軍不同。

「洛里斯‧泰德，我跟你一樣，本來都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黑袍人抬起臉看著寇塔，悶悶不樂的說。

「這是一個邪惡的死靈法師，他在偷馬時被我們發現，幸好他還沒成長茁壯為巨大的邪惡就被瑟尼夫大人的法術擊敗。」

「我說過了，那本來就是我的馬！你不能因為我偷偷摸摸的就把我當小偷。還用我的馬送我去監獄！」

　　瓦達哈踹了洛里斯一腳，死靈法師痛的悶哼一聲，但也只敢惡狠狠地回瞪一眼，並沒有過多的反抗。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把死靈法師抓起來準沒錯。」也不知是不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確性，瓦達哈跟寇塔聊起了他聽來的傳聞。

「你知道諾雅鎮慘案嗎？是南方一個叫左頓的死靈法師幹的，一夜之間整個城鎮無論男女老少，全都變成了喪屍。」

「真可怕。」寇塔還是頭一次聽見這個傳聞，沒怎麼讀過書的貧瘠大腦想像不出一夜之間將一個鎮的人全部化作喪屍會是什麼樣的景象。

　　先把一鎮的活人殺死，再一個一個復活成喪屍，不累嗎？寇塔想不明白。

　　在閒聊中，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由於半途寇塔的加入，原本會直接前往蒙提法馬恩軍營的教廷小隊半途改道轉往位於營區東北方的一處村落。

　　韓塔斯帶領的隊伍在昨天抵達了這裡並且在此駐紮，村民們也在士兵的護送下前往軍營避難，原本住人的房舍空蕩蕩的，士兵們並沒有臨時徵用這些民居，而是在村莊的空地裡搭起了一座座帳篷；反正會住在這裡的人也只有被劃分到九隊的那些士兵們，現在這裡已經成了一個臨時指揮所。

　　村莊外頭裝模作樣地用削尖的原木搭起了幾條簡陋的防線，原本就存在的防禦木牆也被加固了一番，四五人一組的士兵們在各自的崗位上戒備著。

　　護送瑟尼夫的教廷小隊來到此地時見到的就是這副光景。

　　在村口站崗的士兵遠遠的就看見了那一支奇怪的車隊，大約十人的光明聖軍圍繞著中間的一輛破板車前進，車上有個穿白袍的似乎是祭司，那些教團士兵的陣型像是在護送，但那台車根本就配不上車上那位祭司的身分。

　　而車上除了另一名光明聖軍之外還有個穿黑袍的不明人士，站崗的士兵還看見了有個灰頭塗臉、戰士打扮的人在車上；那瞬間他還以為自己眼花了，那個髒兮兮的戰士怎麼有點面熟？身上好像還穿著他們軍營的制式裝備？等車隊到了近一點的位置他才確定自己沒看錯。

「嘿，寇塔！這是怎麼回事？其他人呢？」

「……說來話長，他們……大概都死了。為了掩護我逃跑。」想起昨夜，寇塔面色一黯，但很快就露出堅毅的表情。他有個猜測，但不敢確定。

「女神在上，你們遇到獸潮了？」

「我有事必須當面向韓塔斯指揮官報告。」寇塔搖了搖頭，沒有再透漏更多。

說完他便解開了繩索，翻身跳下車。

「等等，我也一起去。」一身白袍的瑟尼夫不知何時已經醒了，瓦達哈替他解開了固定用的繩索，並扶著他走下車。

「祭司大人？」

「拉古大人指派我來到蒙提法馬恩，想必是這裡需要我的協助，所以我得問問我能做點什麼。」瑟尼夫露齒一笑，隨後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往營區裡走去。

　　寇塔連忙跟上。而其餘的教團士兵則在北域人的安排下找了塊地方休息，同時不忘了繼續監控倒楣的死靈法師。

　　蒙提法馬恩是北域邊陲聯盟位於邊境區域的軍區之一，軍區東面只有一河之隔的喬歐軍區緊臨盛產魔法金屬的星隕沙山脈，西南方向的克西軍區則與聖米思恩教國的西斯區以及大草原遊牧民族的領地接壤。

　　與愛爾琴另一端的安特亞迪相比，這裡的人大概有五百年沒見過惡魔了。韓塔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需要處理與惡魔有關的事件，但敬重的營長親口證實了惡魔的存在。

　　即使韓塔斯也相信巴托羅的一擊已經給那隻惡魔造成了足夠沉重的傷害、讓牠不再是威脅，但從軍營出發後韓塔斯在路上想了很多，心頭的不安感始終揮之不去。

　　如果惡魔能這麼輕易解決，那牠們也不會成為五百年後依然與人類僵持的大敵了。

「報告！長官，教廷祭司瑟尼夫求見。」正當韓塔斯思考該怎樣才能讓手下的士兵更安全時，傳令兵掀開了營帳的簾子，打斷了韓塔斯的思考。

「請他進來，然後守住門口別讓其他人打擾。」

「長官，還有一個人是跟他一起的。」

「讓他們一起進來。」

　　得到了韓塔斯的示意，傳令兵行了個禮後拉起簾子；外頭日正當中，少有的耀眼陽光給這片凍土帶來無論如何都嫌少的溫暖。

　　瑟尼夫的白袍在這樣的光照下白的刺眼，晃得韓塔斯都不禁瞇了瞇眼，同時他也在瞬間判斷出了對方的實力：一名中階魔法師。

「真是稀客啊，不過我這裡可沒什麼好東西可以招待。」看出對方南方人的身份，韓塔斯也不與他客氣。

「聽聞龍特營長的手下護衛中只有兩位修習火系鬥氣，既然這裡是由你坐鎮，那想必你就是韓塔斯了。」

「請坐。祭司大人有什麼事？」韓塔斯沒有否認。

「稍等一下……好了，寧靜領域。」瑟尼夫也應邀在獸皮地毯上盤腿坐下，口中一陣呢喃的低語後手中的青色光芒一閃而逝，風系的魔法隔絕了營帳內外。

「我不曉得你知不知道，但現在北域這片大地上有惡魔出沒。」瑟尼夫說。

「然後？」聞言，韓塔斯的神色瞬間變得凝重。這份凝重在旁人眼裡可以有很多種解釋，但看在寇塔眼中只有一種意思，那就是韓塔斯也知情。

「詳細的情況還是由他跟你說吧，我不過是在他被魔獸襲擊時出手救了他一命罷了。」瑟尼夫比了比，韓塔斯這才注意到跟在瑟尼夫身後一起進來營帳內的寇塔，一個他們軍營的士兵。

　　他的頭盔、甲衣、戰靴上滿是泥土，雖然有被清理了一部份，但更多的仍卡在不易清理的凹陷處，髒兮兮的模樣乍看之下韓塔斯還真看不出他是自己軍營裡的士兵。而除了這些表面上的髒污之外，他的左右肩膀處還各有著三個大小不一的洞，還有血跡留在這些洞旁。

　　韓塔斯最不希望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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