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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到地面，当然，我是被凯尔克娥涅抱到地面上的，虽然很不愿意，但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最前面由埃塞羽克斯带路，我在中间，凯尔克娥涅在我身后右侧，巷口就在前方，但是不知为何那种在高处看到的奇怪的光芒不见了，现在能够感受到的只剩下很强烈的“不寻常”，如同一颗三人才能勉强围抱的大树，枝叶伸展开来，散发着那种气息。

忽然，从巷内传出如探照灯一样明亮的光芒，然后如同竹子被劈开一样光芒纷散裂开，令人眩目。

我将双眼藏在手臂之后，隐约看见埃塞羽克斯唰地一下向前跑去，在我反应过来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之前，凯尔克娥涅已经抱起我跟了上去。

“川津——“埃塞羽克斯目光看向了巷子深处，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我见过这种光景，那种奇特的违反常识的景色——光芒纷扰不断变换着颜色，本应该笔直的光束却如藤蔓一样在空间内扭曲缠绕，而这份光芒的森林中心，站着一个红色头发的少年，他左手拎着一只人类的手臂，右手则握着一柄匕首。

深红的血液在地面上散开，违反物理的攀沿而上少年的双腿，残破的肢体似乎仍在抽搐，零星的血花从断面渗出落下，落在一摊被开膛破肚的人类肉体之上。

少年垂着头看着尸体。

少年转过头看着我们。

少年抬起头看着天空。

少年稍稍地转过身来。

少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少年紧紧盯着我们。

少年走向我们。

“这是——”我不自禁地忘记闭上嘴唇，吸到一半的空气此时如引体向上的运动员一样仿佛具备着双臂死死撑住我的气管不能顺利流动。

我的眼前，无数不同的动作和画面闪现交替，我无法准确判断出到底哪种才是少年真实的动作，甚至无法判断闪现的画面持续了多久。

仿佛夏日午后阳光照射的梧桐树叶在风中交错摇曳，光芒纷乱令人目盲无措。我在这奇景中间无法自拔，只能呆在原地。

“张牧广！别呆着不动！”凯尔克娥涅大声叫我：“离他远一点。”

凯尔克娥涅和埃塞羽克斯在这些奇景面前展现出了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架势，他们半蹲着随时准备闪躲着什么，同时在巷子左右两侧朝前不断前进。

然后少年似乎并没有在意他们二人，而是在——

我无法说清他到底在做什么那种闪现的动作交错出现我唯一可以识出的只有地上的尸体在逐渐变为更加粉碎的肉块躯干已经完全和四肢分离开膛破肚的残骸四周黏腻的黏膜和血液混合着内脏流散得满地都是一洼鲜血积淤在空荡的胸腔即使如此少年并未就此停手相反他不断的拿着匕首一次次地插进肉块之中。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人类的尸体。

鲜血的味道和肚肠散出的臭味充斥着整个巷子，我的感官跟不上这里庞大的环境信息量，更不要提那些闪现的画面和具有形体的光线和——

云雾聚散无常，连颜色也在不断变化，少年并未对靠近的埃塞羽克斯和凯尔克娥涅作出反应，但是他的四周忽然凭空出现了浓厚的雾气，这让他的身影更加难以辨认。

“ ！ “

只是一闪而过，我看到了——

不，我并没有看到，刚刚那是——

“ ！ “

他在，这次一定是——

他，他正在——

“ ！ “

他在朝我走来他在朝我走来他在朝我走来他在朝我走来他在朝我走来他在朝我走来。

复数的身影“交替”闪现，若干不同的动作“依次”展开，许多个少年正在“一起”朝我靠近，随着他的靠近我才看清楚那些身影的真相：并不是交替或者依次，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同时出现的。这种违反常识的事情冲击着我的大脑皮层，几近疯狂的奇景在我的世界中改写着一切的原理，或许是为了面对这些，我的大脑才会用“交替“来理解那些画面。

但是即使似乎能够好好地注视这些内容，我依旧并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些，然而在这时，我的身体才做出了反应——

刚刚一直呆若木鸡的我双脚开始发软，膝盖似乎并不能支撑我的大腿，平衡感开始渐渐退去，我不自觉的向后退着，除去这些，我似乎有一点想要——

并不知道如何去表达那种恐惧，哭泣，呕吐，悲伤，同时存在的情感，我只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我从未曾想象过会见到的东西。本以为只会是来找川津礼奏，可是却只看到了这个红头发的少年还有这巷子内挑战我过往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常识”。

“你能，看见对吧。”少年的诸多映像开口向我确认着什么。

而我，依旧只能凭借脊柱的低级神经做出条件反射一样的回复：“什么……看见？”

“如果你不管我，我可以按照那个小姑娘说的，在时间到后……“而他则是早有计划的说出了后续的话语。

“锵！“伴随着铁器碰撞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话，凯尔克娥涅向我高速冲来，但她在半途中忽然停下，似乎是——

我看到了，她的面前隐约地闪动着少年持刀待发的身影。

“如果他们还是继续要来妨碍的话，告诉那个小姑娘不要怪我不遵守约定。”然而少年面对着发呆的我，继续讲到。

我到底听进去多少已然完全不重要，此刻的我终于能够回过神来，当少年靠近我时，我看着他的样子——比我略高的身高，身着白色T恤和黑色连帽卫衣外套，合身的近黑色裤子和黑白混色的运动鞋。当然，所有这些衣着都已经偏离了本来的颜色，不仅仅是那些闪现的画面，更有实打实的血液造成的喷溅。

那种血迹，和四周的奇异景色绝对不是一种东西，真实的感觉，从温热逐渐转变为冰冷的气息，黏浊的腥味，这是“真实的。“

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词汇，那些闪现的景色如同植物黄油堆砌的甜食令人看到发腻，即使是少年帅气的脸也有些“非同常人“一样的过于完美，然而那些身上的血液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非常不合时宜的，这些血液在这里可以说是非常”清新“的。

“什么……约定……？”我并不能回答或者提出自己所想的问题，恐惧和未知驱使着我的口舌做出反应。

“上次你就给我很奇怪的感觉，你是不是……’能看到‘？“少年完全无视埃塞羽克斯想要靠近的意图，也无视了我的问题。凯尔克娥涅也似乎被一堵水泥墙逼到无法继续朝我前进，随后另一个少年的影响拦在了埃塞羽克斯面前，持着匕首阻拦着他的前进。

巷子像是有重影一样，不断地在视线里晃动着，似乎一切的实体都开始扭曲融化。

“真是烦啊，我明明说了不要让他们来妨碍我，我做的事情可没有妨碍到你们，不要这样一点情面都不给，你记得回去告诉那个小姑娘，下次如果还要再来妨碍我……“

少年自顾自地说着，我却不能给他任何回复，他说的大部分话语我都可以清晰的辨认，但是却不能将其中的名词理解，什么“约定”什么“妨碍”，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如果妨碍指的是在他杀人的时候忽然闯进现场，我宁愿一直呆在家里。

一道不属于这里的光线从巷口上方射来，那是标准的电气制品所产生的灯光，此时这种光线显得温和与熟悉到了令人惊讶的程度，我们四人都抬头看向了上空。

“操，真是扫兴。”少年看到那束光之后骂了一句。

少年回头确认了一下，便从我身前离开，朝着那边的尸体走去，随即，这里的一切景色似乎化作了泥水开始流向他的脚下，此时他也说出了告别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语仿佛字幕一样，用红色的血液在半空中写出——

“今夜到此结束。“

***

忽得一瞬间，四周的景色开始快速褪去，刚刚令人眩目的光线也彻底暗淡下来。凯尔克娥涅和埃塞羽克斯都已经失去了阻挡的人，前者飞快地来到我的身边，后者则是环顾着四周确认着情况。

面前空中的血字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滩血迹，溅起的血滴飞到了我的裤子上，我紧张地跳着脚躲避，然而于事无补。

“他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他说他要去哪里了么？”凯尔克娥涅并未等我完全站稳就接连抛来许多问题，并且“似乎“完全不在意地上的血迹，一脚踩在了上面。

“先别管这些，巡逻机要来了，我们应该快点离开这里。”埃塞羽克斯应该是根据那束光线做出了推断。

事后仔细一想，我们一路前进确实开始靠近新城区的范围，那边的安保措施确实要更加完善一些，无人机巡逻的频率明显高了不少。

凯尔克娥涅忽然皱起眉头，仿佛有什么急事的样子，并未等我开口便直接将我抱起。

“我操了……”伴随着我的粗口，她全速启动，沿着蜿蜒曲折的巷道高速奔跑，如同在森林中全速前进的喷气式战机一样不可思议。

被她抱在怀里的我无法想象这个名为凯尔克娥涅的少女究竟有着什么秘密。

我们就这样高速地逃离了现场，仿佛自己才是凶手一样，而那个红发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虽然似乎是在躲避着巡逻无人机，但是凯尔克娥涅的速度远超过了逃跑所需，我有些奇怪为什么她需要这么快的速度。

很快，我们就找到了答案——

在另一处巷口，大概五分钟后，我们三人看着巷子深处的粘液蜿蜒地伸出触手，四周的墙壁被液体染红，而那些深红的深处，有着另一具尸体。

那种味道，令人想要呕吐。

“果然……“凯尔克娥涅看着那里的尸体发出了叹息。

我退后了几步，背过身去，这时埃塞羽克斯走上了跟我说到：“辛苦了，今晚可能对你来说负担比较大。”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虚靠在我的背后，领我朝着巷外走去。

“你可能想要问很多问题，你现在可以问了，但是时间不会很多，等她观察一下现场我们就送你回去，今晚确实该要结束了。”

呕吐的冲动沿着食道窜至舌根，我强忍着那种感觉想要问出问题。我意识到如果没有刚刚那红发少年所在场时的奇特景色，尸体的丑陋和恶臭竟然如此令人无法承受。

“刚刚……那个红头发的……”我问出了第一个我最想知道的问题，如果他被称为川津，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那是川津芽绘，川津礼奏的弟弟。”埃塞羽克斯非常简洁明了地回答到。

“他……你们，认识他？“

“我们确实认识他，但仅限于此。“他的回答依旧非常简练，似乎是有意不想让我知道更多的事情。

“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内心的疑惑逐渐加剧，但是我更加清楚这些疑惑并不仅仅由川津芽绘带来，此时最大的谜团则是来自那个绿色头发的少女以及她的两个帮手——

“我想知道，川津芽绘到底和那个女孩子有什么约定？”我朝着面前的二人发问。

“你是想说——为什么我们会找你来处理这件事对么。“凯尔克娥涅似乎完全不感兴趣，埃塞羽克斯则是一直在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可以告诉你有关今晚的事情，但是更多的事情恐怕告诉你你也不能理解。”

“你只需要告诉我就行了，你们一直带着毫无作用的我，还要一直保护着我，肯定是需要我做什么事情对吧？”

“是这样，你确实需要扮演一个比较关键的角色。”

“你们有什么事情不愿意告诉我是么？为什么一直在避重就轻？今天我看见了两具尸体，看起来似乎还有更多的事情你们没有告诉我，并且你们也一直在避开巡逻机，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们并没有伤害他人，你也看到了，是川津芽绘动手的。”

“那约定呢？到底是什么内容？”

“现在我们还不能告诉你，你该走了。“就在我进一步追问的时候，凯尔克娥涅忽然转过身打断了我们二人。“你的表现还可以，我本以为你会直接吐出来或者吓到哭。”她补充到。

“你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个绿头发的女孩子也一直没有告诉我更多的实情。”

“有很多事情如果告诉你，你会很难以接受。”

“我只知道你们现在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很难以接受。”

“有些事情如果我们直接告诉你，你会——“

“很难以接受，我知道，但是这里发生的事情有什么是正常的么？我需要一个解释，至少要能够解释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

“如果我们不说呢。”凯尔克娥涅双手伸进口袋，漫不经心一样的看着我。

确实，此刻的我丝毫没有任何追问他人的底气，我甚至还没能够从刚才的震惊之中恢复，我想深深呼吸来压制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但是那种血臭味弥漫在空气中令我无处可逃。声音还有些发抖，膝盖还有些软弱，今晚一切的突然和过激都令我无所适从。

“那我就自己去找……答案。”不知哪里来的底气，我这样逞强一样的回应到。

“那你就自己去好了。”她再度打量了我一次，似乎意料之中一样的没有多做任何目光的停留，随后，她朝埃塞羽克斯摆了一下头。“那我们，就不送你回去了，朝着那边走，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你就差不多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才能到家了。“她伸出手，朝着我身后的那个巷口指了指，然后便再度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神情。

我没有回复他们，他们也没有期待我的回复，二人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留下我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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