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勒完全忘了馬修的叮囑，用瞬移術直往他的身邊趕去。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把自己瞬移到哪裏，魔法結束後才發現自己在一個類似玄關的地方，一邊是兩米多的門，門上有簡樸的木雕，而在中間往上一點的位置有花紋字組成的木雕，寫著‘前門’；另外一邊是數米高的大門，上面裝有金屬，有裝飾作用之餘亦有保護作用，上面的木雕相比起對面的小門簡單多了。而兩邊是普通的彩色玻璃，帶著色彩的光綫投在白色石頭地板上，給這個以白色為主調的房間添上色彩。羅勒忽然意識到這裏是維爾帕特家的正門，當他意識到這個事實時，門外有節奏的脚步聲停下了，大門發出聲響，外面的人拉開了正門，外面黃昏的光綫透進來，金黃色的日光在這個空間裏顯得刺眼，羅勒眯了眯眼，等大門完全被打開，他看到外面有數個穿著黑色鎧甲的人，羅勒的目光馬上放在爲首的那個人身上，他看清那是誰之後，就無法挪動身體了。

他看著傑夫的眼中映出他的身影。

傑夫身上的依然是羅勒上次見過的黑色鎧甲，鎧甲擦得很乾淨，在日光下反射出耀目的光芒，連黑色鎧甲上的銀色花紋也格外高貴美麗。他的頭髮依然編成了三股辮，垂在左邊。羅勒不禁想，上次見他時沒有仔細看，原來這種髮型意外地適合傑夫，整潔而不顯得陰柔。傑夫背對著陽光，他的臉藏在陰影中，當傑夫的視綫放在自己身上時，羅勒好像看見了，看見了那如墨水般漆黑的雙眼深處燃起了火花似的，瞬時添了活力的光亮。

傑夫看到羅勒，也愣了愣，沒想到是羅勒來迎接他，傑夫馬上反應過來，臉上走上前，用傳音術說：‘配合我。’他微微擡起頭，帶著傲慢的嘴臉，慢慢走向羅勒。他這一身鎧甲再加上那不可一世的表情，他每走一步都帶著高傲的榮耀，他的脚踏在石頭地板上時發出的聲響在羅勒心中回蕩，聽那脚步聲逼近，和傑夫一步一步走進自己内心似的。傑夫兩三步很快走到羅勒面前，他身上的鎧甲足以阻擋羅勒的身體不讓後面的人看見羅勒的模樣，在傑夫後面的心腹只聽到傑夫問：‘是我的哥哥讓你來迎接我的嗎？那麽帶我去見他吧。’

那副冰冷的表情，那個强硬的語氣，是對羅勒而言陌生的傑夫，羅勒有點緊張，他胡亂看看左右，無意中瞥到傑夫身後的那些人，大概有十多個，穿著黑色鎧甲整整齊齊地站著軍姿，排在維爾帕特家入口處，旁邊還有兩個打扮和那些維爾帕特軍完全不同的人，羅勒馬上想起馬修説的話。

那都是格林的人。

現在的他需要配合傑夫，儘快離開格林的人的視綫，他很快冷靜下來，微微低頭對傑夫說：‘是的。請跟我來，三少爺。’語氣恭敬，不看羅勒的衣著的話，一般人也會認爲他是維爾帕特家的傭人吧。

傑夫點頭，向自己的人扔下一句：‘到訓練場解散。’一手搭在羅勒的肩上，那隻手原先很輕地踏上去，但碰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溫度和觸感後，便不由自主地用力，想把這個人永遠留住，也想把握剩餘不多的時間，好好感受這個人的存在。

羅勒聽到傑夫用傳音術說：‘進去吧，別讓他們看見你的臉。’羅勒低著頭，全副精神放在肩上的那隻手上，他知道金屬堅硬的感觸下是柔軟的手，當傑夫的手放上來時，他感受到的不是冰冷的鎧甲，而是一隻溫熱的手，在傑夫下意識用指腹搓搓他的衣服時，熟悉的感覺席捲全身，身體本能地放鬆，希望這般感覺可以多停留一會兒。他沉默地轉過身去，開門，傑夫緊貼在羅勒身後用魔法關上大門。

一到了走廊，傑夫馬上從背後抱住羅勒，羅勒很多年沒有被誰這樣抱過了，他第一個反應是要反抗，但他立刻反應過來是傑夫的擁抱，本來要掙扎的念頭隨即消失了，他站在原地，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該給甚麽反應，只呆呆地手搭在傑夫抱住自己的手上。

在走廊上抱了一會兒，走廊上沒有僕人經過，安靜得很，羅勒聽到傑夫蹭他時頭髮、衣物摩擦時的微小聲音，也聽到傑夫似乎很滿足、‘哼哼嗯嗯’的聲音。光是從背後抱住羅勒還不夠，傑夫突然鬆手從正面抱起羅勒轉了幾圈，這種孩子氣的舉行惹得羅勒小小聲地驚呼，緊張兮兮地抓緊傑夫的鎧甲，等傑夫終於玩夠了，才放羅勒下來，緊緊抱住他。

‘我回來了。’

‘嗯。’傑夫享受完擁抱羅勒的感覺後，牽起羅勒的手說：‘走吧，回房間去，我讓你看我找回來的那些東西！’傑夫拉著羅勒的手進入傳送門，完全把正等著他的馬修忘掉。

回到房間中，傑夫讓羅勒站遠一點，羅勒本想說點甚麽的，但傑夫剛説完話，就從空間魔法中‘鏘鏘鏗鏗’地倒出一大堆東西，羅勒連忙退後兩步，傑夫倒出來的大部分都是武器，剩下的是水晶和少部分裝飾品，這麽粗暴地倒出來也不擔心會不會摔壞。羅勒不用看，也能感受到來自那堆東西的法力。

那全都是——起碼大部分都是魔遺物。

傑夫席地而坐，興奮地招呼羅勒坐在他身邊：‘羅勒！過來看這個。’羅勒看著傑夫的表情，鬼使神差地走到傑夫身邊，也坐了下來。

傑夫隨意翻著那堆東西，說：‘這裏有不少武器，你隨意挑一個你順手的吧。不過在那之前，我得讓你看些有趣的東西。。。’

傑夫之後説了甚麽羅勒沒在意聽，他聽到前半句之後開始心不在焉，心中只有一個問題：爲甚麽他可以這麽豁達？

‘羅勒？伯切？’傑夫的聲音把他的注意力喊回來，回過神來，傑夫捧著一把奇特的劍在自己面前，看到羅勒走神了，傑夫關切地問道：‘怎麽了？’羅勒搖頭，說沒事，傑夫還是無法放心，放下劍，凑近羅勒問：‘你真的沒事嗎？你看上去不太好。’他們貼得極近，羅勒幾乎能夠聞到傑夫頭髮的味道。

是啊，傑夫的確從來沒有變過，改變了的，由始至終只有他自己。

傑夫猜錯了羅勒走神的原因，他含著笑說：‘啊，對，你是等不下去了吧？你之前也説過有事要問清楚，結果到現在才有機會和你説話，你是等得太久吧。’他調整一下坐姿，輕鬆道：‘問吧，問任何問題也可以。’

到這個時候，到了這個臨近結尾的時候，羅勒才確實看清到自己最深處的願望，那只是一個簡單的願望，便是再次和這個人度過所有時間。

羅勒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的終點即將降臨，此時他才想改變主意，才想多和這個人呆在一起。不過都已經到了這一步，這種想法已經無法改變甚麽，無法改變他曾經經歷過的事，也無法他改變他曾經犯下的錯。那麽，儘管他想知道的事會傷害他，對於已經遍體鱗傷的他來説，這最後一道傷便顯得無所謂了。

既然如此，羅勒深呼吸，尋找他一直想要的答案：‘十三年前，那晚，發生了甚麽？’

傑夫聽到這個問題，居然露出點點詫異的表情，他沒想到羅勒會問這個似的，此時，外面有人敲門：‘羅勒？羅勒！’是凡維亞，羅勒都沒注意到他來了。顯然，傑夫不認得凡維亞的聲音，正納悶誰會來敲門。

‘我沒事。’羅勒稍微提高聲綫答道，門外的凡維亞還是不願離開：‘傑夫在裏面對吧？’

‘凡維亞。’傑夫終於知道門外的是誰了，嘴角頓時往下拉，對凡維亞在這裏這件事感到極度不快，羅勒繼續說：‘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門外的敲門聲停止了，凡維亞也離開了，羅勒想他沒可能因爲這麽一句話而放心，很有可能去找馬修他們或者去準備隨時打架了。

再看向傑夫時，不難看出傑夫的心情不好，傑夫問：‘這條狗怎麽來了？’羅勒有點心虛，看著那堆魔遺物說：‘他擔心我而來找我的，由於他出入這裏被發現了的話會很麻煩，所以馬修舅舅把他留下來了。’

傑夫心道：‘還留在這裏，簡直是污染了維爾帕特家的地方。’

暗自埋怨過後，傑夫正經地回答羅勒的問題：‘那晚發生了很多事。’

‘那麽逐一告訴我吧。’

‘當晚，我和你一起睡着之後，我突然感受到强烈的魔法流動，那不是一般魔法能夠造成的，而你由於還不是完全亞族，對魔法流動沒那麽敏感，所以沒有把你弄醒。’羅勒一邊專心聽一邊點頭，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普通亞魔族，而且安故意不讓他接觸魔法，自然不會在熟睡中注意到魔法流動。

‘下樓之後，厨房那邊的窗戶開著，我走過厨房到客廳查看情況，“安”剛在客廳刺死了格吉達，她一回頭看見我，便用魔法攻擊我，我怕驚動到你，所以不敢弄出太大動靜，我想當時那個人也是怕驚動到其他人，所以沒有用太多魔法。’

羅勒聽到這裏，發現事情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震驚的神情不經意流露在臉上。媽媽爲甚麽會殺死爸爸，還攻擊傑夫？

‘我一開始也搞不明白，直到“她”說不但遇上了金蝶，還遇上了維爾帕特家族的人。那是我就知道那不是安，那時候安早就“死了”。’

羅勒問：‘甚麽意思？’

‘還記得伊科尼恩家族嗎？’

羅勒記得，他回想起這個貴族家族的能力時，出了一身冷汗。

伊科尼恩家族，操控‘替身能力’的家族，能夠奪取別人的身體，讓自己的靈魂在不同軀體之間移動。

傑夫看羅勒的表情，想羅勒也應該想通了，說：‘他應該是個旁系，到處游蕩，然後偶然來到我們家中，而且，安很有可能以前在地下街和這個人有接觸。’

傑夫説的都是真的話，那麽整件事就不是傑夫一時興起而殺人，而是安以前的仇家機緣巧合之下找上門尋仇。

羅勒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問：‘既然那個旁系能夠奪走媽媽的身體，他爲甚麽不奪走你的身體？那就不用和你打了。’傑夫思考了一下，他也不清楚：‘我不知道，我們對替身能力的瞭解不多，也許是因爲消耗太大，或者替身能力有某些特定的限制，不然對方一定會使用替身能立。使用這個能力的負擔對他來説可能太大，也有可能是他還沒有適應安的身體，很快我就能制服他。那時候，我應該是不小心吵醒了你。’

然後就是羅勒看到的那一幕。

羅勒得知了他這麽多年來想知道的真相了，那又怎麽樣？他懷著仇恨過了這麽久，原來換得這麽一個誤會。

就算羅勒早就有了心理准備，當聽到事實時，那衝擊依然能夠擊潰他的内心。羅勒極力回想所有他懷疑過的細節和有過的推測，激動道：‘這樣不對，那爲甚麽現場會有三具燒死的屍體？’傑夫解釋：‘我對你使用昏迷術之後，在厨房的窗外找到那個旁系的屍體，把他拖進屋裏，把你帶到屋外安全的地方藏好，我本來想回去放火燒掉屍體的，不過想到可能燒不幹淨，多出來那個屍體不太像我就麻煩了，所以我讓馬修用家裏的傳送裝置趕來——我因爲這件事被馬修訓了好久。’

羅勒打斷傑夫，他搞不明白傑夫所説的，又不認爲傑夫在對他説謊，畢竟羅勒現在很清楚傑夫不會騙他：‘不對，不對。你當時大可以說是强盜入屋搶劫，不需要這麽大費周章。’

傑夫攤手：‘我從瑞貝利亞國到瑪巴克利法國找魔石，當然不是走正常路來的，找了護城軍來處理這件事，有很大機會我會被這裏的貴族發現我的身份，到時候怎麽想也不會有好事發生。我本來的計劃是讓所有人以爲有人闖進屋裏殺人，你被賊人打暈帶出來，賊人殺人後放火燒屋。那麽護城軍結案後不會懷疑你和我，你就可以承繼安的東西和我一起回來維爾帕特家，順便可以給馬修換個身體。’

‘甚麽？’

‘馬修他原本的身體是殘廢的。讓他來到這裏，殺死他，當他的靈魂離開身體時馬上進入那個姓伊科尼恩的身體裏就可以離開，那麽現場就有了“我”的屍體。雖然這很費錢和費時間且高風險，不過還算得上划算。’傑夫説得很平淡，仿佛真的在說一筆生意，而不是一個殺人放火毀屍滅跡的計劃。

所以事發的時間和起火的時間差那麽遠。

羅勒消化一下這個事實，木然問：‘你爲甚麽不告訴我？’

傑夫很爲難的樣子，回想當時的情況，微微皺眉道：‘我有説啊，但那時你哭得那麽慘，我想哄好你別再哭了，只要你不哭，我甚麽都答應你，況且那時候你説的都是氣話，事後跟你解釋好了就沒問題了。我沒想到。。。’傑夫的眉頭鎖得更緊，目光從羅勒的臉挪到窗外，‘我居然會被姓萊斯巴的抓起來。’

羅勒對傑夫居然更在乎自己被萊斯巴家族抓起來這件事而感到驚訝，更因爲傑夫的回答而感到震驚。

他就因爲自己因誤會而説出來的氣話，把性命交給了自己，他居然能把這件事説得如此輕描淡寫。

‘那你就那樣把我丟在那裏？任由我誤會這一切？’羅勒輕聲問，他已經被自責壓垮，每説一句話，便要費盡力氣壓抑著心裏排山倒海的愧疚、悲傷和後悔。傑夫看著近乎崩潰的羅勒，想開口安慰他，羅勒低頭一字一頓地重複：‘那你就那樣把我丟在那裏？’

傑夫低頭，伸手想握住羅勒的手，羅勒卻高聲喊著‘別碰我！’縮起了手，站起來退到墻壁那邊，傑夫的眉頭放鬆了，卻而代之的是憂傷，他低聲道歉：‘抱歉，羅勒，我沒有那種念頭。我以爲我能到皇宮裏拿了魔石便回去找你，前後不會花費很多時間。沒想到輕視了皇宮的防備，一時大意，被人發現了。’

羅勒回想那一晚的事，他曾經叫過傑夫的名字，他低著頭輕聲問：‘當時你聽到我的聲音了？’

傑夫沉默一會兒，說：‘是的。’

羅勒扯出一絲笑，卻沒有笑意，裏面全都是慘淡和自嘲。原來破壞了一切的不是傑夫，而是他。難怪羅諾拉一直以來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還不斷暗示他這個那個，原來他所追求的，是這麽沒有意義。

羅勒保持沉默，傑夫擔憂地看著他，他的擔憂隨時間過去變得越來越沉重，直至羅勒笑了笑，傑夫直覺大事不妙。羅勒扶著頭，止不住笑聲，而且越來越大聲，仿佛要把自己的聲帶撕裂開般瘋狂地大笑。

這些年來他都在做甚麽呢。

‘羅勒！’傑夫喊，羅勒沒有回應，只是在狂笑。

門外聆聽房内動靜已久的凡維亞突然聽到狂笑聲，連忙拍門呼喊羅勒的名字，聽不到羅勒的回應，反而聽到傑夫對他怒道：‘不關你事！’

凡維亞怎會不管，他直接用穿透術進去了，進去就看到明明狂笑著，卻同時在流淚的羅勒，還看到站在一旁想安撫羅勒的傑夫。傑夫一見了凡維亞，隨手變出他的質量劍要脅道：‘出去！’凡維亞頓時獸化，對傑夫咧齒質問道：‘你對他做甚麽了？’

傑夫站在羅勒面前，面向凡維亞，一副要護著羅勒的樣子，咬牙重複道：‘出，去。’

凡維亞露出狼爪，他們兩個之間沒得商量了。

傑夫身後的羅勒停下了笑，看到凡維亞和傑夫兩人對峙，稍微冷靜了下來，兩三步站到兩人中間：‘你們要幹甚麽？’

‘羅勒。’凡維亞低聲喚道，‘到我身後。’

‘羅勒。’傑夫同樣出聲，‘過來。’

羅勒站在中間，左右看看兩人，兩個人都怒視著對方，不肯露出任何一處破綻，羅勒猶豫了一會兒，邁開脚步，走到凡維亞那邊。

‘羅勒！’

傑夫喝道，雙眼發紅，他萬萬想不到羅勒會選擇凡維亞，那條惡犬有甚麽好的？爲甚麽羅勒要到他那邊？羅勒最重要的人不是一直都是自己嗎？

‘你們在做甚麽？’

門口有人喊道，是菲安瑪、塔卡、和馬修三人，馬修早就知道傑夫回來了，正等著看戲，菲安瑪和塔卡擔心傑夫和凡維亞打起來而趕過來看看情況，果然，這兩人快要打起來了。

菲安瑪開口：‘羅勒，你知道了嗎？’羅勒沉默，看來是知道了。菲安瑪再看看正在對峙的那兩人，誤會了他們要幹架的原因，說：‘你不相信傑夫的話，我手上有魔女大人的吐真藥。’

傑夫咬牙道：‘才不是這種事，菲安瑪叔叔，你想解決這件事的話就把你的朋友帶走吧。’凡維亞又説：‘你認爲帶走了我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嗎？你才是導致所有問題的人吧？塔卡，你是不是該管教好你的侄子？’

馬修冷眼看著這兩人，決定問羅勒：‘你真的決定這樣？’

羅勒依然站在凡維亞身後，雙手按住自己的臉，拿開，像是隔著空氣中的絕望和悲傷托住自己的頭一樣，他往傑夫那邊看，傑夫依然在戒備著凡維亞，但他感受到來自羅勒的視綫，他和羅勒對視，傑夫看到羅勒眼中的迷茫，羅勒看到傑夫眼中的懇求。

最後是羅勒先撇開頭，他小聲説：‘我不會再懷疑他，我從來不應該懷疑他。’

‘羅勒！’傑夫出口挽留道，‘你不需要跟著他的。你很清楚的，不是嗎？’

羅勒點頭：‘我很清楚。我也清楚我不應該留下來。’

聽到這兩人的對話，塔卡拉拉菲安瑪的衣服，帶著他和馬修一起退到走廊上。

傑夫往前踏一步，繼續挽留羅勒道：‘沒有應不應該，你可以留下，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我們根本無法回到以前那樣！’羅勒突然哭喊道，他揪著自己的頭髮，口中不停重複道：‘不能了不能了不能了。。。’

羅勒的狀態很差，凡維亞開口道：‘你再説一句話，我就把你下巴扳下來。’傑夫沒有把凡維亞的威脅放在心上，繼續説：‘你知道我不會介意的，你就是你。’凡維亞上前想要實行自己説過的話，誰料被羅勒一下子抓住了手臂，凡維亞回頭，竟然是看到羅勒滿是陰霾的銀瞳：‘不要碰他，求你。’就算是凡維亞，他也不允許有人傷害傑夫。

凡維亞看著羅勒那表情，頓了頓，決定聽羅勒的，沒有進一步行動。羅勒對傑夫說：‘你不介意，我介意，我無法原諒我自己，無法原諒造成這一切還怪罪於你的自己，無法原諒已經不是我自己的自己。我的良心無法接受這樣的我還站在你面前。’羅勒深呼吸數下，‘我不知道該怎麽謝罪，至少我不可以背負曾經的恨意假裝甚麽都沒有發生。’

‘你不需要謝罪。就算你做了甚麽、變成甚麽，也沒有這個需要。’

‘那不過是你的想法，我過不了我心裏那一關。你讓我走，好嗎？你想要的只是十三年前的那種生活，那段日子已經過去了，不會再回來，你和我都無法再創造出那種時光。’

‘讓你走？那你要去哪裏？你要跟著他？’傑夫帶著殺意的目光放在凡維亞身上。凡維亞默默用左手按住羅勒的肩，把他輕輕往後推，後面的菲安瑪和塔卡也準備上來勸架。

他們僵持一陣子，誰也不願意先出手，一會兒後，出乎意料之外，傑夫收起了質量劍，剛才的殺氣一下子不見了，他平靜說：‘你那麽介懷你以前做過的事，那麽忘掉就好了啊。’

當大家意識到他要做甚麽時，傑夫已經開始念道：

‘奉靈族之令，行靈族之力。

‘我乃靈族之破壞之力。’

那一霎那，馬修和羅勒衝上去阻止傑夫念咒，菲安瑪和塔卡衝上去阻止要殺死傑夫的凡維亞，但傑夫並沒有因此而停下。

‘把羅勒-維爾帕特十三年前至今的記憶破壞。’

羅勒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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