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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complices -共犯-,3

[db:作者] 2025-07-20 23:23 5hhhhh 3620 ℃

「唔哦!什麼?怎麼了??」被打醒的喬瑟夫立刻彈坐起身。

「電影演完了。」其實電影根本還沒演完,但西撒只想得到這個藉口。「要睡的話自己回房間,我可不想背你。」

「喔⋯⋯」喬瑟夫用力眨了幾下眼睛,表情還有點茫然。「電影好看嗎?」

「當然,經典就算看過幾百遍也依然是經典。」

「那就好。」喬瑟夫露出一抹寬心的微笑,手伸進T恤下襬撓著腹部走向自己的房間,又猛然想到什麼似地拐彎進了浴室,還探出頭朝西撒笑了笑。「差點忘記刷牙,嘿嘿。等下你也別忘了刷喔,西撒小朋友。」

「不用你提醒!!」

西撒回到房間,把自己扔到床上,粗暴的動作攪亂了平整的床單。隔壁傳來關門聲,看來喬瑟夫已經回房間了。西撒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剛才感受到的體溫、吐息、氣味仍繚繞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下身開始發脹,令他不悅地咂舌。他躊躇了許久,最終還是把手探進了褲襠裡。

「⋯⋯」

西撒努力扼住在咽喉和鼻腔內滾動的聲音,側著身子握住逐漸硬挺的陰莖,一手擼著棒身,一手覆住龜頭搓揉,敏感的馬眼親吻著溫熱的掌心,讓他不過才撫弄幾秒鐘就勃起到幾乎要碰到小腹的程度。西撒就著沾到手掌的體液加快撸弄的速度,另一手往下愛撫著自己的陰囊,腦子裡突然閃現喬瑟夫幫自己口交的畫面,忍不住驚喘出聲。他趕緊掀起上衣下襬咬進嘴裡,無意間袒露出來的胸腹卻讓他更加興奮。西撒不由自主地趴跪在床上,將褲子往下褪到完全露出股溝,在無聲的喘息中不停撫弄著自己的性器。

「⋯⋯ ⋯⋯ ⋯⋯ ⋯⋯ ⋯⋯」

西撒緊閉著雙眼,額頭泌出的汗水熨過他潮紅的臉。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像這樣,在無人相伴的夜晚宣洩自己爆發的慾求。他還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能耐。畢竟他的心靈曾因彼此的友情而豐饒,毋需任何肉體上的撫慰,然而當他真的無法再與喬瑟夫親密接觸,連一個親吻都是奢求時,巨大的渴望卻向他襲來,再深刻的友情都無法充分澆灌。

結實渾圓的臀丘隨著越發激烈的撫弄而翹高,半跪在床上的雙腿岔得更開,西撒知道自己的姿勢有多麼可笑,但他根本阻止不了。每一個撫慰的動作都伴隨著他對喬瑟夫的想像,彷彿自己的手就是他的手,自己的身體就是他的身體,撫弄自己就像在撫弄他,表皮的每一個感覺細胞都因為這無端的妄想而更加靈敏,深怕錯過任何一絲可以將他推上高潮的快感。西撒無意識地扭擺著腰臀,像頭渴望交媾的獸,他用整個右手掌圈握已經勃發到極限的肉竿,套弄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但總覺得還缺少一點決定性的刺激,於是左手往下,中指輕輕按在陰囊後方的會陰處。

「哼嗯!⋯⋯」

電流般強烈的快感令西撒悶聲呻吟,所剩無幾的理智擔憂隔壁會不會聽見這些不尋常的聲音。如果喬瑟夫發現自己就在一堵牆的距離外,用這種猥褻的姿態瘋狂自慰的話──光是想到這裡,西撒就興奮得幾乎要射了。堵在嘴裡的衣襬早已被過多的唾液浸濕,他的舌頭多麼渴望舔舐,但他只能想像喬瑟夫在自己的面前解開褲頭,掏出碩大的陽具摩蹭自己的唇。西撒用兩根手指猛烈推按著會陰,繼續快速套弄著前方的堅挺,在腦海中陶醉地舔吮喬瑟夫聳立的男根,臀縫裡若隱若現的祕穴痙攣不止。

(JOJO!⋯⋯JOJO!⋯⋯JOJO!)

「JO──哈啊!!」

當西撒用右手包覆著龜頭摩擦冠狀溝,左手指狠狠按壓著會陰時,劇烈的高潮瞬間席卷全身,讓他忍不住將腦海裡的聲音喊了出來,腰臀用力抽搐了幾下,射進自己的掌心。

西撒微張著嘴唇喘息,翻身仰臥在床上,抽出沾滿精液的右手懸空掛在床外,以免弄髒床單,意識凌亂到根本無暇顧及自己剛剛忘情發出的聲音是否洩露到隔壁。他從不知道,自慰竟然可以如此舒爽,也能如此空虛。西撒閉上眼,看見的是喬瑟夫在睡前給自己的那抹無垢笑顏,他應該只需要這個笑容就能滿足,但此時的他卻依然耽溺於對喬瑟夫的性幻想。如今喬瑟夫的性幻想對象,早就已經不是自己了吧。如果他對喬瑟夫的異樣情愫不過是一種終將醒悟的錯覺,那麼他身體上對他的慾求是否也會有大夢初醒的一天?

(啊,我還沒刷牙⋯⋯)

西撒嘆了口氣,起身拿衛生紙擦拭雙手和胯下,只能暫且把問題的解答權交還給時間。

暑假結束後,西撒的生活頓時忙碌許多,即使大四要修的學分變少了,但多出來的時間用來準備論文卻遠遠不夠。他每天早出晚歸,連假日也上圖書館找資料或是和同學討論功課,回家後也沒有餘裕下廚料理,通常都是跟喬瑟夫商量好外帶食物或是叫外送,兩人連在學校也幾乎不再相約共進午餐,打從開學後就沒有多少機會獨處。西撒雖然感到惋惜,但喬瑟夫若能因此有更多時間專心追求他所謂的意中人,那西撒理應樂見其成,正巧忙碌的日子也能讓他無暇思考這些終將成為過去的複雜感情。

某個週末,喬瑟夫很早就出門了,西撒睡醒時只接到他傳來的手機訊息,說要回城裡的老家陪伴從倫敦遠道而來探望自己的祖父母,今晚可能不回來了。西撒簡單回訊表示明白,下一秒卻收到喬瑟夫反問「就這樣?」西撒揣測不出喬瑟夫的意圖,只能勉強回一句「Uh......have a nice day?」結果卻被喬瑟夫已讀不回。

西撒扁起嘴,對喬瑟夫彆扭的態度有點不滿,但也無意追問下去,只能帶著疙瘩收拾背包出門上圖書館,直到傍晚才又帶著披薩回來。

餐桌上散亂著西撒稍早從圖書館借回的書、複印的資料、筆記型電腦、晚餐吃剩的披薩,喝空的咖啡杯,還有一支閃爍著訊息通知的手機。西撒今天已經確認手機無數次,一律跳過那些無關緊要的通知,只往下滑到署名為JOJO的訊息欄,然而那裡始終沒有新的訊息進來,每多看一眼,他的心情就更往下沉一點。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西撒只好發狠將手機關進房間裡,將它徹底與自己隔離。

西撒忙到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著了。屋內靜得只剩下冰箱運轉的聲音,以及窗外偶爾的秋風蕭瑟。不久後,屋外一道沉悶的車門關閉聲稍微喚醒了他的意識,但他的身體還不甘願醒來,於是又放任自己深沉地酣睡入夢。直到他感覺肩膀上似乎有什麼滑落到腳邊時,才終於悠悠地甦醒。

「嗯⋯⋯」

西撒抬起上身,左右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肩胛骨,往後伸了個大懶腰,低頭一看,才發現落在腳邊的是一條星星圖案的薄毯。他不記得自己剛才披著這條東西,正納悶著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時,目光才掃到擺在桌緣的盤子。

盤子上盛著一塊切片的果醬夾心蛋糕,剖面有點粗糙,奶油還糊得亂七八糟,很明顯就是吃剩以後裝進盒子裡甩了一路才拿出來裝盤。但這些都不重要,最吸引西撒目光的,是蛋糕頂層一片被奶油果醬抹髒的白巧克力板,上面用巧克力筆歪歪斜斜地寫著「Happy Birthday, Dear Joseph」。

西撒怔著凝視這串文字,幾秒鐘後才反應過來,連忙要找手機確認,才想起自己稍早把它丟進房間裡了,於是只好猛戳鍵盤喚醒休眠的電腦,看見螢幕上斗大的數字顯示著──今天是九月二十七日,是喬瑟夫二十歲的生日!

天啊!他居然可以忘得如此徹底!!

西撒猛然起身的動作將桌椅弄得喀噠作響,他抄起差點又要滑落的星星毯子,一個箭步衝到喬瑟夫的房間門口正準備敲門時,意識到自己有點冒失,便在門口吸氣、吐納,又吸氣、再吐納,才終於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重新舉手輕敲了兩下房門。

「JOJO,你回來了吧?」西撒朝著門縫發聲,但無人回應,於是他又補敲幾次門,等了一會兒,才嘗試轉動門把。「JOJO⋯⋯你在裡面嗎?」

西撒小心翼翼地開門往內探,房內只開了一盞暈黃的床頭燈,喬瑟夫就抱著雙膝蜷起身子坐在寬敞的窗檯上,視線朝向窗外一言不發。

「JOJO,抱歉,我⋯⋯」

「為什麼要道歉?」喬瑟夫突然出聲打斷西撒。

「因為我忘記你的生日了。該死的,我怎麼會忘記!」

「那又不是你的義務,」喬瑟夫苦笑了一下,轉頭盯著門口的西撒。「所以你根本沒什麼好道歉的。」

「可是⋯⋯」

「你現在學業這麼忙,忘記是理所當然的,畢竟論文比我重要太多了。」

西撒聽到這句話忽然湧現一股想要反駁的衝動,但是即將出口的話卻哽在喉嚨。他應該要說什麼?說喬瑟夫比任何事都重要嗎?那是不可能的,橫豎他們彼此都不會把對方擺在生命中的第一位。然而為什麼他會想要這麼說?他真的好好思考過這句話代表的意義嗎?

「蛋糕⋯⋯是艾莉娜奶奶為我做的,上面的祝賀是喬納森爺爺寫的,雖然字有點醜,跟我一樣,嘿嘿。」喬瑟夫的表情溫柔起來,但語氣中卻隱含了一絲寂寞。「莉莎莉莎還特地從工作中抽身趕回家陪我切蛋糕。還有史比特瓦根爺爺、史摩基、絲吉Q、幾個大學的同學,連我遠在外地忙著拍片的繼父也都傳訊息給我了。」

「JOJO,真的很對不起。」西撒又再次道了歉,卻令喬瑟夫皺起眉。

「我都說了不用道歉,你以為我說這些是想讓你有罪惡感嗎?我只是希望我最好的⋯⋯朋友,至少可以在想起我以後,對我說一句生日快樂而已。」

「⋯⋯」喬瑟夫失落卻又倔強的眼神,讓西撒有些不知所措。

「我今天,本來應該要在老家陪爺爺奶奶過夜的,可是一整天都沒等到你想起來祝我生日快樂,直接傳訊息跟你討祝福又實在很遜,只好回來了。」

「你都這樣講了,還說不是想讓我有罪惡感。」西撒走到喬瑟夫身邊,坐到了窗檯另一端。「親自把剩下的蛋糕帶回來擺在我面前,的確是很委婉的暗示。」

「⋯⋯對啦!沒錯!我就是故意的!」喬瑟夫呲牙露出不滿的表情。「不這樣做的話,怎麼讓你印象深刻?」

「看來你成功了。我不會忘記我是怎麼搞砸你的二十歲生日的。」西撒皺眉笑了起來,內心頓時充滿了憐愛。「那你想要我怎麼補償你?買一件你最想要的東西當禮物?」

「我現在沒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

「我親手幫你準備一頓生日大餐?」

「唔唔⋯⋯這個提議好有魅力⋯⋯」喬瑟夫扶著臉頰,假裝一副非常掙扎的樣子。「雖然我好久沒吃你煮的菜了,可是今天艾莉娜奶奶已經親自下廚幫我煮過一頓大餐了。」

「那不然⋯⋯」西撒收起了笑容,視線移到地板上,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出口。「我幫你追你的心上人?」

「⋯⋯哈啊?」喬瑟夫瞪大了眼,似乎沒料到西撒會這麼說。

「你之前說過你有喜歡的人,不是嗎?」西撒尷尬地搔了搔頭。「看你最近的樣子也不像是已經追到手了,所以我想⋯⋯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出點主意。」

幾秒鐘的沉默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西撒鼓起勇氣抬眼瞄了一下喬瑟夫,只見他抿唇盯著自己的膝蓋,表情微妙。

「⋯⋯抱歉,我好像管太多了,如果這麼說讓你不開心的話,我跟你道歉。」西撒連忙彌補自己的失言。

「不⋯⋯不是那個問題。」喬瑟夫一臉無奈地揉著自己的眉心。「你的心意讓我很高興,只是⋯⋯」

「只是?」

「好,就這樣吧!」喬瑟夫突然放下雙腿,挺直上身坐好。「我想好了,就給我你一整天的時間吧。」

「啊?」

「下個週末,或下下個週末,或是再下下下個週末都無所謂。看你什麼時候可以騰出空檔,把你一整天的時間都留給我。」

「等等,你在說什麼?」

「禮物啊,我的二十歲生日禮物!」喬瑟夫拍了下大腿,指向西撒的鼻子。「那一整天你不准忙任何事,只准陪我。」

「喂!送禮的人沒有選擇權嗎?」

「放心,我會給你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喬瑟夫瞇著眼端起下巴,刻意壓扁嗓子模仿教父維托.柯里昂說話。

「噗⋯⋯拜託,一點都不像!」西撒努力扯下嘴角,卻克制不了笑意。

「嘖!看過的人明明都說我學得很像!你太不懂欣賞我的演技了。」喬瑟夫踹了西撒一腳。

「行,等你得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再告訴我。」西撒朝喬瑟夫伸出手。「現在,先把左手給我。」

「幹什麼?」喬瑟夫反射性遞出自己的手。

西撒輕輕勾住喬瑟夫的手指,拇指指腹按在他的無名指根,閉上雙眼,宛如向上帝禱告般,用無比誠摯的語調微笑說:「JOJO,我古怪又迷人的男孩,不論未來將會如何,我都真心希望,你的人生會充滿愛與喜樂。我永遠都會在心中為你祈求幸福。Tanti augur,生日快樂。」

西撒感覺到喬瑟夫回勾自己的手指,睜開雙眼,迎面而來的是一張羞赧卻又苦澀的表情。

「你真的是⋯⋯」喬瑟夫低下頭,落下的瀏海掩飾了他的雙眼。

「JOJO?」就在西撒出聲試探時,喬瑟夫整個人傾倒過來,用額頭抵住他的肩,手指糾纏得更緊了。「喂,你⋯⋯」

「一下子就好。」

喬瑟夫的聲音透露出一絲無助。西撒沒有拒絕他的動作,但也沒有回應,只是任由他倚著自己。西撒無從得知喬瑟夫此時的心情,他試圖保持鎮定,但隱祕在胸膛裡的心跳卻出賣了自己。他只能暗自祈禱喬瑟夫聽不見,自己內心尚未徹底甦醒的夢境。

後來,西撒排除萬難擠出了一整個星期天給喬瑟夫,但是喬瑟夫卻在前一晚溜出門,沒有說明任何理由,而且徹夜未歸。西撒不明就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他耍了,在屋子裡四處踅來踅去,直到褲袋裡的手機響起。

當西撒按照喬瑟夫的指示到公寓樓下,看見他坐在車子的駕駛座上,才終於明白他所謂「無法拒絕的條件」究竟是什麼。

「JOJO!難⋯⋯難不成這是⋯⋯!!!」西撒不敢置信地衝上前,將車頭、車身、車尾全都掃了一遍。「Gran Torino!?」

「You got it!」喬瑟夫儼然像在拍牙膏廣告般,手臂盤在窗緣上比了大拇指,朝西撒露齒而笑。

「Mamma Mia!你怎麼弄到手的?」西撒驚喜地撫摸著車身的灰藍色金屬漆,想起過去他們一起看某部彼此都很欣賞的男演員主演的電影時,異口同聲盛讚他在片中的愛車有多麼拉風。

「記得嗎?以前我說過莉莎莉莎答應送我一輛車,可是這種老爺車實在太難找了,遲遲找不到狀況夠好的車體,好不容易找到了,還得費一番工夫翻新,結果一直拖到今年才交車。我突然想到你還不曉得這件事,才特地從老家開過來。」

「我做夢也沒想過會有機會親眼看到實體⋯⋯」

「還有機會坐呢,上來吧。」喬瑟夫撇了撇下巴,示意西撒上車。

車子一路駛向城外,開上了公路。西撒將整台車的內裝全都仔細掃視了一遍,興致勃勃地到處摸,等到好奇心終於沉靜下來,才終於轉向窗外看著不斷拋到車後的風景,漫不經心地問:「我們要去哪裡?」

「好問題,我也不知道。」喬瑟夫聳了聳肩。

「哈啊?」

「總之就先南下,能開多遠算多遠吧。雖然我是很想往西一路開到加州啦⋯⋯不過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只好換條路線了。也許就這樣一路兜風到費城再折返吧,要是路況夠好,說不定可以開到D.C.。」

「你瘋了?」西撒驚愕地盯著喬瑟夫。「這樣你豈不是一整天都在開車!?」

「我說過,等我有車以後要來一趟公路之旅的。」喬瑟夫掏出手機解鎖後塞進西撒手中。「開車的事我來擔心就好,你負責擔心車上要聽什麼音樂吧。」

「受不了你⋯⋯」西撒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打開喬瑟夫手機裡的音樂庫。「你想聽什麼?」

「你覺得我想聽什麼?」喬瑟夫朝西撒眨了下右眼,故弄玄虛。

西撒瞪了喬瑟夫一眼,沒有回應。手指不停滑動音樂庫裡的清單,裡面幾乎存了披頭四的所有專輯,其他樂團和歌手的作品只佔了不到一半,而且年代跨距長達五十年。西撒深知喬瑟夫對披頭四的偏好,於是故意從僅剩的名單裡選了大衛鮑伊。

前奏響起時,喬瑟夫忍不住笑了,雙眼仍直視著前方,說:「你是第一個坐在這裡卻不選披頭四的人。」

「那真是我的榮幸。」西撒把手機插進喬瑟夫另外準備的揚聲器,樂曲頓時盈滿了車內。

「我剛拿到車的時候,第一個載的人是艾莉娜奶奶,後來還有喬納森爺爺、史摩基、絲吉Q。上車後我都會請他們幫我選音樂,結果他們每一個人選的都是披頭四。」

「那代表他們很懂你。」

「那你代表了什麼?」

「不想讓你稱心如意。」

「哈哈哈!」喬瑟夫爽朗地大笑,沒有多說什麼。

車程十分漫長,他們在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偶爾跟著音樂一起搖晃、哼唱。因為西撒答應將一整天的時間都留給喬瑟夫,所以不被允許用手機和家人以外的人聯絡。不過對西撒來說,現在也沒有什麼比和喬瑟夫獨處更吸引他的事了。

將近三小時後,他們來到紐澤西州的海岬,沿途經過幾個觀光景點,最後喬瑟夫將車停在一座人煙稀少的沙灘旁。兩人在路邊的餐車隨便買了點食物充飢,到海灘上散步活動筋骨。

「吁~我第一次開這麼久的車,還真有點累。」喬瑟夫伸了個大懶腰,關節發出咯叻咯叻的聲音。

「等一下換我開吧?」

「沒關係,我還撐得住。」

「不過這片海灘真美,開這麼久的車也值得了。」

西撒隨手扒梳著被風吹亂的髮,遠眺著海平線,嘴邊不由自主揚起微笑,忽然意外聽到快門喀擦一聲,轉頭才發現喬瑟夫在偷拍自己。

「喂,誰准你亂拍!」西撒作勢要搶喬瑟夫的手機。

「借拍一下有什麼關係?」喬瑟夫靈敏地閃開,隨手又是喀擦一聲。「Wow!拍到氣得模糊的西撒!」

「可惡,看我的!!」西撒不甘示弱,乾脆也掏出手機拍喬瑟夫。

兩人就這麼一來一往在沙灘上漫無目的亂跑,互躲對方的鏡頭又趁隙偷拍對方,直到喬瑟夫不小心絆倒摔了一身沙,才終於結束這場混戰。

「啊──!都是你害的!要是沒清乾淨害我車上進沙怎麼辦!!」喬瑟夫懊惱地用手拚命撢掉身上的沙礫。

「還不是你起的頭,少賴給我!」

西撒雙手插腰冷眼旁觀喬瑟夫善後,忽然感覺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抬頭尋覓才發現不遠處有幾個坐在沙灘上做日光浴的女子正瞅著他們笑。

正當西撒反射性地朝她們做了個問候的手勢,還順便拋了個媚眼時,耳邊剛好傳來喬瑟夫不悅的冷哼。「喂!你今天答應過我什麼了?」

「只能把時間留給你,我可沒忘記。」西撒挑起眉。「打個招呼而已,又不是搭訕。女人緣好怎麼能怪我?」

「噁,真敢說!」喬瑟夫吐舌作嘔。「等你哪天泡妞失敗,我肯定拍手叫好!」

「那你恐怕要等到天荒地老了。」西撒擺出一張史上最欠揍的表情。

「怎麼有你這種讓人火大的傢伙!!!」喬瑟夫哇哇大叫,立刻轉身朝岸上走。「我不要跟你講這個了,上車!」

「JO~JO,不要鬧彆扭嘛。」西撒忍俊不住,追上前攬住喬瑟夫的肩膀,連他的掙扎也一併攬進自己的臂彎。

「你閉嘴!上車!」

一切都會很順利的。西撒在內心這麼告訴自己。此刻他們的相處模式就像是回到過去一樣,就算他們只是在一起虛度光陰,這段光陰依舊價值連城。西撒可以全身而退,退回原本摯友的位置,並衷心守候著喬瑟夫的幸福,讓那分他正在鏟土埋葬的戀愛錯覺,在地底下腐朽灰滅。

「這趟旅行算是一種演練嗎?」

在車子駛回公路、開始朝費城前進時,西撒拋出一個沒頭沒尾的問句,令喬瑟夫一頭霧水。

「什麼?」

「之前我說⋯⋯可以幫你追你喜歡的人時,你不是就想到要來這趟旅行了嗎?」西撒直盯著前方的擋風玻璃,沒有看喬瑟夫。「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想藉這個機會,讓我陪你練習怎麼約會追求人家。」

「⋯⋯」

「JOJO,你其實是個很有魅力的好男人,只要你認真起來,對方一定會心動。而且你還有一台這麼棒的車,除非她名花有主,否則沒有人會拒絕坐在這裡的。⋯⋯啊,不過你得改一下平常那種輕浮的態度,莊重一點,這樣她才能體會到你的真心。還有⋯⋯」

「西撒,」喬瑟夫用異常低沉的聲音打斷了西撒的話。「多謝你的忠告,不過還是算了吧。」

「算了?」

「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

「你想聽理性的我回答,還是感性的我回答?」

「有分別嗎?」

「如果是感性的我,他會說因為我早就洞悉了對方的一切,既然對方無意更靠近,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對方認為不選擇我才是最好的,而我也欣然接受他的選擇。這或許就意味著原來我們都一樣,相信不選擇對方才是最好的人生。所以我想試著走向我們定義的那個最好的人生,只要現在彼此還能見面,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理性的你呢?」

「他會告訴我,」喬瑟夫自嘲似地笑了下。「你怎麼會以為這就是愛情?」

西撒不禁倒抽了一口氣,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喬瑟夫在闡述的其實是自己的心境。

「所以,這趟旅行只是你一時興起?」

「這趟旅行是我的一個賭注。畢竟我這個人,還是很難死心。」喬瑟夫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有點焦慮地胡亂打著節拍。

「什麼意思?」

「前陣子,我在學校餐廳遇到莎賓娜,你那個老鄰居。她邀我吃午餐,問了我很多事,但就是沒有問到你。」

「⋯⋯」

「於是我就在想⋯⋯為什麼你當時不直接告訴我,她其實想追的是我。為什麼要讓我以為她想追的是你?」喬瑟夫漸漸把車駛向外線道,最後在路肩停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我不奢望在今天之後你還當我是朋友。即使如此,我還是要告訴你實話。因為我無法在和你上過床以後,還要繼續假裝自己別無所求。」

「JOJO,你⋯⋯」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再決定要怎麼接話。」喬瑟夫抬手阻止西撒插嘴。

「從高中時期我就發現自己可能還不懂愛情,所以才會總是以你為優先,還嫌追女生很麻煩。我願意搭一個多小時的公車跨越整座城市,就只是趴在你的公寓裡看漫畫;我願意花心思努力念書,就為了得到更多和你相處的時間;我死也要考到駕照,就是想要像這樣和你一起旅行。我以為自己寧願做這些,也沒有興趣答應跟女孩子約會,全都是因為我不懂愛情,而且我還不需要愛情。

初吻的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體會到談戀愛要面對的情境。但是我很清楚,這不是愛情,因為你是我最重視的朋友,所以我才願意放寬行為的界線。但我承認我有點混亂,跟你成為室友以後,我開始覺得都上大學了,也許差不可以試試看真正的戀愛了,就隨便交了個女朋友,才發現事情跟我想的不一樣。我和她約會吃飯,和她擁抱、接吻、親熱,不論我和她做什麼,我的腦袋裡總是會冒出自己的聲音,告訴我──和西撒在一起開心多了,為什麼我要把時間浪費在這裡?我應該立刻跳上車回家,打開門看見你正好在準備晚餐,然後再次確定你和我一樣,即便只是多一秒鐘,也想把時間留給對方。但我還是有點貪心,想知道你願意將我們的友情放寬到什麼程度,所以才會做出⋯⋯那種提議。我以為你真的會揍我一拳,想不到你卻什麼都允許了。」

喬瑟夫半伏在方向盤上支著額頭,目光黯淡,不似平常神采飛揚。

「老實說,那真的是我有生以來最美妙的日子。沒有什麼事比完全信賴一個人、對他撤除所有心防,可以把最自然、最難堪的自己毫無掩飾地袒露在他面前還要更好的了。每一次和你上床,都讓我覺得自己無法再更幸福了;但是每個下一次,都會顛覆我先前的感受。我漸漸開始懷疑,我以後該怎麼去親吻除了你以外的人?我還能談戀愛嗎?還是說⋯⋯你就是我的愛情?但是你絲毫不過問我愛的是誰,甚至還說要幫我追求對方⋯⋯於是我更加篤定,我的確不懂愛情,所以才會以為你看我的眼神充滿愛意。既然你選擇遠離,我也沒有權利否定。畢竟有份正當的職業,找個好女孩談戀愛、結婚、生育,度過平凡幸福的一生,就是你的理想,也應該是我的。

西撒,我的心胸還沒有開闊到能夠以聖人之姿祈求你和別人的幸福,因為我還以為自己愛著你。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隱瞞莎賓娜的事,也不知道為什麼你跟我同居以後再也沒交過女朋友,但是我想大膽假設,這是不是也是因為⋯⋯你以為自己愛著我?」

西撒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胸膛內的搏動在耳膜深處沉沉作響,是緊張,是驚惶,但更多是欣喜若狂。他隱藏得很好,卻唯獨低估了喬瑟夫的洞察力,還有彼此心有靈犀。明明是完全獨立的兩個個體,性格大相逕庭,然而他們對於這段脫軌的關係,感受卻是驚人地相似。過去喬瑟夫經常故意對西撒惡作劇,起初西撒還會傻愣著上當,但久而久之便懂得怎麼見招拆招,還嘲笑喬瑟夫幼稚無聊,結果卻反被喬瑟夫譏諷這是因為他的思考也一樣來到這種幼稚無聊的程度,令西撒無從辨駁。如今看來,這話確實一點也不假。假如他們必須因為彼此對愛情的誤會而就此決裂,連友情的碎片都無以挽回──還不如將錯就錯,繼續共演這段自以為是的愛情。

倘若結局是他必須失去喬瑟夫,西撒寧可挖出心中尚未徹底埋葬的愛欲,縱使它會樹立起重重障礙,令他們的人生顛簸難行,也比不上一段沒有喬瑟夫的未來還要更加悵然。

「⋯⋯如果我說不是,你打算怎麼辦?」

西撒很清楚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揚,因為喬瑟夫仍倚在方向盤上盯著儀表板,倔強著不願暴露自己的怯懦,於是他才敢放肆地揚起會心的笑、奪過話語的主導權。但是喬瑟夫聽到這句話後卻猛然起身,瞪大雙眼凝視著西撒,眼底竟透露出一絲驚喜。

「怎麼了?」西撒反倒嚇了一跳。

「你不否定嗎?」

「啊?」

「我是說,」喬瑟夫有些焦慮地抿了抿嘴唇,但眉間的皺紋明顯舒緩了不少。「會刻意這樣反問的人,答案肯定是相反的吧。」

「⋯⋯」喬瑟夫過於敏銳的直覺令西撒一時無言以對。

「什麼嘛⋯⋯原來我們想的都一樣⋯⋯嘿嘿。」喬瑟夫全身鬆懈了下來,往後靠在椅背上,臉上露出寬慰的笑。

「喂,我可沒說我也是。還有你幹嘛一副開心的樣子!」

「可是你的反應已經出賣你了啊。」

「好吧,就當我是你說的那樣好了。」西撒仍嘴硬試圖佔據話題的上風。「那你要不要解釋一下,為什麼你會認為這分愛情只是錯覺?」

「唔⋯⋯說出來你可能會不高興⋯⋯真的要我說?」

「你說說看?」

「假設你和艾莉娜奶奶同時溺水,我一定毫不猶豫去救艾莉娜奶奶。」

「啊?」乍聽之下毫無關係的回答,聽得西撒張口結舌。

「也可以假設你和喬納森爺爺、或者你和史比特瓦根爺爺,我都一樣會選擇先救他們。」

「⋯⋯我懂了。」西撒揉了揉太陽穴,有時候他真覺得要跟上喬瑟夫的跳躍性思維實在不容易。「假設我和莉莎莉莎老師同時掉進海裡,你也會選擇先救她,是這個意思吧?」

「No,我才不會救她咧。」

「你這傢伙!好歹也要先救自己的母親吧!?」

「因為她會堅持自己沒老到需要二十歲的小毛頭救,然後直接把你丟上岸,根本就用不著我出場。」

「⋯⋯這樣我到底算什麼啊⋯⋯」西撒忍不住因為自己的悲慘遭遇而失笑。

「所以我才說你聽了會不高興嘛。」喬瑟夫噘著嘴。「愛一個人難道不就是要把對方擺在最重要的位置嗎?」

「嗯⋯⋯你說的沒錯。這麼說來,你也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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