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二哥哥，讓你吃我好不好啊？」魏無羨一路從他喉結吻到胸前，一邊吻一邊兩手一翻脫下衣服，故意扔到藍湛頭上遮住他的臉。「吃了我，你就解除黑單行不行？」

藍湛扯開那件衣服，鏗鏘有力道：「不行。」

魏無羨震驚了。難道勞資就這麼沒魅力？

他隔著褲子摸了一把藍忘機的那處，分明是硬的。

「為什麼啊？」

藍忘機沉默片刻，就把他的唇叼過來細細品嘗，這次吻得很慢，魏無羨還想說些什麼調侃他，可這一吻實在太過溫柔，溫柔得讓人心疼，讓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藍忘機沒有說的是，當他好不容易進了抱山中學以後，有一回江澄來學校找魏無羨，他埋首在辦公室一角，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那個姚宗主在自己的Lofer文裡懟我、說我抄襲他？什麼意思啊這是？」魏無羨移動鼠標，在電腦上查看了一回姚宗主的文章。

「他沒指名道姓，可我覺得是在說你，現在原作向沒營養開葷的也就你和他了。你的一堆粉絲也都是這樣覺得，跑去私他，還一個一個被拉黑了。」江澄坐在一張辦公椅上，不耐地看他。整個辦公室裡就只有他們三個。

魏無羨順手一點，發現自己沒法給姚宗主比心。「他還真拉黑我了！」

本來他不覺得姚宗主在說他，可平時兩人毫無交集，這麼一點，算是坐實了他指控魏無羨的事實。

愈往下拉，愈是發現姚宗主每篇文章開頭都在罵魏無羨，只差沒指名道姓了。

「真是豈有此理。誰抄他了啊？就算真要抄好了，我為啥就一定要抄他？他算老幾啊。」

「因為他跟你同性質，你又風頭正盛吧。」放學鐘聲響起，江澄站起來，「別浪費力氣管這種人了。要是知道黑單你就能引起你的注意，你的粉絲都要拉黑你了。」

他們倆後來肩並肩走了，藍忘機起身，在魏無羨的座位前流連逡巡。第一次知道原來還有Lofer這個地方，能夠發表自己的創作。

這時候藍忘機的小心思，魏無羨還不知道，現在也還不知道。

藍忘機只怕解除了，自己就要消失在廣大的粉絲海裡。

10.

〕

大清早，在四肢緊纏的狀態中甦醒，彼此都是一頓。

他們很少這麼抱著一覺到天亮，雙方在彼此房裡過夜的日子手指頭都數得過來。畢竟宿舍裡住著一票相識的同事甚至校長都在，他們自然不敢太明目張膽曬恩愛，在房裡親密的舉動更是不多，除了怕上火，也有藍忘機定力驚人的緣故。

都怪魏無羨說什麼吃了他就要解除黑單，讓藍忘機鐵了心禁慾到底，

只是這一雙璧人都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晨起的反應更是再正常不過，彼此又幾乎毫無阻隔地肉貼著肉，跨間的狀態不言而喻。

藍忘機紋絲不動，與魏無羨靠得太近，看不清他是醒了還是睡著，僵了好半晌，還是魏無羨率先動作，挪了挪腰身，居然抱得更緊，還調皮地扭動身子，兩團火熱的東西相互刺激，雙方都是一激靈。

魏無羨變了調的嗯了一聲，藍忘機惟恐再這麼下去就要擦出火來，趕緊起身去梳洗，回來時頭髮還滴著水珠，也不知道洗把臉是用了多少水。

冰涼的指尖滑過臉側，魏無羨睜開一隻眼，竟然又伸手把藍忘機好不容易調整為清心寡慾的狀態又重新拉回了煎熬地獄。他在魏無羨懷抱中微微掙扎，這對他而言本是很容易，可他就是不想推開，碰撞的過程當中摸到枕頭下的袋裝套子，頓了頓，觸電般抽回手。這是昨天魏嬰啣到床上的……

不想驚擾魏無羨，又得叫他起來，藍忘機只好去親他，潔白的牙一分一分滑過他的臉頰，濕軟靈活的舌頭蹭過他的頸項，舔吮嚙咬，弄得魏無羨在情動中不得不暈呼呼地醒來。「藍湛，你在做什麼？」

藍忘機：「餓了。」

魏無羨：「……」他無言地把嘴唇送過來纏綿一會，咬著藍忘機下唇啞聲道：「吃了我就得解除黑單了。」

「不解除。」藍忘機輕聲道，並一手拉開了魏無羨的睡褲。

脆弱敏感的什物被一下含住，魏無羨發出喟嘆，扭動臀部迎合藍忘機的吞吐，酥麻的滋味爬上了背脊，他伸直脖子，清俊的面容一片潮紅。

「藍湛，藍老師，你怎麼能這樣……啊。」魏無羨難耐的扭動身體，快感像潮水般撲來，一勾一勾要把他勾進慾海。他挺腰往前送，恨不得自己把整根都埋入那溫暖潮濕的口腔中，讓那陣陣歡愉把他淹沒。「藍湛！你真是……不管微信還是現實，都一樣……愛耍流氓！」

魏無羨現在還有餘裕多話，藍忘機就不樂意了，手口並用，加快了速度。

本來他還在糾結藍忘機到底是為了什麼不解黑單，或許哪天他不揪著這事了，藍忘機也就沒事了，可現在……藍忘機死活不說，哪裡是沒事的樣子呢？解不解除無所謂，他只想知道真相。

然而這些念頭在藍忘機舔過他敏感的冠狀溝的時候全都被沖刷殆盡了，大腦只剩下一片歡愉的空白，後背沁出薄汗，雙腿隨著藍忘機靈活的嘬吮一顫一顫，他不禁壓緊了藍忘機後腦，讓他更加深入。

如他所願，下身的吸吮力道增強，濕滑的舌尖竄過傘狀頭的凹陷處，他攥緊床單一下一下地抽氣，玉蔥般的指頭富有技巧地揉捏底部的囊袋與皺褶，加之因為全心投入，感受被無限放大，藍忘機手指一擦一動，都能撩撥他的心弦。

「啊……藍湛、藍湛藍湛……」

藍湛嗯了一聲，低沉的嗓音震動了下身硬挺之處，柔軟溫熱的口腔緊緊包覆，讓他舒服得輕飄飄，又愉悅得想叫。低頭一瞥，他正好對上藍湛的眼，一雙清冷的眸中竟帶了無限旖旎與遐想。

魏無羨忽然下腹一緊，快意直衝雲霄，也衝出他腦海裡最後一道防線。

他上衣半脫，下身全裸，高潮時全身崩直，遮臉喘息，鼻子細細發出嗚嗚的聲音，藍忘機替他拉上衣服，耐心等他緩過來。待魏無羨終於清醒，才想到什麼似的，猛地起身，一頭撞上了藍忘機。

咚的好大一聲，魏無羨忙搓搓他的額頭，「藍湛！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藍忘機按著在額頭上的那隻爪子，溫聲道：「沒事。」

「疼不疼？」

「不疼。」

魏無羨把他按到懷裡安撫，一手揉他光潔圓滑的額頭，「好好，乖乖。」

「嗯。」藍忘機用鼻尖蹭他的手心，「你剛才要說什麼？」

「啊……就是，那啥……」魏無羨找回了難得一見的羞恥心，搔搔後腦，「你吞下去了？」

藍忘機點頭，魏無羨連忙在藍忘機唇上嘬了一口，又伸舌頭，「給你清清。」

唇要分時，藍忘機不讓他走了，強勢地吻了回來，舌頭攪得他頭昏眼花，體溫隱隱有升高之勢，正要漸入佳境時，藍忘機別開了頭，走到牆邊。

魏無羨看著俐落一個倒翻定在牆緣，用一隻手倒立的藍忘機，震驚了。

「藍湛，你……你在幹嘛？」

「可以靜心。」

「……」原來你是這樣的藍湛。

魏無羨決心要找出藍忘機不解黑單的秘密。

因為雙腳的傷勢沒好全，魏無羨畢業旅行回來後還請了幾天假休養，所以這些日子，他都窩在藍忘機房裡過。

昨天在藍湛房裡挖寶就發現了套套和潤滑劑，他覺得自己很有希望。

畢旅回來後他因為養腳傷而請假，於是就趁著藍忘機出門，又在房間裡翻箱倒櫃，為了萬無一失，還事先把各個角落都拍過照，記住東西本來的位置。

第一天，幾乎把房間翻了個底朝天，無果。

第二天，他連馬桶都拆了，什麼也沒有。

第三天，差點把暗格給弄壞，未有發現。

第四天……藍忘機問他在幹什麼，他說他在打掃。每天？每天。

第五天，試圖從電腦發現端倪，但電腦裡除了學術相關的研究和報告，並無其他，藍忘機擼否帳號密碼甚至都不儲存。再者，他也不屑自己登了帳號去解。

第六天……

第十三天，好吧，他不能再請假了，作為一個代理的老師，不能再讓人替他代課，於是乖乖回到學校上班。

校方因為他捨身救人的表現還公開表揚他，孩子們的英雄回來了，魏無羨所到之處都被花堆滿，贈花也是校方同意的。

更奇妙的是，他和藍忘機走在一起的時候，扔過來的花特別多。

一個女孩在萬花覆蓋中探出小半張臉，怯生生地道：「老師。」

魏無羨抱著滿懷花束，歪頭笑道：「怎麼了？」

女孩子紅著臉，遞出一張卡片，結巴道：「祝福你們！」

魏無羨收下來要謝她，女孩子竟然就已經跑得沒影了，他打開卡片，上面畫了圖，一黑一白，貌似是他和藍忘機，底下祝福語端正寫著：祝福您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他遞給藍忘機，藍忘機垂首讀了片刻，眉角一抽，魏無羨就笑彎了腰。

鐘聲響起，藍忘機把卡片還給他，「上課了。」

魏無羨笑容燦爛：「好，上課上課！」他忙回座位拿教材，回頭捉住經過他的藍忘機，悄聲道：「你不想和我生一個嗎？」

藍忘機腳步一頓，加快腳步離開辦公室，耳朵後面紅得出奇。魏無羨看到了，開心地轉了個圈，覺得自己正在一步步邁向成功。

教師們的作息相當規律，早睡早起，卻苦了夜貓子魏無羨，自主放假放了半個月，早就日夜顛倒，就算藍忘機拉著他早早上床，他也會趁其睡著玩手機到半夜三更。

因此早上上完課，他趁著空堂就一路在辦公室睡到中午，本來還在煩惱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挖出藍忘機不解黑單的秘密，哪知道剛坐上軟綿綿的辦公椅，往趴枕上一沾就睡著了。

後來還是被女老師們聊天的聲音吵醒的，辦公室總是最多祕密的地方，女老師們總是喜歡炫耀自己的另一半對她如何如何好，誰的老公送了昂貴禮物，誰的男友又鋪張了生日驚喜，有時候根本不是在對話而是在較勁了。

不過魏無羨有時候聽著，真是會得到意外收穫。

「我男友每天都來我家陪我媽聊天，我媽都比我還喜歡他了。」

「妳上次不是還緊張雙方父母要見面麼？」

「是啊，都見過了，我男人他媽對我可滿意了。」

魏無羨動了下鼠標，看電腦時間，該吃午飯了，藍忘機肯定在食堂，他總是準時吃飯睡覺，魏無羨每次都遲了，就讓藍忘機不用等。

但他總是會等的。

魏無羨一溜煙來到食堂，食堂桌子寬大方正，椅子也是一把把的長凳，佔了很大空間，學生們又把幾處人氣較高的店面擠得水洩不通，顯得擁擠難走。他一米八六的身長在烏壓壓的小蘿蔔海中，只一眼就找到了藍忘機。

藍忘機正坐在食堂一隅讀一本閒書，側顏完美而白皙，食中二指輕輕捻動書頁，濃長睫羽偶一眨動，都是一幅美景，這裡本是人聲嘈雜的用餐場所，他卻兀自散發著優雅閒適的氣息，沒有人敢打攪他。

「藍湛！」魏無羨在門口大喊，學生與廚工齊刷刷看他。

藍忘機聽到叫喚，書籤往書本中一夾，闔上書頁靜靜抬頭。

學生們彷彿摩西分海讓出通道，魏無羨隨即風一樣颳到藍忘機身側，「藍湛。」

他沒像平時一樣拉著他去點菜，藍忘機答道：「嗯。怎麼了？」

魏無羨摁住他肩膀，爽朗道：「藍湛，我們是時候該拜見父母了吧？！」

附近坐著的一位男老師忽然打翻了蛋花湯，湯水順著桌子流下來。

藍忘機琉璃似的眸子閃過一絲茫然：「拜見？父母？」

魏無羨點頭：「是啊！交往到一個階段，情侶不都要拜見父母的麼？我想見見你的父母。」

藍忘機抬頭看他，「我父母不在了。」

魏無羨一愣，大庭廣眾就去捉他的手，「藍湛……」

藍忘機順手反握，學生們在一旁發出興奮的起鬨聲。

「沒事。我還有兄長和叔父。」他把魏無羨的手拉到心窩，「你要來？」

「要的、要的。藍湛，我父母也不在了。」魏無羨半蹲下來與他平視，聲調很軟。「我們是一樣的。」

「那好。」藍忘機覺得有些怪，但是魏無羨這樣說話，他心頭就彷彿有溫水淌過，顧不上其他了，「周末你跟我回姑蘇。」

藍忘機倒很乾脆，魏無羨得償所望，補充道：「我還想住在藍湛你的房間。」

藍忘機點頭，不知道魏無羨又在打什麼主意了？不過他肯正經面對兩人的事，終歸是好的。

魏無羨差點就要上去親他，湊得很近，藍忘機凝視他，兩人鼻息交融，最後還是魏無羨克制住了，悄聲道：「我好喜歡你呀。」

他聲音不大，出氣又多，清朗的嗓音低低的更顯曖昧，沒人發現藍忘機握書的手在桌子下蜷曲起來。

「長得帥，有氣質，還會寫文章，又這麼能幹。」

一旁的男老師似乎是嗆到了，咳嗽咳得嚴重。

魏無羨誠心誠意補充道：「我是說工作。」

「魏嬰，該吃飯了。」藍忘機提醒。

魏無羨無賴道：「讓我再說一會嘛。」

「魏無羨。」藍忘機警告地喚他。

直到圍觀的學生們歡呼聲都蓋過他說話了，沒得撩了，他才拉著藍忘機去買飯。

排隊的時候，藍忘機與魏無羨交頭接耳，背對著學生冷不防親了他一口。

「藍湛，你好樣的啊，剛才都在學生面前假正經。」魏無羨在他耳朵吹氣。

藍忘機目不斜視，彷彿剛才偷親的人不是他。

「不過沒關係，我就喜歡你這樣。」

我是真喜歡你，還想跟你這樣那樣，所以藍湛，休怪我不客氣要刨根究柢了。他嘿嘿地想。

11.

藍氏企業家大業大，藍曦臣作為領導者，忙得三餐都不正常，假日除了短短的睡眠時間，很少有機會和遠從抱山回來的藍忘機相處。

明知道如此，藍忘機居然還是一通電話就說要帶魏無羨回來。

大學開始，藍曦臣就知道弟弟一心欣賞著個寫書的作家，還為了他棄商讀了師範，卻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動靜，他還以為向來執拗的弟弟總算想通了，誰知道前段時間又放棄國外名校的申請，跑去鄉下學校做老師，他起初以為弟弟是因為失戀萬念俱灰，哪知道竟是完全相反。

而且，藍曦臣不知道的是，『魏嬰』居然是個男的。

魏無羨進門後，一切舉動親切可人、端正有禮，餐畢甚至還想去幫忙女傭洗碗，表現得無可挑剔。藍曦臣知道弟弟的固執，他喜歡也就遂了他，可是叔父……

疊好碗盤，魏無羨乖巧地跟著女傭收拾，藍忘機自然也後腳隨他走，藍曦臣看著長桌主位的藍啟仁，抿了口酒，想藉酒壯膽。

藍啟仁遲疑地望過來，「曦臣，你說……忘機，在和男人交往？」

他嘆了一口氣，果然叔父還沒緩過來，難怪他今天都沒怎麼說話。奈何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藍曦臣得知他們交往的時間也沒比他早多少。

「是，叔父……之前我都說明過了。他喜歡這個人很多年，最近總算是終於接受忘機了，而忘機也願意帶他回來見我們。叔父，我知道同性交往並不是……並不是一個能在社會上被輕易接受的模式，但是忘機他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

藍曦臣雖然說得慢，但一字一頓，全都聽在藍啟仁耳裡，即便他語調多麼溫和有禮，藍啟仁還是舉起高腳杯抿了好幾回，等到說完了，他杯子裡的紅酒也差不多空了。

大學時藍忘機堅持轉學，叔姪倆當初沒少鬧矛盾，說他要是不讀商家裡就不會供他念大學，藍忘機多麼死心眼的人，轉學手續一辦完立即回家自請家法。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藍忘機思完過，還是回到學校半工半讀度過了大學時光，而當初他因為科系屬性不同，只能降級轉學，等於重念大學，幸好他表現優異，領了不少獎學金，這才挨過了最刻苦的日子。這時候，魏無羨根本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往事憶畢，藍啟仁咚地放下酒杯，鬍子被吹得一飄，「你說，魏無羨是作家，都寫些什麼？」

藍曦臣一愣。這幾天他在腦內演示多遍可能發生的狀況，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叔父會問這個。他以為叔父對這個人根本沒興趣，可能連讓他進家門都不會肯。

這是不是表示，叔父已經有一丁點兒能接受他們的意思了？

但他怎麼能告訴他《魔道祖師》到底寫了些什麼？

他斟酌字句，又抿了口酒，開始有點暈了：「算是、算是……呃，鬼怪修仙一類的，講述一個不得已背棄正道修魔道的主角，重返世間後被捲入一樁奇案的……言情小說？」

「你說……言情？」藍啟仁眉毛一挑，聽上去明明是懸疑，怎麼後面言情了？他把剩下的酒喝完，盯著藍曦臣片刻，突然咚的一聲，額頭砸在桌上醉倒了。

藍曦臣習以為常，心中五味雜陳，也忍不住把紅酒一飲而盡。他做生意免不了喝些酒，可他的酒量還是相當有限，不能喝太快。

於是藍魏二人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的場面──

藍啟仁在扶手椅上醉得四仰八叉，空了的高腳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藍曦臣滿臉通紅，用一張和藍忘機神似的臉呵呵傻笑，無框眼鏡在鼻梁上歪歪斜斜。

二人：「……」

後來費了好大勁才把這叔姪倆弄到房裡去，藍忘機老家是一棟佔地廣的三層洋房，搬運非常麻煩。兩人連同管家把人抬上樓的時候，藍曦臣還在藍忘機背上不停拍打大喊起駕。

魏無羨：「你大哥這是……最近宮廷劇看多了啊？」

藍忘機：「……」

回到藍忘機房間，一關上門，魏無羨就撲過來抱他，藍忘機把他摟入懷裡，兩個人肩靠著肩說話。

「藍二哥哥，我今天表現得怎麼樣？乖不乖？」因為頭埋在他肩窩，魏無羨聲音悶悶的。

「好。」藍忘機覺得是真好，就算別人說不好，他也覺著是好的。

入冬了，兩個人都穿著毛衣，一黑一白，親著親著就開始覺得熱，魏無羨開始脫衣服。

藍忘機屏息，僵著臉看他。

魏無羨覺得他肯定要去倒立了，忙嘬他的唇不讓他逃，藍忘機受用地攬住他腰，加深了這個吻，一路吻到了床上，魏無羨坐在床沿被親得滿臉通紅，手臂往後支撐著，都分不清究竟是想要嚥口水還是要更使勁的親。

他有意無意地用膝蓋頂藍忘機的下身，兩人靠得很近，能清楚感受彼此的火熱，魏無羨舌頭在他的唇肉打著轉兒，晶亮的眼微微彎著，一手伸到藍忘機毛衣底下，摸到一塊塊起伏的肌理，心跳突突地跳快了幾下。

這時遠方忽然響起一陣重物落地聲。

藍忘機別開臉，清醒似的，「我去看看，可能是兄長。」

房門再次關上後，魏無羨盯著門口久久不能回神。

挑逗了半天，我就這麼沒魅力麼？！

卻不知道，藍忘機其實是逃開的。

半晌，藍忘機用他大哥的手機傳短訊過來，說他大哥醉得厲害，今晚要照顧他，不回房間了。

魏無羨渾身的毛彷彿都耷了下來，他今晚不回來了，今晚不回來了，不回來了……

藍曦臣應該是沒有他手機的，藍忘機能傳訊過來表示他記住了自己的號碼，一想到這點，魏無羨又滿血復活。

在床上滾了幾圈，消沉沒有持續太久，他一會兒就從床上坐起來。這可是搜藍忘機房間的大好機會。

他展開地毯式搜索，先從最容易發現祕密的衣櫃和抽屜找起，粗略搜完第一遍，無果。

藍忘機這人都沒有什麼破綻的麼？！

第二遍，他甚至把書櫃上的書都搬下來，沒找到什麼。

後來索性打開電腦上起網，煩惱要下載哪款遊戲──不對，他是為了找藍忘機秘密而來的，辦正事、辦正事。

電腦裡最常保存秘密的地方在哪裡？D盤。

可是藍忘機的D盤裡面除了論文，就是論文資料，唯一的娛樂檔案還全是魏無羨的小說。

鼠標滑過每一個檔案的日期，從他最早期的隨筆到近期的Lofer同人都有，他看了看收藏的日期，突然福至心靈，起身從書架拿出剛才看到的一本《魔道祖師》。

終於，他發現了曙光。

藍忘機買書似乎都有紀錄的習慣，在頁尾空白頁處，一行端方卓爾的文字寫道：『藍忘機　購於2008年11月24日。』

這不正好是八年前麼？八年前，魏無羨在做什麼，恐怕連他自己都不記得。

他又去察看D槽裡檔案的收藏日期，都是當天購書過後才保存的檔案，分門別類整整齊齊躺在資料夾裡面，電腦裡還有紀錄上次開啟的日期，都是不久前。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藍湛可能、可能……？

沒發現藍湛沒解除黑單的原因，倒是挖出了個更大的秘密。

魏無羨徹夜未眠，到了凌晨，才終於熬不住地睡了。

藍忘機來探望過他一次，替他蓋好踢了的被子，安靜地站著看了睡成大字的他一會。

魏無羨一覺醒來神清氣爽，並不知道藍忘機回來過，還替他蓋被。

跟以前沒有什麼不同，藍忘機做的每一件事，魏無羨一直都不知道。

藍啟仁和藍曦臣都宿醉起不了床，藍忘機只好代這兩人去公司上班，魏無羨收到藍忘機的通知後，一張俊臉都垮下來，今天是暫時見不到他了。他很想問些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胸口處被塊大石頭堵得嚴實，連喘氣都嫌吃力。

藍家的女傭給他送來了午餐，他只吃了一半，窩在房間輾轉反側，埋進藍忘機的枕頭裡，整個人都染上了藍忘機的味道，獲得一點點滿足。

接著，江澄來了電話，魏無羨懶洋洋地接起來，習慣地離話筒遠一些，誰知道這回江澄不咆哮了。

「你去開電視看看。」江澄的聲音意外平靜。

他躡手躡腳下樓，向管家問了電視的位置，來到客廳，老管家貼心地幫他開了大屏幕的電視，轉到江澄說的台號。

他有點後悔請管家幫忙開電視了。溫晁那張油膩得有點噁心的臉在大屏幕上顯得巨大，手裡拿著一本著作，正笑著在接受主持人的訪問。

現在正好是提到故事內容的階段，江澄的聲音在話筒裡響起來，「是不是覺得哪裡熟悉？」

魏無羨死死盯著溫晁手中那本書，看著他得意地解說故事設定，有些茫然。

「魏無羨？」

「他這是……抄襲？」

「嗯。除了背景和人物設定換過了，內容稍作增修外，整體劇情跟你寫的魔道祖師二幾乎沒有差別。」

「這怎麼會？這簡直是……」

「簡直是犯罪。」江澄接下他的話，「早說過了吧，你當初把U盤交給出版社，早該料到這個結果。」

「但是溫寧不是把U盤給我寄回來了嗎？」

江澄不知道這茬，語氣不悅地吭了一聲，「溫寧？你說什麼我不知道，但是複製U盤裡的東西白癡都知道用不了幾分鐘。」

「U盤不是我特意留下的，裡面還有我大學報告呢！當天我只是帶著順便去出版社……江澄，還記得嗎？那天你出車禍斷了腿，我趕去接你才落下的。」

江澄忽然沉默片刻，魏無羨只能聽到他的呼吸聲，有些焦慮，正想要說些什麼，江澄就先開口了，「總而言之，你不用煩這事。這官司，我替你打，我已經發出律師聲明了。」

魏無羨這廂腦袋才終於恢復運作，「就你？我還不如自己打呢。」

「我倒要看看你學那半瓶水能打什麼官司？你還是別在這丟人現眼了，乖乖回去雞不拉屎的鬼地方作你的老師吧。」江澄啐了一聲。「連訴訟法都背不全的人有什麼資格說我。」

「我好歹也是在江叔叔薰陶下的半瓶水，你不帶這樣損的吧？我跟你兩個一起打官司，勝算也高些啊！」

「有什麼好勝算不勝算的？我們贏定了！溫晁就是個小偷，罪證確鑿。」江澄頓了頓，又補充：「我母親也會幫忙的。」

江家是出了名的律政家庭，江楓眠是大檢察官，虞紫鳶是律師，江澄遂了母親也讀了法律，魏無羨從小備受影響，以前被處罰就是抄各種條例，被罰得怕了，反而對死板的法律毫無興趣，一心志在他方，最後讀了師範。

江澄的母親在法界素有紫蜘蛛之稱，作風潑辣，但凡找到破口必緊咬不放，咄咄逼人不死不休，法庭上一向令對手聞風喪膽。有她幫忙，他們可謂是十拿九穩了，但是魏無羨總覺得心裡還是不踏實。

他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溫家遊走在法律邊緣囂張至今，全仗著他家有趙逐流這個專門鑽法律漏洞、為溫家保駕護航的大律師撐腰的關係。

「總之你不用管打官司的事了，安心作你的鹹魚去。你在姑蘇是吧？我跟蘭陵金老闆談過了，他一會兒過去找你。」

「啊？等等，金老闆？他怎麼知道我在姑蘇的哪兒？你別叫他來啊！這裡可是別人家！」

「沒事，他跟藍家熟，知道地方，我還有事先掛了。管好你的嘴別亂說話！」

魏無羨抱著頭坐在沙發上，整顆心亂成一團，一連說了好幾聲豈有此理。

他高中在網上寫魔道祖師一戰成名，大學期間又為了寫魔道二差點畢不了業，箇中甘苦無人知曉，嘔心瀝血的作品居然就這麼被偷了，還偷得這麼理直氣壯，饒是他一向沒心沒肺，也不禁火冒三丈。節目裡面說，溫晁的書銷量已經上了全國榜單，還準備拍成電影，這本該是他的成就。

來訪的是個看上去很乾淨的人，長著一張端正討喜的臉，一進門就笑臉盈盈地跟魏無羨握手，他把人領進門，一邊還在腹誹自己到底都把藍湛家當成誰家了啊，還沒過門呢……

管家乖覺地送來水和點心，魏無羨支著腮打量金家老闆，面對八面玲瓏的人就是省心，不用自己找話說。

「我姓金，金光瑤，蘭陵金氏出版社的新領導，魏先生應該已經從江先生那裡知道事情了吧？」

魏無羨點點頭，拿了一塊核桃糕放到嘴裡。

「在出版社就聽說過魏先生的事蹟，寫的小說也好、人也好，聰明機靈、言之有物，既然這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魏無羨睨了他一眼，「好啊。」

「魏先生一定知道溫氏進駐我們出版社之後，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魏無羨感到他話中有話，難得坐直了身子，「知道。」

「趙逐流打官司擅卸防備，說實話，我覺得以江氏母子的作風，其實是難以抵擋的，當然並不說他們能力不好，只是一物剋一物罷了。所以，為了扳倒溫氏，我想請魏先生幫個小忙，還請您不要說出去。」

魏無羨不動聲色收起笑容，示意他繼續。

「我想設一個圈套，但這個圈套不能被自己人知道，就連你自己的律師都不能。到時候你家律師可能會暫居劣勢，而所有人可能會誤以為我是幫著溫家的，這樣，你還能合作嗎？」

這有點意思啊。魏無羨微微皺眉，將身子前傾，「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的什麼計畫，說來聽聽。」

聽完他的計畫，魏無羨覺得實在是天衣無縫，況且，不僅金家，所有的利益也都指向他，他聽了覺得沒什麼不好，也沒有需要他插手的地方，就答應了。

看來蘭陵金氏被溫家害得不輕啊。至於為什麼金老闆要特地來和魏無羨提這事，一來是希望他還能簽約給金氏，二來是怕他在江家律師屈居劣勢時動用藍家關係幫忙，怕壞了他的計畫，才特地來提個醒。這算盤打得真是精。不過，他是怎麼知道自己跟藍家過從甚密？他這才第一次來拜見藍家長輩啊……

等到宿醉後臉色蒼白的藍曦臣出現，魏無羨就懂了。

金藍二家家主還真是什麼都說。

「阿瑤，你這麼忙，今天怎麼有空來？」藍曦臣被管家攙扶著坐下，估計是家僕見到熟客才被叫起來的。

「有事情和這魏大作家說。曦臣莫非是又宿醉了？怎麼平白喝那麼多酒？」金光瑤笑咪咪地接下管家的工作，為他添茶水。

藍曦臣彎起眉眼，溫潤如玉，魏無羨看他笑，就想到了藍忘機是從來不笑的，現在又見不到他，有些惆悵……

「唔，昨晚有點事，喝多了……」藍曦臣朝魏無羨，不知為什麼，魏無羨覺得這眼神好像在怪他似的，「阿瑤，你難得來，我怎麼好意思繼續躺著。」

金光瑤重新坐下，剛才始終虛假的笑容浮現三分真意，「這次是為工作來的，順便也來見見你這……弟媳？」說著笑了一聲，「忘機這次能帶魏先生來見你們，我真替你們高興。也不枉費他這麼多年的苦守，總算是修成正果了。」

魏無羨驀地像是被當頭打了一棒。那些本來已經被他掐滅的猜測，又開始生根瘋長。八年前買下的書，八年間的小說收藏……

藍曦臣尷尬地咳了一下，「阿瑤，你怎麼在客人面前說這個。」

金光瑤的笑容一頓，「怎麼，他倆不是都成了麼？如今應該算不上外人了吧……」

魏無羨天旋地轉，「金老闆，你說這麼多年是什麼意思？」

金光瑤疑惑，「我什麼意思，魏先生你還不明白？你們都在一起了，還說不明白，這可有點傷人啊。」

「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我是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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