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崇軒慢了一拍才對他的話有所反應。

與其說是被白廣豪的話嚇到，倒不如說是被這有點意料之外的話搞得有點困惑，他還以為白廣豪會跟賴祐夏一樣，開口就是罵他什麼崎靜雯的走狗之類的。

而且真要說的話，周邊圍著的這群人才真的危險吧。

「這你可以放心。」白廣豪又出聲打斷他的思緒，早就看出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崎家徵信社是正義的夥伴』，這是師父給我的第一條教誨，只要你不是罪大惡極，我們就不會對你怎麼樣。」

這話沒有讓崇軒比較放心一點。「你說罪大惡極的標準是在哪裡？我可知道自己做到什麼樣的程度？」

「你這傢伙～」大概把崇軒的話當成刁難了吧，松秀琳又對崇軒低吼。

白廣豪的則是稍微揚起眉毛，似乎對他的問題有點訝異。「這問題的答案，我想你應該已經用不著問我了。」

崇軒稍微瞇起眉毛，明白了他的意思，試探性的開口：

「……答案是那個徵信社社長？」

如果是在平常情況下的話他應該會嘆氣的吧，但現在實在沒那個餘韻。

「不錯，腦袋還挺清晰的。」白廣豪點點頭，一副很滿意的樣子。「看來崎靜雯的互動還不至於讓你出現太嚴重的思緒影響反饋。」

「我聽不懂那是什麼東西。」

「回到話題。」沒有在意崇軒的話，白廣豪自顧自地繼續說：「如同我剛剛所說的，或許你沒有察覺，但你的處境已經越來越危險了，繼續幫崎靜雯做事的話，不幸遲早會降臨在你身上。」

「現在徵信社的人還有兼職算命啊？」崇軒試著以毫不在乎的語氣說，但似乎沒有裝得很成功。

白廣豪雙手交疊，若有所思地盯著崇軒的雙眼，對挑釁完全不予理會，他的表情相當認真，就像在審視一個花瓶到底是珍貴的古董還是應該打碎的偽造品，讓崇軒心裡湧出一股涼意。

「你很清楚我這話的意思。」白廣豪冷冷地繼續說：「我是不知道崎靜雯給你開出什麼效忠她的條件，但如果你還保有一點理智的話，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那不值得！』」

崇軒撇撇嘴，兩手一攤。「就說我不是她的員工了，如果可以跟她討價還價的話，我現在還會在這裡嗎？」

但這話反而讓白廣豪的眼神瞬間更加犀利起來。

「明明不是員工還願意跟在她身邊，不就代表你的情況更糟糕嗎？」

「呃……」還以為很有力的反駁被輕鬆地化解，讓崇軒有點苦惱地低吟。「所以就說，我是被那傢伙──」

「崎靜雯的本性比表面上看起來還要更加自私冷血得多。」白廣豪直接打斷崇軒的話切入主題：「以師父的理論解釋，她是屬於Ｓ（selfish）Ｃ（Cruel）特徵的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她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而聽令於她的你，不管待遇再怎麼好，也終究只是她的走狗而已，遲早會成為她用來滿足野心的犧牲品。」

「你說什麼？」一聽到走狗這個詞，崇軒的心裡再度不開心起來，眼前這個白廣豪果然是賴祐夏背後的那個老大。

「仔細回想發生在你眼前的事情吧。」白廣豪沒有注意到崇軒閃過臉上的不滿，指了指太陽穴，要他回憶起之前的事情。「崎靜雯她一切的所作所為。」

崇軒雖然不爽，但還是稍微皺起眉頭。「那傢伙所做的事情……」

「明明都已經知道跟蹤狂是誰了，卻一直刻意隱瞞克制欺騙自己的委託者；為了蒐集線索，到處用把柄去威脅別人或擅自冒用他人的社交帳戶；甚至還為了防止其他人去偷東西，而派出員工先去偷走。」

每講幾個字，白廣豪就彎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表情也越來越陰暗。

「我希望這是你看到、記得、甚至為此感到生氣的事情。」

「為了滿足自己那可恥的私慾，她可以做出任何荒唐的事情，就算讓周遭的人因為自己的行為而承受痛苦與折磨，她也不會為此眨一下眼睛，連自己應盡的義務也沒有達成。」

他用某種同情的眼神看著崇軒。

「而且，你不也親身經歷過了嗎？」

「經、經歷過？」崇軒知道白廣豪再說什麼，但不怎麼願意想起來。

「暑假期間你們對上熊敏澤的時候，」白廣豪將手指轉向崇軒。「她不也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那些幫派指定你去交贖金的要求了嗎？」

「唔～」雖然心裡反射動作的想要爭論，但當時的記憶還是有點打亂了崇軒的思緒，不禁閉上嘴巴吞了吞口水。

「那是你們故意叫他這麼做的？」

「只是要讓你看清楚崎靜雯的真面目而已。」白廣豪雖然稍微低頭下來，但語氣和表情並沒有太多歉意。「那就是她根本不重視你的證據，就算那個情況下真的發生什麼意外，她也只會把你當作棄子拋棄罷了。」

「不過，你似乎沒有察覺這件事、又或者是說，沒有在意這件事，就算之後拒絕崎靜雯的邀請，也還是始終和她保持聯繫。」

「正確一點來說的話，是她持續和我聯繫，我只是被動的被騷擾而已。」

「但你仍然沒有追究那件事情吧？在那之後就只顧著調查三年前的事情。」

「是……是這樣沒錯。」在白廣豪銳利的目光前，崇軒只能老實地低下頭，從喉嚨裡發出一個含糊的應聲作為回應。

他立刻明白，關於自己在小秀事件後的動向這方面，最好不要期待眼前的傢伙知道地會比自己少很多，恐怕對方早就給自己佈下嚴密的監視網了。

「畢、畢竟……」

然而，他仍然有點不甘心地低聲說到：「你要知道，我可沒那麼多心力可以管那件事情，因為、」

「因為有一個心懷不軌的記者、以及她背後那些『正義的夥伴』在搞鬼啊。」

他語帶譴責地喃喃低語，還特別加強語調，想要故意他們的罪惡感。

「而且那些『正義的夥伴』還在十秒鐘前承認自己就是害我必須上前交涉的元兇，再加上之前那些在網路與學校裡散布有關我的謠言，相較之下，靜雯根本就像匹無辜的野狼，不是嗎？」

他這番話又引起松秀琳的不滿，而靜亞則充滿罪惡感地低下頭，但白廣豪卻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關於謠言的事情，我們很抱歉。」白廣豪面不改色地說：「我們原先只是命令賴祐夏工讀生對你進行監視並且阻礙崎靜雯安排在慧文高中裡的員工所進行的行動，但她誤會了我們的意思，把你視為『在學校裡的崎靜雯員工』並加以散播謠言，這是我們傳達的疏失，現在她和相關的人員都已經被記過並停薪處分，請你諒解。」

崇軒從鼻子裡噴了一口氣，這種推卸責任的藉口還真典型啊，而且完全沒提到他們命令熊敏擇指名的事情。

「不過，如你所說，或許你在那之後的確沒什麼時間思考那件事。」白廣豪用手指敲了桌面幾下，眼神變得更加銳利。「可是，現在就有時間想了吧？」

「唔～」他強勢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讓崇軒有點苦惱地咬了咬牙。

果然，沒辦法避免要選邊站的情況嗎？

「我可以給你五分鐘的時間好好思考。」這麼說到的白廣豪還真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按下螢幕上顯示的計時器。

崇軒吞了口口水，沒有想辦法繼續爭論，而是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說，某些方面上，白廣豪說的是沒錯。

回想起被靜雯送上談判場的景象、眼前就是那些宛若不定時炸彈的幫派份子時，崇軒內心就不禁心亂如麻。

雖然在還不知道他們會作出什麼事情的情況下，靜雯的決定是合理的，但他也清楚記得，當初自己在前往約定地點的途中，心裡有多麼緊張又不情願，甚至幾度有「為什麼是我？」的怨念，儘管到現在還是偶爾會這麼想過。

如果真的發生什麼意外的話，自己到底會遇到什麼事情？他已經思考過這件事好幾次了，每一次的想法還都越來越糟。

遇到了那種事情，要說對靜雯沒有怨言的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

「你也是懂的吧？」似乎是察覺了崇軒心中的糾結，白廣豪繼續開口說到：「崎靜雯這個人，是個會為了取悅自己，將任何屬於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都出賣給惡魔的女巫，她從來不會考慮自己給別人造成了什麼傷害，哪怕對方是自己重要的家人也在所不惜。」

「三年前，她就是靠這樣欺騙了師傅。」

「三年前？」崇軒瞬間皺起眉頭。

果然還是那件事情嗎？

「你是指，三年前崎家徵信社發生的案件嗎？」崇軒調整一下坐姿、繃著臉、相當認真的開口：「就是造成崎立傑死──」

「不准直接稱呼師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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