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知道Gift這個字的意思嗎？」明智問。

「禮物。」雨宮悠悠地回應，沒有抬頭，仍專注地操作器具，想必明白這問題僅只是開場，靜靜等待明智真正的意圖。

「沒錯，英文的確是這個意思，我想大部分的人都很熟悉。」明智停頓了幾秒，他們倆隔著吧台，乍似稀鬆平常的閒聊，對自己而言卻是無時無刻停歇的角力。

「但同樣的拼法，在另一個語言裡卻有截然不同的意思呢！」他習慣性地微笑，他的人格面具還戴著，好能迷惑眾人。

這個男人也陷在謊言裡……對嗎？他暗忖。

「是嗎？」雨宮應道，將剛泡好的咖啡推到明智面前。

他歡快地道謝並端起瓷杯，一如往常豐盈的香氣撲鼻而來，他啜飲一口，無法克制那聲滿足的低嘆，單就沖煮咖啡這點，他也不得不給眼前男人正面評價。

他放下杯子，若無其事地接續話題：「是啊，在德文裡，Gift這個單字的意思其實是……」

『毒藥。』

雨宮和他幾乎是同時說出答案，他呵呵笑出聲：「原來你知道啊！」

「明明拼寫方式和讀法都一樣，卻有幾乎相反的意涵，不覺得這樣的事情很有趣嗎？」他自然而然地瞪大眼睛，做錯事般地驚呼：「啊！抱歉！我不是在說蓮你送的東西有毒，只是突然想到這個話題而已，你別介意！」

雨宮搖搖頭，不怎麼在意的樣子，反而對他勾起嘴角。

按耐住突然竄起的焦躁感，明智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用比平常稍快的速度喝完咖啡。

「我接下來還有工作，之後再見了，晚安。」他用上最方便的藉口，收拾東西時，也將那包裝精緻的小盒子放進手提箱中。

一路聽著紙盒在箱中搖晃的聲響，他回到自己的住所，先洗了個澡，消除莫名的疲憊感後，才回到客廳，窩在沙發上，瞪著那紙盒。

光靠外包裝和盒子上的品牌標示，他也能猜到裡面是什麼，掙扎了一會兒後才不甘不願地打開，如他所料的是一枚戒指，款式符合雨宮完美的品味，既不俗氣也不誇張，平日時也能輕易戴著出門；但又不像單純的裝飾品，一眼就能看出是細心挑選的信物。

明智拿起那枚戒指，不做多想地套往自己的無名指──很快發現戒圍太大了，完全戴不住。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是該安心，自己沒有完全被那男人掌握住，還是……

心中那股焦躁感越發強烈，他只想盡快將戒指脫下，扔到抽屜深處去。

但這是那個男人送的禮物，為了今後的計畫著想，也不能隨意處置。

滿懷著各種情緒，明智只能小心地將戒指收好，就當作是為未來鋪路，暫時忍耐。

相隔幾天後，他和雨宮在車站偶遇，基於維持形象的禮貌，他笑著提起那枚戒指：「對了，上次你送我的飾品很好看呢！可惜戒指太大了，我沒辦法戴，但你的心意我確實收到了！」

「太大了？」雨宮微微歪頭：「明智是戴在哪一隻手指上呢？」

他的動搖，他的破綻，儘管只有短短一瞬，絕對都被這男人看透了。

「咦？是我搞錯了嗎？那我再試試看好了。」退無可退，他只能含糊帶過，無視雨宮蓮那抹激起他滿腹殺意的微笑。

往蒼山一丁目的車到了，雨宮向他道別，跟著其他秀盡的學生一起擠上電車，獨留他站在原地，接下來一整天，那可惡的笑臉不斷地擾亂他的思緒，直到他終於可以回家，重新找出那枚戒指。

他將戒指套往自己的食指，尺寸恰好地吻合。

在自己不注意時，已經有什麼無聲無息地滲入他原本的目標與執著中，一點一滴、一分一寸地侵蝕。

明智握緊拳頭，感受戒指咬在肉上的感覺，喫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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