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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烟波楼】全文合集(武侠、战争、凌辱、绿),55

[db:作者] 2025-07-20 01:24 5hhhhh 2440 ℃

  见她神识稍动,萧逸料想她此刻正是心中挣扎之时,也不急于逼她答应,柔声道:「这会儿想必你也累了,我去看看孩子,待会儿便将它给你送来。」

  萧逸缓缓走出,南宫迷离整个人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她双眼默默的望着屋顶,也不知是在回味刚刚的激情还是在想着如何摆脱眼前的困顿,南宫迷离足足静默了良久,这才想起此时自己还是赤裸着全身大喇喇的躺在床上,南宫迷离一声轻啐,顺手在床边拿起一条本为孩子准备的热巾,顺着自己的身子缓缓向下擦拭,一时间温暖沁入心脾,南宫迷离心中稍安,可当热巾触及到下身之时,南宫迷离却是一阵颤抖,那里有她流下的耻辱,有他流下的肮脏,南宫迷离将热巾缓缓凑至鼻尖,稍稍一闻,有些腥臭,可更多的,却是觉着这股味道有些旖旎,光是嗅一嗅便又让她眼前浮现起刚刚激情似火的画面。

  微风乍起,南宫迷离的心,乱了,正如这房中的红烛,随风摇曳,难以平静。

  红烛终是飘摇而灭,而南宫的心神却是终究镇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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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洞之中依旧暗淡无光,萧启盘坐其中倒是已然习惯,这一刻,他正闭目苦修,面色煞白,隐然到了关键时分。

  「清心静气,抱元守一。」清莹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萧启只觉本是杂乱的脑中突然间注入了一丝清明,本是奔腾不息的气海一时间一阵清风拂过,整个身体都不自主的松弛下来,便好似那空谷绝音一般沁人心脾。

  萧启胸腔之中气流终是平静,他缓缓睁开双目,只觉双目隐有胀痛之感,稍稍闭眼擦拭,再一睁开,只觉这本是漆黑一片的地洞突然间明亮许多。那往日看起来还有些模糊的老师,今日瞧见却是清澈动人,慕竹喜穿白衣,此刻在这黑洞之中,萧启看来便觉着是一道美妙的柔光,翩翩动人,令人目眩神迷。

  「你的圣龙瞳又有精进了。」慕竹向他走来,面上渐渐露出欣喜之色。

  「多谢老师提点。」萧启款款起身,只觉浑身精力充沛,气息顺畅,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你往上面看看…」慕竹妙手一指,却是指着地洞之上的顶层,萧起闻言照做,举目而望,可除了黑黄一片的泥土却是什么也瞧不清楚。

  「集中精力,再看看。」

  萧启稍稍甩了甩头,双目再向上凝视之时,却是觉着全身修为尽数提起,宛若江河湖海一般一齐灌注到他的眼中,而这一刻,他竟是透过了顶上的土层,看到了一幕不一样的画面——寿春城。

  寿春城中守卫森严,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巡视士卒来回列队而行,城中经「青徐坝」损毁一事本已几无百姓,可却不知怎的,这城中的闹市街头却又变得人潮涌动,许多穿着粗布麻衣的百姓眼神之间多有狡谐侧目之光,而身形背影均是能看出非是寻常百姓。

  「这寿春城守备如此森严,难怪庐江李大人说一个探子都安插不进来。」萧启望着这城中满是明哨暗哨,心中不由沉重起来。

  「别说是寻常的哨探,即便是『月牙』,这么长时间也未能安插进一人。」慕竹回应道,旋即又道:「今日张榜了,明日午时,校场之上,公开处决惊雪!」

  「什么?他敢?」萧启闻言一振,连忙着急道:「老师,咱们这就杀出去。」

  慕竹缓缓摇了摇头:「你忘了我曾说起的校场之上隐有剑意?」

  萧启也并非愚钝之人,当即反应过来:「老师的意思是,这是以惊雪而饵,诱您现身,他们定是在校场设了埋伏。」

  慕竹却是并未接话,反而是款款坐下,这才言道:「我等的人还未有消息传来,但惊雪却是不能不救,明日一战,凶险重重,你可愿去?」

  萧启想也没想:「萧启此生与老师相依相守,但凭老师差遣。」言语之中倒是毫无惧意,竟还隐隐有着一丝兴奋。

  慕竹面上露出丝丝苦笑:「你当是让你玩耍的吗?我让你去找夜八荒的麻烦你可愿意?」

  「啊?」萧启顿时一愣,一想起荒漠之中曾遇见那近乎妖孽手段心中便有些不寒而栗,见慕竹面有笑意,连忙跑至慕竹身侧,一把扯过她的白衣袖带:「老师可别吓我,似夜八荒这等人物,自是要老师亲自出马,我还是去对付几个摩尼教的护法之类的小角色吧。」

  慕竹将袖袍一扯,故意与他拉开一步之距:「我这几日城中巡视,监牢之中终是寻不到惊雪的影子,明日校场太过凶险,我思来想去,只觉着唯有今夜走一趟夜八荒的所居的丹房,才是上策。」

  慕竹缓走两步,继续道:「夜八荒修为之高,远非你所比拟,我会率先出手将他引开,你入得丹房,凭你目前圣龙瞳之修为,应能寻出惊雪所在,救出了惊雪,便可从容离去。」

  萧启闻言暗暗点头,却又忽然想起一事:「老师,若是夜八荒在丹房之中也布好了埋伏呢?你一个人引开夜八荒,若是被大军围住…」

  慕竹却是罕见的露出一抹俏皮神韵:「若是担心我的安危,那你便在丹房之中手脚利索一些便是。」

  萧启见平日里清心寡欲的慕竹竟是流露出这般动人表情,心中不由莫名狂颤,当即肃起面容,郑重点头道:「是,启儿定不辱使命,将惊雪老师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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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间的寿春城甚是宁静,毕竟寿春已无真正的百姓,军士们也早已有序歇下,街头来回巡走的士卒也比白日里少了许多,南城边上的一处民宅内院,一口看似荒芜的枯井之中突然冒出两个人影,叶清澜率先钻出,旋即毫无顾忌的向里伸出柔胰,倒是将仍在井里的萧启看得一楞。

  「还不抓住?」见萧启发楞,叶清澜斥了一句,这才将萧启唤回神来,萧启连忙抓住老师的芊芊玉手,只觉这是世间最是美妙的触感正自心猿意马之时,却见叶清澜猛地一提,却是将萧启一把拉出,萧启踉踉跄跄的站稳脚面,叶清澜便斥道:「此时还在乱想什么,入得夜八荒的丹房,能不能活着还不知道。」

  这一句斥责倒是让萧启面红耳赤,连连收起心头旖旎心思,自怀中取出一柄短刃,便要朝着屋外走去,可不知为何,身旁的老师却是站在原地未曾动弹。

  「这把短刃,你一直带在身上?」慕竹双眼盯着萧启手中那柄黑金短刃,郑声问道。

  萧启闻言一愕,旋即晃过神来,将手中短刃递与老师:「这『夜刃』是当初琴枫老师出海前与我的,说是桦老师的宝贝,先交由我保管的。」

  「原来如此。」叶清澜稍稍点头,当即不再多言,肃声道:「这屋外看似无人,然而城头之上有哨探来回盯看,临街右侧有一队侍卫巡走,我这几日已将城中防卫布置探清,你跟着我,至丹房前,切记不可离我一步。」

  「是!」

  正是月初时分,寿春城顶上的月儿若隐若现,即便是不被乌云遮住,那一轮弯刀似的月光也终是令人难以视物,萧启与叶清澜便在这寿春城中飞速穿梭。

  或飞跃屋檐,或潜入街头,有时寻一遮掩之物停下,待侍卫走过方才继续前行,有时又自民宅东屋穿入,却又从西屋破窗而出,二人一前一后,身法迅捷,自城南到城北,一路曲折,却终究是有惊无险。

  「前面便是丹房,你屏气凝神跃至顶上,我自正门而入,将夜八荒引出便可。」

  萧启依计而行,一个纵步便已跃至屋檐之上,叶清澜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再不掩盖自身气海,款款行至丹房正门之外,也不出声,便只是默默站着。

  「慕竹,你终于来了。」丹房之中,夜八荒那阴侧诡异的声音率先响起,一时间,屋门大开,一阵阴风拂过,正吹起慕竹靠落在肩头的微末发丝。

  「你等了我很久?」

  「自东瀛一战,夜某便等着今天。」

  「那便看看你这些天的长进。」叶清澜一声轻啸,却是率先动手,长袖一甩,一股令人目眩的赤色气息便朝着丹房涌去。

  夜八荒却是未料到她竟是突然动手,更是不敢怠慢,连忙自座上一跃起身,右手一张,一柄黑色蛇杖便落入手中,蛇杖一挥,便是一道黑雾涌出,一时间与赤烟混在一处,顷刻间便是烟消云散。

  「哼,果然有些长进。」叶清澜见状冷声一斥,却是并未与他恋战,当空一跃,手中几道残光甩出,人却向着身后飞去。

  夜八荒却是面色凝重,隐隐间已觉不对,当即一声狂吼,那蛇杖之上竟是隐然飞出一道黑色龙影,虽只是影子,但这巨龙身影却是有着雷霆之威,一冲而上,竟是将慕竹甩出的几道残光吞噬,转瞬已至慕竹身前,黑龙一声呼啸,一道赤色火焰自口中喷出,慕竹神色紧张,再无从容之色,然而空中无可躲避, 只得竭力将向着地下一掌拍出,这才借着力道将自己给甩了出去,这才避免了这烧身之祸,然而即便如此,此刻慕竹脸上亦是有些狼狈,气息也有些急促起来。

  夜八荒却是全无得胜后的喜悦,他轻盈一跃,瞬间便至慕竹身前,冷声道:「你,不是慕竹!」

              第六章:八荒逝

  「不是慕竹?」屋檐之上的萧启脑中陡然一懵,心中不由得想起自庐江北上以来,老师的神态举止虽是无甚变化,但终究有些不一样的感觉,难道…

  「快去救人!」「慕竹」却是一声冷斥,打断了萧启的思绪,自己则是反身一甩,雪白衣袍于空中散开,而她却是现出一身黑衣劲装,双手朝着夜八荒猛地一甩,立时便有万千刀锋划过。

  「桦、桦师傅。」萧启自然认得这一招,昔日在庆都王庭,琴桦便是这一招击退包围的敌人,再用一招地遁之术从夜八荒的手中脱逃,此刻佳人再现神威,再不似那整日泡在浴桶之中的活死人了,萧启立时心中一喜:「她活过来了,她的武功恢复了。」旋即精神大振,再不去思索这些,全身修为聚焦于圣龙瞳上,向着丹房仔细查找,顷刻间便已发现异样。

  「在那里!」萧启心中一凛,他已然望见丹房的后院偏屋之中,一身赤裸的惊雪便被铁链锁在邢架之上,萧启心中一痛,当即一个瞬步便朝着偏屋冲去。

  「若我记得不错,桦仙子早在望岳庄一战中便被我摩尼教所擒,后来家兄亲自打碎了经脉,废去了你的一身修为,可如今看来,你这身技艺不但已经恢复,甚至比起庆都王庭之时,还有了几分长进。」夜八荒蛇杖狂舞,黑色巨龙在身前划出了一道黑色烟盾,万千刀刃擦身而过,有那当胸之刃却也被黑盾挡在外面,却不能伤及夜八荒分毫。

  「烟波楼之神通,又岂是你能想象?」琴桦一招不成,却也并不着恼,不断向着身后轻移同时朝着四面八荒挥洒着暗器,直将前来救援的侍卫射得七零八落,再不敢妄动。而夜八荒自是不会任由她如此妄为,当先一跃,蛇杖再度起势,黑龙蔽日,在空中盘旋一记,便毫无顾忌的朝着琴桦奔来。

  「破!」琴桦急退几步,忽然双脚一屈,一前一后蹲了下去,那黑龙不知就里,一股脑儿的朝着琴桦袭来,却不料琴桦身后突然扬起一阵大风,那身黑色劲装之后突然掀起一件披风,披风就地而起,顷刻间带出许多白色斑点,与那黑龙撞在一处,发出「滋滋」声响,那看似巨大的黑龙竟是再也无法向前,竟是被这股斑点定在空中,宛若石化冰封一般,动弹不得。

  「这是蛊术?」夜八荒向前一步,诡目轻眯,稍稍瞧出了一丝端倪。

  琴桦却是不与他多费唇舌,此刻隐有得胜之势,自是乘胜追击,身影一闪,竟是自原地消失,而下一刻,便已出现在夜八荒身侧,素手一摆便是三道精光,夜八荒稍稍闪过,而他立足未稳之际,琴桦却已是闪至夜八荒的另外一侧,同样是大手一挥,又是三道精光。

  「能将南疆蛊术融于你的暗器之中,的确是一件伟大的创造。」夜八荒身形虽是一直疲于招架,可不知为何,他的嘴中依旧念念有词,仿佛并未将琴桦的这股密不透风的漫天蛊虫放在眼中,或轻舞蛇杖,或身形闪避,又或是结盾护身,即便是再多的蛊虫与暗器,也终究伤不了夜八荒分毫。

  而另一头的萧启却是自屋檐飞下,后院寻常守卫岂是他的对手,三招两式便解决了那偏屋之外的几名看守,入得屋中,但见惊雪身上不着一缕,整个人晕厥在那邢架之上,心中倍感触痛,连忙上前唤道:「惊雪老师,惊雪老师…」可惊雪却是未有丝毫动静,萧启疾行两步,双手化掌,掌风一震,却是轻松将那邢架栓绳震断,旋即用手轻摇惊雪肩头,再次呼唤:「老师,快醒醒。」

  突然,惊雪双眼陡然一睁,眼中竟是闪烁着异样的邪火,萧启还未反应过来,惊雪便是当胸一掌,直击萧启胸口。

  「轰」的一声,萧启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掌瞬间击飞,整个人向着屋外飞去,连带着偏屋土墙,连带着院中杂屑,动静之大,竟是连苦斗夜八荒的琴桦都为之侧目,

  「萧启!」琴桦见萧启如此惨状,当即舍了与夜八荒的纠缠,莲步一踏,身形顷刻间便已来到萧启身侧,一手将萧启抱在怀中,而另一手已然搭上萧启的脉搏,只觉萧启胸腔紊乱,浑身气息上蹿下跳,心中不免焦急起来。

  「四弟,别来无恙啊?」外围人群之中,突然走出一名锦衣男子。气宇轩昂,满面春风的向着她二人走来,却不正是萧启那多年不见的兄长萧逸。

  「二、二皇兄…咳…」即便只是只言片语,萧启也不免觉着气息不畅,已是不住的咳嗽,刚刚惊雪那一掌太过刚猛,若非他这段时日修为进益显著,此刻怕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啧啧啧,这些年不见,听说你在南京府是做得有声有色,都是当皇帝的人了,怎么还弄得这般狼狈啊?」萧逸轻笑两声,便朝着二人缓步走来,直至二人跟前方才停下脚步,却是寻了个空地盘坐下来,双目紧闭,却是不知在摆弄什么花样。

  「启儿,我们撤。」琴桦小声道了一句,一把将萧启拉起,一个飞身,便要向着天上飞去,然而夜八荒却似早已洞悉一切,蛇杖一指,空中黑云凝聚,竟似是一堵黑墙压下,当即将她去路封死,琴桦退回地面,只觉这天地黑云之间满是剑意,似乎,似乎有些熟悉。

  「剑阵?你不是安插在校场吗?」琴桦冷喝一声,却见夜八荒与萧逸一南一北已然稳坐,边问边向着最西面的角落退去,忽然天边一道「红云」飘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飘落而下,却不正是南宫迷离。

  「南宫,你…」琴桦有些错愕,即便是心中早有提防,可真正见到南宫迷离拦在她的身前,她却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南宫迷离面色微红,双眼稍稍闭上,叹息一声:「桦儿,我别无选择。」

  琴桦自然知晓南宫迷离的神通,若是连她都投向了对手一面,那自己二人却是更加难以脱逃,琴桦深吸一气,再不多言,拉起萧启便向东面而飞。

  又是「轰隆」一声,硝烟扬起,自那破损废屋之中,一道赤裸着身体的身影就势站起,一柄长枪立于手中,然而她双目异火通明,神情举止已不复当初,再不似那个驰骋疆场的惊雪将军了。

  「二姐?」琴桦更加不敢相信,与她一起长大的二姐会变成这般模样,当即扭头向着夜八荒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夜八荒微微摇头:「惊雪戎马一生,是天生的战神,今日我让她夙愿得偿,从今后起,她便是我身下战兽,以血为食,以战为生。」

  「你!」琴桦愤怒一吼,再次扬起素手,十二道繁星划过,比起先前的暗器,却又更胜几分。

  夜八荒凝目轻言:「不自量力!」旋即蛇杖一挺,稳稳插入身侧,双手齐出,一手化出二指做剑,朝天一指,而那各自坐定的南宫迷离、萧逸与惊雪均是同样手法,剑指苍穹,一瞬之间,琴桦所掷出的繁星尽皆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那天穹之间竟是冒出无数剑雨,直坠而下。

  「靠紧我!」琴桦披风一甩,好让萧启靠自己更紧一些,旋即披风飞舞而起,直卷天际,自己轻闭双眼,以神识感知剑气来向,骤然出手,漫天暗器直击那件遮在上空的披风,暗器与剑气纷纷击打在披风之上,借着披风缓冲,剑雨果是被拒之于外,在那高空之中不得而下,琴桦脚下步步生莲,不断变幻着披风位置,以求更多的护住她二人身躯。

  「嘣」的一声炸响,琴桦终是支撑不住,那剑雨源源不断,即便她的暗器亦是密不透风,可那件披衣却是支撑不了几合,来回两面尽是深藏修为,只不过几轮剑雨,披风炸作漫天黑灰,再也抵挡不住趁势而下的剑雨浩荡。

  「这『镇魂』阵乃上古神阵,传说有诛仙之力,今日我以四合布阵,即便是大罗金仙前来,你们也必死无疑!」夜八荒一声狂啸,旋即手中剑势更猛,那黑夜高空之中剑雨再临,这一次,却是比先前更为汹涌。

  黑云漫天,天无月色,然而便在那剑雨奔袭而下之时,却不知为何,天边黑云渐渐轻移,本是漆黑一片的夜空之中骤然出现了一轮弯月,月色并不皎洁,也不明亮,然而那月弯之处,竟似有着一道人影。

  一身无暇白裙,一道清风飘带,飘带自天而下,卷起那曾无形剑气,其形便好似自流水溪畔取一瓢水那般轻松,那白衣仙女顺着飘带缓缓而落,一瞬间天人定格,宛若九天玄女,光照天地。

  夜八荒御剑之手轻轻颤动,只觉鼻尖隐有翠竹幽香,在这孕育了上古之威的剑阵之中,他闻到了本不该属于此阵的竹香。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即便是没有通名报姓,也没有人会猜不出这自天而降的仙子是何人,当今世上,只有一个慕竹,只有她,才能在这上古剑阵之中挥洒自如。

  叶清澜轻踏飘带,脚不沾地奔至琴桦跟前,琴桦心领神会,抬起手来,顺着小姐的手一跃,便已落至飘带之上,而萧启,却依旧愣在原地,叶清澜却是主动伸出手来,朝着萧启莞尔一笑,那一笑之间,恰如冰雪消融,万物回春。萧启将手轻轻握住,叶清澜一个猛甩,竟是将飘带一把甩出,二人顺着飘带直飞天穹,于阵眼上空翻腾而出,骤然间已是出了阵外。

  「叶清澜!」夜八荒自然知道慕竹此举用意,他刚刚才说「即便大罗金仙前来,他二人也必死无疑」可眼下慕竹不过轻轻施展,便从容将她二人救出,而她自己,竟是云淡风轻的站在阵眼之中,似乎完全不将他这阵法放在眼里。

  叶清澜确是如他所想一般,送走琴桦与萧启二人,便安然的站在这阵眼之中,即便是身边群敌环伺,即便是夜空之中剑意纵横,叶清澜也依旧从容而立,既无好战之兴奋,也无怯战之惶恐,不悲不喜,一切都似寻常。

  「我不信,我不信你能破了这『镇魂』法阵。」夜八荒一声狂啸,旋即再度手指夜空,四方之人已然以他为核,几乎同时,四剑腾空,那黑夜星空之下却是咆哮起四条五彩金龙,一时间这丹房阵眼上空雷霆阵阵,随时都有雷霆降世,灰飞烟灭之势。而反观叶清澜,阵眼之中,不急不缓的自腰间取出一支竹笛,玉唇轻吮,十指含葱,所奏之音温婉柔美,叫人听了心神安宁,神清气爽。

  萧启站在外围,看着老师如此淡然之奏,只觉自己胸口沉郁之疾都减轻不少,「镇魂」大阵中的剑意陡减,再无先前那般杀气。

  「快看天上!」一旁的琴桦提醒道,萧启这才抬头望去,却见刚刚四方阵中剑意所化之五彩金龙此刻竟是不在作那雷霆嘶吼,而是四龙齐聚盘旋,只在那云端之上旋转侧目,再无侵袭之意,而本是漆黑万里的夜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丝荧光之亮,一颗繁星挤破云层,闪烁出圣洁的光芒,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漫天繁星闪烁,黑夜遁去,寿春城的夜空之中,光芒万丈。

  「传承上千年的法阵…上古时代的法阵,竟敌不过你的一支竹笛?」自慕竹现身的那一刻起,夜八荒便知道这阵法可能拦不住了慕竹了,可他却不敢想象,叶清澜破阵,竟是如此的轻描淡写,竹笛小奏,这当世四大高手所聚之阵力便化为乌有,叶清澜,这世上难道真没有东西可以打败你了?

  「四方镇魂阵乃上古剑阵,清澜不过一介凡人,又怎会是这法阵之敌?」叶清澜朝前轻轻迈步,星光照耀之下,她的身后竖起一尊高大的身影,那身影向后不断延伸,无边无垠,直至众人无法目及之地,这道身影却终是没有尽头。

  「小姐之能,便如她的影子一般,无边无垠,世间无人可及!」琴桦双手抱怀,吹诵起小姐的神通,她自是不遗余力,在她心里,小姐便是这世间的唯一,天下再大,也没有小姐办不成的事。

  「你说你不是『镇魂』之敌,那你如何能破了此阵?」夜八荒气急道。

  叶清澜白袖扬起,袖间飘带忽然一阵延伸,便在众人举目之间,已然从尽头处取来一战残灯烛火。「这便是你摩尼教的圣火吧,自我入寿春的那一刻起,它便亮了,倒是有几分高明。」

  「这么说,五天以前,你便到了寿春。」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一些事情,在想这『镇魂阵』当年所发生的种种,在想如何将惊雪的神识唤回,在想有什么方法能破了南宫身上的『子母蛊』,在想摩尼教延续至今是天意还是命数,在想我叶清澜此番作为,究竟是顺应天意还是逆天而行,直至今日,很多事我都还想不明白。」叶清澜稍稍摇头,言语之中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可你终究还是现身了。」

  「是啊,无论如何,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吧。」叶清澜言语之间却是没来由的向着萧启望了一眼,虽是平静一视,与往日并无差别,可在萧启看来,却总觉着有些与众不同。

  「叶清澜!」正当所有人为慕竹的风姿所倾倒之时,一声不合时宜的怒吼却是打破了这份宁静,叶清澜稍稍回头,却是见萧逸不知何时已然行至南宫迷离身边,阵型已破,他便再无守阵必要,他将手中长剑扔向南宫,朝着慕竹吼道:「我与她子母一体,你若敢有妄动,我便与她玉石俱焚!」

  「卑鄙!」萧启琴桦几乎同时骂出声来,想那南宫迷离与叶清澜自幼相识,萧逸此番举措,却是有可能让慕竹投鼠忌器。

  「据我所知,她已怀了你的孩子,你曾向她许诺,从今往后,你待她便如结发妻子。」叶清澜却是并未有何过激反应,反是语气平淡的反问一句。

  「这…这…」萧逸一时被说得哑口无言,吞吐半天才道:「此刻命都没了,还谈那些做什么,你若是顾忌她的安危,便自行废去武功,跪在地上,我…我便将她还你。」萧逸言语之间尽是慌忙之色,虽是出言威胁,可却并无一点凶狠戾气。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叶清澜微微摇头,嘴中却是莫名的念起了这首佛偈:「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语念罢,却是回过身来,再不理会身后的萧逸,直直向着惊雪走去。

  「你,你什么意思?」萧逸见她莫名举止,却是摸不清她的用意,只得无奈高呼。

  「她在说我。」而萧逸身侧,许久未曾发声的南宫迷离却是突然动手,长剑出鞘,剑指萧逸。

  「你,你…迷离,你,子母蛊?」萧逸双目圆瞪,心中已然冒出无数念头,可此刻慕竹的神态,南宫的表情加之自己怎么呼唤都无法改变的指令,萧逸顷刻间已然明白,南宫迷离的体内「子母蛊」,失效了。

  「哈哈,哈哈…」夜八荒突然一阵狂笑:「原来,原来你真的敌不过这『镇魂阵』,原来你早有准备,哈哈,原来你也与我一样,机关算尽,是啊,能培育出素月惊雪这般人物的烟波楼主又岂止是一介武夫,若非有绝对把握,你又怎会以身犯险,闯我这失了一角的『镇魂』大阵。」

  「我从未说过,我能破了这上古神阵。」叶清澜缓缓道:「我也未想干预迷离的想法,今日恶果,皆是这萧逸前日所种之罪因,往后种种,也尽由南宫自行定夺。」

  南宫迷离手持长剑,轻轻抵在了萧逸的胸腔之上,然而此刻的她却是不再似曾经的那般坚决。

  那日欢爱之后,南宫迷离便觉浑身欲仙欲死,望着萧逸远去的身影,竟是心中生出一抹难得的暖意。也许是受制于子母蛊的侵蚀,也许是因为孩儿的降生,也许又是因为她年岁渐长,心中难得生出的孤独。总之,那一刻,烛光摇曳,她的心久久不曾平静。然而便在那时,烛光「呼」的一声吹灭,叶清澜一身圣洁白裙自天而降,身形从容,仿佛行走于这万军包围着的寿春府犹如自家一般轻巧。南宫迷离痴痴的望着慕竹,只觉她那身白的刺眼的长裙与自己此刻不着一缕甚至还残留着污浊的身子相比,显得自己格外的羞耻,自慕竹亲赴蜀中救她一次之后,南宫迷离心中便已有了心结,她自幼与慕竹相识,一直将慕竹作为挚友与对手,她是南疆神女,有着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可每每与慕竹比试都会差上一分,她知道这一分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但她相信也不会太过遥远,可自打她受难以来,她便再也没有心气去与慕竹一较高低了,此刻故人重逢,她又是如此模样,南宫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对你好吗?」叶清澜的问题都是让南宫有些错愕,可慕竹越是风轻云淡,她便越觉得自己的不堪,她咬了咬牙,硬气道:「是,他如今待我还好,我与他子母蛊一体,既然此生无法分开,倒不如索性跟着他,我累了,往后余生,便独自带着孩子,像个寻常妇人一般,柴米油盐,乐得其中。」

  「可我觉得,你心中仍有不甘。」叶清澜缓步上前,自怀中取出竹笛,轻言道:「这几日我一直便在这府中逡巡,照着昔日『烟波曲』的调子,再谱了一曲,或许能解了你体内的子母蛊?」

  「什么?」南宫迷离浑身一颤:「你,你,你真能解『子母蛊』?」

  「也无十足把握,但此曲运有灵力,能将我之神识注入到你体内,我相信,要解开这层羁绊不难。」

  二人言语之际,却听得屋外一阵婴儿啼哭,叶清澜长袖一挥,却是自原地消失,不知去了哪里,南宫迷离赶紧穿上几件贴身衣物,这才打开屋门,却见着一名妇人正抱着孩子侍立在门口,见了南宫迷离当即谄媚笑道:「南宫姑娘好,奴婢是…」

  却未待她说完,南宫迷离一把抢过孩子,随即大门一并,「砰」的一声将来人拒之门外,面色冰冷,可随即她低头望向那属于自己的骨肉之时,眼神却又变得无比温馨惬意,素手轻抬,缓缓在婴儿脸蛋上来回抚摸。

  「好可爱的宝宝。」叶清澜自屏风之后走出,望着南宫怀中的婴儿柔声赞道:「不过无论过怎样的生活,这『子母蛊』还是解开的好,至于那萧逸,是否良配,却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叶清澜,你休要猖狂,这城中有我三万大军,即便是你能来去自如,可他们呢?今日,即便是拼个玉石俱焚,也绝不会让你好过。」萧逸见势已不妙,当即后退几步,大吼起来。

  「哼,小姐出手,岂会给你半点机会,寿春城外,孤峰将军已带着十万蛊兵前来,今日你们这群摩尼教妖人,一个也别想逃。」琴桦见不得萧逸猖獗,即便身在外围,也忍不住出言相怼。

  「迷离,我…我错了,迷离,我…」萧逸一时间万念俱灰,双脚不住的颤抖,整个人都似是失了魂一般跪倒在地,一手抱住南宫迷离的双腿,痛哭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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