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箱後的女孩探出半顆頭來，無知地望著青年和少女。

青年挪動了身子前去察看。這女孩看來不懂言語，面對陌生的兩人也不知如何反應。而這樣的孩子是什麼人，在這裡答案只有一個：不知為何脫離生產線的肉畜。

「咦咦咦？？這裡怎麼跑一隻出來了？真是抱歉，讓兩位客人見笑了...」一名黑色馬尾的少女突然出現在兩人背後，年紀看上去與少女相仿，身穿女僕裝，應該是這裡的員工。

「真對不起啊…啊，為了表達我們的歉意，這隻就送給你們吧！反正帶回去也是要撲殺，而且薪水也是扣在我頭上...」馬尾女孩苦笑著，隨後便自顧自地跑去拿什麼東西。

「噢...」

兩人注視著眼前的女孩，女孩也注視著兩人。懵懂的大眼透露出了自己的純真與無知，想來她還沒有被綁上輸送帶過吧。只要上了那條隊伍，就一定能感覺到步步逼近的絕望。

兩人對這女孩的處境寄與同情，但也僅此而已。因為這是肉畜，在根本上就與人類有所不同：沒有任何途徑能讓肉畜成為人類，也沒有一條法律能使人類變成肉畜。這也是秀色可餐的馬尾女孩或是其他孩子敢在這裡工作的原因。

至少現在還是如此。

馬尾女孩拖著一具行李箱回來了，她熟練的制服住了女孩，然後將她塞進這個小行李箱內。女孩的四肢雖然沒折斷，但為了擠進去也被整得七零八落，她不禁發出了陣陣苦嚎聲。

「把拉鍊都拉起來，只留這個小小的氣孔就可以隔音了，這樣你們就可以拖著她繼續參觀。」

「再次向兩位客人說聲抱歉，真的很對不起讓您們看到這種亂子！」馬尾女孩行了個90度鞠躬。

「也沒有這麼嚴重啦...那我們就回去繼續參觀囉？」少女向女孩笑著道了別，女孩目送著他們離開。

這樣就弄到肉畜了？兩人對此一時都還接受不下來。一頭肉畜長到可食用的年紀平均也要個十年吧？這樣算起來要養多少頭才能滿足國人的食用量啊？說不定肉畜的牲口比國內的人口還要多呢？

兩人驚覺到即使這只是一種飲食選擇，很可能已經佔據了國內經濟的一大部份地位，連青年都納悶自己的國家是怎麼走到這樣子的？

參觀的隊伍離開了屠宰場，來到了一處農地。「現在我們就要進入中高階肉畜的畜牧地了，這裡的肉畜開始要學習語言和別的知識，像這個地方的將會貢獻他們的勞動力直到出售。」

導覽員給每位遊客都發了個面具，要求每個人都要戴上，如此他們的導覽內容就不會外洩，保證人和肉畜不會互相影響。

「牠們的價值觀會停留在農業社會，也會稱呼我們的飼養員為『老師』，所以如果有問題想問飼養員的，也請這樣稱呼他們。」

此時一名少年把面具隨手一丟，指著導覽員破口大罵：「我幹嘛為了一群破畜牲戴什麼鬼面具？頭髮都要給壓壞了。老子我就想看看你們養這些肉畜的教養到底能到哪裡！」

然而面具下的導覽員也只是微笑著而不發話，隨後一群肉畜從田裡狂奔而來，一個個拿著鋤頭對準少年猛打。儘管少年長著一身肌肉，但哪抵得過十幾個人的鐵鋤頭？沒多久後他便皮開肉綻地被肉畜朝水井裡扔。

「保護我們肉畜品質的同時也是保護各位自己喔！各位可以看到我們的肉畜除了能夠準確遵從習得的指示，同時富含大量的肌肉以及學習能力，就算是買斷成勞力使用也不會虧本的。」

這個時候開始有人去找導覽員和「老師」下訂單了，在這裡買肉畜其實就等於變相蓄奴，對企業主來說要比對抗外面高漲的勞工權利輕鬆多了。

不知道以往蓄奴的人會不會也想到食用他們呢？也許不會吧，就像這裡的肉畜大多也都是不對人味口的肌肉漢子一樣。

「接下來要請各位扮演學校外賓喔。」今天正好是女子高中的「開學日」，當然這都是配合參觀日程排定的，就是為了讓她們生活在與世隔絕的桃花源裡，直到售出。

女子高中生一直都是最受歡迎的商品之一，也因此若是她們在「畢業」後半年以內還沒能被賣出的話，就只能被視為沒有潛值而悉數撲殺。

青年和少女坐在來賓席上，透過面具看到了有幾個女孩正對著他們指指點點。她們正如同一般高中生那般，為著冗長而無聊的開學典禮感到厭煩。

而這擬真的每一個細節都要花上成本去運作，從授課到社團活動，甚至是不遠處能讓她們有暗戀對象的男子高校，全都是為了還原少女最黃金的年齡樣貌。

「有個好消息跟大家分享！因為今天各位的訂單都很大方，所以上頭要我跟各位宣布，大家每兩人可以自選一隻女高中生來做為晚餐享用！從選擇到宰殺都可以DIY，不用擔心被用水貨搪塞！」開學典禮結束後，導覽員熱情地宣布道。

基本上死掉的女高中生看起來就跟一般肉畜沒兩樣，也就失去了她原有的附加價值，因此這已經是廠商很大的讓步了。

其他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一名黑衣人率先搶上前頭：「２年6班36號，我出另一半的錢，如果有別人要訂可以再加價。」

大家這才進入狀況，趕忙湊進導覽員提供的資料堆裡挑選自己想要的女孩。「喔喔喔！雙馬尾的！！老子我要這個！」「這個嬌羞的看起來不錯，弄死她一定很過癮。」「誒誒這個等會怎麼分啊？你用左邊我用右邊？」

青年和少女愣在一旁，不知道如何反應。「呃…所以這是要我們親手殺人嗎？殺一個和外面的女孩沒兩樣的人？」青年如是問道，少女也沒有答案。

專業的導覽中當然也有考慮的這樣的問題，導覽員凑到他們倆身邊：「如果不想動手的話也可以交給我們來處理，你們就讓她只陪你們喝喝茶聊天也沒問題。」，隨後導覽員壓低了音量「不過你們會在這裡，應該不會是對人肉沒興趣吧？那麼這個過程就是必經的，就放下那種無所謂的堅持吧？道具會放在房間的櫃子裡，想通了就自己拿出來用。」

於是青年讓少女隨便摸了一張資料出來，看了看便交上去。

接下來的名義是扮演經手國外遊學事項的辦事員，遊學地點是天國。

如果各房之間沒有隔音設備，那麼這一帶能夠聽見的肯定只有辦事員們的狂笑聲和遊學生的慘叫聲。

青年和少女的房間來的女孩有著一頭黑長直髮，由一顆嬌小可愛的臉蛋頂著。她拎著一包幾可亂真的資料，一進門就向兩位「辦事員」打了招呼。

「實話實說吧，妳等會兒就要死了。」青年擺出無奈的表情冷冷的講著，對方就跟自己看到的一般人沒什麼兩樣，她與少女相仿的年紀甚至讓青年看到了一些共同點。

「嗯…我是來辦理留學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講什麼...」少女的腦依然照著被教導的劇本演出，但是她無疑已經有了些微的惶恐。

金髮少女給大家泡了杯茶，一五一十地把這個世界的真相告訴了她。「就算我們不殺妳，妳大概也不可能活著回到學校了。我相信他們會殺妳的，因為他們會擔心有人跟妳講了些多餘的話，而實際上這也已經發生了。」

「是嗎…」女孩聽完這些之後沒有如青年預期的變得歇斯底里，只是她的語氣帶著哽咽。原本帶著期待夾雜著要隻身出國那緊張的心情，突然變成了死刑的宣告，複雜的心境自是一言難盡。

「我想，讓妳自己選擇吧，要讓我們兩個沒見識的年輕人下手，或是交給廠商來決定，如果妳表現得無事發生的話說不定不會被怎麼樣---」青年的話還沒說完，黑長直的女孩就給出了答案：

「請兩位...殺了我吧。」

她的情緒還沒有平復，不過任何人突然像這樣知道自己就要被殺時，大約都會這樣吧。

兩人於是打開了房間裡的櫃子，裡面有著五花八門的刑具，鞭子、錘子、針、電擊棒，但大多都是虐待用的成份比較大，真的短時間能致命的反而很少。

「嗯…只有這把刀子和繩子比較像樣，妳覺得呢？妳比較想要哪一個？」少女親切地問著，一般戲劇裡被綁架的小配角總會大喊著都不要，然後被兩個都用上的折磨至死。不過這名女孩已經認命了，「就用刀吧，把我的頭砍下來。我在課本裡好像看過，在人生的最後一刻我想試試看。」

依照女孩的要求，兩人把女孩的四肢綑好讓她跪著，就像是要處刑的俘虜一般。

也許女孩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吧？她的一切知識在不久之前全部瓦解了。她每天孝敬的「父母」，是飼養員扮演的，她的親姐妹跟她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學校課本裡教的那恭敬友愛的美德，此刻有如一則則笑話在腦海裡浮現，她的浴室燈裡可能裝了八台監視器......自己的每一部份，都只是做為一件商品存在著，那自己小小一顆頭顱又算得了什麼？用來囚禁靈魂的刑具罷了。

課本裡其實根本沒有教什麼斬首姿勢這種東西，全都是女孩自然就覺得這樣做比較恥辱的。她恨這個世界，恨自己這低賤的肉體，就如同每一頭肉畜在最後一天都會感受到的那般。

眼前這對幸福的情侶就要將自己痛苦地殺死了，她應該要恨他們，但是這對情侶所做的那於事無補的坦白，很可能是她的一生中受到過最真誠的關心了。

她恨不了他們。

女孩笑了，看著眼前少女和青年帶著的行李箱，不知為何產生了些微的共鳴。「請動手吧。」女孩閉上了眼睛，懷抱著忐忑不安面對死亡。

請想像拿著一根縫衣針往自己的喉嚨刺入，是不是會感覺有點痛痛的？

那麼再想像看看如果又有人拿著兩根原子筆，猛插進你的頸子，會是什麼感覺呢？

最後想像一把又薄又寬的刀子，比兩隻原子筆加上一根針要寬的，從頸部探入自己的食道裡。是了，那就是斬首開始的感覺。

曾有人說過「斬首就是個碗口大的疤痕」這樣的話。客觀來講並沒有錯，只不過這個疤痕總是致命的。經過這痛苦的過程，可以拿下每個人最獨一無二的部位。雖然可怕，但卻很美麗。

而女孩美麗的首級也隨著少女的操刀被割下了。黑色的長髮仍被頸動脈持續地染上鮮紅，連同女孩的衣襟和少女拿著刀子的手。

不知道少女拙劣的刀法給這女孩增添了多少痛苦？如果沒有青年的手扶住，這可憐的女孩大約要三十分鐘才會身首分離。

將性命交給這兩個生手她後悔了嗎？也許會吧，在感覺到刀刃試圖拆開自己的脊椎骨的時候。但至少在開始前女孩想的是將生命交給這兩個世上唯一真心對待她的人，而不是在繩子上自己從了養殖場的願。

這樣的痛苦有意義嗎？女孩想後悔也來不及了，只是這畫面將永遠烙印在兩人的腦海中。

晚宴時間，每對客人的桌前都放置了自己所選那女孩的頭顱。有的頭髮被拔去大半、腦子被挖開一個洞，有的眼球被挖去，裡面僅有些白濁的液體。有的甚至整顆頭都拿去做了料理，正放置在餐盤中，也有的放在桌布下面，當場被用於淫靡之事。整個大長桌上雖擺滿了首級，但只有情侶兩人和一名黑衣人面前的女孩頭顱是完好如初的。

少女熟練地撕下了女孩的手姆指，看著她安祥的表情邊咀嚼著。她現在完全敢肯定那間餐廳裝飾的人頭都是真的了，而理由則是不想讓他們僅僅做為一頭肉畜被殺害，被吞食，然後在馬桶裡被沖散。畢竟她回家後也將做同樣的事：將女孩的頭顱掛在牆上，時刻陪伴著他們。

晚宴結束，也代表著整趟畜場的參觀之旅結束了。客人們紛紛各自散去，而一具濺了血的行李箱裡，兩個女孩的腦袋互相對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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