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04

廣袤荒野的正中央一切都很平靜。

分散的白色小點緩緩移動著，清晨薄暮冥冥，風聲、腳步聲、士兵壓抑的單調氣息並未融入自然。

"煙霧籠罩世人，抵免不信者的唆噪。"

突擊手全身裝備輕護甲，人類狀的身形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軀幹上該是頭部的地方以全罩頭盔掩蓋，護甲與頭盔的縫隙有厚厚膠狀物連結，它們甚至連半吋肌膚都沒露出。

骨白色的長銃從部分尖盔士兵背後突出，宛如指向天空的騎士長槍。

"天譴將至，雲中下著火雨，再前行就是支離破碎的過去。"

複合裝甲板的連結處時而摩擦、發出沉悶的響聲，發動機低沉的吼叫著，把旅鼠驚著，小小的鍥齒類爬滾向長草深處。

行進隊列的末端排列著雄健的純白機甲，它們兩肩裝備了加厚的護甲，裝甲上還披掛了大量深灰散熱片，周圍的大氣都因熱量而扭曲，兩具機槍指向地面，護甲下掛著導引火箭單元。機甲團的兩側是灰藍色塗裝的衝鋒裝甲車，上載二連裝機砲，履帶行駛，前方鈍錐可以防禦大多數衝擊。

"揆等背向歸來的敗壞望風而逃，祂必再一次震動滄海，與旱地。"

半透明帶青色半球彈開大氣、微微發亮的藍色光粒向四面八方飛散。

排斥場域早已激發、無形障壁形成的彈性防禦可比擬舊式戰列艦裝甲。

"哦，光榮之日、重啟緊閉的眼帘、取回應許之七寶、校準地幔的天平。"

一早塞滿彈藥完備武裝的車隊急速進軍。

格里芬的隊伍在晨光中行進，重甲悍馬上掛機槍轉動，偵察分隊在前，隔著數百米主隊居後。

少數幾支摩托車小隊無視所有可能敵人高速前行，迂迴前往預計炸毀的聯絡橋樑。

戰術少女手中武器蓄勢待發，然而鐵血似乎想暫避其鋒。

「前導偵察發現棄置哨點，詭雷已拆除，防空炮斷電中。」

「確認鐵血據點，目視電子設備權遭到拆除，彈藥庫被搬空了。」

透過無人機中轉的無線電通訊十分清楚。各分隊回報的訊息在空中交會，幾乎全是利於作戰的良好情報。

「左前十一點鐘、是隱蔽蠍甲獸！」

「戒備、作戰位置！」

「修正，是完全損毀的廢鐵。 」

「很好狀況解除。」

分散前進的武裝車隊正直線穿越她們與鐵血來回爭奪的區域，四處有著若干棄置工事、損毀機械散落，除了鐵血據點外的建築物多半零落瓦解，植物從柏油路探頭，撞成廢鐵的轎車鏽跡斑斑。

所有跡象都顯示出鐵血決定放棄他們的前段防線後撤。

擁有現場指揮權限的閃電開始思考另一個可能 :

如果這是鐵血的故意示弱，誘使她們踏入陷阱呢？

她立即呼叫最前方的威力偵查兼橋梁爆破小隊。

「PKP，現況如何。」

「損傷為零、路徑上查無敵人。」

「我懷疑有陷阱，恩，只是直覺、放棄迂迴偵查，立刻把該炸的都炸了然後前往R點兩面警戒。」

「放心，我們馬上搞定。」

並排前進的騎手瞬間散開、防塵風鏡遮蔽了少女的大半張臉，車把上緊扣武器，用尼龍繩細心綁好的瓶裝膠狀炸藥佔據後座。

越野機車在廢土揚長而過、排氣管吐出淡淡的雪白煙氣。

即使真有陷阱，我們也截斷了鐵血的補兵線，在他們的新增援渡河前格里芬已經把附近所有敵人趕盡殺絕。

或許是遲滯防禦，戰術少女們只遇到零星抵抗，故前導隊伍比預期還快抵達假想防線位置。

架起防線，清洗防線後空白地帶，幾乎全都按照預定進行著，偶有屬下較佳作法的正向隨機應變。

高速作戰即將進入完結的倒數計時。

沒突發狀況就沒指揮官的事，有突發狀況可能也沒他的事。

去廚房一趟順便為其他人拿點零食和茶好了。指揮官這樣想著，不發出太大聲音的起身。

「指揮官，早上的衛星圖發來了，出現大量未知敵軍。」調度聯絡員馬卡洛夫叫住正欲踏出指揮室的長官。

「鐵血調來的增援嗎？」

「不像、非常不像，需要您做出決定。」

指揮官接過圈起異常處並放大到極限的平板，他頓時呼吸停滯。

雖然並非專職出身，速成教育急就章的指揮官也知道無載具重步兵的平均行軍時速約為八至十公里，一日大略前行六至八十公里，而隱匿行軍或列陣行軍的時速只有一般行軍的一半。

三日急襲布列斯特是文獻的誇大其實。

台佴莊戰役強行軍一百六十公里赴援只屬於二戰史上的奇蹟。

更何況現在是信息時代，任何勢力的大範圍進軍在調度時情報單位就能標記並發出警示。

怎麼可能！

然而依據空拍圖，昨天是整片空蕩荒野的交戰區域附近確實空降般多了一支混編重機械的謎樣兵團。

純白與鐵藍塗裝、俯瞰與鐵血工造的重機械全無相似之處、至少有三個加強大隊規模的神祕軍團！

「.....」

預判路線呢？

衛星圖像是半刻鐘前的位置，謎樣部隊指向的戰略要點幾乎不用預判。

如同颶風氣象圖那樣，帶有機率值的漸層染料以謎樣部隊為中心擴散，從高危的暗紅漸漸過渡到淺鵝黃，不祥的顏色緩緩浸染格里芬戰術少女的作戰區域。

在地圖上兩條路線幾乎挨在一起、最近處不過幾百公尺。

指揮官急忙上緊發條。

再次確認新的衛星圖、指令出動隊伍頭頂盤旋的無人機轉移偵查好獲得更多資訊，一邊以所有方式送出命令。

歸根究柢衛星圖回傳情報與真正讀取的時間有一定差距。

加上閃電臨場合理判斷的作戰加速要求。

因此，

因此命令成功傳達給奔赴前線的戰術少女們時已經太遲，為時已晚。

『最新命令！暫停截斷橋梁！爆破取消！』

『她們早就炸了，怎麼啦指揮官，現在說炸錯也沒法蓋回去的呢。和物主道歉賠錢能解決嗎。』

如果問題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就好...

『最新情報顯示前方出現未知武裝集團，判讀並非鐵血增援，搞清楚他們目的地前不許先發制人，停止一切攻擊行為。不可以偷襲，不允許放冷槍。』

『好...收到。』負責聯絡的戰術少女切到共用頻道，複述一遍命令內容、將權限最高的指令告知所有隊友。

兵貴神速、先行的爆破小隊早已截斷了先前標記的所有橋梁，主隊幾乎到達了代號為"橋頭堡"的城鎮、並預備封鎖唯一的渡河道路。

格里芬自己切斷了所有可能，逼迫未知敵人更換前進方向與她們正面相會。

遠在後方的指揮官看了一眼牆上的切割螢幕。

「降低五號UAV高度到六零零、圈狀巡弋，幫我切到公開頻道。」

程序員遙控著輕量偵查無人機從兩千公尺緩緩下降，轉為巡弋模式，向謎樣隊伍發出呼叫。

『前方隊伍注意、前方隊伍注意，我們是實行國安護衛工程的格里芬安保公司。立即停止隊伍推進、負責人請出示識別訊號並說明目的。』

發出公開宣言的指揮官做出避重就輕的警告順帶觀察謎樣部隊。

目前天氣晴朗、上空俯瞰眼下的光景有如模型，

鏡頭緩緩擴大，無數身穿純白甲冑的人形分散隊形前進、士兵們肩扛槍械，背著特異造型的加長武器。

在他們更後面的位置，或許是注意到無人機，帶有大型護肩的重型機甲緩緩抬起黑沉沉的槍口。

指揮官像想起甚麼似的瞇起眼睛。

「怎麼回事？」

前線的戰術少女們終於注意到不對勁，部分的戰術少女通過望遠鏡隱隱目視到了敵人。

「別管指揮官了、快展開隊伍，布置防線、快！和之前公布的作戰計畫相同，清理所有廢棄掩體、架起防線，全員備戰！」

河岸城鎮、廢棄辦公樓上層、少女手持望遠鏡，琥珀色的眼瞳死死鎖定白色軍團的位置。

「那些全是敵人。」閃電搖了搖頭。

辦公室笨蛋確實進步良多，但他還是過於天真。

在相互剝奪的戰線上，突然現身的一支神秘重武裝軍隊怎麼可能抱有和平目的？

沒有回應，更多的白色士兵向無人機抬起槍口。

永不疲倦的沉默軍隊向著應許之地緩緩進發。

"我憎恨死水，憎恨一切隨機的精緻。"

『警告無所屬部隊，請不要做出挑釁行為，立即出示識別訊號，否則將視為敵對單位。』

有所保留的警告依然沒有收到答復。

>>注意>注意>"偵測到複數紅外線照准。"

「拉高、快拉高！ 撒出一次性誘餌！」

程序員慌忙撥動操縱桿，實行緊急迴避標準程序。

重機槍對空高射子彈會因重力與風衰減，微型對空導彈運氣好可以靠金屬片誘餌引開，以距離換取安全。

刺眼的紅光席卷了鏡頭、即時影像突然中斷。

幾乎斷成兩截的無人機殘骸旋轉著墜向地面。

沒有比這更明顯的宣戰行為。

"必須克服鳥鳴、在惡名昭彰的天空發臭前解體橄欖，將它們如同兠匠的祭器砸碎。"

「目視到敵軍了！」

「大家就位、準備迎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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