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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形之形 第一章/無心的開始,2

[db:作者] 2025-07-17 18:39 5hhhhh 2880 ℃

記得沒錯這件事是胡慕于主動向我提出的,大至上是說把省下來的錢挪來增加來居酒屋的次數,但那天我稍微喝茫了,便沒有多想的點頭答應。事後想想還真是個胡鬧的約定。

「咦──燉肉裡加了味噌嗎,」就在我不注意的時候,胡慕于突然出現在側,一臉訝異的看著瓦斯爐上加熱的燉肉,「味道真不錯,跟誰學的呀?」

「……網路上看的。」

「都一年了我會不知道你不是個適合說謊的人嗎,味覺有缺陷的人跟我說看食譜做菜?」

「……」

被說破的我一時間頓了頓思緒,有些尷尬的換了個口氣轉移話題。

「話說回來,學姊妳……換香水了?」

「啊啊──是呀,因為朋友說不太喜歡這個味道,所以早上跟他們出去的時候就換了不一樣的味道,阿言覺得如何?」

「甜到很不自然,如果我有過敏我應該就請妳回去了。」

「唉……那是因為你不懂女生好嗎。」她嘆了一口氣後將及腰的長髮束成了馬尾,捲起衣袖伸手拿下放在架子上的碗筷。

……她說的沒錯我不懂女生,那就更不用說像是胡慕于這種看上去就討人喜歡的女生。

「聽你說明天你明天似乎有事不能和我吃飯呀?難得的約會?」

「單純只是染坊有些事情找我去幫忙而已。」

「但期中不是才剛結束嗎?是又要臨時準備什麼了。」

「有些事情來的總是很突然……」

我一面訝異姈消息的靈通,另一頭困擾自己該如何說一個不會馬上被刺破的理由。

「總之實際上要做什麼我現在也不清楚,得見到顏助教之後再向她請教了。」思忖半晌後,最後我決定說實話一搏。

「不知道就冒然答應人家要去幫忙了嗎……你該不會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在睡吧。」

「大概吧。」

但事實上也和胡慕于所說的沒有太大差距,這個婁子確實是我在半夢半醒的時候別人捅出來的。

「不過說的也是,阿言的個性這麼怪哪會有正常的女生約你出去玩呢。」

她臉上一面露出笑容,另一手提起筷子往鍋子裡攪拌。

「妳這是在褒我還是貶我……」

「我只是想表示你很單純而已,說的我好像很心機似的,真沒禮貌。」

「……」

確實,眼前的她至少現在還看不出是那種會耍小心機的人。但這並不代表我就能保證她並非這樣的人,或許她從頭到尾就只是用看作善良,可讀作敷衍的心態和我相處也說不定。總而言之,我並不是很了解胡慕于這個人,說穿了就只能算的上泛泛之交,要成為互相愛戀的對象是不可能的事情。

關上瓦斯爐,我將熱好的飯菜逐一端上客廳的小和室桌。

「哎──仔細一看還真是家常的料理,這該不會其實是你媽昨天來事先弄好的吧?」

「問題不要那麼多,不吃就拉倒。」

「好奇問一下而已……」她一面苦笑,另一頭隨我動起碗筷,「嗚嗯──如果這是你弄的,不如乾脆禮拜三就你煮就好了,很好吃耶!」

「就算說菜錢妳全出我也不要……」

老實說我自己也有點吃驚,撇開是臨時準備的不說,想不到看上去怪裡怪氣的姈手藝能夠這麼驚人……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阿言要知道這年頭會下廚的男生是有本事讓一海票女生暈船的,知道自己有這個天份就得好好利用這個優勢知道嗎?」

「這種優勢通常是給有本錢的人利用的東西,我這種陰沉的傢伙就算是有這方面的天賦好了,也只能怪自己活該不爭氣好嗎。」

「唉呦……你也沒必要老是這樣自負嘛,學姊是看在你資質還算不錯,這才會希望你能有正常幸福的人生呀。」

「妳是我老媽……?」

每次面對她這番充滿正面能量的話,我都不太好意思潑她冷水。應該說,鑒於大家都知道糟蹋別人的好意是不被允許的狀況,縱然清楚那樣期許和希望與現實有段明顯的落差,也通常不會掃對方的興而選擇默默的接受,所以有的時候我覺得這話相當的不負責任,也十分的自私。就像是別人對你的夢想以予加油和鼓勵一樣,聽久了,只會覺得有些厭煩。

……而說來諷刺的是,正常來說人都能夠幸福嗎。如果是這樣,那麼那些座落於車站角落,鬧區街角的人又該如何解釋,他們那樣就算的上幸福嗎?

「怎麼了嗎?」見我的動作停頓多時,胡慕于用那一貫溫柔的口氣開口。

「沒什麼,快點吃一吃吧,我待會還要去染坊。」

「吃個飯用不著那麼死腦筋吧。」她一邊動起碗筷,一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對了,我今天在上課的時候看到了這樣的討論喔。」

突然想到這句話的她又放下了碗筷,從包包裡拿出手機遞到了我的面前。

「都要畢業的人能夠專心上課嗎……是不擔心出意外延畢嗎?」

「比起課程死板的內容,我更喜歡這種理性討論、有內涵的議題。」

「……」

有不有趣和禮貌可是兩碼子事情。

像慕于這類不喜歡上課的人,似乎都很喜歡給自己找一百個分心的理由,什麼課程的內容我不太能接受,還是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之類的……我心想,這都充其量只是不想上課的理由罷了,既然不想上課就乾脆一點翹課不就好了,省著出門麻煩。

想到這裡,我的目光回到眼前的手機上。

看著斗大的標題寫著:「年輕人逐年認為讀大學不過是就社會對於文化的過時約束」我就不禁翻了翻白眼,想默默的把注意力擺回碗裡似乎還比較乾脆。

說真的,這樣的報導說穿了就像大學生作業互抄一樣,不過是加油添醋之後換個標題後再拿出來博取版面的罐頭新聞,不曉得慕于口中所為的有趣指的是哪點。

「其他科系的人我是不曉得,但我們畫了那麼多圖、花了那麼多錢……畢業之後能幹嘛,應該不是只為了混口飯吃做一個上下班的美工吧。」

「這個社會可沒有妳想的那麼簡單,要有一番大成可不會傻到來讀書浪費時間。」我的口氣雖然聽上去有些刻意的調侃,但老實說心裡多少會有些心虛。

沒錯這種事我們都很清楚,到時候畢了業、花了大錢,結果卻和一班的上班族沒有兩樣。

打卡打卡打卡……加班加班加班……然後倉促趕上最後一班捷運後回家,沒有認識太多同事,被異性嫌棄沒有出息,這都是我們能預料到的結果。

所以話說回來,我們這些白癡花錢讀藝術幹嘛?難道不是為了在這個世界上留名嗎。

沒錯,應該說誰又不是這樣?

最初大家都有這樣的想法,要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但是現實往往不允許我們這麼做,機會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東西。

於是我的選擇也一樣,能夠早早把課程修完,享受最後一段能夠每天沉溺在興趣之中的日子,至少畢業不會後悔,往後的日子看要是回去和老爸學著當一個水電工,還是有機會去觀光工廠當一個沒有靈魂的染布工。

題外話,其實有一個秘密、奇怪的道理是讀了藝術和設計才會知道曉得秘辛。這是一個合理的謊話,在這個講求價值的時代裡,能否替我賺錢、帶給我多少的利益成了評斷一個人有無價值的基本,諸多的公司寧可請一個手上有一堆墨水瞎畫成的白紙的過時老人,也不願意給如一張白紙單純有想法的年輕人一個嘗試的機會。一道扼殺年輕魚群的攔砂壩。

「所以有趣的點在哪?」

「嗯……先不論後悔這類的說詞,阿言有想過靈魂和物質之間的關係嗎。」

「妳話題會不會跳得太快了一點……」

「沒有呀,一直是一個話題。如果說今天把靈魂的空格填入人,物質的空格填入錢,那麼讀大學這件事情應該擺在哪一端?」

經她這麼一問我確實仔細思忖了好一會。

「要看是主動還是被動?」

「撇除這一點,畢竟就像你說的,現在的社會可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在臺灣讀大學逐年成為常人的基本定詞。」

「那麼也只剩因人而異的答案了吧,問我不準。」

「嗯,確實是因人而異沒錯,但若能夠概略的將答案二分,那麼我會想聽看看阿言的看法。」

「……」聽到這裡我不禁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為了確保妳不是故意挖坑給我跳,麻煩妳先把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先說個清楚。」

「嗯……想不到你意外的小心嘛。」

「這可是對妳的特殊待遇。」

「嗯嗯……」

聽完我這麼說的慕于聳了聳肩,將嘴裡的食物嚥下之後放平了碗筷。

「如果要這麼問我的話,我想我的答案應該徹頭徹尾的都不會有所改變,我寧願過著平凡人的生活,但也不願意成為物質的奴隸。」

「妳不覺得太理想了嗎?」

「嗯,就因為太過理想,所以說出來才不需要負半點責任,不是嗎。」

「那我倒想請問,這個問題底哪裡有趣了……」

「就像你說的那樣,因人而異……只可惜你願意進一步瞭解叫作胡慕于的人,你應該就夠明白我所說地有趣的點了。」

「……什麼跟什麼。」

雖然嘴上是這麼敷衍帶過,但事實上我注意的並不是這些故弄玄虛的話,這番話的過程中,慕于臉上是擺著一貫的笑容,但我隱約地能夠看出些許的變化,彷彿突然想起傷心的往事一般,口吻明顯躊躇。

我是多少有聽說過她家中的一些問題,但也頂多到家人事實上很反對她讀美術地程度,壓根子沒有聽她提過除了工作以外的隻字。所以有的時候我仍對她抱持一絲警覺心,畢竟論談心的誠意來說只知道這些明顯有些膚淺……白話一點講,我只知道有這件事,但她似乎沒有意願告訴我,那麼我也就理所當然的保持著我和她該有的距離。

這樣就好。

「那麼阿言同學,輪到你發表你的看法了。」

「唉……這件事情我應該多少有和妳提過吧,就當作是那麼一回事就好了。」

「讀大學本來就只是彌補人生遺憾那件事嗎?我以為那單純只是在敷衍我而已。」

「我是認真的。」

「……想不到你真的打算放棄染布回去當水電工,會不會太浪費才能了一點。」

「雖然就結果論而言可惜了一點,但至少這樣決定不會造成身邊的人的困擾這樣就好了。」

「……還真成熟呢。」聽完我的話,慕于提起了碗筷繼續這暫停許久的午飯,「換作是我大概沒辦法這樣認命吧。」

聽到她這麼說,跟著動起筷子的我忽然有些疑惑的看了慕于一眼,而她也側著頭一臉從容的我對上了眼。

「只因為沒能證明自己的成績,就要我放棄自己喜歡的事情……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在愛情和麵包的命題裡……妳選擇前者嗎?」

她嚥下了嘴裡的食物,彎下腰支手托起了腮幫子。

「並不能那麼說,因為這種事情本來就沒有一個絕對。所以對我來說不餓肚子是原則,之後要求我做再怎麼強人所難的事情也罷,只要能夠繼續畫畫……怎樣都好。」

「……妳沒有發燒吧。」

大概是聽出我話中刻意的敷衍了吧,她深嘆一口氣。

「……你就不能偶爾感性一下嗎?沒有浪漫的藝術家可無法成就自己唷。」

「沒事勉強自己幹嘛。」

「唉……算了,可是我說那些可是很認真的耶。」

「單純的感性是無法促使人前進的,妳才要懂得適可而止吧。」

「哼……」聽到我這麼說的慕于側過臉,臉上不知為何地露出了不悅的神情,「你就是這樣才會到現在還是處男!」

「這件事情我認命了,所以不用妳特別提醒。」

草草把碗裡面的飯菜塞進嘴裡,我獨自起身走向流理台清洗碗筷。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電話的聲響。

我反射性的回過頭一看,卻只見胡慕于丟下了一句:不好意思,面容有些慌張的拉開陽台的落地窗走了出去。

「……?」

雖然聽不見實際對話的內容,但看在胡慕于臉上有些苦惱的神情我明確的知道肯定沒什麼好事,不過就我平時所知的這個人應該也沒有打工,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畫室裡悠哉度過的,又會是什麼事情能讓她如此苦惱,為此我感到十分的不解。

「等一下……你這混帳……到底在鬼扯什麼?」

在外頭對著電話大罵的她不禁吸引了我的側目。

「……?」

「我不是說那就是最後一次了嗎──你這個人會不會太誇張!」

大概過了五分鐘吧,掛上電話後的她臉上仍舊低沉,默默的回到了房間內坐下。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不,只是一些我私人的事情而已。」

「……發這麼大的火?」

她聳起肩嘆了一口氣,抿起雙唇擠出笑容的岔開了話題:「對了,阿言要去染坊吧,我剛好有事要去畫室一趟,不如我們一起過去吧。」

「可以是可以,但你可能得等我一下……我得稍微收拾一下。」

「嗯……那我先到外面等你好了。」話說完後胡慕于便匆忙拿起包包走出了玄關。

而關上門的聲音就像是知會姈走出浴室的訊號,兩人一進一出的做出了完美的交錯。

「這該不會都是妳安排好的吧……?」我盡量壓低音量向姈問道。

「一半一半,後半段發生的雖然與我無關,但其實也算得上是可想而知會發生的事情,」她一邊說一邊走到冰箱前,伸手取下不知道何時擺上去的胡椒罐,「不過說一句題外話,想不到你還挺會撩妹的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人家沒事發那麼大的火。」

「你如果真的那麼在意,待會偷偷跟上去不就好了麼?。」

「妳是在開玩笑的吧?」

「嗯……好吧,妳就當我是在開玩笑的好了,畢竟若沒有目的去干預他人的人生,這的確風險不小,被發現你的人生可能就完了。」

「不好意思……那妳這樣干預我的人生就不用付什麼責任嗎?」

「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單純你情我願嗎。」

看她說的一派輕鬆,但聽到我耳裡卻是十分酸刺。

說真的,這種以問題回答問題的態度還真想讓我給這個女人一拳。她難道不知道就算這一切都合理,也不表示做什麼都是可以被原諒的道理嗎。

姈此時披上大衣,低頭看了看手錶,將一隻筆遞到我的面前繼續說道:「你也差不多該出去了,再不出去人家就要起疑了。然後這是錄音筆,麻煩你晚上再還我,這很貴的唷。」

「要幹嘛?」

「精彩重播。」話一邊說的同時,她另一手對著我擺出了開槍的手勢。

「麻煩你認真跟我說妳要幹嘛……」

「字面上意思,」絲毫不管我有沒有意願要接過東西,姈一邊按下了錄音的開關,一邊把錄音筆塞往我的外套口袋,「就等你帶回好消息囉。」

我深嘆了一口氣。

「……我沒有理由去追探胡慕于的私事,所以不要期望我有什麼作為。」

「不去追探也無妨,」朝著我走來,雙手搭上了我的肩膀,露出了明顯不懷好意的笑容,「人類是求知的動物,你確定能按耐住本能嗎?」

「但妳沒搞懂一件事,人類和動物最大的差別就是懂得適可而止……」

語畢的同時,我也推開了簍著我的姈,但掛在她臉上的笑容卻變本加厲的更為詭譎。

「我奉勸妳別再搞什麼小聰明了。」

她並沒有正面回應我的話,只是聳了聳肩,連正眼也沒看過我一眼的,和我擦身而過朝房內走去。

「……路上小心。」

「……」

──

搞到最後結果還是工坊最能讓我靜下心來。

和胡慕于在系大樓門口分道揚鑣後我走進了座落在一樓邊陲的染坊,雖然極有可能,不……應該說絕對會遇到姈所預告的二號對象顏宜紀,但就目前的現況而言我還算能沒有所顧慮的、安心的面對她。

「……這個時間了還沒來嗎。」

我很自然的伸手轉動門把,但染坊卻難得的上鎖了。若是平常時候顏小姐通常都會像公務人員一樣,分秒不差的準時來到染坊進行一天的工作,可今天卻異常的不見人影。

就當我拿出放在皮夾裡備用的鑰匙,打開門的瞬間,裡頭的景像卻是讓我看的一頭霧水。工坊裡的燈亮著,角落的暖爐也加熱的通紅,本該掛在衣架上的圍裙也移動到了一旁的椅背上。

那個工作狂居然會暫離工作的崗位?

翻起白版旁的課表,今天負責工坊的教授確實不會來學校,所以嚴小姐應該不會是去系辦才對。

那她人匆匆忙忙的是跑去哪了。

我忐忑不安的朝著茶几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心想,這會不會又是姈在背後搞鬼。

「……不,是這樣,那麼她應該早就打電話來興師問罪了才對。」在安靜的空間裡思忖半晌後我得出了這個結論。

……雖然還不能掉以輕心,可至少現在並沒有發生這樣的狀況便已是萬幸。

「千萬別響呀……」

我整個人癱軟再沙發上,隻手著住了眼臉暗自在心裡祈禱著。

老實說和胡慕于相比,若與顏宜紀的關係產生了什麼變化,我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因為她是我每天幾乎都得見到的人。

再加上我和顏宜紀這個人其實也沒有太多的交流,至今都謹慎維持著並肩工作的好鄰居形象,彼此專心自己作品,休息的時候互相簡短聊聊生活的近況。這便是我所建立起最理想、最習慣的距離。

而說起顏宜紀這個人,真不得不說是一個很有才華也很努力的女人。

初見這個人雖然會覺得被一把刀指著鼻子,給人的感覺算不上是友善,但久了便會發現她這個人尖銳的道理。

「我只是不想輕易放手,這好不容易負負得正的自己。」

被問道為什麼想染布的顏宜紀簡單的回應了我,那雖然並沒有過多的描述,但相襯著染池反射出的籃光,她臉上執著神情與口氣,至今仍沒有動搖她在我心中地位的可能。顯然人專注於自己的目標久了,任誰都能很磨練出自己特有的刀鋒。

「……」

可就在閉上雙眼想不斷催眠自己和顏宜紀之間單純關係的時候,姈那滿是魔性的口吻又一次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你和那兩個人並不是沒可能成為相愛的對象。

這句話的出現就像是光滑鏡面上無意飛來的一點無法抹去的毛絮,不管如何嘗試都無法清除的瑕疵,套用在人也一樣,人總會有些不正常。而身為男人,存在基因中的本能或許正是無法抹去的愚蠢僥倖吧。

「要睡覺幹麼不會去宿舍睡?」

就在我陷入沉思後的不久,一個成熟的女子忽然在我身旁冷不防的開口,害得原本陷入放鬆狀態的我整個人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顏小姐──?妳是什麼時候。」

拿著包裹的顏宜紀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就在你不知道在喃喃自語些什麼的時候。」

「妳都聽到了?」

她搖了搖頭,坐進了一旁的單人座沙發中,逕自讀起手中的信。

「所以呢。」

「啊啊,我不是在打瞌睡啦……只是想稍微沉澱一下心情而已。」

「那跟睡覺有什麼兩樣?你是把工坊當作什麼地方了。」

「妳稍微通容我一下吧……」我深嘆了口氣。

而聽到我這麼說的她意外的沒有繼續追問,專心於眼前的信紙上。

就在我本以為總算回歸了平安無事的寧靜,準備起身往染坊擺放染池的教室後放走去的時候,顏宜紀又一次唐突的叫住了我。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生日。」

「原來我記得嗎……」

……八成又是姈的傑作吧,真難想像一個人可以兩頭計畫今天的所發生的一切。我心想著不意外並默默的轉過頭說了些負荷起。

「不然我剛才被警衛叫去收包裹是怎樣。總之謝謝你……雖然我不是那種習慣收到生日禮物的人就是了。」

「等一下,謝我幹麼……?」

「這不是你的名字?。」

她一邊拿起美工刀,一邊抽出紙箱上塑膠套裡的明細放到了桌上。

「呃,妳等一下──」

連湊過去確認的想法也沒有了,涼透大半片心的我直覺地只想攔下她拆包裹的那雙手。

但為時已晚,用刀片劃開膠帶的她一眼死透的頷首看著包裹,沉默的空氣讓我有了不好的預感。

「……」

「……」

就這樣我們前後互相對視了十來秒。

看著宜紀伸手拎起一件用黑色透光蕾絲交織成的布料,我一開始還以為單純只是布料行賣的昂貴紡紗,但搭配她臉上彷彿在罵我是人的厭惡神情,我這才發現那是一件裸露地過份的情趣睡衣。

「這是誤會。」

「你這個人是有什麼毛病呀!」

經我這麼一說的顏宜紀狠狠地將箱子和信封往我砸了過來。

我深嘆了一口氣心想:「這下可好,要讓怒氣當頭的人理解苦衷本來就已經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了,更何況是我所謂的苦衷還是這種鬼扯到會讓人懷疑的事情。」

「……希望你是準備好了向解釋的理由,否則你日後休想再踏進染坊一步。」

聽到這裡我心裡很想反問她一句話。

這個世界上會有人白目到這種程度嗎,特地搞了這種事出來還特地準備理由前來挨罵。

說稍早胡慕于的狀況就算了,過程還算是合理,但姈這一手我已經無法分清楚她到底是想害人還是想要幫人了!

……殺了我算了。

一度差點放棄解釋的我是這麼想的,但考量到日後還得進出染坊,我再怎樣都得試著把此刻誤會傷害降到最低。

「……我可能是寫錯收件人的關係,那東西我本來是想寄給我某一個損友的。」

「我要怎麼相信你。」

「……我沒事對妳做這種惡作劇幹麼,我不會蠢到拿自己的興趣開玩笑吧?」

似乎是接受了我的解釋,聽完之後顏宜紀臉上的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些,「然後呢。」

「總之……很抱歉,下次我會注意的。」

她深嘆了一口氣過後,回到了她原本冰冷單調的表情。

「……就相信你這一次,下不為例。」

可就當我以為能夠鬆一口氣逃回染室的時候,顏宜紀一段未了的話使我抽回了即將撐起的腰桿。

「然後信上頭寫的是怎麼一回事,阿言你和胡慕于的女生原來有交集嗎?」

比起方才尷尬的場面,這句話傳進我耳裡的瞬間,已經不是心寒足以形容的了,彷彿連全身的血液都流失了原有的溫度。

「……為什麼要這麼說。」我小心翼翼的回頭,但卻意外發現了她臉上有些沉重的神情,這頓時更為不解她口中說道的,對我、對她而言難得的景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自己在信上寫的東西不要說你自己忘了。」

「我忘了。」

她放下了手邊的東西,將信紙遞給了我。

信裡頭並沒有過多的內容,雖然慶幸的是沒有指名道姓,但除了開頭寫道簡單的生日快樂,隔一行便是寫道,「這份禮物是我和胡慕于一起選的,希望你會喜歡。」

我先是承認自己確實認識胡慕于這個人,但另一頭認真不解地向宜紀問為什麼。

「……少跟她扯上關係,否則吃虧的覺對會是你。」

「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麼?那個學妹──」

就在顏宜紀話才起了個頭的時候,遠方的樓梯口傳來了一陣聒噪的吵鬧聲,頓時吸引住了我們倆的注意。

「妳他媽的臭婆娘,也不想想妳是靠誰才走到今天的!」

一名男子的咒罵聲響徹了整個長廊,若這個狀況是發生在有人的時候絕對會引起不小騷動,但現在是學生與教授外出用餐的時間點,基本上是不太會有人探頭制止。

「說不做就不做?妳是怎樣,錢賺飽了,現在就可以把我們都當棒槌就是了!」

「我出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有些好奇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的我本打算要走出染坊一探究竟,但就當我說出口的瞬間顏宜紀一個側身拽住了我的手臂。

「你先給我等一下……」

「……?」

「那已經不是第一次這個時候發生了,你去了只會給我製造沒必要的麻煩,這種事情與我們無關,專心顧好自己就好了。」

「可是……」

「我是這間染坊的助教,不是本科系的你想繼續待在這裡就得聽我的話,我說沒必要就是沒必要。」

「……」

聽到這裡我自然也不得不打消原本的念頭乖乖待在原地。

但說來有點怪,這應該是顏宜紀弟一次用這樣的理由禁止我做某件事情,就算是之前要我收手制止某個白癡教授的決定,她也頂多是沒收我持有的染坊的備用鑰匙而已。是錯覺嗎,總覺得今天的她有點不像過去那個默守寡言的她。

再說他為什麼知道我去了只會給她製造麻煩?難道她之前也有遇過類似的狀況嗎。

過了好一會後,沉默良久的外頭傳來了終結這般場面的句點:「妳這個臭婊子,最好下次我找妳的時候把屁股洗乾淨!」,而伴隨著這句話的是一陣清脆的腳步聲。

「總而言之你以後不准在和胡慕于有什麼越舉……不,不准在有任何的交集,知道了嗎。」

「……這也總有個理由吧。」

她沉默了一會,半晌後換了個委婉語氣說道:「她是個仗著水墨畫而販賣季節的女人。」

「販賣季節?」

她並沒多說些什麼,只是神情認真的點了點頭,隨後轉身收拾起有些凌亂的沙發區。

當下,單純的我並沒能仔細理解顏宜紀的話,甚至到了沒有聽進去的程度,只是一昧的不解男子的咒罵,心想胡慕于一直以來是個水彩畫相當厲害的人,若能夠因此賺到一些錢其實也不奇怪,但若只是延期應該也沒有必要大發雷霆到這種程度才對。

「……」

就在我仍自以為瞭解現況的時候,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傳來了收信的震響。

『我在你房間等你出現……』是姈傳來的預告信,下面也如我預期的不可思議的點到了我此刻心裡頭所有的疑惑,真是個讓人不寒而慄的女人。

收起手機,我拎起沙發上的外套簡短跟顏宜紀說明了臨時有事得離開口,準備回宿舍向姈搞清楚狀況。

「阿言。」此時顏宜紀唐突叫住了正準備推開門離開的我。

「……怎麼了嗎?」

她莫名地頓了頓。

「沒什麼,明天見。」

「嗯,明天見。」

本以為她會再最後三番提醒我千萬別私下搞什麼事出來徒增她的麻煩,結果沒想到居然只是一句在普通不過的問候。

我沒有多想的離開了染坊,而直到走到一半才有所驚覺。

習慣用沉默和我溝通顏宜紀產生了變化。

--

回租屋處的路上我不斷思忖著顏宜紀向我說道的那番話。何謂仗著畫而販賣季節,我盡可能的不帶一絲偏見、單純的想法看待這件事,但仍找不到一個吻合顏宜紀當時口吻的答案。手拿著剛從販賣機中買來的罐裝綠茶,我放棄思考的我霸佔了街道的某個角落。

「再怎麼說這樣也太誇張了……不可能吧。」

嗤鼻一聲,將微熱的難喝綠茶灌入咽喉,本想藉此帶走惱人的問題,不過似乎更讓我清楚的體悟現實。

那些曾經流進我耳中的話,親眼所見的現實能讓我直覺的認為,她不是個會說謊的女人,而我同時也明白她也並非那樣的女人。可不如說正因為如此,此刻的我才產生了相對強烈的矛盾感。

所以說沒有把握徹底瞭解一個人,就千萬別輕易嘗試走進某個不曾相識的人的人生裡,就算是踏入了也要懂得適時的抽身。

想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件事情。這是我多年前得到的一個答案,人是蠢到聰明的動物,凡事一定要痛過才會在基因中留下警訊,這代表什麼,代表曾經的傷將無法痊癒,好用疼痛的教訓來提醒自己不要再犯。

會這麼斷定的我自然也是痛過,而且是痛的徹底,所以我至今才堅信著要和人保持一定的距離,無論誰都一樣。

但誰永遠保持原本的自己?磨的在怎麼鋒利的刀刃都會有鈍的時候了,所以認識顏宜紀和胡慕于顯然是我縝密人生中的一失。

忽然想想,也怪不得那個姈選上這兩個人。這簡直是在傷口上灑鹽的行為。

走到房門前,習慣性的手伸進口袋想要拿鑰匙的動作只做了半套,感到有些厭惡的我舉起右手轉動了門把。

……果然在呢,這個女人。

緩緩推開厚重的大門,房間裡的大燈並沒有打開,昏暗的室內只點了盞用來讀書的黃色燈。

「……姈?」

從玄關口粗略看去並不見那個女人的身影,但再往前走幾步,腳踩上微濕的地板時我心裡便有了數。

打開浴室的門,裡頭果真有使用過的痕跡,就當我才無奈的在心裡抱怨:「這個人還真的把這裡當作是自己家」的時候,往前拐個彎的我冷不防的看傻了眼。

「嗚喵──!」

打開的粉紅色行李箱像是被踢翻似的,原本乾淨的床鋪一瞬間被內衣物和一堆莫名其妙的女性用品給占據,而名叫大叔的黑貓則盡性玩弄著仍插著電嗡嗡作響的情趣用品。

「……」順著電線的源頭看去,一個毫無遮掩裸露全身每一寸透紅肌膚的女子,就這麼毫無防備的倒在我的床鋪上,「可以解釋一下妳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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