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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陶德,2

[db:作者] 2025-07-17 18:39 5hhhhh 3140 ℃

  “流星雨。”他告诉曹汴,“伯爵大人没说除咱们外,又有其他乘客。”

  “也没说有流星雨。”曹汴打个哈欠,努了努嘴:“家父说,这条船被曹家重金租赁直航月港,其他人上不上船干我们什么事?”

  此时两个男孩抱着两筐酒回来了,陶德顺手抓起一只酒袋,回过头见曹素心也毫不客气地拿过一只酒袋。外头风停了,大浴盆“海鸥”号又不是划桨船,可恶,曹伯命我们以最快速度抵达西境,现在倒好——白花钱了。但往好处说至少咱们有酒买醉,没事又可以上甲板看星星,该不会有碰上海盗的机会吧。说到底,本公子半年内不用学习,放开去玩啰。

  他拧开酒袋的塞子问:“咱们三个今晚怎么睡,床太小,谁睡地板?”

  “阿姊呗。”曹汴啜了口酒,“她乃是编外人员,要不——把阿姊她丢海里?”

  “咦,有你这样对阿姊说话的吗?”她挺立身子,用受伤的语调说道。

  “好啦好啦,有什么喝完再说。”陶德他又灌了一口酒。

  陶德·泰陀斯懒得理会他们俩,大不了自己跟侍从们睡一起罢了。这酒酸透了,但十分强劲,或许我该教麦子找块咸牛肉来泡酒,权当下酒菜,要知道光喝酒是挺乏味的活。撕着牛肉,倘若再来盘煎鸡蛋更是锦上添花,该死什么时候才起风呢?他爬上硬板床床尾,跟他们东扯西拉着没头没脑的杂谈,曹汴偶尔会从埋首于昏暗灯光笼罩中的地图抬头看他们几眼。陶德支使朱义去厨房问问看有没有咸牛肉,又差遣麦子去找多些酒来,陶德仍不忘教他们用生硬的韦洛马语说“咸牛肉,酒,谢谢”。他俩听话地挤出门。朱义是个皮肤黝黑的黑发蓝眼的男孩,他瘦得像芦柴棒似的,仿佛微风轻轻拂过他也会站立不稳。麦子原名麦伦赛·哈克斯堡,水蛇岛哈克斯堡伯爵的儿子,个矮却壮实,抡起剑来怎么也可以干两个陶德·泰陀斯,他什么都好就是自己把头剃得精光,这下陶德不愁镜子照了。

  曹素心喝着喝着连自己醉了都不知道,自个儿起劲唱着五音不全的歌谣,还用手臂勾着陶德的脖子,好像跟自己说着些什么,不过他除了酒气外便不知她想作甚。曹汴独自在昏黄烛火之案前呢喃,好歹他没醉。想当年他俩偷偷溜进曹珂的地下酒窖,呵,那酒窖里的酒够他俩喝上一百年。陶德一想不禁嗤嗤一笑,我们偷喝还不完事,非得一人找缸酒爬进洗澡呢。最后怎的?能怎的,被罚去做苦力一个月。

  麦子和朱义分别拿着自己的“战利品”归来后,陶德吩咐他们如何泡硬邦邦的牛肉条。他大灌了口酒,脖子好重、又好痒。他斜眼一视,倒有点想捂脸——曹素心脸色潮红地趴在他肩上沉沉地熟睡……还流着口水,喝空的酒袋被捏在手中自然垂落,灰绿上衣的领口不知何时被敞开,隐隐约约地露出小馒头般的胸脯。陶德尴尬地移开视线,陶德内心能做的只有默念百越方言“丢架喔”类似于尴尬——这不得感谢一位曾效力于泰陀斯家族的食客。好巧好巧非常不巧地迎上了曹汴恨铁不成钢的视线,陶德仿佛感觉到曹汴透过眼神在说“别害羞呀,大不了拜访盐神呗”,最后曹汴抓过一条硬牛肉,抽出自己的匕首将咸牛肉切成细条送入嘴嚼,他别扭的表情使脑门青筋暴起。硬得跟木头似的家伙都敢直接嚼,厉害呀,陶德暗讽道,痛不欲生呢。他一手搂着曹素心的肩,一边喝干酒袋中残留的液体,随意一丢。陶德小心翼翼地让曹素心睡躺在床上,然强烈的酒劲涌上脑门,头跳得不停犹如将炸裂似的。好容易让她躺下还为盖上被子,他坐在床边伸手拨去遮住她脸的头发,陶德望着她的脸只觉得何等星辰大海也不及曹某人纯真的睡脸。假若我吻她的唇、舔她的耳朵会如何呢?陶德抚摸着她的脸颊暗想,时间定格了该多好、“海鸥”号上只有我们该多好、海风永远不刮该多好。

  该死,酒令我迟钝。见鬼,我既不会驾船也不会收帆,船上只有我们俩无疑是等死。陶德·泰陀斯陡然暗骂自己,他抽回手起身去撕被酒泡软的咸牛肉,往嘴塞了几口。

  “倘若表哥想继续往下发展,我可以回避片刻哦。”曹汴就着红酒将嚼烂的牛肉从下肚,他淡淡地说。“不必害羞,房间腾出来给你不成大碍的,你高兴的话。”

  陶德一边拧开新的酒袋塞子,一边说:“你少给我贫嘴我才高兴。麦子,再去多弄点酒来。”

  侍从忙应“喏”一声,立刻跑了出去。陶德又撕了条牛肉,他捏几丝递到曹汴面前试着喂他,不料因这个愚蠢的举动,他差点没见着相伴多年的手指。

  “你在看什么,地图上能瞧出啥玩意儿?”陶德用酸红酒冲食物下腹,他还想再吃点什么,可酒水把他撑饱了。

  曹汴瞟了他一眼:“熟悉地图可以让我们不迷路,而且我们可以透过地图来推演战略,前提乃地图足够精确。”他指摘着牛皮纸上的图案,“喏,香格里拉。我父亲告状的地方,西境‘郡府’。这比喻不太搭,无所谓。一面环海三面丘陵,虽说算不上险要,然真要打起仗来非要五万人的军队不可……啊。换作我的话,梵希密欧全数水师必不可少,当然围起来是一回事,攻下来又是另一回事——五万人可能还不够噢,顶多起到威慑作用,首先得切断守军海上补给……然后确保方圆几十里防线的安全,阻止援军切入。接着,咱们就把城内守军饿死再往死里打。你瞧这,落日山脉,伦赛佛德公爵的领地绿砾城。有趣的是西庭长史府也置设于伦赛佛德公爵的领地内,然而号称西境大门的长阪关却受控于公爵大人。要知道长阪郡同时驻扎着关西屯田军和伦赛佛德军噢,陶德你看,西陆都护府便在帕奎奥边上噢。你知道吗,梅辛的老故乡就是那哟。”

  什么战略推演,说白了就是你在满足自己膨胀的白日梦罢了。“甭说歪理,喝酒。”

  曹汴“嗯”地一声,一饮而尽袋中的酒:“萨菩提扎是沿河建设,白原河下游的白原港可以说是萨菩提扎的嘴巴,为何父亲不愿找一艘直达的船呢?”

  没错,偏偏要费事地去帕奎奥。“你不是说令尊自己另作打算不成,怎么说风也停了,船上还有冷丘文治那俩怪人。”

  曹汴哼了一声,想来是来了兴致:“跟我讲讲那俩家伙吧,陶德。要不咱们现在就送他们见盐神?”

  陶德白了他一眼,他按着欲裂开的脑门坐在案上背对着曹汴,边饮着偏甜的甘蔗酒边跟曹汴讲冷丘和文治的“轶事”。结果曹汴听完后,把红酒从鼻孔中喷了出来,笑得合不拢嘴。

  曹汴擦掉酒渍,举着酒袋伸向陶德:“表兄。干了吧。对对对,咱们一起干。”两人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他又拿了瓶新的,曹汴起身拍了拍陶德的肩膀。伸手抓捆卷成春卷状的毯子夹在腋下,离开房间时不忘捎带上泡软的牛肉。

  就在他拉开门时,陶德叫住了他,可曹汴没回头:“天色不早,你又准备上哪?”

  “看星星呗,顺带一提我会向盐神祷告的。”

  他啜了口酒:“夜里凉,你自己兜着点,别犯风了。”

  “喏喏喏喏,老娘大人。”曹汴阖上门。

  人,是贪婪的动物。“再来一小口,我就睡觉。”结果他喝干了酒,陶德自嘲地笑了笑。“什么关西军不关西军的。”

  他撑着脑袋趴在案前,端详着曹汴方才指点的地方。伦赛佛德公爵的府兵最多八百人,无论他能号召多少人也不过是群庄稼汉或者市井小民组成的杂牌军,关西军常备编制有二军两万五千人,只怕造起反的伦赛佛德公爵连自家军队都没集齐,公爵大人就得见老祖宗了。该死的头疼,不,至少忘却了晕船,万幸万幸。他爬上硬板床时,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在海上睡吊床比硬板床舒服,为什么?刮风了你知道为什么。

  对陶德·泰陀斯来说,入睡从不是件容易事,对曹家人来说兴许是平常事像家常便饭般,然而对泰陀斯家族来说睡觉不仅是件奢侈品,更如同根深族人的一种“顽疾”。他心想饮酒过度能迷糊一阵,这样至少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不再做梦了,陶德短短的一生已做过太多迷梦:关于爱、关于荣誉、关于正义、关于友谊、关于回忆、关于预知,当然,陶德在关于预知梦方面有莫名其妙的准确。

  他试着放空思绪,然而他自己的脑袋却“战鼓轰鸣”仿佛被置身于太古的战场,眼前一片漆黑,渐渐地陶德好似被吸进了“浩瀚星辰”中。不仅如此,就他的眼珠也犹如在星海的浪涛下跃动,陶德翻个身,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吾之生命绝对始于夜,他心想,因为他越睡感觉头脑越清醒。曹汴会不会醉酒失足掉海里?不管了,我要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陶德·泰陀斯终于进入了梦乡,然而在此之前他感觉时间仿佛过了一千年。陶德·泰陀斯这晚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成为“海鸥”号的船长,硕大笨重的船体航行在金碧辉煌的大海,炫目金光使汪海与苍穹仿佛缝在了一起。水手们在甲板上、桅杆上热火朝天地干活,三两个水手动作整齐地操着拖把擦洗甲板。陶德不明白船员们为何总要在船舷边上打数不胜数的绳结,他走下艉楼台阶,经过身旁的水手们很礼貌叫他船长。陶德心里爽翻了天,他抬头上仰,见悬挂桅杆上的宽大风帆被“吹得鼓鼓”的……为何海风隐去踪迹?陶德船长没有感觉到风。他忙问身边的船员,为什么没有风?而水手们困惑不已地“注视”着自己,是注视没错,水手们的脸上只有脸,眼睛、鼻子、嘴巴、眉毛宛如被不可视的神之手用沾湿的抹布擦拭掉一般。他忽然头皮发麻,陶德内心陡然萌生一种恐惧,它犹如猛长的荆棘缠绕着陶德的喉咙,令他无法喊叫。教陶德体会一种疯狂——这个世界只有自己认为疯狂的事,在众人眼里却平淡无奇。反而自己成了疯狂的,因为他脸上有“东西”,陶德扯着“被荆棘卡住”的双腿艰难地往后退。他碰到了船舷,扭头试着藉由远眺闪烁着金芒的汪洋来缓解内心的恐惧,然而教陶德惊诧的是,原先融为一体的金色世界渐渐淡去。金光在闪烁、天际在舞动、云朵拢着耳朵在狂奔,好似有什么在追赶它们。

  嗯?陶德·泰陀斯恍惚间感觉金色光芒的源略显异常,他试着后退一步,发现金芒不再闪烁,反而更夺目耀眼。陶德迈向前一步,金色光芒又开始闪烁,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当他双手撑扶船边上时,陶德好奇地低头瞧了瞧下面神奇的海面,可孰料这一瞧反倒使他更为震惊——应有浪涛滚动的洋面如今平滑如镜,不,与其说平滑如镜倒不如说商船本身就是在一面硕大无边的铜镜上,漫无目的地航行,而所谓的金芒则是铜镜反射着不知来历的光明。

  这面镜子倒映着陶德·泰陀斯的面孔,噢。清晰可辨呢,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一只渡鸦掠过他的视野,黑色的身影在天空打转几圈后,拍动翅膀降落在艉楼台阶的扶手上。它打量着陶德,男孩也同样好奇地盯着渡鸦。漆黑的它犹如一处难以清洗的污点,而它赤红的小眼睛宛如暗夜迷雾森林上空垂吊的“红月亮”。

  “太不可思议了。”他又说道。

  谁知道渡鸦竟开口说:“不可思议的事情自你登船之时,便已开始、开始。”四周皆在回响着小家伙的尾音,甚为瘆人。

  陶德摸索自身一阵,发现自己的武器不见了踪影:“会说话的乌鸦,有趣——”

  “——渡鸦是乌鸦的远亲,但不是乌鸦、乌鸦。”它朗声道,“你,陶德。将遇上三件危及你性命的大事,认真听着、听着。”

  “悠关性命,什么事?”

  “细心倾听,铭记于心。无形的鬼怪在追逐,瘆人的嚎叫撕心裂肺,它将摧毁所经之地的一切。苍白母马之蹄踏破平原,翻动的泥土遍布腐烂的尸骨,恶臭充斥空气久之难散,天空扬起的尘埃尽是被踩碎的骨灰,以余温尚留的鲜血荡染大地。巨龙之子的怒火引燃山峦,蔓延至精耕细作的田野,怒吼着怒吼着,小心背后、聆听周遭、留神头上、头上,刀莫离手。保全性命、性命,刀、刀、刀、刀。”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他皱起眉头,什么鬼怪母马巨龙。“你又是何人?鬼怪不是你吗?”

  “你好生失礼呢,”渡鸦开口说话时仿佛言语俱染上了黑色:“我即是你,你即是我,陶德、陶德。擦亮眼睛、掏净耳朵,切记、切记,莫要追逐光明、莫要触碰光明,长夜漫漫,处处险恶、险恶。陶德·泰陀斯你必须紧握武器,任何一种武器,追随绿叶,提防绿叶、绿叶。”小家伙转了转脑袋,眨眨眼睛。仿佛在问陶德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不然我不好称呼……你懂的。”

  “我说过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渡鸦说话时,那股毛骨悚然的回音消散了。“陶德·泰陀斯,谨记你的名字。”它拍动翅膀飞到陶德的肩上。

  一会儿它又说:“你瞧天上。对,仔细瞧瞧。双月并挂呢,下行便是下行至原先的位置,下行前的位置。上行却是回到下行的那个你的面前,切记。孩子,欲北行须朝南,欲南下先北上。宽敞大道比瓶颈咽喉危险数十倍,重要的是莫要贪杯。”

  陶德同意地噘了噘嘴:“嗯,长夜漫漫、处处险恶嘛,况且我现在头疼得要命,呃……莫非我是在做梦?你看我感觉什么都不可思议哦。”

  他仿佛听到渡鸦在嘲讽自己的笑声:“嘿嘿。梦境与现实区别很大,但是,谨记哦陶德。梦境与现实又容易混淆,如同汹涌的海水与平静湖水交融,有区别却又毫无区别,我好心劝你少相信现实,也少垂涎梦境。为什么?呵呵。万事均要对其抱有怀疑态度,因为过于相信其中一种都会被迷惑,试想一下拿刀捅自己疼不疼。”

  “我哪来的刀,请问?”陶德感到有些好笑。

  “嗯。你腰上挂着的是为何物?”

  陶德顺着渡鸦的意思往下看,果然他专属的佩刀就别在腰带,他不禁失笑地伸手抚摸刀柄。什么鬼扯的梦境与现实容易混淆,这不很好分嘛。陶德晃了晃脑袋然后抽出长刀,渡貌似对他摇头的举止很厌烦。刀刃流淌的寒光闪耀着金芒,温暖,陶德闭上眼睛品尝着不明觉厉的温暖。奇怪,很温暖的光,却丝毫没有温度。他吐了口气,晃晃手中的刀犹如试图将无聊的烦恼甩去一般,死在梦中……感觉很棒吧,他思忖着此事的可能性。

  他反手握刀,深吸一口气,空气在他的肺里是咸的、是黏稠的陶德慢慢呼出胸腔里沉积的空气,在他即将用刀尖贯穿腹部时,渡鸦用它染黑的语言拦住了陶德。

  “小子,切记哦。千万千万别玩刀子和玩火,不然晚上尿床我可不管。梦境与现实如同交汇的海水与河水,稍有不慎……会死噢,不论梦境与否。”

  哼,傻瓜才分不清梦与现实呢,话说下行就是下行到下行前的位置后面扯的是什么鬼,欲往北先朝南是何意?“多谢教诲,渡鸦先生。不过话说回来教我自尽的可是你哦,渡鸦先生。上行下行所为何意?大家都知道乌鸦的消息跟它们的羽毛一样黑,可否请您详细讲讲?”

  渡鸦“嘁”地一声撇开脑袋:“真失礼呢,世人为何喜欢先入为主?别把乌鸦拿来和咱比呀,喂。走走楼梯就清楚,嘿嘿。上北下南分清?可怜的孩子,还有,我教你的不是自尽是自虐哦。甭废话了,速速自裁捅自己吧少年。”

  呸,乌鸦还不比八哥黑呢,渡鸦不是乌鸦?少糊弄我。“喏喏。渡鸦先生,教在下自虐可是坏习惯,万一上瘾了咋办?”

  “少啰嗦。”

  嗯,知道了。烦人的家伙,我该这么说吗?陶德抬起轻如纸片的刀摆于腹前,刀尖顶着他橘色衣裳的腰封。

  陶德快要发力狠下心去自裁时,渡鸦突然说道:“记住,千万别乱试哦,梦境与现实容易混淆。”

  “你很啰嗦啊!”伴随着某人的怒吼,冰冷却又不失冰冷的刀刃突入他的衣服,贯穿陶德·泰陀斯的躯体。啊,瞧,多美的血花呀,四溅于甲板之上。啊,渡鸦先生,自裁的感觉多么美好。陶德的心里荡漾着莫名的陶醉,脑海内却回响着渡鸦“千万别乱试”的警告。

  然后陶德·泰陀斯醒了。

  他眯了眯困倦的眼,酒精仍在折磨他的头,视野里一片朦胧。只是陶德·泰陀斯觉得自己的左手好舒服。嗯,没错,美妙的触感。他轻轻捏了捏,完美的柔软,独一无二。而且夹带着恰到好处的“刚性”,嗯,渡鸦什么的去死吧。

  “呀,小陶陶,醒了吗?”熟悉的声音传入陶德的耳内。

  他又一次眨巴睡惺惺的眼睛,清晰了,感谢盐神,陶德心里希望能够再次沉醉于方才的妙感。但很不妙的事态摆在他眼前,他抽了鼻子,有些不知所措。

  曹素心枕着枕头平躺在身旁,近在咫尺。她侧着头注视着陶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阴阴的笑,眉宇微锁犹如随时会弹出绣花针,而且她耳尖泛起潮红。

  “你在干嘛,表亲?”

  曹素心一本正经地说:“这话该本小姐来说的吧?”

  他匪夷所思地盯着曹素心,抽抽自己的左手,捏起来很舒服。但陶德发现曹素心涨红了脸,他移了下视线,却在那个刹那自己视线被定格在了左手。陶德·泰陀斯半个手臂压在曹素心的上半身,左手还可耻地捏拿着她单薄的胸部软肉,他瞬间大惊忙抽回手,女孩未来得及尖叫,陶德羞涩地垂下眼睛,艰难地挤出话来:“下流的家伙……我嫁不出去了。”

  曹素心忙挺起身子,蹙眉道:“嘿,这话也得人家说才对吧,表亲?”

  错在陶德没错,毕竟是他昨晚喝醉才上错床的,可陶德不分三七二十一把曹素心一脚踹床底,又慌忙起身将被子拉至胸口,皱眉道:“登徒子,你究竟想做甚,诱骗我的贞洁?”

  “鬼扯,本小姐算是立马去侍奉盐神也不要的你狗屁贞洁。”曹素心按着醉醺醺的头,“天杀的,昨夜你们灌了我多少酒?头晕得要死呢,说话呀你倒。喂?”

  笨丫头,谁要你昨晚抢着喝。“哎哟,素心表亲忘了不成?”陶德掐眉佞笑,曹素心起身拍拍衣服又整理着装唯独领口没扣好,只见她满脸疑惑,他接着说。“曹素心小姐呀,您醉腔满满的歌喉,真是令小人难念啊,殊不知小人何时方能再次聆听呢?”

  闻罢,曹素心沸腾了,满面通红的她使陶德好奇其中夹带的究竟是害羞亦或愤怒,不过陶德好似能感觉到她头上,仿佛沸腾的水冒出雾气缓缓飘出曹素心的天灵盖。

  “闭、闭嘴。肯肯定、定是你喝醉了想污蔑本小姐……我呸。人家还未跟你算吃本姑娘豆腐的帐呢,可恶的家伙!”她咬牙切齿又瞪小眼怒视陶德·泰陀斯,“姑且人家宅心仁厚,懒得同你计较。死陶德·泰陀斯分明是你先犯案的,还将尊贵的素心玷污后又随意丢弃……始乱终弃的家伙,你这表亲太坏了呀。”说着说着,曹素心的眼眶渐渐闪烁起泪花。

  喂喂,素心小姐不是您说不计较的?什么尊贵,不过是靠泄愤告状提升地位的走私贩子罢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丝绸包装的低贱血统……咦?呃,我家老母貌似跟小丫头有那么丁点血缘——啊我呸,母亲乃曹氏啊,根本不是貌似而是很有关系,他娘的历史悠久的泰陀斯家族居然会巴结所谓的镇守大人。啊我呸,我们现在算血亲,得礼貌,对礼貌。大家都是贵族,贵族得时刻保持礼仪,男人用刀剑武装自己,女人用礼仪的盔甲包裹自己,啊没错就是说多的累。但是——

  “别一大早吓我呀,会死的你知道不?”陶德不悦地皱眉道。

  “什么嘛,分明是……谁让你爬上本小姐床啊,我还没动手你倒动脚,太气人了——臭小子,你活腻了不成?”说着,曹素心操起杵立床边的佩剑,“锵”地亮剑。不可视的寒光溅上扯开被子准备起身的陶德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完的妙感。

  这该不会也是梦吧?陶德也毫不含糊,跳起来闪身一翻顺势滚至自己放置长刀的地方,没有像她一样拔出兵器,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几乎同时握紧武器暴跳而起。白光交织之前的刹那,空气之中窜出两件长条状的物件,响亮地命中两人的头部。

  曹素心捂着肿起的脑袋蜷缩在床,差点哭出来;陶德·泰陀斯拧锁眉头,暴起青筋,“唰”地一声拔出佩刀。我要宰了他!陶德内心咒骂着那可恶的“刺客”,结果往门口一瞧,嘿,我干你吧啦的糕子。他看见卧室的门被人打开了,启门人曹汴单手叉腰地依靠门边,笑得合不拢嘴,而且他自己的长剑匕首均不系带身上。陶德环顾四周环境——长剑,在的。掉在身边,刚击中自己;匕首,嗯在的。方才给某小姐来了会心一击,睡在枕头上……我干你吧啦的糕子,索命啊你!

  “很疼啊,汴弟,怎可如此对待阿姊?”曹素心哭丧着脸道。

  “你们俩活宝少闹腾点行吗?抛东西很累人耶,何况照你们这般闹下去,船长阁下非送咱们见盐神不可。快,洗把脸吃早饭。”曹汴无奈地摆手道。“我对你们不可偏废,想饮海水自己主动跳。”

  两人悻悻地收刃入鞘,曹素心唆使随弟弟进来的侍从们打水洗脸,之后又花了几柱香的时间整整衣着拨理睡翘的头发,一束头发来回绑了好几次。在上早饭之前,陶德将曹素心赶出去,自己则换上与曹汴样式相仿的淡蓝白色窄袖衣裳。很紧却易于骑乘,就是衣摆长了些。他用沾水是粗葛布使劲擦脸后,大大地伸懒腰竟如此畅爽,倘若再多个年轻女子协助更衣,岂不妙哉?现实的残酷催生了妄想,帮他更衣的是麦子。曹汴待他洗漱完毕后拍了拍手,朱义和一位浑身汗味的厨工便把早饭端上,先上大麦粥和鸡蛋酸橙冷汤,接着端来气味恶心却攫住人味蕾的咖喱腌鳕鱼、泡在酱油里的黑大蒜,当然除了大麦粥,其他都是从自家捎上的食材。

  忍受完曹素心心摆大架子吃完早饭的陶德,瞥见摆放地图的案面上唐突地浸泡着半根泡烂的肉干,厨子活干得着实不赖,就是瞧着那坨尤物都是有些反胃。加上曹汴又挑着筷子伸去夹它,蘸点咖喱和酱油,送到到嘴边大快朵颐……想着就恶心。

  “祈祷快早登岸吧,咱们昨晚吃得多,如今又多了张嘴等人喂。”曹汴舔舔嘴唇,“风再不起,请阿姊做好食粗粮的准备。”

  曹素心听了意外地兴奋:“不打紧,指不定水手饭还挺美味呢。”

  美不美味,往后你就知晓。“昨晚你上哪了,汴?”

  曹汴挑了起眉毛:“嚯什么时候关心起我来了?安啦,昨晚跟侍从们睡一房,不过海上的星空同伊格纳比,别有一番滋味攫心头哦。”

  陶德胡乱吃完早饭,长发未束抛下曹氏姊弟独自步出房间。

  他心想说早晨的海风夹杂一丝盐味也凉爽,现实呀现实,无风不说,天空不带一片云彩太阳毒辣到令陶德怀疑春天的太阳,以及怀疑自己是否渡过十几个虚假的春天。

  陶德走至昨夜“自尽”的位置,眺望无尽的洋面。简单像航行于铜镜,他边思忖边伸手插入头发理了理。环视甲板,水手们井然有序地清理甲板以及一连串令自己摸不着边的工作,船副同他简短打了个招呼又接着指挥水手划小艇拉船,只可惜“海鸥”号庞大的身躯犹如传说中的巨龙山脉,几艘小艇协力拖带,把船划过去让其牵引商船劳神费力,船员们弄得满手血泡、腰酸背痛、怨声载道。陶德没法责怪他们,八成他也赞同船长认为往西北靠就有风的想法。未过多久他同水手们一样、满头大汗,外衣汗湿透了,贴在胸前,陶德扯了扯衣服希望能扇出点风,“快起风呀,盐神。”他没好气地发牢骚,“为何不雇艘划桨船?话说回来,昨晚的两个怪家伙哪去了?”发丝粘上汗液挠着他脖子,陶德只好动手将其绑成马尾——凉快多了——至少水源充足,海上嘛,渴不死人……但会咸死。

  于是乎,陶德边问路边走向厨房,一路上都没见到“怪家伙”们的影子。到了厨房门口他又折返,寻了个僻静角落,靠着背滑落而坐。“我教你的不是自尽而是自虐哦。”渡鸦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对自虐呢。于是原本极度单调乏味的生活变了,陶德·泰陀斯每天上午的高潮就是用匕首轮流扎脚趾手指,痛是不必说,更有种说不出的快感。!谢渡鸦先生赐教,自虐比玩女人还爽啊,不过本公子除了素心表亲的小胸脯,我对天发誓没对其他女子动手动脚过。

  下午,久违的海风吹了。陶德飞奔上甲板,朗声感谢盐神开恩送来风,之后他们遇见了很多船向东向西的、有笨重的商船、骄傲的划桨船,它们的桨叶拍起白色的飞沫,不断挑衅陶德。除了碧海蓝天,空气和水以外再无他物。天是同一片天,水是那样的水,大多时候蓝得发指。看也厌烦,陶德又探索船身内部,时不时聆听水手们讲的听不懂的语言。八成是在说我们呢,所以他没听多久便离去了。船舱大得惊人,甚至让他觉得内部比外表还要大上数十倍,不知怎地陶德又转回厨房门前,陶德推门窥望,见两个厨子边聊得热火朝天边偶尔尝尝他们从梵希密欧带上的食物,看样子大概是为他们准备午餐。而船员们的午饭则是甘蔗酒和水,毕竟陶德他们连柴都给捎塞上船。船长原先极不情愿,可迫于梵希密欧群岛的压力,只得妥协他们带了十天的量。

  以前陶德听家里人传说天神无情地将群岛从外域的土地撕开,又使锤子砸碎它但是大海里的盐神为了保护无辜的人类,奋力与天神战斗了一百年,只为四分五裂的土地上幸免残存下来的人类。不用说,盐神赢了,梵希密欧群岛以梵希密欧为主岛,由水蛇岛、白令岛、钟情岛、风暴岛、海盐岛、雷鸣岛构成。哼,泰陀斯家族在佛啦啦啦斯什么鬼斯基家族之前可是称过王的,虽然只有两百年,可怎么说当时的征伐王琼·泰陀斯的西征,令外域人寒颤,使族人振奋,王国的疆域是现今的数百倍……可惜衰落了,曾经的王道荡存啰。

  陶德觉得船上只是他们有权享用午饭太自私,遂当即跑去找曹氏姊弟商议,他打算与船员分享自己带来的食物,并且提议少吃一顿以便省了往后饭点不正的痛苦。曹汴无所谓,由他自己做决定;曹素心则淡淡地“哦”一声后,继续埋头于船长收藏的一本诗歌集,但陶德对外域文字不得要领,只好办完事后恭敬地请素心表亲翻译成梵希密欧语来为他讲解。曹素心边以方言讲述诗歌内容又用流利的官话,对意思模糊的段落进行含糊的解释,陶德·泰陀斯听得不亦乐乎,他发现上午的高潮是愉快地自残,下午则成了怡静的听故事时间。这本诗歌算是史诗,却掺杂了许多英雄人物的艳史,其中有一位英雄戈林西奥,他是贝里提瓦末年的著名英雄,他曾以八百人的小军队成功阻击琼·泰陀斯王六个月的猛烈进攻,并奇迹般地偷袭泰陀斯大营顺势瓦解了征伐王的大军。这篇史诗对他的英雄事迹仅寥寥几笔,但戈林西奥的艳史竟占了绝大部分篇幅——粉碎群岛人进攻后,贝里提瓦王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戈林西奥,可英雄自己少年时异常恋慕本镇一位卖苹果女孩,外域作者又浪费大量笔墨来刻画女主人公的形象——他们怎么相遇呀,怎么谈心呀。这还不是重点,无奈戈林西奥听了苹果女孩的劝说,与公主们结婚。可婚后他仍与苹果女孩纠缠不清,甚至让苹果女孩怀上了孩子,七年后国王驾崩,公主们协助丈夫谋杀了自己的兄长弟弟们,将他推上王位。继位后戈林西奥没有巴结奉承笼络贵族元老们,反倒将苹果女孩带到王座旁,向全国宣布自己要废后转立新后。大公主芬妮亚·夜听了这一消息被活活气死,二公主亚珊莉·夜为替阿姊复仇,她明面顺从夫君,背地里四处拉结贵族人脉和国王身边的守卫。爱慕亚珊莉·夜多年的贵族青年贝里克·深林见公主受辱,遂潜入公主寝宫表示愿意为公主亮出剑,亚珊莉公主同意刺杀王后嫁给他并赞许他忠勇。大典之日,王与新王后携手登上高台,公主为他们献上祝福,戈林西奥欣然接受前妻的祝福。然而贝里克·深林在仪式快结束前,无畏地拔剑当场砍死几名国王的亲信。王大惊,唤人护卫。被收买的卫兵将国王与王后团团围住——卫兵宰了他们?不不——亚珊莉·夜公主将藏在裙底贴绑在大腿上的柴刀抽出,哎哟这诗人咋连柴刀如何咬开裙子的细节都写了。公主趁国王不注意,三刀困难地砍下负心汉的脑袋,苹果王后眼睁睁望着夫君被杀,疯狂攫住了她的理智,苹果王后的尖叫响彻大地南北,她用略长的指甲发狂地抓破自己的脸。公主料理完国王,回过头对王后笑笑,温柔地在王后可爱的肚子上捅了一百多刀。一切结束后,人们在尸堆中寻觅到了贝里克·深林的满是伤口的尸首;亚珊莉·夜公主沐浴在血泊之中,从头到尾都染得血红,没多久王宫上空便飘扬着泰陀斯先祖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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