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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好眠——part2 II,1

[db:作者] 2025-07-17 18:38 5hhhhh 5510 ℃

“……”诺尔坐在椅子上,凝视着那个穿着风衣的人型,一言不发。

他的等待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就在修伊的脚步声消失之后,让便立马转身,和这头变作龙人的银色巨龙相对而视。

“所以说,你还是很介意的对吧?”挠挠头,让从义肢上甩出几根细线缠住酒杯,一收一拉将其置入掌中。

“不,不会,我知道您这么做的原因。”诺尔垂直眼睑,轻声回到。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骗自己比较好噢?你语气里的隐忍我听得出来。”双眼微眯,让继续开口,“情欲正旺,和自己的心仪伴侣聊得火热的巨龙,却因为区区一介人类而被迫中断约会,怎么可能不恼怒?”

“您还是这么尖锐啊。”言锋似刃,精确地击中内心的敏感处,诺尔无奈地笑了笑。

“是啊,我还是那么不给面子。”呼出一口带着酒精味的气息,让咚地一声将酒掷于木桌之上,继而驱动细线卷起方才使用过的晶卡。“说起来你的演技还挺不错的?”

“毕竟不能让修伊我已经和您有过一面之缘。”

“而且更不能让他知道,身边的这位密友其实早已将自己当成了共度余生的伴侣,并且已经展开了追求。”让面朝窗户,专心捣弄着晶卡,“所以,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说来听听?”

“算到现在的话,已经到很后面了。”诺尔搓了搓手爪,开始如数家珍“从早上开始……”

让一边侧耳倾听,一边腾出一只手掰着指头计数,但随着诺尔的话语,他脸上的神色却渐渐复杂起来。

“……然后直到刚才,您也听到了,修伊已经将您的情况主动介绍给了我,那说明这件事也已经告一段落了”诺尔如释重负般地长吁一口气,用这句话做为了结束语。“说实话,我没曾想过他竟然会这么主动。”

然后他一抬头,直接和顶着张冷漠脸的让打了个照面。

“怎……怎么了让先生,我有哪里做得不合适了吗?”诺尔被让的一双死鱼眼盯得有些发怵。

“不不是,跟你没啥关系。”让清了清嗓子,“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首先,你说他在整个行为里表现得非常主动,所以他从头到尾都干了些什么?是跟你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比方说卷你尾巴,或者把翅膀盖在你身上之类的?”

“都不是。他只是……只是今天早上他主动用头蹭了一下我后背。”诺尔咽了口唾沫。

“所以你当时是在……?”

“在帮他整理卧铺,可能当时有些分神了。”诺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毕竟我也很紧张。”

“天……”让用那只腾出来的手扶了扶额头。“诺尔,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应该不太能接受,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忍住认真听完。”

“您请?”

“你做的这些事情,嗯……”让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踌躇,但思索片刻后,仍继续开了口。

“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跟你说,都是些无用功。”

“什么?”不是建议,不是肯定,自己精心制定的计划被如此干脆地否认到底,诺尔一时间被强烈的落差感打得有些发懵,除了这声略带愕然的短短惊叹外,竟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我并不是要打击你的积极性,且听我给你剖析。”让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舞动手指,“一开始,你早上给修伊整理了卧铺,然后在来这儿的路上的时候,你向他建议,与其独居,不如搬到银龙本族的聚集地去,你还提议要不要给他一些经济支援,对吧?”

诺尔点了点头,“也就是侍寝、邀请同居和建议分享财产。”

“再然后你带他来了这儿”让挥舞着手指,指了指周围,“飞车轮亭。请了他一顿。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对应‘分享捕食地’和‘共同进食’,对吧?”

“接着,就是您刚刚在工作的时候,修伊跟我主动谈起了您,而且详尽至极。这就是最后的‘主动介绍亲属’了。”

“好的,那诺尔你听着啊。”让叹了口气,“对人类而言,不管是相约出游也好,还是共进午餐也好,甚至是推搡也好,这些行为可无法和‘追求’直接挂钩。”

“嗯我知道。”

“所以同样的,你们银龙的那一套求偶体系,对于未曾了解过你们文化的异族而言,同样也是无法在第一时间理解的。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诺尔一脸疑惑地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但……您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

“反应不过来?那行我直接挑明了说吧。那傻小子就是本着一个出游的心态跟你处了一上午。”让无奈地揉着额头,“他之所以会有你说的那些行为,并不是因为什么主动,而是他压根就没往‘求偶’这上面去想。”

“一开始蹭你后背,我估计是为了提醒你‘别发呆’;而在半路上应你邀请同居和分享财产的要求,也只不过和老友闲聊时的无心之举。这种类型的话题——如果不是在正经场合提出来的话——对于人类甚至是兽人而言都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几句玩笑话而已。”

“那……那之后的?”诺尔明显还没完全理清思路,整个脸上都蒙着一层迷茫的神色。

但是让却没有给诺尔任何缓神的空隙,而是继续噼里啪啦一通爆发。

“分享捕食地和共同进食?分享?捕食?不是你等等?你是管这个店子叫‘捕食地’?你到底在想些啥?要不要等会结账的时候我去给老板提下建议,就说你们这儿能开新业务了。”让瞟了银龙一眼,“来你猜猜,要是这事被那只叫雪藏的知道了,他会不会把你列入不接待黑名单。”

“我……我以为修伊平时不吃生的……”

“你把他想得太娇嫩了,虽然他确实和人类处得很久,但拜托他是龙诶?适当摄取一些新鲜的带血肉不是很正常的吗?有时候他嘴馋了我都会帮他跑一腿带点生肉回来。”

“这样吗?”诺尔本来还欲出口继续反驳,但不曾想会被几盆冷水淋头而下,瞬间卸了劲。

“对,就是这样。所以在你看来,你今天和自己的心上龙你侬我侬打得火热,但在那傻小子的意识里,他今天无非就是早上赖了个床,然后被你喊起来,约出去,再一起吃了个便餐,然后很倒霉地碰上个了我,再然后就被这个不解风情的死脑筋给劝回去补作业了。”让耸耸肩,“这下你懂我意思了吗?”

诺尔没有开口回话,但此时的他已经已经整个瘫软在椅子上,看起来颇为失落。

“我知道这对你的打击很大,毕竟今天是你将打磨已久的追求计划付诸于行动的日子,但是……”让抬起头看着窗外。初春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将整个房间照得满是暖意,“你不能拿你们银龙的那一套求偶方法和你所了解到的人类行为结合起来,去订一套什么什么特别追求方案。说实话如果不是来之前做足了功课,我都会被你这一套给搞懵。”让说罢,抬指一敲卡面。

叮地一声,晶卡画面轻抖,随后重新刷出一张菜单来。划拉几下之后,让将手中的那张卡片放回了桌上。

“所以说,修伊真正接触的社会教育,其实并不是来源于你们银龙族群,或者更广阔一些,并不是来源于龙族这个大群体。”让一边说着,一边又给自己酌上了小半杯酒,“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他能通过那些所谓的追求行为来察觉到你的心意?”

“那我该怎么办?”诺尔已经双手抱头,一脸纠结。

“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咯。”让站开几步,挪到床前看着街道小口啜饮。

“什么……?”

“就是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这总能理解吧?顺从本能的那种。啊对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抑制自己的情欲呢?”

“什么!没……!”诺尔闻言后心头猛地一颤,连忙矢口否认。

“真没?”让挑挑眉。

“我……我是……”诺尔辩解着,眼神却不自觉地低垂,突然扫到了放在桌上的茶杯,便顺手捞起,直接敞开喉咙往里灌。

“我傻徒弟发情的体味是不是很好闻啊?”举着酒杯,让悠悠冒出一句,“早上,床前,一脸陶醉的表情应该不是装的吧?”

诺尔猝不及防,直接一口冷茶反灌进气管,顿时咳得昏天地暗。

罪魁祸首倒是冷静异常,丝毫不为所动,“你小心把肺咳出来。”

“咳……咳,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我为什么知道?我当然知道,你把我当谁了?”让依然一脸风轻云淡,“我是魔像研发领域享誉盛名的尖端领导者,同时也是修伊的老师。那小子洞穴里的安保系统就是我亲手搭建的,留了个监控用的后门路径也不奇怪吧?”

“……真是意料之外。”好不容易缓过神的诺尔整个软在了椅子上,仿佛一个漏了气的皮球。

“而且我也知道三年前那天晚上你干的事。孤身一龙望着黑峻峻的洞穴口,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那感觉不好受吧?”让抓住机会,继续追击,“说实话,其实我当时就猜了个大概——你们龙族怎么可能会因为单纯的友情而去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接着,隔了大概半个月之后,你就到伊克莱来了。而且是背着修伊,直接找了我。”

“所以您一开始就知道了吗?”诺尔捂脸,无奈地朝天苦笑。

“别那表情好不好,起码我在知道你的目的后也一直在支持你啊。好歹领个情吧。”让擦了擦嘴唇,“要不你以为修伊这三个月的长假是怎么批下来的?”

“诺尔,你是修伊在龙族里愿意信任并且亲近的少数龙之一。虽然在这时候说这种事情有些不太合适,但是对像他这样,一只从盗龙者手上被解救出来的龙而言,这种无条件的信赖感真的是宝物一般的存在。”

“我……我知道”被无情地揭了遮羞布之后,诺尔感觉脸颊直发烧,小声嘟囔,“所以我才会这么拘谨啊。”

“不妥啊小伙子。”让摇了摇头,“那傻小子可没有过情史。过于保守绝对不是什么上策。你还不如拿点猛料出来。一次性表明自己的心意不就好了?”

“比方说?”

“最原始,但却真实最主动的方法。难道这还要我挑明了说嘛?”

“……”诺尔微微点头,同时继续举起杯子灌水。

“说了啊。一次性。”让耸耸肩,“操一顿咯。”

噗地一声,诺尔一口气把喝进嘴里的冷茶全喷了出来,溅得地上一片水光。接着慌慌张张地把杯子咚一下丢到桌上,咳得弯下了腰。

“是你要我说的噢。”让一脸贱笑地摇了摇头,走到桌前拿起酒壶又给自己酌了小半杯,“而且你有必要这么激动么,我又不是在唆使你犯罪。对于龙族而言这种粗狂的求偶方式不是很正常吗?扑过去,压上去,尾巴卷尾巴身子蹭身子,咬着脖子来一次最原始的交流。”

诺尔正被那一口水呛得眼前冒金星,“你……!”

“二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就在这时,吆喝声适时地响起,一人一龙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去,瞧见翊端着一个木盘从楼道走来。

“请问这是哪位加的?诶哟这怎么回事……”翊抬头,看到那只正半弯着腰死命捶胸口的银色龙人和桌面上的一片水渍狼藉,脚步猛然一顿。

“没事没事,茶太冷了他喝的时候呛着了。”让朝着翊挥挥手,“顺便那是水温清酒吧?一人份。我加的。”

“那我先给您放这里了,方便的话还请自取。”翊说着,将手上的托盘放在了旁边的桌上,接着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开始着手打理那一片餐后余孽,“顺便,我正好给二位送了壶热茶上来,让您呛到了真是抱歉……”

“没……没事,我的问题。”诺尔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然后瞪了让一眼。

“哎哟好可怕好可怕怨念溢出来了溢出来了……”让贱兮兮地缩了缩脖子,将眼神挪到一旁,开始对付自己杯子里的小半盅酒。

“收拾好了。”半饷之后,翊停下来手上的动作,擦了擦汗“顺便二位可以不用急着走,我估计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来什么客人了。所以想留下来多聊会天也是可以的。”说罢,他端着放着餐具的盘子,转身便走。

“谢谢了。”看着翊转身消失在门口,诺尔仰起脖子喊了一句。

“好了,外人也走了,场子也有了。说说你的想法吧。”让将温热的酒壶握在手中把玩着,一脸惬意,但嘴上的节奏却依然狠快毒辣。

“您第一壶酒喝完了吗?”诺尔直接起身,伸胳膊捞起之前让带上来的那个酒壶,却发现分量颇足,“别浪费啊。”

然而下一秒,那个小壶便刷的一下从诺尔的手爪中飞离,接着在细线的牵引下,被让精确的腾空一把握住。

“行了还我。自己的酒量我终究还是有点底数的,不劳你费心了。”让一脸嬉笑地看了银色龙人一眼,“你为什么老是呛水啊?”

诺尔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神情狠狠白了让一眼,“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我是死活不会相信清心寡欲的您会说出那般露骨的话。”

“清心寡欲?我吗?”让在听到这句话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跟你说的?”

“我猜的。因为我觉得在处理欲望的方面上,像您这样的人类应该历来如此。才智渊博,见多识广,贡献卓越,身份显赫。”诺尔顿了顿,“但您刚刚的那话语却那般粗痞不堪。如果不是亲耳所闻,我一定会以为这句话言出一名被自己的欲望牵着走的莽汉。”

“噢?原来是这样吗?”然而另他没想到的是,让在听完这番话语之后竟收起了脸上的痞笑,换上了一副略带严肃的认真神色,“不,不对,三点,你错得有些离谱了。”

没有征求意见,让直接抬起右手微微握拳,接着伸出大拇指。

“其一,你从一开始就犯了个主观错误。拿着‘清心寡欲’这四个字往我身上套。”

“事实是正好相反,我从来不会去刻意压制自己的欲望,而是去驯服它,接受它,而后再去驱使它。谁主谁从我还是自有分寸的。而这也恰好一个证据,一个说明修伊之前完全没跟你在同一思路上的证据。”

“在你们银龙族的求偶过程中,在被追求方介绍自己亲属的时候,他们需要将自己对那个生灵的全部了解悉数托出,从外到内一字不漏,有多少讲多少。我没说错吧?”

诺尔点了点头。

“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修伊是我手下最优秀,同时也是跟我关系最为亲密的学生。所以我的性格上他不可能不清楚,或许有些点滴之事较为模糊,但大体的把握,那傻小子绝对是心里有数的。而如果他当时是真的在介绍我的话,一定不会有所含糊。但如果你问的话,他也绝对会矢口否认‘清心寡欲’这一条。”

“跟何况我和他还算不上什么亲属,真要讲血缘关系的话你俩的距离都比我跟他来的要近。至少同为龙族,而我跟你们从物种上就有着根本性差异。”

一眼语毕,让清了清嗓子,伸出了食指。

“其二,你言我话语粗痞,究其缘由却只是因为‘欲望’。说实话这是一个非常可笑的……借口。一个只能拿来让你自我说服,自我逃避的借口。”

诺尔垂着头,继续报以沉默。

“不回答了吗?那我就权当默认了。”见状,让没有继续剖析下去,但言语也没有做丝毫的停留,第三根中指随即伸出,“其三,‘像我这样的人类’?天啊,别说笑了。毕竟我……”

“可是自以为贪婪成性的。”深吸一口气,让缓缓道出余下的话语。

“而至于你说的那句‘粗痞’,我猜也不是说给我听的吧?”

丝线乱舞,缠绕住酒瓶将其提起倾斜,酒液流出汇聚杯内,清澈见底。

“银龙们对于伴侣的态度尤为特别。不同于其他龙族,在择偶观上,你们更多地侧重于精神而非肉体。比起一名能提供肉体欢愉的床上伴侣,你们更愿意去寻找一位值得去托付终身的灵魂配偶。所以在银龙的观念中,没有求偶过程的结合行为才会粗痞且不堪入目。”

“最后再补充一点,你的行为并不会因为我的观点而发生任何改变。哪怕我从中作梗,百般反对,你还是会用自己的办法粘着他扒着他,除非结为连理,否则绝不罢休。我说对了吗?”

“说实话,我现在真是不甘心。”最后一道防线被击穿,诺尔笑得一脸苦闷,“看来修伊没说得没错,您真的是个怪物。”

“在刚刚我给他修魔像的时候你就该这么评价我了。”让挥了挥手,“话很直,希望没冒犯到你。”

诺尔摇了摇头,银白的面颊上却然浮现出释然之意。

冒犯?这个人类在说什么呢?

他不否认,如果让用刚刚那种不知曲折的口吻用来和别的龙交谈,那在他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这次的讨论就已经结束了。

没准还会被赏一发纯粹吐息。

巨龙生而如此,对于有益于自己的意见,他们会去听从,去采纳,但这也仅仅限于‘建议’的层面,不能是‘指点’,更不可以是‘讽谏’。这种与生俱来的傲狂之气是刻在每只龙骨子里的标志,是不会被轻易撼动的血盟。

但,这次不同,对于刚刚的那番直言直语,诺尔没法提前一星半点儿的火气,现在的他,正被一种异样的感觉所包裹着。

诺尔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就在刚才,这眼前的这名人类的言锋已然将自己给剥了个干净,不管他如何惊愕,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这铁一般的事实。

明明是积蓄已久但不肯面对的心结,却被一个外者悉数点出,这本该是件非常难堪的事情,可是此时的诺尔却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

不是软肋被握的尴尬,不是被迫摊牌的无力。真正封住他嘴的,是一种郁结净除之后的解脱感和轻快感。

为什么会是这种感觉?无法理解,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因为我想了想,与其兜圈子,倒不如把这些东西直接摆出来比较好,”让的声音再一次适时地响起,将诺尔的思绪从沉思中拉回到了现实。“这些你一直想听却听不到的东西。”

“一直想听的……吗?”

“对,你,或者说是你们。你们这些对传统的冗长求偶习俗感到厌恶并加以排斥的年轻银龙”语调稍缓,让再次冷不丁地抛出一个问题,“告诉我诺尔,为什么那些老前辈会这么做?”

“老前辈?”餐桌对面的银色龙人微微一愣。

让点了点头,“就是那些老年的银龙。他们为什么要发展并实施一套如此复杂的求偶体系?”

“……容我想想。”诺尔皱了皱眉,并没有急着开口。

“不急,你慢慢来。”让低着头,完全不看诺尔。“我给你半分钟。”

“……”诺尔静悄悄地点了点头,双眼顶着桌面开始思索。

再然后,房间里便陷入了一段长达数分钟的静默之中。只不过,桌前的两只神情迥异。

让依然在把玩着手中小杯,满面净是漠然之色;而反观诺尔这边,却见他眉心紧锁,双眼死死地盯着桌上的一个点,时不时地还会搓搓手爪,发出几声低低的微鸣。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正在自己的记忆里翻箱倒柜,企图找到一个能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只可惜,这似乎是徒劳的。

“行了别想了,超时了。”让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率先开口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完全没有头绪,对吧?”

“唉……”诺尔重重地叹了口气,抬头时正好看到让用大拇指与食指捏着那一小件白瓷造物,二指顺着圆润的杯身轻轻一挤,杯子便咻地脱手,向上飞腾起一小段距离。

但接下来,这只内容半满的杯子却没有直直掉落下来,而是在空中旋转着,缓缓地,轻轻地,落到了一只早已张开的手掌中,被稳稳地接住。

“你们这代和上一代的代沟其实非常严重,而且涉及项甚广,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生活态度、兴趣爱好,当然远远不止这些……”让抬起空闲着的那只手,对着店内空间挥了挥,“就拿一点来说吧。起码在我的认知里,老一辈银龙在求偶的时候可不会将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真的要做的话,他们会在某天早上选个好时间,来到未来伴侣的洞穴里将其温柔地蹭醒,然后一同在家里整理片刻,并在这个过程中挑机会询问是否愿意同居。”诺尔顺势接上话头。

“得到肯定答复后,来者会拿出一件方便携带但是颇具价值的物件赠与伴侣;而此时也正好到了正餐时间,然后两只龙就会出巢,一同向着追求方事先准备好的捕食地进发。”“当然。”诺尔点点头,“因为主动追求的一方来说,这顿饭的意义也不仅仅是单纯地进食那么简单——因为这一行为意味着他要将外者带入属于自己的私有捕食地。”

一言语毕,他撑着下巴想了想,继续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某些特定时期,私有捕食地意味着一个能稳定提供优质食物的地域性来源,所以很自然地,其价值也就上升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地步。所以分享捕食地其实本质上就是一种共享主要财产的行为……”

“诶停停停停停小伙子,”让冷不丁地开口,语气中尽是不耐烦,生生将这只开始自我沉浸的龙给拉了回来,“你这背书呢?”

“是你问的啊?”诺尔一脸委屈。

“对,但我问的是‘为什么’,没让你原地复读课本内容。”他摇了摇头,“为什么你们银龙会有这么一套繁冗复杂的求偶方式,它的历史,背景,内容,以及最重要的……它的起因。”

清酒顺喉而下,让长吁一声。

“如此种种,皆因考证,有果有因才是正常事。还是说你以为这些都是空穴来风?”让顿了顿,“你……不至于吧?”

“我。没。那。么。笨。”银龙板着个脸,一字一顿地将这句贱兮兮的损话给怼了回去。

“嗯,想来也是,但也不怎么聪明。”让点点头,接着一挑眉。“算了不你玩了,这事说来其实挺为难的,毕竟就外界流通的记录而言,能了解到‘特定时期’这条信息已经很不错了。”

“等等,外界?什么外界?”诺尔皱了皱眉。

“就……外面啊。”让举起一根手指对着天上划了几圈,“教国外面。反正我是不记得█████ 有解冻过这些内容,啧……!”

“就如同世人所见的这样,在现存的龙类中,有且仅有一支种族势力愿意和别的种族开诚布公,而这个角色那就是你们银龙一族,然后这里”让抬起手,敲了敲实木桌面,“这座城市,这座赛诺凡,就是你们向大众所展示出的成果。”

“但是诺尔你知道吗。曾经的银龙们同别的龙类无异:雄霸一方,强者为尊,傲视苍生,鲜少在领土圈外露面——啊不是口误,冬夏两度,黄金海沟那边起暮崖的时候算是例外。”

“说实话,我本来是真的不打算给你说这个的,毕竟这会把话题扯得非常开——但有个大前提是,你没有去特意了解过这段历史。但是你小子现在把‘特定时期’都给刨出来了,那再去刻意隐藏的话反而不好。”

“也就是说,那段历史……那个时点,确实被修改过吗?”出乎意料的是,在听到这句话后,银色的龙人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只是轻轻地撑住了下巴。

让撇嘴一笑。

“跟明事理的家伙说话就是轻松。但是我要纠正一下:‘修改’其实用得不甚准确,‘修缮’或许来得更为恰当。”

言语间,牠朝着桌面微微附身,原本交叠在一起的双手随着上半身的动作缓缓打开放平,最终悬停在了桌面上半寸高的位置上,掌心相对,中指相触,一小片区域便被祂用着半环抱的姿态给围了出来。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现在这种‘生态’?”

“众所周知,大部分的龙族闭户不出,但这样做的原动机并不是所谓的高傲,或者是别的什么廉价的性情使然。换言之,这种模式的背后存在着的,是一座座坚实异常的靠山。而其中,一种同主干流们(ManaS)断开连接,依靠感应借贷进行魔力模拟的手段,是基础中的基础。”

“‘在限定范围内实现第二生态群完全自给’,在现如今,被称为‘神迹’也不为过的这个技术,就是龙族敢于故步自封的本钱之一。而它也是领地(land)说的基础。”

“那么,一个曾经鼎盛至此的种群,为何会被逼到方寸之地,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

“你有权利将这些内容当成疯言戏语,这是你的自由。但是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妨以这些内容作为前提来思考一下。”

让抬起头,注视着诺尔,嘴唇轻启,缓缓吐出许下的话语。

“为什么曾经在这一方小天地中逍遥自在的银龙们,会突然在某个时间点放弃这些优势,转而积极的和外界进行接触?”

一丝浑浊的灰银色已于桌面上渗出,它凭空而来,扭曲着旋转着,越聚越多,待其最终稳定下来时,一个小小的圆环金属环已经静静躺在了桌上。

伸手覆盖,让挪动着手臂一抹一推,当他再度松开手时,另一个外貌雷同的环便已经被摆在了诺尔面前。

“历史如同人体,过于畸形的事件不应该被记录被传播。它们的角色说到底只不过是‘病灶’而已,是需要被切除,被替代掉的东西。”

祂说着,比了一个“请”的动作,诺尔会意,便毫无顾忌地伸手将摆在自己面前的环拿了起来,将其置于掌中把玩起来。

轻,很轻,非常轻,奇异的重量感让他微微抬起了眉头——这造物虽然有着金属的光泽与质感,重量却轻得像一团泡沫。

有意思。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诺尔又缓缓摩挲了几次环体的表面,但这次却令他有些失望——期待中的奇特触感反馈并没有如期而至,隔着指腹的薄鳞,诺尔只觉得自己手指上一片冰冷坚硬,和盘弄一块铸铁时所获得的感觉无异。

“好好熟悉一下吧,这是你的了。”

顺着声音,龙人抬起了脸,却不想目光在下一秒便被让手中的另一个奇特的造物所吸引。

粗糙的边角杂碎,这是他的第一印象——那是一体被杂乱地切成一方不规则十二柱棱台的黑色的构件体,边角磕碜,未经打磨,仿佛一段刚从割机上下来的毛料。

但这种大体感观却在第二眼的细瞧之下被尽数推翻重构。

让整个人背窗而坐,因此大部分的太阳光都被那件宽肩风衣给遮挡殆尽,徒留一片阴影。但在那造物,那截被立在影子中的金属周围的桌面上,却落着一圈淡淡的彩华。

就好像透过水晶之后被分解的阳光那般。

三指轻捻,让将这节黑色物体立在了桌面上的圆环中。随后,他放开了用来做固定用的大拇指与中指,只留下一根食指压在物体顶部,以此来维持其直立状态。

“这是【信息】,是能解开你疑惑的东西。”

“……什么?”诺尔盯着迷离的光圈,略微的有些失神。

“【信息】就是【信息】,触发【事件】的要素。只不过我手上的这个有些特别,这些【信息】的传递没有借助任何中介手段,此时的状态仍然是‘被访问’——也就是说,它们的准确性是百分之百。”一言语毕,让顿了顿,“达成这效果的技术和手段你无需过问。我的意思是,听不懂,也没有关系。”

看着就好。

恍惚间,诺尔撇到修伊松开了最后那根固定用的手指,金属块便忽悠悠地飘了起来。祂微微侧头,让一束阳光擦着自己的肩头打向了桌面。

不偏不倚,这毫厘的光束精确地命中了那造物。

接着,华光万丈。

诺尔瞪大了双眼,因为他看到了圈投落在阴影里的碎彩旋转扩展着,相互聚合,就这样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那片斑驳碎影,正在逐步变做一些更为清晰的图像。

“好美……”奇观入眼,诺尔控制不住地张嘴,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五十七张图表,三十篇短报和一篇核心性总结。其中半数以上的记载来自于银龙族群,主干内容为聚落圈内的生态勘察记录和地脉活性采影。剩下的部分中,约二成是对于当时环境变迁的纪实报道和群落个体数的统计数据报告;三成是一些当时的主流舆论和民间口传之事,那部分你或许可以忽略掉,毕竟内容相对比较模糊而且不甚可靠。”让曲着手指,如数家珍,“虽然只是情报密度很大的精简版,但只用来作简短说明的话还是够了的。”

“那现在可以……?”诺尔搓着手爪,显得有些急不可待——龙爱美,这世人皆知,在大多数时候,对于这些爱在洞穴里堆积宝石与贵金属制品的生物而言,一段枯燥的说明的吸引力远不及眼底的一抹金虹来的有诱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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