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社会主义联盟首都，通定市郊>

「教授，回收到那个计划的负责人的尸体了。」

「尸体？我看看。」

学者模样的老人急急地向着呼唤他的同行者走去。

他们在年久失修而坑坑洼洼的山路上停下来，聚集在路边。车队由几辆十轮重型货柜车组成，白色的展开式货柜上印着满溢科技感的字体：『Nathair-川越实验室（Nathair-Kawagoe Laboratories）』，还有一个由石墨烯的图形和直线艺术化的『N』和『K』字幕组成的logo。老人的同行者们穿着统一的制服，也印着实验室的全称和logo。如果车队出现在和平的城市道路上，一般人也只会认为那是某个大研究所运送资材的货运车队。然而一群人现在进行的工作更接近犯罪现场调查，或者军队的机动侦查。

「严格来讲已经不算尸体了。」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用指了指手里的仪器，仪器面板上的金属片上滴着一滴血，而仪器屏幕上显示的则是这个国家制造神的计划的负责人的个人信息。

他们的面前是一条蜿蜒蛇形了几百米的血迹，血迹里夹着米粒大的人肉和脂肪的碎屑，还有几乎被磨成粉末的碎骨。血迹的尽头是仿佛将一块带血的肉用狠劲砸到地上所形成的圆形弹坑，一只渡鸦不紧不慢地从血池中央的半个头盖骨里啄食着还带着热气的脑髓。

「……真恶心，太可怕了。」老人的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恐惧、恶心或是同情。他与大快朵颐的渡鸦对视了一眼，渡鸦也审视了他一下，又低头继续享受新鲜的饵食，仿佛确信对方没有打扰自己的打算。

「看起来像是在还活着的情况下被高速拖行，期间整个下半身应该都被磨掉了，然后上半身应该是用蛮力，腰部向地面一下一下地砸碎的。他的脑子明显也是被人踩成了两半，绝对是他负责的研究所的实验体干的，目的应该就是让他死得越痛苦越好……」被称作教授的老人平静地分析着现场的景象，仿佛是在点评一道菜。

「这人罪有应得而已。路边的高速监控录像刚刚还原出来了，这些人居然用尸体装上晶体来使用生前的能力？换做是我，也十有八九会把他活剐了。但是这个技术确实也先进得令人恐惧。」

「那神格应该还在那个实验体的身上？」

「我觉得也是。」

「行……联系一下议会常务，就跟他们说不用派增援来了，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这个国家的抵抗力量估计早就被他抹杀了。我们还是快点，谁知道他还会杀多少人。」

「是啊，那……」

「还是让他们派救援队来吧。原则上我们还是尽量救助平民，况且还要从这个国家收集那种『瘟疫（Dementia）』的数据，在首都里收集是最好的，前提是我们能赶在他也去到首都大开杀戒之前截住他。」

他们回到了开来的大货车上，马力全开向这个国家的都城前进。

「这个神看起来很强啊，您说，需不需要叫上别的议会成员？」

「算了吧，肯定不能让『稻荷』和『勾陈』来。就算是别的那帮毛头小子来了……肯定要和他打起来，只会让事态变得更严重。」

「好，我先安排救援。刚刚收到消息说边境防御的部队也撤走了，应该是去进行首都的防卫，那他们要来就不需要有神陪同了。」

「不错。唉……本来还想说先找到神格然后从『破晓极光社』的前社员里面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幸好这还不算是最坏的情况：这个国家的上层没有，也绝对不可能控制这个神。」

「不过也没想到这个粪坑一样的地方能出两个神啊……」

「『粪坑』这个词太主观了，不过当时『勾陈』的出现确实是意料之外。而且她出现以后我也先入为主地认为536所不会有第二个持有者出现，这也是我的失误。啧。」

「教授您也不用自责，虽然她算不上危险人物，那样的资质哪怕在持有者之间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奇特，谁能想到还能出第二个？相比之下这第二个也许就不会那么独特了。」

「这个等我们接触到他再说，希望我这把老骨头还够用。」

「对了，您不是说过神应该都没有那种罪大恶极或者精神极端不正常的人，但是他们的人格在不同的方面也都不太普通。现在十二个神都凑齐了，好像真是您说的那么回事。」

「目前而言是这样，但这不过是统计的结果，而不是用完备的理论和证据所证实的法则……不过如果『操作系统（OS）』的升级能有突破，之后说不定可以人为地保证这一点。」

「也真是亏您能想到这样的方法。不过……这些人居然用这种野蛮的方式尝试制造神……说不定真的是要『遭天谴』了，哈哈……」

随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货车终于爬上了山脊，而这个国家的都城——或者说几分钟前还是都城，现在已经是燃烧着的废墟——就在山下。

各种高楼大多浮在空中，天空中乌云密布，猩红的闪电在云层和废墟中穿梭，不时有火球腾空而起，而高楼则在悬浮中互相碰撞破碎，碎片四溅。

高楼之间有一个微小的人影，而人影四周被一个巨大的透明球体包裹，球体外游走着色彩鲜艳而狰狞的闪电，漆黑的枪尖不断从球体中向外暴起，触及到的一切都被扭成一团而碎裂，然后随着枪尖的消失炸成白色的光球，剩余的残骸则在空中无规律的漂浮。漂浮着的各种碎片一旦触及到球体，就突然被某种力量向外加速抛射，火花四溅。稍大一些金属的残骸要击穿好几栋飘着的建筑才会停下来。

车停了下来，一神几人跳下车，呆立着远眺这超越常识的天灾……『神罚』，或者说『天谴』。

「这个是这次的神？？？？」

「您确定不叫上别的神来帮忙？？」

「这个……『湿婆』和『Ra』联手才差不多有同等的破坏力吧？而且他甚至都没有和任何其他神格持有者接触过，就能这么熟练地使用神格，短时间内造成如此大范围的破坏？」

「啧……好吧，你秘密联系一下『Odin』，万一事情失去控制就让他试试能不能用『Gungnir』进行狙击，至少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在这里停下来。坐车来不及了，我先过去看看怎么让这人冷静下来，你们在这里引导一下后续的收尾工作，然后在首都外侧拉一条封锁线，任何人，尤其是平民，绝对不能入内。顺便记得把标记设备调试好，『Odin』狙击的时候会用到。」

老人模样的神向着悬崖迈出一步，然后突然消失。他的同行者们则开始了紧张的作业。其中一辆货车的白色货柜从中央展开，露出了里面的线阵雷达和光学指引系统。

毫无征兆的暴雨降下，都城中的火海渐渐熄灭，四分五裂的高楼止住了下落的势头，缓慢地回到地面，奇迹般地保持着姑且算是直立的姿态。

暮色沉沉，失去光亮的城市仿若巨人的墓园。

小说相关章节：钢翼的MARB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