そうよね　結ばれなくちゃね

そうじゃないと　楽しくないわ

　　「幸村！多喝一點嘛，這不像平常的你喔！」

　　兼續沒握著酒盅的那只手在他背上下死勁地拍了他一下，震得幸村差點沒把自己的那盅飛了出去。

　　「不……那個，我已經喝得很多了…。」

　　「這是什麼話！才一罈都不到！難得今天這麼熱鬧，可不能輕易放過你！慶次！你也一起來！為了我等義與愛的勝利，豪快地乾杯吧！」

　　幸村半苦笑著，讓漆紅的酒盅擊出了清脆的喀響。

　　楓紅飄零，月華如練，不得不說，這確是一個適宜餐景共飲的美麗秋夜。幸村身上只披著黑素的薄羽織，套了一件日常家居的和服而已，原本就是幾個朋友小聚，說是宴會，自然也沒有那些囉嗦的行事。

　　本當是帶著酣意的良宵。只是不曉得是否入了酒，酒又烈了些，幸村心裡始終突突地跳，像有什麼不安正逐漸侵門踏戶而來。

　　「……兼續。」

　　後方傳來的景勝的聲音沉穩卻又帶著點責備，顯然看出幸村有些心不在焉。

　　父親真的應允了三成的邀請前來佐和山城，幸村其實有些驚訝。當時他下意識地就認為昌幸只是隨便敷衍了事以示禮貌。雖說如此，抵達不久後昌幸便以不勝酒力為由辭了席，讓女中領著自去內室歇息了。然而就他所見，父親是連沾也沒沾幾口。

　　好歹也多喝個一兩盅再離開吧，何況幸村知道，父親比起他更是當之無愧的酒桶。如此尖刻不加掩飾的逃席只怕連主人面上都會有些過不去。

　　而石田三成，差不多也是這麼想的。

　　自己的邀請確實突兀，席上的也幾乎都是比昌幸小一輩的後生，他本來也不指望真田昌幸做出多麼盡興的樣子，但這麼直白的表達不滿也讓他有些失措。昌幸離席後他思考再三，藉口準備些東西，吩咐女中拿些酒來，便前去內室尋找昌幸。

　　他費心請昌幸來有他的原由，討不討得了對方的好還是一回事，如果鬧成了反效果，那就很難笑了。

　　昌幸理所當然地沒有在歇息。三成提著酒進來時，他正半歪在矮几上，手裡摸著一本大概是原本揣在懷裡的薄冊，晃著眼也不曉得有沒有在看，聽見門開的聲音，也不抬頭，只是懶懶說道：「讓我獨自歇息會便行了，怎好勞煩主人？」

　　他的臉是沒有笑的，只有語尾拖蕩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沁得人心裡發慌。

　　三成把酒壺並兩個微青泛白的酒盅望几上擱了，卻不坐下，只是微微前傾著身子。「不敢，是我想向昌幸殿下討教事情。既有幸蒙你應邀前來，我也不能失了禮數。」

　　「難道三成殿下現在這樣就是很知禮數了？」昌幸斜眄了他一眼，但還是闔起了書。「有什麼事就直說好了，磨磨蹭蹭的，沒意思。」

　　要是從那張嘴裡說出來的是跟幸村相關的事，還能考慮饒過你。

　　——當然，大約是不會有那種結果的，昌幸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三成有些猶疑不定地晃了下身子，最後還是在昌幸對面坐了下來。正襟危坐。他說道：「也無他。還希望昌幸殿下，今後…能…或許能稍微提點一下我，關於軍略。」

　　正中所料。

　　昌幸沒有回話，自顧自抬手給自己斟滿了杯，酒香醇厚，料得是不錯的酒，怕還有些烈，便仰脖一飲而盡。三成倒是十分耐心地看完了他這一串動作，不聲不響。

　　「為什麼是燒酒？」

　　昌幸放下酒盅，又斟了一滿杯，酒液浮在邊緣，幾乎就要溢出，他卻又不喝，只是看似隨意地一問。

　　「……不曾有機緣打探昌幸殿下的喜好，不過知道幸村獨鍾燒酒，故此…。」

　　他聽得出來眼前的小鬼確實是小心翼翼地在琢磨每一個用字遣詞，除了他的秀吉大人，可能他還沒對幾個人這般客氣說話過。

　　誠意倒是足了，可惜，哪怕擦到了點邊，仍然也不是昌幸要的。於是他端起酒碗，肩並肩湊到了三成身旁，輕輕張口，吐氣如蘭。

　　「那……為什麼是軍略？」

　　「說起來，三成這傢伙哪裡去了？他不是主角嗎？難道還害羞躲酒不成？」

　　酒過三巡，幾個女中忙著出來收拾罄了的酒罈，本來就意興闌珊卻被兼續強灌了幾大碗的幸村也忍不住有點發昏。兼續本人更是醉得聲口都重了起來，嚷嚷著要去裡面把三成揪出來，還是景勝跟左近一邊抓住一只手才阻住了他。

　　吉繼幾乎沒喝，只是在一旁靜靜啜飲小杯，看他們打鬧，這時方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既然三成有事，我們也喝得不少，不如早點睡下吧。明天再和他算帳不遲。」

　　有事？他在自己家裡能有什麼事？兼續一臉不服，身旁的女中卻回答了：「三成大人剛才進去里間招呼真田昌幸大人了，還帶著酒。」

　　「…欸？」

　　幾位大人如果想要歇息，小女子便命人去燒水了。女中大概是沒聽見幸村顯得有些細小的驚呼聲，說完話，嫋嫋娜娜欠了一身，便退下了。

　　「原來是昌幸殿下……」慶次露出了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三成也真是個興趣奇特的人啊，嘛，雖然不是不能理解就是了。」

　　「慶次殿…？？您在說什、」

　　幸村覺得他的頭頂可能都要不夠擺問號了。從剛才開始自己就好像接二連三地聽見令人完全無法忽視的可怕發言，但是他的腦子就像一團沸騰的泥漿，滾燙又黏膩，怎麼也難以用作思考。

　　「嗯？難道幸村你沒看出來？忍城剛打完那會，三成看你父親的眼神……可是挺難得見到他那副樣子的呢，哈哈！」

　　連慶次豪爽的笑聲，在他聽起來都宛如雷霆萬鈞，震耳欲聾。

　　不行。

　　再這樣下去……不行…。

　　在越發潰散暈眩的意識裡，只有這一個念頭如此明晰。

　　「……因為我不識人心。」

　　三成是瞪著酒壺說話的，看也沒看身旁的人一眼。昌幸托著酒盅若有所思了一會，抿了一口才道：「依我拙見，三成殿下向來不是不在意他人想法的麼？」說著似乎是嫌坐姿不適，又挪動了身子，直到把自己的頭安安穩穩枕進三成肩頸才作罷。「現今不也是如此…昌幸已經說了，請讓我自己一人了吧？」

　　「抱歉，因為我能見到昌幸殿下的機會並不多……您喝醉了嗎？」

　　或許是被某種奇妙的氛圍所逼，三成不得不用了敬語。真田昌幸看上去和他剛進門時恍若兩人。才在他肩畔廝磨了幾下，原本緊束的長髮有些散亂了，黑白分明的髮絲垂在眼尾微紅的雙眸旁，襯得他雙頰白皙的的肌膚幾乎有些發透。先前緊閉如線的雙唇也含上了微笑：「我不是早早辭了出來？不過看三成殿下厚愛，帶著酒又來了，只好勉意多喝了一些……」

　　這恐怕是你得負的責任吧，倒來問我。不及三成想出些話來回答，昌幸便膩著他繼續問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豐臣家智者雲集，我昌幸又是何德何能，讓那個據聞素來冷面倨傲的石田治部少輔曲意逢迎，來向我討教軍略呢？」

　　這句話卻是望著三成的眼睛說的，水光流轉，只有深處發暗的眼神定定地，一動也不動。三成再不諳人心也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一下有些著慌，側過身來急著說道：「昌幸殿下，我是——」

　　不料他動作太大，昌幸手裏的酒是近乎全滿的，不意吃他一晃，泰半都灑了出來，幾乎全潑在了三成身上，前襟跟長袴登時濕了一片，淋漓滴濺。

　　大概是太過意外，三成僵住了，半天沒點動作。昌幸卻又笑了。

　　實在是順利得讓他止不住想笑。

　　「這還真是…失禮了。……沒辦法，只好我替三成殿下清乾淨吧。」

　　「？！昌幸殿、」

　　大夢初醒一樣的三成想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昌幸熟練地拉開了他的衣襟，細長的手指溫溫熱熱的，划過他的胸口，一下就滑到了腰間的衣帶，濕軟的紅舌也貼上了他鎖骨下方的肌膚。

　　方才被冷冰的酒水浸得發涼的地方給面前的男人這麼曖昧繾綣的一舔，三成不由得一滯，推出去意圖阻止的手懸在昌幸因為俯身偏了襟帶而有些裸露的肩頭上不知所措。

　　「別緊張啊，三成殿下。」昌幸的聲音還是一貫的低沉，卻不知哪裡挾上了乾啞的綿軟音色，一分撒嬌，三分的撩撥。「很快就好了……應該吧？」

　　知道那是刻行媚惑的言笑舉止。或許正因如此才更挑動人心。

　　三成這會是完全當在了原地，他徹底摸不透真田昌幸的半點心思。這算是一時興起還是早有預謀？他下意識地認為昌幸是在測試他──大概是因為這樣比較符合對方在他心中的人設──，卻不曉得如何行動才是正確答案。

　　昌幸是壓根懶得理會他有沒有動作，該說他沒空。時間差不多了，剛才三成就是沒撞上他他也會想辦法潑他一身。接下來就看另一個人配不配合這場演出了——他還是挺有信心的，況且就算不幸假戲真做了，也當不上多大損失嘛。

　　抱著堪稱惡劣的戲謔想法，昌幸舔了舔唇，眼神曖昧地往下低垂，咬著音節一字一字清晰地道：「您看，連這種地方都弄髒了…不早些清理乾淨，三成殿下怎麼好回席？」

　　說畢他彎下身去，一手就抽開了本來就捏在指尖的繫帶。

　　「……昌幸殿下！」

　　許是這個動作究竟太過…冒犯？不知羞恥？三成終於還是抓住了昌幸的肩膀，制止的聲音雖然有些慌亂卻仍然克制著，顯是不願鬧得動靜招人。昌幸在心底嗤地一笑，低頭便舔上了三成已經略有反應的男性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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