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袁新，趁現在——！」

格拉夫一邊高聲大喊，一邊把空彈匣扔到一旁，從背心的彈匣插袋抽出新的彈匣替換。

「好呦！」

袁新用牙齒抽掉位於觸炸榴彈旋蓋的雷管保險片，從匍匐前進的狀態打挺起身，身體彎成弓形，先將左手一發朝斜上方高高拋出，接著扣動右手大口徑手槍板機，加裝的槍榴彈發射裝置啵的直線發射出榴彈，然後他用奇怪的動作向左後翻滾，連滾帶爬的躲回角樓裡堅固混凝土柱後方，格拉夫再開一槍後也跑進巷弄裡，

就在下一瞬間，數發子彈便從不同方向飛來，撕裂了二人原本所在的空間。

接著是轟然巨響，衝擊波與熱浪席捲而來。

弧線和直線，第二發榴彈直接命中亞克拉波型軀幹撞針觸發雷管同時，第一發榴彈差不多從空中落地，兩發幾乎同時爆炸。膏狀濃縮高爆炸藥威力相當驚人。

格拉夫和羅賽在首輪突襲中優先解決視線中能擊落投射物的穆特型，接著繼續牽制，好讓袁新接近到足夠距離能一口氣打出兩枚榴彈。

還不到一舉逆轉優勢的地步，不過那些破片和暴風也把那些四足機兵炸的東倒西歪。

羅賽一邊跑一邊更換彈匣，在她身後用防風降落傘布料製成的淺灰色夾克因全力奔馳而隨風擺動。

突襲後，精準射手組則是立即向後全速奔跑，直到面向巷子深處拐角才轉身。

機兵理性的機械思維，起初的試探性包抄只會循最近路線前進。

拉開六、七十公尺距離，視線盡頭是主幹道高架鐵路的柱子，中間有幾個廢棄車輛和混凝土塊作為掩體，右邊，棋盤狀的巷子直線延伸，左邊有金屬覆蓋的矮變電箱，背後是牆壁，擊毀所有探入前巷口和左右小巷的機兵，一人負責一百二十度，你的背後交給我，這裡就是我們的狙擊陣地。

眼前通往主幹道的巷口，袁新手持格拉夫的備用手槍和自己的轉輪手槍，雙槍齊發，好不容易逼退了兩機亞克拉波型。不過這純粹是樂觀的看法，事實上他光努力保持不被致盲雷射照花眼睛就竭盡全力。作為保護眼睛的深色護目鏡只會減緩，並不能完全免疫目盲。

「可以了，把他們引進來！」

五六機亞克拉波型追在袁新後面，從下方給衝最近的亞克拉波型一腳，利用伸縮垂降索突然向上溜進建築，再次從窗戶出去同時把觸炸榴彈摔給追入一樓的四足機兵，到這時他身上最高火力的觸炸榴彈也用光了。

能看到空彈殼從妻子手中狙擊步槍的拋殼口彈出，金屬在昏暗的巷弄閃亮，格拉夫再度轉回視線，將眼睛湊上瞄鏡，對準目標食指立即扣下扳機，然後他又轉過頭，給旁邊的羅賽一個笑容，羅賽也回以微笑。

沒問題，目前良好。

站在定點的精準射手正面對上致盲雷射只能採取瞄準瞬間開火，開火完馬上移開視線的策略。

「視覺干擾有夠棘手….」

靠著身體並肩架槍，二人展開防守線。格拉夫雖然不及羅賽那樣每發必中，但在六七十公尺的近中距離下少許偏移依然足以大略命中，利用半自動連發性能將多發子彈灌進目標，向著衝過殺戮線的敵人豪爽猛擊，即使沒能一次擊毀感應器也能造成巨大傷害。

「呃…」

回到臨時狙擊陣地裡的袁新低頭望向褲管，先不管有點燒焦痕跡的胯下，

剛剛那下飛踹未能完全閃過四足機兵切割刃，布料出現裂痕，布料裡的皮膚也留下了淺淺傷口，即便如此這也已經是相當僥倖的結果了。

現在可不是在意傷勢的時候，觀察局勢，避免戰線崩潰才是他現在的工作。

「羅賽姐，左邊兩隻！」

「好。」

步槍槍口迅速橫向移動，轉了九十度角，穩穩站立的羅賽用食指扣動板機。

發射出的子彈帶著少許曳光粉，瞬間橫跨八十公尺距離，擊碎感應器的鋼化玻璃罩，旋轉著絞碎操控核心。

三。

試圖從小巷包抄的亞克拉波型倒下後還因衝力向前滑行了一小段距離。

下一發子彈飛向跟在後方的另一隻、命中目標，亞克拉波型倒下前胡亂發射的衝鋒槍子彈幾乎打穿作為掩體的廢車。

二。

之後她大叫「裝填。」

然後迅速操作步槍，維持在膛室內有一發子彈的狀態下裝填新的、也是最後的彈藥。

與羅賽錯開裝填時間的格拉夫馬上進行掩護，不管有沒有擊中要害的拼命開槍，好彌補少一支槍開火的空隙。

在狙擊陣地定出的攻擊線內已經倒下了十數隻亞克拉波型，可是敵人數量卻沒有減少太多的樣子。在前鋒之後會是主力，他們沒法維持這樣太久。

「我沒子彈了。」

格拉夫手中步槍的槍機退到最後，背心和腰包的彈匣插袋也已空空如也。這是用數量代替精準度的結果。

「這也還行嘛。」

接過袁新手中的大口徑手槍，仔細瞄準後的一槍讓一機搖搖晃晃的亞克拉波型完全倒下，然而失去一把有效遠距武器後，情況轉變為壓倒性的不利，格拉夫只能捕槍沒完全擊毀的機兵，兩面湧過來的四足機兵光靠羅賽很難應付，袁新用格拉夫打空的步槍把一機同樣打空衝鋒槍子彈卻撲上來用刀刃刺擊的半殘機兵砸開。

「不，你根本不行。」

「說男人不行好傷人的。」啊我小小的心就這樣被你擊碎。

羅賽還是穩穩地在轉頭瞬間瞄準、開火，飛過來的失準衝鋒槍子彈已經多到要縮頭閃躲了

技術並不能替代武器和彈藥上的劣勢，他們的極限終究會到來。

電磁加速步槍的破甲彈在空氣中留下澄紅色殘像，眼睜睜看著用作掩體的變電箱從中開洞，而後在變電箱後面外牆留下彈孔，不是厚鋼筋混凝牆的薄金屬毫無防禦之力。

事態愈發糟糕。伯納型移動到了巷口，前方是一大堆前逼的四足亞克拉波型。

伯納型舉起手中的電磁加速步槍開始蓄能，

「這樣下去不妙。」

「他們要到了。」時間控制的正好。

羅賽的視線移向通往主幹道的巷口，可是其他人甚麼東西都看不到。

只看到不遠處對準自己的纏繞電光槍口，會來不及吧，格拉夫不禁開始考慮起遺言。

「羅賽，其實------」

雷鳴般的槍響中斷遺言。

下一瞬間，堵在巷口的伯納型側面突然產生爆炸，整台向左歪斜，隨後傳來第二聲雷鳴般槍響，和不遠處的第二次爆炸。

這是強行誘爆導引榴彈筒的狙擊。

熟悉的引擎聲和雜亂槍聲由遠至近，然後是咚框的金屬與金屬碰撞巨響。

裝甲運輸車極速飆來、甩尾打橫車身用側面撞上擋在巷口的伯納型，從側邊車窗伸出的槍口纏繞著電光，十五隊的改造電磁加速步槍再次暴雷般發射，子彈射入伯納型因誘爆彈飛的反應裝甲縫隙。

不理會搖晃倒下的伯納型，駕駛狠狠踩下油門，直接撞進巷口。

裝甲運輸車的前保險桿拖著三四隻走避不及的亞克拉波型向前暴衝。完全不打算停車的油門到底，原本對救援滿臉喜色的三人急忙朝兩邊飛撲。

如待援組所預料，裝甲運輸車壓著那幾隻四足機兵狠狠撞上外牆，金屬碎片與建築外牆的裝飾大理石粉塊四處飛濺。

駕駛從被打裂的擋風玻璃伸出突擊步槍點射夾在牆與車之間的頻死機兵。

肇事不逃逸直接殺害傷者。怕。

「加蕾西你是不是閉著眼睛開車阿，」差點被撞死的袁新破口大罵，「技術爛透-----」

「喂喂喂，後面，後面！」格拉夫的大吼蓋過袁新的抱怨，

追著車過來的下一波機兵，以及倖免剛才肇事的亞克拉波型，不下三十機四足機兵從街口開始衝鋒掃射，那是對步槍或突擊步槍而言極為絕望的數量。

「趴下。」能聽見非常穩重的聲音。

話音剛落，衝在最前的機兵像受到衝擊一樣向後傾倒，數十發子彈越過空中，無數破片與煙塵飛舞，絕望被金屬的暴風吹散。

在上方傳來和輕機槍或突擊步槍不同的猛烈連射聲。全自動射擊。車頂上是用圍巾包住頭只露出一隻眼睛、雙手穩穩架住車載重機槍，說過已經戒菸卻叼著香菸的托德巴爾，他根本沒給致盲雷射辨識面部的一秒時間。

即使機兵倒下射擊卻沒有停止，繼續左右掃射，對倒下的半殘亞克拉波型補刀，托德巴爾全自動射擊的同時，大力吸了口濾嘴。嘴角和槍口都閃著火光，冒出煙氣。

12.7mm的暴力口徑，眼前的整群亞克拉波型從機兵通通變成曾經是機兵的廢鐵。

彈練箱完全打空，由於過度猛烈的連射，甚至連槍身都冒出了青煙。

重機槍手直接將還剩四分之三根的香菸呸到地上。

「千鈞一髮。」

「好了你們到底要不要上車，還是最慢上車的跟在後面跑？」

在乘客座的隊長踢開玻璃消失的車門，露出一臉討人厭的笑容。

「老大你在飆血耶。」

首先跳上車摸向自己放預備彈藥袋子的袁新盯著伊斯特，雖然滿臉賤笑，不過他鼻血長流，看起來不像是妥當的樣子，不只鼻血，連眼耳也都有少許血跡。

「沒事啦，你看看誰開車的。」

「原來如此。」

隊長答道，扯過衣服下擺抹了抹臉，袁新沒想什麼就接受了這個理由。可能是撞上椅背啥的吧。

「我開吧你休息一下。羅賽也快點，坐上來！」

格拉夫打開駕駛座車門，加蕾西順從的移到助手席上，如此這般，十五隊的六人還是成功地在半毀裝甲運輸車內會合。

唯一風評被害的加蕾西幾秒前還有想對自己差點撞死的袁新道歉念頭，但那份歉意逐漸被冷靜下來的疑問所掩蓋。

要怎麼說….

不是第一次開車的加蕾西自認駕駛還算穩當，至少她一開始有努力避過路上的坑坑洞洞和障礙並偷空單手對接近車輛的機兵開槍，也沒聽到撞上椅背或玻璃的痛哼，電磁加速步槍靠電磁力驅動、加速子彈，開火的空氣爆炸音雖然會刺痛鼓膜，但不會讓人耳朵流血，羅賽姊狙擊時並不會搞成這樣，然後，還有…..

一旦意識到異樣，自問自答就不斷翻湧。

隊長，伊斯特他從恢復精神後就很不對勁，像是陷入冷靜的瘋狂，或是甚麼都不在乎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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