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彈簧也太緊了吧。」

加蕾西緊皺著眉頭，把子彈從彈藥盒取出用力塞入彈匣並這麼呢喃著，手指焦躁地對不準彈匣，忘了數塞進十九還是二十發，把塞不進去的彈匣當作已經裝好，加蕾西將五個預備彈匣塞到駕駛座椅墊夾縫，那是隨手可及且不會因顛簸亂跑的位置。

不只是加蕾西，後方的托德巴爾和伊斯特也搜刮，整理車內自己和同伴留在車上的備用武器和彈藥，把彈鍊箱抬上去為車頂重機槍裝填上膛，備用彈鍊箱放到腳邊，調整電磁加速步槍並接上能源，填滿所有彈匣，把彈匣和爆裂物插入置物袋和背心彈匣插袋，在出發前先做好最大限度的整備。

等下就要實行連救援者在哪裡都不清楚的救援作戰，而且很有可能找不到人，或是連他們都掛在裡面的最糟情形，現實死了就是死了，不像遊戲那樣可以接關存檔重來，想必大夥的表情都沉著一張臉。

「等等往哪開？」看後面忙得差不多，做好駕駛準備的加蕾西發動引擎，腳踩住煞車，將擋位從P檔打到D檔，慢慢放開腳煞，車子緩緩前進。

「我們去與他們失散那個街區外圍主幹道繞，瓦礫總不會堵住十線道，交火聲音夠顯眼了。」

隊長隨手把一次性注射器塞回口袋。

「格拉夫該能想到我們會用車接他們，繞到我們快撐不住就拖機兵回去東區，搞更多彈藥再來，作為家族超重視部下的宣傳一定很夠味。」

「計畫很有希望，相信車上重機槍可以輕鬆幹掉亞克拉波型，裝甲板也能大致擋下衝鋒槍子彈。」

然後加蕾西意識到她忽略了什麼，

「誰來對付伯納型？阿？」

兩名狙擊手或精準射手都不在這邊，那把依羅賽習慣調整的電磁加速步槍是名副其實的特製品，其他人能不能好好使用是個未知數。這裡三個都不是精準射手。

即便傾盡所有。

伊斯特深深吐出一口氣，藥劑已經順著心跳流遍全身，可是胸中卻逐漸變得空虛，

像是不斷有鈍物在腦中敲打，一瞬意識幾乎消散，上下方向感變得模糊。

之後感覺身體某個部分的齒輪對上了。

猝不及防的，想見你了，想要見你，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時間照常前行。

「我來啊。」啥。

隊長即刻回答，放倒座位，將電磁加速狙擊槍架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把一個耳塞遞給一臉質疑的加蕾西，示意她塞住離槍管比較近的那邊耳朵，理所當然、信心十足地這樣說著，

「要是遇上一次失誤你可以直接轉方向盤帶我們逃回去。」

「你失誤整車人會當場去世。」

「我能百分百控制，相信我。」

隊長，伊斯特保持著自信笑容，用令人難以置信般的熟悉、迅速，準確手法，調整著從沒見他使用過的武器。說實在，不只是擁有幾近不可能會有的老練技術這點，有心質疑者一眼就能看出異常。

他的那副模樣讓加蕾西有些疑惑，甚至毛骨悚然。

你要控制什麼？

加蕾西看過很多為了讓你放心的強顏歡笑，何為面露苦笑，何為不要命的豁達笑容。

在這種高壓場合下還真心愉快的笑出來只能說是癲狂的象徵。

可是伊斯特並沒有一絲瘋狂，全身透出冷靜，即將突入戰場卻像是將與情人會面般的期盼難以算是正常。

「會盡量保命…..」要是太過不妙即使被你拿槍頂腦袋我也會轉方向盤逃走。

加蕾西小心翼翼地驅車開出胡同，轉入道路。

伊斯特依然在笑著，正常的、溫暖的微笑著，讓人懷疑他的表情肌是不是出了問題。

後方兩種、三種的槍聲有節奏和無序地響起，刺痛鼓膜。

「又來了！還有左邊告示牌下面！」

嘴上這樣高聲大叫，加蕾西表情的嚴峻依然沒有消退。

從後視鏡可以瞥見少許情況，每當後方隊長，伊斯特交替扣下突擊步槍、輕狙擊步槍的板機，某個地方溜出的機兵就會倒下，比機械還要正確、精密、高速地攻擊，簡直像通過智能外骨骼控制身體自動瞄準眼前所有目標的全能士兵那樣。

再怎樣先進的智能外骨骼也只是輔助大略位置的預測瞄準，很難抓到不規則移動的敵人路徑，雖然目標只是擦身而過或攻擊過來的機兵，要準確命中弱點也不是輕鬆的工作。

況且高速行駛的裝甲運輸車並非直行，路況爛到不行，駕駛必須避開倒塌建築瓦礫、廢車、還有擺脫危險的小型追蹤導彈而扭轉方向盤曲線行駛，處於這些不利狀況下，伊斯特卻輕易的依序擊倒敵人。

這裡、工業區遺址根本沒法使用智能外骨骼輔助。

「果然藏了一手嗎？」

近距目睹神技的托德巴爾沒問太多，只是依照自己的節奏不斷開槍。

在大戰時期就有飛行員或狙擊手服用藥品強化精神或肉體的前例了。可能對隊長來說是逼不得已的王牌，但也證實他就是那麼重視同伴。

「十一點鐘伯納型啊啊啊啊！」

鼻腔滿是臭氧的魚腥氣味，能感到架在副駕駛座上的電磁加速步槍蓄勢待發。

原本只是報位，但看到不遠處開始纏繞電光的電磁加速槍管對準自己，加蕾西還是忍不住慘叫。

「要兩發，快避開！」

聽到隊長的吼聲，加蕾西猛的將方向盤向一側打去，強烈的慣性讓所有乘客的身體滑向一邊。擋風玻璃爆碎，粒狀的碎屑四處噴濺。

「哇呃！」

伯納型打來的撤甲彈直接貫穿前後擋風玻璃，在玻璃上留下放射狀的裂孔。

伊斯特幾乎在擋風玻璃爆碎同時開火，伴隨著暴雷般的槍響，不到半秒就看到那機伯納型彷彿被隱形的拳頭毆打一般後仰，在下一瞬間機兵的右腰爆炸了。

追加的第二發撤甲彈同樣命中目標，經過隊長調整後的電磁加速步槍好像加速了充能時間。

「大家都沒，沒事吧…」

祈禱著不要見到被貫穿餘波打到破碎的屍體，為了以防萬一加蕾西還是望向後視鏡。能看到不知何時叼住沒點燃香菸的托德巴爾點頭示意，還有隊長眼瞳中所泛出的狂喜之色。

「別發呆快看路！！」

視線回到前方的加蕾西急忙猛打方向盤，以毫釐之差從下移對空機砲的穆特型身邊擦過，擦身而過同時，托德巴爾把幾顆備用觸炸榴彈扔出窗外，以衝鋒槍掃彈幕射強行引爆，從後方傳來猛烈的爆破聲響。

過彎後一前一後兩機伯納型突然出現，和一大群像是多足昆蟲的仿生機械。

救命！

加蕾西哀嚎著，甚至想馬上轉彎逃走，正當駕駛慌忙想迴轉方向盤的時候，後方乘客電磁加速步槍再次開火，同時伊斯特伸手緊抓在她的手腕讓加蕾西無法如願，大聲咆哮著命令。

「加速！加速！撞爛後面那台！轉向會死！」

撞上去也會死吧！這樣想著，想採煞車的腳卻狠狠壓在油門上。引擎發出怒吼，猛地加速。

後面那機伯納型腰側導引榴彈匣突然爆炸，中斷它對電磁加速步槍的蓄能，然而伯納型離駕駛座越來越近。

原因就是我拼命踩油門給我去死。

全身傳來猛烈沖擊，加蕾西確實駕車狠狠從正面撞在那失去平衡機兵身上。

車身一瞬間向前傾斜，後輪浮到了半空中，擋風玻璃的銳利破孔幾乎碰到加蕾西臉頰，但緊扣在腰部的安全帶防止了這種情況。與此同時，隊長卻將電磁加速步槍轉向車後，用腳和背脊抵住座位背面，對後方轉身的前一機伯納型開火。

下一瞬間浮空的車身著地。第二次強烈衝擊，四面車窗全部粉碎。被安全帶綁住身體的加蕾西屁股猛地撞上椅墊，放在一邊屬於自己的突擊步槍歪了過來，槍管重重的戳在側腹，讓她發出呻吟。

沒什麼暗號，反擊或是單方面屠戮開始了，托德巴爾探出天窗，抓住重機槍豪爽地對周圍不知道什麼型號的蜈蚣狀機兵瘋狂掃射，隊長替電磁加速步槍更換完彈匣後也拿起普通的衝鋒槍從左右車窗精準開火。沒有絲毫多餘舉動，只憑藉技術以最小的消耗使敵人失去戰力。順帶鼓舞起同伴的士氣。

很勇哦，不愧是隊長呢，這才可稱之為領導者。

耳朵裡是吵得要死的槍聲大合奏，我還活著，大家都還活著。

引擎還在運轉，後面那機應該被隊長解決了，加蕾西優先確認前面那架伯納型的狀況，那個瞬間，倒在裝甲運輸車前方的機兵動了起來，似乎想要反擊的樣子，死裡逃生下有些扭曲的笑容逐漸在加蕾西臉上泛開，情緒也毫無極限地越來越興奮。

「可惡！」

聽著自己異常亢奮的叫聲，手指解開安全帶抓過突擊步槍，從擋風玻璃的裂口探出身子，加蕾西像是想直接刺殺那樣把槍管捅進裝甲的裂隙之中，板機扣到底的全自動射擊，化成碎片的電晶體四處飛濺，替換彈匣，端槍對准還在抽動的蜈蚣機兵殘骸，毀壞到再不動彈。

前行、突擊！

這次沒等隊長下令，一聽到托德巴爾更換好車頂重機槍彈箱的上膛聲，加蕾西就大幅度轉動方向盤，開動車子。從一地殘骸裡奔馳而過。

只要突破下限人類就會無所畏懼。

保險桿突前，撕裂空氣，裝甲運輸車拖著一機亞克拉波型撞上銹跡斑斑的廢車，車身巨震，夾在其中的機兵發出金屬哀鳴。突擊步槍自左而右毫不留情地開火，連發打爛控制核心，打檔、倒車、再次向前加速衝鋒，撞歪障礙硬是開出一條路來。

撞爛伯納型之後加蕾西一回生二回熟，操縱著裝甲運輸車衝撞所有擋在前方的機兵和可以撞開的障礙物，後座男人們揮舞著槍枝向四面八方傾瀉彈藥和爆炸。

四處逃竄，開火、前行、前行。

曾經軟弱的考慮放棄。如今為了同伴勇往直前，最糟卻最棒的精采工作。

自虐般地盡情狂歡。高歌猛進。

前方有個大拐彎，越靠近那槍聲和爆炸聲就聽得越清楚。爆炸聲像是袁新的觸炸榴彈還有緊急哨笛的尖音，他們奇蹟般地找到了同伴，路上有一大群四足機兵，堵塞蠢動，可是這些雜魚不成問題。

「道路不是挺寬敞的嗎。」

加蕾西一腳踹下油門，引擎轟鳴。

風暴般狂亂而默契的救援前半，完美成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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