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

「我知道。」

用著比平常還要快的速度批閱公文，利奧波德即使不用身邊隨侍提醒，也知道今天的辦事態度過於草率。

「……晚點我再重新看過一遍。」無法維持集中力，利奧波德對身旁侍從道，在一個段落停下，抬手輕揉疲累的眼睛。

窗外，太陽已經西沉。利奧波德瞧著桌上信函，索性擱下手裡的筆，抱手沉思。

此時，門也被悄悄打開。

「公弟閣下。」

雙眼微瞇帶著笑容的金髮代官自顧自走進來，穿戴整齊的制式大衣順著他躬身行禮的動作劃出一道漂亮弧線。

「你怎麼可以──」一旁侍從皺眉，上前阻攔。

「我想提醒公弟閣下晚膳已經備妥。」沃夫朗直起身，發覺包覆住脖頸的白色高領微微敞開，立刻反手拉起鬆開的領口，一邊偏頭越過侍從對利奧波德笑：

「還是，我來的不是時後？」

「沒這回事。」將沃夫朗狀似隨意的遮掩動作看在眼裡的利奧波德挑眉，起身迎向來人同時揚手阻止侍從：

「我們先前有約，這次就算了。」

金髮代官卻越過君主，擅自來到桌前。

「為什麼不簽？」沃夫朗彎腰細細盯著羊皮紙捲，問。

「還不是時候。」利奧波德抱著手，斜睨代官說道，「鄰國還在觀望，現在表態只怕打草驚蛇。況且，也沒有合適的理由。」

「理由這種東西之後再找就好。」沃夫朗輕啟唇瓣，「您比較想知道，這樣做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吧？」

「你少賣弄玄虛。」利奧波德走到金髮男子身邊，用只讓兩人聽見的低聲恫嚇。

沃夫朗視線從紙上移開，咧開一抹笑容：

「您明明就在等著我給答案。」

利奧波德盯著沃夫朗，那對宛如洞穿一切的金色瞳孔就像在確認他的意願般凝視著他。

「那麼，你的回答？」利奧波德歛目，不動聲色拾起擱在桌上的筆。

「剛不是才說？」沃夫朗疑惑回視利奧波德，旋即變了臉色，「公弟閣下，希望您別做他想。」

「這很難。」利奧波德加重語氣，一邊簽完信函，「你不是也知道我會為你破例，才會目中無人闖進來？」

利奧波德將捲起的紙交給等候在一旁的侍從後，轉頭對站在後方幾步之遙的金髮代官淡淡說道：

「刻意選在不合宜的時段造訪，我猜你大概心裡期待我訓斥你，好讓你能名正言順回去？並且，就在剛才，我還因你一席話而做了沒把握的決策？」

「……就當屬下多事。」沃夫朗咬牙瞪視君主，好一會才出聲。

「你在對我認錯？」利奧波德故作訝異，挑眉道，「你終於懂得反省以前的囂張行徑？」

「簡直不可理喻。平時屬下即便直言快語，德行高尚的公弟閣下也會欣然接受，」沃夫朗恭敬的話語夾帶挑釁，「至於方才決策的責任歸屬，屬下一心護著君主體面才隱而不言。現在看來，反倒像給自己找麻煩？」

「我就是在找藉口。」利奧波德從容不迫抱手，續道，「若繼續顧著面子，我可管不住你。怎麼？你今天渾身都是破綻。」

「真是怪了……左思右想，該不會是擔心晚上被我弄疼？」利奧波德壓低嗓音，用只有兩人聽的到的聲音出言調戲。

「別急著解釋，你不想讓旁人聽到多餘的事情吧？說再多不如用行動證明給我看？」趁著微慍的沃夫朗張口欲辯，利奧波德搶先用指尖制止金髮男子。

「無賴。」被碰觸到嘴唇的沃夫朗鐵青著臉宛如觸電般甩頭閃開，低罵一句離去。

「彼此彼此。和你擅長的強辯比起來，這只是小意思。」利奧波德揚起笑容，得意地跟了上去。

正如沃夫朗所說，餐廳裡剛擺好餐點便看到兩人出現的女僕露出詫異表情，急忙行禮退下。

「你那靈敏無比的直覺真令人羨慕。」利奧波德早就知道以身邊代官的個性不可能親自跑一趟廚房，這點懷疑在看見女僕的反應後轉變為確信；然而比起巧合，他更傾向相信這是沃夫朗預測的結果，語氣不禁帶著幾分佩服。

沃夫朗不做回應，等待利奧波德先行坐定位置才瞇著金色瞳孔道，跟著拉開椅子坐下：

「公弟閣下今天的心情不錯。」

「或許？」利奧波德回應，現在他的情緒的確沒來由地好。

「玩弄我似乎讓您很開心？」沃夫朗悠悠問了句。

「是。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代官泰然自若神情配上冷不防的問話讓利奧波德反應不及，應聲之後才察覺有異。

「當我沒說。」似乎被利奧波德慌張模樣逗樂，沃夫朗咧唇笑了一會才勉強拉直唇瓣，冷漠道。

「……」對著又在打啞謎的代官，利奧波德實在頭痛。他的個性雖然不像沃夫朗心細且神祕，但還是能察覺眼前的下屬餘氣未消，繼續追問難保不會像之前一樣把友好氣氛鬧僵，只好在內心輕嘆，不再深究。

「飯前禱告？」利奧波德才剛問完便看見沃夫朗馬上點頭。

看著那流露些許期待的模樣，利奧波德想起之前錯過的幾次禱告不由得微微揚起唇角，帶頭在胸前劃下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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