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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雨 - 1,3

[db:作者] 2025-07-14 22:24 5hhhhh 2510 ℃

  她缓缓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他们竟然悬在空中,脚下的山涧依然深不见底,身边云雾缭绕,几只山鹰正在离他们不远处盘旋。

  她正自奇怪,抬头一看,发现云师父的手里多了一根紫色的长鞭,鞭梢正绕在一根手腕粗细的铁链上,铁链的一头被钉死在山壁里,另一头却深入云雾,不知道连到哪里去了。

  「这是飞云峡,我们快到家了。」谢无涯说着伸手握了握雨晴的小手示意他不要害怕。

  谢凌云挑着两个徒弟在山涧里中飞来荡去,每一次跳进云雾,一落就是十余丈,却又总能及时找到一根铁链用长鞭勾住,止住下落的势头。如此做法下降的速度倒是极快,却也惊险万分,稍不注意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雨晴吓得心都快跳了出来,一时忘记了呼喊,只能紧闭双眼,心中默默祈祷。

  好在这一路有惊无险,过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来到山涧的底部。

  当雨晴脚落地的那一刻,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却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这山涧上宽下窄,真正的谷底不过十来丈宽,一条湍急的溪水从中流过,也不知道通向何方。

  谷底阴冷潮湿,谢凌云也不愿意多待,挑着两个徒弟,沿着溪水逆流向上的方向纵跃而去。

  越往前走山谷越窄,到最后头上的蓝天只剩下一巴掌宽,就在眼看着前面的路被一块巨石挡住无路可走时,谢凌云却纵身一跃从一处石缝间穿过,出了山谷。

  雨晴只觉的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山谷外竟然是一大片空旷的草原。

  草原四周群山环抱,湛蓝的天空下,青草依依,鲜花遍地,远处几匹牛羊正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悠闲地吃草,完全是一副塞外草原的美丽画卷。

  那谷中的溪水进入草原后逐渐变宽,最后变成一条小河从草原中间蜿蜒流过,河的尽头是一个不大的湖泊,阳光照射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碎银闪烁。

  而湖的另一边,却是一条白练般的瀑布挂在光滑如镜的峭壁上,飞流直下,在湖中溅起一大片白色的水花。

  「这里是百花谷,是我们修炼的地方,那里就是我们的家。」

  雨晴顺着谢无涯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在湖畔的高坡上,一棵参天大树下立着一座木屋,虽然有些简陋,却为这桃园仙境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之气。

  「我给妳抓鱼去,这几天没见荤腥可憋死我了。」

  谢无涯也不管雨晴是否愿意,拉着女孩一溜烟的跑向湖边。

  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谢凌云有些担忧的皱起了眉头。

  湖边,谢无涯已经挽起了袖子裤腿,走入了湖水中。

  雨晴也伸手摸了摸湖水,一阵刺骨的冰冷从指尖传来,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是雪山上的水,其性极寒,妳的身子受不了。」

  谢无涯笑着说道,却继续向湖水深处走去,似乎对那寒冷的冰水没有一点感觉。

  岸边的水很浅,他又走出十几步,直到湖水没到他的大腿,才停了下来,在水中一立,稳如山峦,待着鱼儿从脚边游过,突然闪电般伸手插入水中,收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他抓着鱼跑上岸,炫耀似的把鱼往地上一扔道:「今天运气好,这鱼足有两斤,足够我们吃了。」

  雨晴奇怪地问:「你下一趟冰水也不容易,为什么只抓一条鱼,云师父不吃吗?」

  谢无涯摇了摇头说:「这鱼儿本来生活在大海里,为了产卵才沿着那湍急的小溪逆流而上游到这里,产完卵后,它们就会死在这湖里,化成湖水的一部分。云师父说小鱼很不容易,所以每天只能抓一条,另外云师父只吃素,所以不用管他。」

  雨晴有些不相信的问道:「难道这鱼儿千辛万苦游到这里只是为了送死?」

  「是啊,这就它们的命运,谁也无法改变。」谢无涯说完,扔下在原地发楞的雨晴,一溜烟的向小木屋跑去。

  不一会少年就从木屋里取出米,佐料和锅碗,又去屋后摘了野菜,就在湖边支起了锅,开始洗菜淘米,生火煮饭。

  又过了一会,鱼汤也做好了,一阵诱人的香味从锅里散发出来,让连吃了大半个月干粮的雨晴馋涎欲滴。

  看着谢无涯熟练的忙碌着,不多时便将饭菜做好,将一碗浓浓的鱼汤送到她面前,雨晴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并非看上去那样讨厌。

  就这样雨晴在百花谷中住了下来,开始了漫长的疗伤和修炼。

  按照云师父的说法,由于没有解药,七蛇之毒无法从外部完全化解,只有从内部下手才能彻底将毒排出体外。

  于是在到达百花谷的第二天,他开始传授雨晴密修之法。

  大大出乎谢凌云的意料,这个新收的徒弟天赋奇佳,正常人捉摸数日才能领会的要诀,她听一遍就会,且能举一反三,进境快的不可思议。

  他曾经问过几次,雨晴却口风甚严,什么也不肯说,谢凌云虽然心知有蹊跷,却也不便再问,就只当是收了一个旷世奇才做徒弟。

  他并不知道的是,雨晴从五岁识字起,就开始背诵一篇经文,八年里聂夫人已经把这经文跟她讲解了无数遍,只是不许她修炼而已。而谢凌云所传的密修之法不过是那篇经文的开篇第一章,至于经文后面的部分很多却是连谢凌云也不知道的修炼法门。

  夏日的午后宁静安逸,雨晴盘腿坐在木屋前的大树下闭目打坐,徐徐的微风吹乱了她头上的青丝,却无法在她静如止水的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一股温暖的气流在她的经脉中缓缓流淌,先进入关元、然后是巨阙、厥阴,最后到达左、右膺窗,五大穴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弱的跳动,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越来越强。

  伴着她的每一次呼吸,那道细微之极却连绵不绝的气流开始在五大穴道中慢慢旋转起来,随着气流旋转渐快,山谷中丰沛的灵气逐渐被吸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雨晴只觉得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一阵清凉从头顶四肢向胸口汇聚,再由胸口到达丹田,最后经五处大穴到周身经脉。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突然发现一口清泉,喝足了水后泡在里面享受着清泉的滋润,说不出的舒服。

  她心中不由得一阵兴奋,按照经文中所记载,这便是无念虚空境,一旦跨过这道难关,进入本源天境,气轮初成,便大功告成,算是进入魂力者的行列了。

  之后五轮齐转,吸天地之灵气,养自身之魂力,以后就是一辈子的慢慢修行,至于能进入何等境界,全靠个人的天赋和造化了。

  就在她完全沉浸在无念虚空境里,眼看就要突破最后难关的紧要时刻,忽然有人轻轻推了她一下,耳边一个声音说道:「喂,妳怎么还在练功?那么简单的基础修行也要练习这么久,还真是笨啊!」

  谢无涯的到来彻底搅乱了雨晴的修炼,她心神一乱,自然而然跳出无念虚空境,顿时功亏一篑,再也无法修炼下去。

  「你不知道打搅人家练功是大忌吗?你是不是故意的?非把我弄的走火入魔你这小混蛋就高兴了?」

  雨晴睁开眼睛就劈头盖脸对着他一顿痛骂,如果不是打不过谢无涯,她真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总是没事找事,在关键时刻给她捣乱的小孩。

  谢无涯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雨晴气急败坏的咒骂,厚着脸皮在她身边坐下,嬉皮笑脸道:「练那些基础的功法,怎能走火入魔。这种没用的东西妳练的再多再快又能怎样,何必浪费时间呢。不如我教妳真正有用的,妳认我做师父吧。」

  雨晴转过头去不搭理他。

  「妳若是不想学修行的功法,我教妳抓鱼?」

  「最近天天吃鱼,吃的烦死了,你能不能做点别的,别来烦我?」

  「这个…妳看我有好玩意。」

  谢无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头小人放在雨晴面前。

  雨晴毕竟是孩子,心中虽然恼他,却仍忍不住好奇转头望去,只见面前是一个用硬木雕成的普通木偶,做工十分粗糙,也看不出什么特别。

  谢无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丑是丑了点,不过它能走路,妳看好了。」

  说罢他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伸手向那小木头人一指,说了声「起。」

  说也奇怪,那木头人竟然真的站了起来,一步步向雨晴走了过来。

  谢无涯十分得意的解释道:「这就是魂力,一个死的东西有了魂力就能行动,变成活的,只不过我功力不够,还不能让它做很多事情。我亲眼见过云师父用魂力驱动两个小纸人给他拿果子,如果是把魂力注入兵器,兵器就变成了魂印之器,云师父用的紫玉麒麟鞭之所以是天下至宝便是因为里面封了九龙魂力。若是还有比云师父本事跟更高的人,可以让一件东西真正具有灵魂,那就是造物了……」

  他说的得意忘形,不觉中给小木头人输入的魂力多了些,那木头人终于承受不住,砰的一声爆碎成一堆木屑。

  雨晴指着那一堆木屑,冷笑道:「你一口一个云师父,我已经拜了他为师。你就这点本事,你能教给我什么?教我玩烧木头吗?滚到一边玩你的破烂木头人去,别在这里碍我的事。」说罢一脚将那堆木屑踢开。

  谢无崖被她气的七窍生烟,脱口而出道:「云师父教妳的那些都是歪门邪道,正宗的功法又怎么会真的传授给妳。一个魂术者只能有一个传承人,我才是他的传承,他收妳为徒只不过因为你是一把钥匙,一件工具而已。」

  他说完后才发现自己气愤之下一时口快说漏了,立即住了嘴,脸涨的通红。

  「原来在你们心里,我一直就只是一件工具……」

  雨晴神色黯然的望着他,涩涩的眸子里透着伤心欲绝。

  谢无涯连忙摇头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没把妳当工具,我……」

  他还待继续解释,雨晴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低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算了,这就是命……我命中注定就是一件工具,从生下来就是这样……」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雨晴才突然抬起头说:「你过来陪我躺一会好吗?」说着向后一仰,四肢张开在草地上躺了下来。

  两个孩子静静的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望着蔚蓝天空中缓缓飘过的白云,各自想着心事,谁也不说话,和煦的暖风吹在身上,一股倦意袭来,让人忍不住倒头睡去。

  雨晴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气,望着天说道:「小时候我总喜欢坐在院子里看天,看天上的云,各种各样形状的云。那时候我以为自己一辈子就只能待在那个小院子里,看到的天空也只有这么大。」她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小朋友都可以出去玩,而我却不行,我只能在屋子里背诵那些难懂的经文,一遍遍练习那些无聊的武技。后来我才知道,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在那些大人眼中,我只不过是一件工具,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工具,而我这辈子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如何做好这件工具,当它被使用的那一天就是我毁灭的日子……」

  「其实我想学的你教不了,云师父也教不了,我想变成一只鹰,飞上那云端,飞的越高越好,越远越好,最好永远离开这片土地……谢无涯,我讨厌你是因为我从心眼里嫉妒你,你也许不知道,其实我做梦都想变成你,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可我永远也做不到……」

  将压抑在心中已久的话说出后,雨晴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神色忧伤的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中两行清澈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看着楚楚可怜的女孩,谢无涯的心中突然一股热流上涌,他坐起来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动情的说道:「雨晴,我不管云师父怎么看妳,在我心中妳永远不是工具,妳是一个可爱而美丽的女孩,一个值得我用一生守护的女孩。」

  雨晴睁开噙满泪水的双眼,惊讶的发现少年正神色凝重的盯着她,看的她心中一阵发慌。

  「我,谢无涯,以北齐谢氏皇族世代先辈的名誉发誓,我会用我的一生守护妳,让妳幸福。」

  在开满鲜花的河谷中,镜湖边的小木屋前,还是少年的天龙门北宗大宗主不灭冥王谢无涯对着一个女孩郑重的许下了一生的誓言。

  五颜六色的夏天悄悄退去,秋风为河谷披上了黄色的外衣,云师父走了,临走时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他亲自去办,当谷中第一次飘起雪花的时候就会回来。

  离别时谢无涯显得有些悲伤,还抱着云师父的大腿掉了几滴眼泪。但少年总是能很快忘记烦恼,在云师父走后的第二天就兴高采烈的带雨晴抓野兔去了。

  雨晴问他云师父到底去干什么了,谢无涯的回答是,会姑娘去了,发过了情自然会回来,不用替他担心。

  而从那眉飞色舞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也不怎么希望云师父回来。

  谢无涯确实不希望师父回来,在谢凌云走后他这个大师兄就成了百花谷里的大王,而许多年来,他第一次有了一个手下。

  大师清修的世外桃源变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在枯黄的草地上,少年少女奔跑着,嬉笑着追逐打闹;

  在清澈的湖水里,少年手把手教少女抓鱼,两个身影亲密的依偎在一起;

  夕阳下,他们手拉手在草原上漫无目的走着,一直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身后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湖水边,他们背靠着背坐在一起,仰望着璀璨的星河,一颗一颗数天上的星星。

  谢无涯可以叫出每一颗闪亮星星的名字,当然还有那些永远也讲不完的传说。

  少年不知疲倦的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说道精采的地方忍不住站起来手舞足蹈的表演,而作为他唯一的听众,雨晴只是静静的听着,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从不插话。

  进入深秋后,天气一天寒似一天,每经过一场秋雨,屋前大树上枯黄的树叶就又会被打落许多,直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

  冬天在北风中悄然而至,而谢无涯的话也越来越少,总是低着头一个人发呆,一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

  雨晴几次问他到底有什么心事,他却总是把话题转开,不愿多说。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突然找到雨晴,说是要给她看一件东西,让她去湖边等着。

  满天繁星下,当雨晴如约来到湖边时却被谢无涯奇怪的打扮吓了一跳。

  只见他身上穿了一套黑黝黝的古怪皮甲,甲面十分光滑,上面布满了细小的鳞片,好像是用什么鱼的皮做的。

  而他的腰里系着一根长长的绳子,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手里却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

  不等雨晴出言提问,他就将绳子的另一端硬塞到她手里,嘱咐道:「我要到湖底给妳取一样东西,若是我连着拉动绳子三下,说明已经得手,妳就使劲拉绳子,把我拽上来。」

  看着谢无涯脸上露出鲜有的凝重表情,雨晴知道他并非在开玩笑,于是也收起了笑容,认真的点了点头,将绳子缠在腰间。

  谢无涯也不再向她解释,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水里,向着湖中心游去。

  皎洁的月光洒在湖面上,给镜子般平整的湖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看着谢无涯的身影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水下,雨晴心中突然一阵紧张,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将要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湖水依然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而谢无涯却像是被这湖泊彻底吞噬,一点动静也没有。

  见他还不上来,雨晴心中越来越焦急,恨不得也游到湖心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绳子动了三下,雨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开始拼命的拉动绳子。

  此时湖面也不再平静,随着一阵水花在湖中心冒起,湖心像开了锅一样冒起了无数水泡。

  谢无涯的身影突然浮出水面,他正拼命的向着岸边游过来,而在他背后,湖水却哗啦啦的翻腾起一大片,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紧追着他不放。

  就在谢无涯快要游到岸边时,那东西也追到了他的背后,眼看他就要被翻腾的水花吞没,一阵耀眼的白光突然在他身上闪动了一下,谢无涯猛地凭空跃出了水面一丈多高,向前窜了出去。

  一个巨大的黑影紧跟着他跃出水面,在银色的月光下雨晴看的轻轻楚楚,那是一只足有一丈多长的怪鱼,张着血盆巨口露出森森利齿,一口咬向谢无涯的小腿。

  少年也感到身后一阵腥风吹来,暗叫一声不好,在空中猛地一拧身,反手一刀砍在那怪物的鼻子上。

  那是它身上最脆弱的部位,怪鱼疼痛之下,翻滚着掉回水里。而谢无涯砍出这一刀后也用尽了全力,再也无力再向前蹿,随着怪鱼一起落入水中。

  只见湖面上的水又是一阵猛烈的翻腾,显然一人一兽正在水下进行殊死搏斗。

  雨晴知道此时谢无涯的性命危在旦夕,用尽全力拉着绳子向湖边的山坡上跑去,哪知道手上突然一松,绳子竟然断了。

  她拉过断绳一看,只见断口处异常平整,竟是被少年用刀子割断的。

  情急之下,雨晴再也顾不上许多,从靴子里拔出那把护身用的银柄匕首叼在嘴里,迅速的脱掉衣服,跳进了冰冷的湖水里,向着谢无涯游去。

  却说谢无涯一边和怪鱼搏斗,一边心中叫苦不迭。

  那怪鱼身上的鳞片又硬又滑,他手中的短刀虽然锋利,却不是削铁如泥的宝刀,根本无法刺穿那畜生的表皮,给它致命一击。

  若不是有宝甲护身,他恐怕早就被撕成碎片葬身鱼腹了。

  即便这样,在水中他也始终不是那鱼的对手,怪鱼十分狡猾,吃了几次亏后就不再撕咬皮甲,而是趁着他换气的工夫,攻击那些没有皮甲保护的部位,将他死死拖在水下。

  就在谢无涯岌岌可危,眼看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雨晴赶到了。

  那怪鱼见又有一个人送上门来,立即放弃了面前这个难缠的对手,一转身向着新的猎物游了过去。

  谢无涯见它舍弃了自己转向雨晴,顿时大惊失色,慌忙扔掉了手中的短刀,不顾一切的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怪鱼,双手紧紧勒住它的下颌,不让它张嘴咬人,一人一鱼在水下翻滚了起来。

  这时雨晴已经游到了近前,眼见怪鱼朝她冲来,一拧身,一招「斗转星移」闪到它的下方。伸手从口中取下匕首,紧接着一招「天河倒泻」,用尽全力气反手一刺,狠狠刺进了怪鱼的肚皮。

  这「天河倒泻」本是败中取胜的绝技,施展之前必须假意跌倒,趁敌人不备突然由下向上刺对方的小腹,阴毒之极。

  雨晴年纪幼小,聂夫人怕她吃亏,便把这招传授给她,好叫她攻敌不备,没想到今天在水下用上了,竟然一击成功。

  那匕首名叫银月,是世间少有的神兵利器,又是扎在怪鱼最柔弱的腹部,整个刀刃顿时没了进去,雨晴顺势向前,拖动匕首从怪鱼的腹部划过,将它一剖为二。

  暗红色的血将湖水染得一片浑浊,那怪鱼虽然受了致命伤却一时不死,仍然在水中不断挣扎翻腾,带着谢无涯向湖水深处漆黑一片的水草丛中游去。

  雨晴暗叫一声不好,拼命憋住气,追赶着怪鱼和谢无涯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终于在他隐没进水草之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从鱼身上硬扯了下来。

  当两个筋疲力尽的孩子跌跌撞撞走上湖岸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瘫倒在草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谁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谢无涯才喘上一口气,随即一阵大笑道:「没想到几年时间,云师父养的小畜生变得这么大,还很凶呢。喂,妳有没有受伤?」说着伸手来拉雨晴。

  雨晴一把推开他,骂道:「你不要命了?你疯了倒好,却要拉着我去送死,你混蛋!」

  想到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情景,她心中一阵后怕,反手就给了谢无涯一个清脆的耳光,小嘴一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谢无涯没想到经历了一场生死,一句安慰的话也没听到,却白白挨了一个耳光,一时间被打蒙了。

  他本想发作,却见在月光下女孩哭的伤心,雪白的双肩微微耸动,楚楚可怜,不由得心软了,柔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们这不是没事了吗。妳快去穿上衣服,这大冷天的可别冻坏了。」

  雨晴听他一说,才想起自己还赤身裸体,不由得脸上一红,赶进拿起扔在地上的衣服穿好,默默地坐到一边梳着头发,不再搭理谢无涯。

  谢无涯嬉笑这走到她身边,突然身子一晃,大叫道:「哎呦,疼死我了,被那怪鱼咬到了。」

  「你怎么没被咬死,死了才好。」

  雨晴明知道他是装的,嘴里骂了一句,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他有没有受伤。

  谢无涯呵呵一笑,在他身边坐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扔在了她面前说道:「给妳的。」

  「什么破东西,值得你拿命冒险,我不要。」

  雨晴虽然嘴上说不要,却还是望向那盒子,只见那木盒做工精细,上面刻满了奇怪的铭文,封口处被腊封的严严的,用一个龙纹标记的金锁锁住。

  谢无涯向雨晴借了银月匕首,小心翼翼地划开封蜡,又撬开金锁,打开盒子,最后揭开里面的油布,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紫色水晶。

  他将水晶塞到雨晴手里,收起了笑容,神情严肃的说道:「雨晴,妳听我说,云师父快回来了。他回来的那一天就是我们分别的日子,妳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一个人去。在那里,妳只能靠自己,没有人会管妳的死活,最后能活下来人只有一个,我希望那个人是妳。记住,学会这水晶里所记载的玄天经是妳唯一活下来的希望,去了那里以后,不要再相信任何人。」

  望着晶莹剔透的水晶,雨晴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这玄天经是什么东西?既然云师父将我当作一把很重要的钥匙,为什么还要用我的性命去冒险?」

  谢无涯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两把可以打开那东西的钥匙,如果妳真是其中的一把,受到九天龙神的庇护,就一定能活下来。」

  「那如果我死了呢?」

  「那妳就不是真的钥匙,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多死妳一也没什么不同。」

  谢无涯的话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但雨晴却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聂家所有人都死了而只有她还活着,唯一的原因就在于她是一件有利用价值的工具,一旦失去了价值,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活着。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雨晴握紧了手中的那块水晶,那是谢无涯冒着生命危险为她取来的。

              第三章桃花坞

  

  不知何时雨晴来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这里即没有蓝天也没有大地,只有一块漂浮在虚空中的广场。

  她孤身一人站在由青石铺成的广场中央,四周和头顶都是漆黑的夜空,一颗颗闪亮的星辰低挂在夜空中,仿佛一盏盏明灯,照亮了这个漆黑的世界。

  广场在虚空中飞快的飞行,从无数璀璨的星河间穿行,亿万年的时光一闪而过。

  突然,一颗闪烁着耀眼红光的恒星出现在她面前,广场径直向那恒星飞去。

  眨眼间红色的恒星已经变成了占据了整个空间的巨大火球,所有的星辰都在燃烧,广场也被裹在赤红色的火焰中。

  雨晴的身体也跟着燃烧起来,巨大的痛苦让她一阵颤抖,神智变得模糊了。

  她张嘴想叫却发不出声音,这才发现干涸的喉咙里早就被烈火填满。她只想尽快死去,却偏偏无法如愿,只有默默地忍受着那烈火焚身的痛苦……

  「啊!」

  雨晴一声惊叫猛地坐了起来,终于从那个自小就一直困扰着她的噩梦中醒过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谢无涯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阳光从窗缝里照进来,射在她的脸上有些刺眼。

  「原来只是个噩梦,天已经大亮了。」

  雨晴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穿好衣服鞋子,推门走了出去。

  一阵寒气扑面而来,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经过昨夜的一场大雪,山谷中已是冰雕玉琢,银装素裹,天地间浩然一色,完全变成了一个银白的世界。

  谢无涯就坐在门口,正愣愣的望着朦朦胧胧的远山发呆,见雨晴走到他身边坐下,愁眉苦脸的说道:「下雪了,云师父要回来了。」

  「这么快?」

  「云师父一向说话算数,他说下第一场雪时回来,便一定会回来。若是那小气鬼知道我偷了他的玄天经给妳,定然不会轻饶了我。」

  「你后悔了?」

  谢无涯大笑道:「男子汉立于天地之间,做了就不悔,更何况是为了妳,便是被他打死我也不后悔。只是他这次回来后定要将妳带走,此次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

  雨晴听他说的真诚,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张开双臂从后面抱住少年,在他耳畔轻声说道:「你不是说要我做你的女人吗,我这辈子都会一直等着你,等你来找我。」

  少年转过身,惊讶的望着面颊绯红的少女,四目相对,他的心一阵乱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女孩盈盈一笑,宛如出水芙蓉,突然扑进他的怀里,用那炽热的朱唇轻轻封住了他的嘴,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云师父说话确实算数,在谷中飘雪的第二天傍晚就回来了。

  在他那双洞察一切的慧眼下,谢无涯偷盗天玄经的事很快就彻底败露。

  雨晴从来没见过一向修养极佳喜形不露于色的云师父发那么大的火,作为惩罚,两人在门外寒风刺骨的冰天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谢凌云就带着二个徒弟翻山越岭,离开了百花谷。

  出了太白山后,三人雇了一辆马车,云师父赶着车一路向着东,朝着大东海的方向行去。

  马车上,谢无涯半躺半靠在车厢的一边,默默无言。

  那一夜后他全身都被冻伤,至今也无法下地走动。

  雨晴则好得多,她虽然拜了谢凌云为师,心中却从未真把他当成师父,因此那一晚虽同样受罚,却暗暗运用玄天经中所记载的功法修行了一夜,除了手脚有些酸麻,并无大碍。

  她见谢无涯为了自己受了这么大的罪,心中也不是滋味,低声抱怨道:「云师父也太狠心了,你不是他唯一的传承者吗,怎么舍得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

  谢无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那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惩罚,真正的惩罚还在后面,等我伤好了之后就要去寒冰原了。」说道「寒冰原」三个字的时候,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

  雨晴没想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也有害怕的时候,不禁好奇的问道:「那寒冰原是什么地方?」

  「那是位于极北之地的一个岛屿,说是岛屿其实却大得很,上面千里冰封,渺无人迹。夏天还好,可一到冬天却整天都是黑夜,见不到一点阳光,只有无穷无尽暴风雪和四出觅食的远古凶兽。除了恶劣的环境,还要忍受无尽的孤独,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憋也憋死了。那是魂术者修行的圣地,当然也只有大魂术师才能在那种鬼地方活下来。」

  听到这儿,雨晴不禁发出啊的一声轻呼:「你才刚刚学会魂术,离大魂术师还差得远,如此说来,去那里不是白白送死?」

  谢无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其实从我出家修行的那一天,就不再是北齐皇室的人了,我的命运只有云师父能决定,就算他让我去送死,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再说我也未必就那么容易死,大魂术师就很了不起吗?不过是年纪大些多修炼了几年而已,若是讲对魂术的理解未必就能胜过我。」

  说道此处他豪气顿生,仰起头说道:「凭我的智慧和天赋,等我从那里走出来时也许就能进入大宗师的境界,到时候世上再也无人能阻挡我,我一定会去找妳,妳等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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