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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雨 - 3,1

[db:作者] 2025-07-14 22:24 5hhhhh 5410 ℃

  据说之后他们游遍九州四海,名山大川,看尽世间繁华沧桑,过上了神仙一般自由自在的日子。

  师父反出玄天宗后,我也离开月轮回到了北齐,接任天龙门掌门之职,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二人,直到十八年前的那个晚上,我才从一个人的口中得到了他们的消息。

  那晚我正在宗中处理教务,却突然有一个女子深夜来访,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婴。她叫陆岑,出自天龙门南宗,当年婉芸西行之时被派去保护公主的安全,从此做了她的贴身丫头,一直跟在公主身边。

  据她所说,婉芸公主和无尘离开玄天宗脱去种种束缚后便结为夫妻,携手云游天下,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自从公主身怀六甲后,身子就日渐衰弱,一天不如一天。

  他二人求变天下名医,用了无数灵丹妙药,却始终不见好转。最后想来想去,无尘觉得是那胎儿所致,劝说婉芸打去胎儿,公主却死活不允。

  随着日近临产,公主一天比一天憔悴,无尘心急如焚,无可奈何下,终于想到一个法子。

  要知道作为一介凡人命运早已冥冥天定,若想逆天改命,只有借用神力才有可为。

  玄天宗诸般神典之中记载着一种方法,那就是集合五位圣女的神力,开启玄天宫神殿内的降神大阵,让女神降临世间。

  当时无尘已然无路可走,为了救心爱之人,他毅然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月轮,执剑杀上麒麟城,掠了玄天宗四位圣女,准备强行启动降神大阵,以获取治好妻子的神力。

  生死存亡之际,诸位长老再无顾忌,带领宗内三千修行者和无尘展开死战。

  当时情况紧急,无尘一边照顾正在生产的妻子,一边启动大阵,却还要挡住诸位长老教众的拼死进攻,他虽有通天之能,却终究寡不敌众,渐渐不支。

  就在双方胶着不下之时,婉芸公主终于分娩,在神殿中产下一名女婴,随着婴儿呱呱坠地她也灯枯油尽,只可怜这位美丽绝伦的公主尚未等到降神大阵完成便撒手人寰,一命呜呼。

  而这一切似乎都在冥冥天意中早已注定,就在她断气之时,她身上的洞察神力却转到了那个女婴的身上。

  见妻子在眼前身亡,无尘万籁俱灰,指天大骂道:既然天地诸神不仁,供奉你们又有何用?遂催动九幽冥炎,将神殿和那四个圣女付之一炬,他自己也抱着妻子的尸体在烈火中自焚而亡,化为飞灰,连魂魄也散的一干二净。

  在他临死之前,怕新生的女儿重蹈妻子的覆辙,于是用大法力封住女婴体内的神力,将她托付给陆岑,又发动神通将她们送离麒麟城。

  那陆岑与婉芸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她感念公主之恩,不愿意将她的女儿带回南梁天龙门任由浦何摆布,便连夜逃到北齐来投奔于我,当时聂将军正好南征回来,我便安排她隐姓埋名,去了聂家。」

  谢凌云说完后,长长出了口气,望着雨晴一字一句的说道:「妳是我师父无尘和婉芸公主的女儿,从生下来那天起,身上就有了神力洞察。」

  虽然已大致猜到了结果,但当雨晴听到此处时脸色仍变得苍白如纸,颤声道:「原来是这样……可那虞姬为何要冒险来北齐追杀聂家?难道就为了我身上的洞察之力?」

  谢凌云摇了摇头道:「虽然当年玄天宗严格封锁了消息,但无尘企图用五位圣女的神力唤醒女神的事却还是不胫而走。如今神殿已毁,降神大阵再无可能被启动,但仍有典籍相传,那五位圣女的神力就是五把钥匙,如能合而为一,便能得到一件拥有无上神力的神器。那是女神完整的神力,与你体内这种残缺不全的神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当年为了这样一件神器,天龙门南北两宗斗的你死我活,险些全宗覆灭。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很多人甘愿铤而走险也不足为奇。」

  「可就算她得到我,只有一人又有何用?」

  「这就像那些闻到味的苍蝇,就算吃不到,也总会绕着妳乱转。更何况五大圣女死后,如今玄天宗又有了新的圣女,除了神力『先知』没有找到外,其他三种神力都被新的圣女继承。只要找到神力『洞察』和『先知』,便能杀上玄天宗,将五位圣女的神力合而为一,夺取神器。此事虽然艰难,但对于浦何那样的绝世强者也并非没有可能,毕竟当年无尘做到过。」

  谢凌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这神力便是一道护身符,有它在任谁也不敢伤妳。只是这星辰之力作为神力虽然强大,反噬却也极为厉害,每一次都会从妳身上夺取魂魄精血,若是不加节制的滥用,最后难逃魂魄尽散的可悲下场。当年妳爹加上樊笼便是怕妳擅用此力,如今无涯又为妳铸了新的樊笼,暂时保妳无忧。我在钻研一种阵法,若是成功便能取出妳体内的神力导入其中,自此以后妳便与普通人无异,再无神力反噬之忧。只是在那之前妳一定要谨慎行事,不到生死关头切莫再动用星辰之力,切记。」

  雨晴点头表示记下了,又问道:「谢无涯那小子还在宫内吗?他这洞房花烛夜未免也太长了些。」

  谢凌云知道她始终放不下这个心结,无奈的笑道:「他早已出宫了,此时就在城南聚燕河边的长乐舫赏柳观花,天赐公主还留在宫里陪陛下,妳若是想去找他,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

  城南聚燕河边,春风拂面,暖意洋洋,绿柳低垂,婆娑轻盈,一副春暖花开的妩媚景色。

  谢无涯凭栏而坐,望着簌簌流过的河水,感受着周围的融融春意,心中异常的平静。

  莺歌笑语中一艘装饰精美的大船沿河而下,船上坐着四个盛装丽服的少女,看样子又哪个豪门大家的小姐闺秀出来赏花。

  她们见到坐在河边的谢无涯却丝毫没有羞涩,反而对他指指点点的调笑起来。

  谢无涯心中一阵苦笑,这种情况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三个月前他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没落皇族,而如今他已名动天下,不是因为建功立业拜将封侯,更不是因为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而是因为他出人意料的在皇家文武取试中击败了兵马大元帅的独子,娶了那位号称北齐第一美人的天赐公主,成了钦点的驸马。

  谁也没想到,一向精明的陛下,居然不惜得罪位高权重的六部兵马元帅,将最宠爱的公主嫁给这个无名小子。

  一颗闪着青光的莲心在他手心凭空生成,他的手微微一抖,莲心掉落水中,一入水便以看得见的速度发芽长叶,十六片莲叶缓缓裂开,一朵青莲渐渐在河中心绽放,看的游船上的少女们啧啧称奇。

  然而就在莲花快要完全绽放时,突然一缕寒气吹过,莲叶之上染上一层冰霜,迅速枯萎了下去。

  聚燕河边的景色也随之一变,青叶渐绿,北风骤起,落叶缤纷,河水冰冻,刚才还是暖意融融生机勃发的初春,转瞬间却变成了飞雪飘舞万物凋零的寒冬。

  由春至夏,由秋转冬,一年四季的交替,竟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完成。

  船上的少女们见到如此奇异之景,纷纷惊叫起来。

  谢无涯浓眉倒竖,锋利如剑,大喝一声:「破」

  随着如闷雷般的暴喝声在天地间炸开,风雪骤散,日光如旧,聚燕河边又恢复了那春暖花开的景象,只是他的那颗青莲却早已枯萎,只剩下一个破莲蓬飘在河面上。

  青莲是他的本命之物,看着莲花被毁,谢无涯怒不可遏,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个笑魇如花的美丽女子咬牙切齿道:「这莲花开的好好的,妳为何将它毁了?」

  「看着不顺眼就毁了,你要怎样?」

  雨晴自从学了幻阵后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正憋得慌,今日小试身手,就毁了谢无涯的心爱之物,心情十分舒畅,咯咯的娇笑起来。

  谢无涯知道她是故意找茬挑衅,本想发作,但看到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后始终藏着一丝哀怨,想起了百花谷中两人在一起时的种种往事,心中不觉一酸,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就像这河水一般永远也不会倒流,一旦流过便无法回头。我已不再是那个无牵无挂的孩子,如今我是天龙们北宗的宗主,有些事必须由我去做。妳又何必执着于此,对过去的那些事念念不忘。」

  雨晴冷笑道:「有些事一旦进入心里又怎能说忘就忘?这世上又没有真的孟婆汤。不过你也不必挂怀,留在我心中是百花谷的那个少年,却不是你这个天龙门北宗的宗主。」

  谢无涯无语,只能转过头望向河水,不再理她。

  雨晴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而立,低头望着水中的游鱼,沉默了一会,突然抬头说道:「我费了大半个时辰才布下幻阵,片刻就被你破了,你是怎样做到的?」

  谢无涯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让她闭上眼睛。

  当雨晴再次睁开眼时,却见他双手的手心中已多了两片柳叶,只听他说道:「这两片柳叶哪片是幻化出来的?妳若是能看出来,便自然知道我如何破了妳的幻阵。」

  雨晴凝视着那两片柳叶思索了一会,却看不出真假,两片叶子都是色泽青绿,散发着树木独有的瑟瑟味道,无论是脉络还是边缘的细纹无比逼真,就连上面附带的那一丝微弱的元气也和周围的柳叶一般无二。

  雨晴看了半天仍无法分辨,不由颇为叹服:「你可比以前厉害多了,在转瞬间就施展出如此逼真的幻术,云师父也不过如此。」

  谢无涯狡猾的笑了笑,将那两片柳叶抖落,叶子落入水中便立即被河水冲走。

  雨晴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阴沉,怒道:「骗子,明明两片都是真的。」

  谢无涯点头道:「妳說的不错,下等的幻阵迷于眼,中等的幻阵迷与感,上等幻阵迷于心。若是妳心中已然认定那是真的,就算别人告诉妳那是幻阵,妳也不会相信。既能困住心,还怕人跑了吗?所以厉害的幻阵都是由心而生,随心而变。」

  雨晴听了若有所悟,但随即轻叹道:「这道理云师父也跟我讲过,只是这世上最难捉摸的便是人心,我连你的心都摸不透,又如何困住你的人?」

  谢无涯知道她一语双关,却装作没听懂,顾左右而言它道:「云师父还教妳什么了?不妨施展出来看看。」

  雨晴却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神色凝重的问道:「无涯,在寒冰到底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天赐公主和天龙门宗主之位就真的那么重要。」

  当谢无涯听到「寒冰原」三个字时,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

  那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地方,千里冰封的荒原,浓如墨的黑夜,铺天盖地的风雪,还有那座孤零零立于荒原中直插天庭的雪峰。

  终有一天,他登上了那座山峰,峰顶那座晶莹剔透的冰宫中,那个绝美的身影正静静的躺在一副诡异的青莲盔甲内。

  就在他踏入神殿时,她缓缓睁开双眼,从沉睡中醒来。

  霎那之间,无数飞舞的青色莲瓣将他包裹在其中,在那一刻他看到了过去和未来,也看到了那一幕他曾经竭力从记忆中抹去的情景。

  破空而来的水晶剑,浓稠的血水,飞舞的莲花,无数残存的记忆碎片冲击着他的脑海。

  谢无涯实在不愿再回忆下去,面色铁青的说道:「我在那里看到了一些东西,也明白了一些事情,有些责任是我这辈子要承担的,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必须由我去完成。」

  他说完后却见雨晴仍凝神望着他,似乎正在从那看似混乱的话中找出一些线索,不由苦笑道:「这些事情和妳无关,妳知道的越少越好。」

  随后又叉开话道:「想来云师父已把妳的身世告诉妳了吧,他还对妳說了什么?」

  雨晴见他不肯说,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于是淡然道:「云师父给我讲了两个故事,他说最后还有一个故事,是关于我的,你会讲给我听?」

  谢无涯笑道:「云师父倒是会偷懒,不过这最后一个故事确实和妳有关。这件事还要从十年前讲起。」

  自从婉芸公主跟着无尘反出天玄宗后,无论是月轮还是南梁都感到颜面扫地,据说两国还为此断交数年。

  后来婉芸和无尘死在麒麟城,这段冤怨也自然随着时光流逝渐渐化解,就在十年前,月轮和梁国恢复了交往,南梁皇帝李昊将他最疼爱的小公主银瓶送往麒麟城学习魂术。

  当时的银瓶公主虽然年仅十岁,却绝顶聪明,悟性奇佳,一到麒麟城便深受各位长老的喜爱,纷纷表示愿意收她为徒。

  最后她拜五大长老中法力最为精深的九霄为师,从此闭门潜修,一心向道。

  三年前,她在修行有成后接受了女神的神力造物,成为玄天宗新一代的银莲圣女。

  如今又是数载春秋,听说她已是进入明觉天境的大修行者,只差一步便能悟得大道。

  按照之前的约定,今年夏天积雪融化雪山开封后,她将回到大梁,接替浦何成为天龙门南宗新的宗主。

  谢无涯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抬头望天道:「五十年前迦叶仅凭一人之力让天龙门南宗发扬光大,后来又出了个怪物浦何,而如今传到了银瓶手里。

  从谢元贞返回大梁算起,八十余年间天龙门南宗中总有修行天才出现,这与玄天宗背后的支持有着说不明道不白的关系。如今南宗日渐兴旺,而我北宗却始终停步不前,再这样下去对我大齐极为不利。云师父十余年前日思夜想,终于想到一个法子。」

  雨晴听他说道这里,不由想起了桃花坞的往事,一想到学过的那些技艺和宫廷礼仪,心中猛地一惊,隐隐猜出了一些眉目,面色阴沉的问道:「这是南梁的事,与我有何干?」

  谢无涯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雨晴,妳想不想去南梁作公主?」

  见雨晴面色变换咬牙不答,他笑了笑解释道:「我大齐雄兵百万,早晚一统天下,天龙门南宗便是最大的障碍。这数十年间,我们派出无数细作,却都收效甚微。若要除去这道屏障,还需从根上下手。任谁也不会想到,竟有人敢在大梁境内劫杀返归故国的银瓶公主,在浦何眼皮底下偷天换日,将公主掉包。此事若成,今后妳替我大齐掌管天龙门南宗,大齐铁骑南下,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尽管雨晴心中早已有所准备,依然对如此大胆的计划吃惊不小,颤声问道:「这怎么可能?我这样子哪点像公了?」

  「哪点不像?」

  「妳在桃花坞学了那么多年便是为了今天,难道都白学了。我天龙们薛神医易容之术天下无双,那银瓶公主离家时还是个孩子,如今十年已过,又有谁能认出早已长大成人的她?」

  雨晴分辨道:「她是银莲圣女,拥有的神力是造物,我拥有的神力是洞察,明眼人一看便知真假。」

  「哪有那么多明眼人,有多少人见过真正的神力。妳不是学了幻术吗,难道还糊弄不过去。」

  「你以为人家都是傻子,那么多破绽总有有心人能看出来。」

  「看不看出来又能怎样,只要大梁的皇帝陛下认了妳,谁敢说个不字。要骗那个糊涂皇帝却也不难,更何况宫里还有我们的人为妳說话。」

  「那浦何执掌天龙门,我去抢他的生意,他定然恨我入骨,说不准暗中将我收拾了,我可打不过他。」

  「他不敢,有陛下为妳撑腰。更何况他越是如此,陛下就越相信妳。」

  「……」

  「……」

  几番对答后,雨晴终于认输。

  谢无涯见她不再反驳,认真的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要做的天衣无缝,一旦机密泄露,便前功尽弃。」

  雨晴却一阵冷笑:「所以桃花坞中所有人都会被灭口,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十几年前云师父就开始筹划此事,花了无数心血,怎能为了几个不重要的棋子坏了大事。」

  「如此说来,我和若兰也是被牺牲的棋子了?」

  「若兰是,但妳不是,妳是那把取得神器的钥匙,没有人会对妳下手。」

  「那又有什么差别,只不过被牺牲的晚一些而已。」

  「怎么没有差别,至少妳现在还活着。」

  雨晴无语,她知道这绝不只是简单的威胁,若是不接受这个安排恐怕立时就会被灭口。

  沉默了一会,她轻轻嘘了口气问道:「我们何时去南方?」

  「三天后我带妳去见薛神医,他会为妳改换容貌,等妳恢复到看不出痕迹时,我们就去南梁。」

  雨晴点了点头,突然诡异的一笑,说道:「我虽然在万统城长大,但从小就没出过聂家大院,反正这几天也没事,你带我四处转转。」

  对于她的这个要求,谢无涯不禁有些犹豫,他才与公主成亲就和别的女人混在一起游玩,确实说不过去。

  雨晴见他面显尴尬之色,不禁笑道;「天赐公主真的如传说中那般漂亮吗?听说当年她在聚燕河上一曲月落飞燕,让北齐多少王公贵族为止心醉,可是真的?」

  之后的三天,谢无涯陪着雨晴四出游览,朝登雾香山,夜宿饮马河,游遍万统城各处名胜。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百花谷中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虽然如今时过境迁,二人心意渐离,倒也玩的十分尽兴。

  第四天一大早雨晴就跟随谢无涯来到了天龙门中,当她走进那守卫森严的密室中时不觉一愣,密室的墙上竟然挂满了大大小小数十副画像,每一幅画像都极为传神,而画中的人却只有一个。

  那是一个美的让人窒息的女子,虽然未施粉脂,却唇红齿白,姿色天然,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顾盼之间风情万种。

  只是那女子身上却一丝不挂,全身赤裸,连每一块胎记也看的一清二楚。

  雨晴知道这就是她再次醒来后将要变成的样子,不由得伸手轻轻抚上了画中之人。

  「这是银瓶,也就是妳。」

  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的老人,脸上的皱纹一层叠着一层,显得十分苍老,谁也无法把他和天下闻名的薛神医联系在一起。

  雨晴微微一笑道:「还好,她不是个丑八怪。」

  薛神医只是笑了笑,伸手向屋子中间的床上一指,做了个请的动作。

  雨晴依言躺在了床上,在一阵幽香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五章:银瓶(下)-南国

  

  在大陆的西边荒原的尽头是一片茫茫雪山,山顶峰壁千仞,高不可攀,终年白雪皑皑,没入云雾中,时隐时现。

  从荒原望去,雪山连绵百里,仿佛是一条翻滚腾空的玉龙,横空出苍穹,傲然临世间。

  这雪山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玉龙山。

  在众多雪山中,最高一座山峰的顶端立着一座宛若神迹的城池,当中琼楼玉宇,宫殿林立,那便是玄天宗的所在地,麒麟城。

  雪山的夜晚格外寒冷,高耸的楼台中冷风呼啸,裹着雪片从窗户倒灌进来,若不是修行之人,绝难抵御如此寒冷的风雪。

  常安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他虽然也是修行者,但只练到了本源天境,连气轮都没形成,更不要说调动魂力御寒,若不是身子强壮又穿了厚厚的裘皮大衣,恐怕早已被冻僵。

  尽管被冻得直打哆嗦,他却始终没有去关上那扇窗,只因这是他在麒麟城的最后一天,明日一早他将离开月轮返回大梁,临走之前他想再看看这壮丽的雪山美景。

  就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搭上了他的肩,一股缓流瞬间流过他的经脉,于此同时一阵温柔和煦的暖风将他包裹在其中,被冻的僵硬的身体立即松弛了下来。

  常安微微一颤,转过身望向身后那个貌美如画的女子。

  在如此天寒地冻的雪峰之巅,她却只穿了一件红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根普通的粉色缎带。

  寒风中,如血的红衣轻轻摆动,露出纤长而光滑双腿,令人为之目眩。

  她赤着脚,雪白的小脚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却丝毫没有被冻伤,相反以她为中心数尺之内都温暖如春。

  常安见到是她,却并不感到意外,苦笑着问道:「妳真的不回去?」

  红衣女子的脸上写满了宁静,淡淡的说道:「回去做什么?做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去和浦何斗个你死我活?算了吧,当我来到麒麟城的那一天便不打算回去了。」

  「妳就不想再见見妳娘了?」

  「她有我哥哥照顾,想来也不会孤单。倒是你,你真的确定要回去,不和我一起留下?」

  「我的家人都在建邺城里,我是陛下最信任的秘史,若我不回去,家里人都要受株连。」

  「陛下最信任的秘史?」红衣女子冷笑道:「你如今送个假公主回去,就不怕被陛下发现,灭你九族?」

  常安一脸无奈的说道:「妳不愿意回去,玄天宗诸位长老也不放妳,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有什么办法。难道绑了妳回去不成?」

  「哪用得你绑,只要你一句话,就算我一万个不甘,也会为了你回去。」

  望着那含情脉脉的双眸,常安却知道她心意已决,再无更改的可能,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只要妳不愿,我又怎会勉强妳。今后只有妳一个人在麒麟城,那些长老没一个是好相与的,妳要多加小心。」

  女子点了点头道:「我心里有数,虽然我不再是名义上的圣女,却仍有女神的神力,他们不敢对我如何。真正让我担心的却是你,你只练到本源天境,若是遇上了真正的修行者毫无还手之力,大梁有些人不愿让我回去,归途上一定会危险重重,你也要小心。」

  常安坦然笑道:「五十名黑龙卫,两名断灭混天境的大魂术师,其中还包括一名专职战斗的蛮荒卫。另外还有一位大宗师暗中保护,我想就是浦何来了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天下哪有如此安全的护卫。」

  红衣女子听他说的有理,却仍皱眉道:「话虽说的不错,可我这心里却总也不踏实,似乎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我怕这一别便再无相见之日。」

  常安笑了笑,伸手关上窗户,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动情地说道:「等我把家里人安顿好,便辞了官回来找妳,然后带妳离开这个险恶的世道找个隐秘的地方共度此生,妳等着我。」

  红衣女子眨了眨眼,笑着问:「你舍得那繁花似锦的花花世界?」

  「不舍得又怎样,总是小命要紧一些。常安,常安,能与妳一生常安便好。」

  「可我是玄天宗的圣女,我们始终不能在一起。」

  「胡说,圣女明日就回大梁了,妳以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红衣女子还要再说什么,常安却低下头,吻上了那片红润的唇。

  只轻轻一吻后,他已松开了搂住她的手,后退一步,正色道:「今日已别过,殿下请回吧。」

  那女子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留在这里时间长了大大不妥,于是微微颔首道:「保重。」说完转身而去,再无留恋。

  朝霞初升,风雪已停,薄薄的雾气中,连绵的雪山就像披着白纱酣眠的少女,静怡而美丽。

  就在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梦中时,麒麟城的大门已悄然打开,一队人马从城里走出,沿着山道向山下行去。

  队伍中护卫的骑兵有五十几人,全部身披黑色铁甲,马也是纯血西蛮良驹,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杀气,正是月轮最为精锐的骑兵,负责守卫玄天宗的黑龙卫。

  马队中间是一辆小巧精致却坚固实用的马车,车的左右各有一骑,左边的是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女,一张娃娃脸很是可爱,只是脸上却偏偏表现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深沉肃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她身上没有穿任何盔甲,相反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与周围的黑甲骑兵格格不入,任谁也无法猜到,她就是这队黑龙卫的首领,大名鼎鼎的蛮荒卫叶青棉。

  马车右边的是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男子,正是常安,他出城后不时回头望向城头,却始终没看到那个令他牵挂的身影,不觉神色黯然,一路默默无言。

  队伍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一个山弯后再不可见,直到此时那个红衣女子才从城头的垛口后探出身来,望着队伍离去的方向愣愣出神。

  寒风中黑色的秀发被吹的四散飘扬,红色的长裙猎猎作响,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后响起了忧伤的歌声。

  千山云隔,迷楼飞雪密,人向何处

  凝火未消,冥冥风色寒,东归路

  若有缘

  万水千山一心连,岁月悠悠谁与共

  海誓山盟,生愿同欢死共冢

  若无缘

  百转千回难相见,花落终是相思负

  夜落人伤,辗转红颜守空残

  勿生怨

  千年轮回,相识迟

  人生若梦,尘缘劫

  勿生恨

  浮生若是,心渐离

  繁华尽去,白发染

  ………

  人已远去,飘渺的歌声混在山风中,渐渐消散。

  天苍苍,野茫茫,荒原之上一只马队缓缓而行。

  从离开麒麟城算起,这队护送公主归国的人马已走了整整两个月。

  黑暗无光的夜之森林早已被远远的甩在身后,前面远处横着一座黑沉沉的山脉,绵延千里,如巨蟒般横亘在地平线的尽头。

  马车的车帘突然掀开,一个身穿雀纹锦袍的美丽女子探出头来,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气,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若从远处望去,这女子长得竟与麒麟城中那个夜会常安的红衣女子一模一样,只有离近了仔细观察,才会发现她们其实并非同一人。

  她的下巴稍微尖些,嘴唇略厚,灵动活泼的双眼中总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丝毫没有红衣女子身上的那份深沉宁静。

  见她一早醒来后精神不错,常安打趣道:「殿下昨晚睡的可好?可有梦回大梁?」

  他为人圆滑世故,嘴巴又甜,一路上早已和重多黑龙卫混的极熟,和这位玄天宗送往大梁的假公主更是打的火热。

  锦袍女子笑道:「别老殿下殿下的叫,叫我银瓶就好。常先生,我们都走了两月有余,怎么还不到大梁?」

  「妳看,那便是天脉山,过了山就是大梁境内了。」

  常安伸手指向远处的群山说道:「从大梁到月轮隔着千山万水,哪有那么快就到。不过这一路赶路,却也比我当年从大梁走到月轮快多了。」

  「如此遥远,你当年是怎么走过来的?」公主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常安笑道:「自然是用双脚走来的,不过那时我一路游山玩水,走了整整两年,顺便去西蛮王庭转了一趟…」

  他还未说完便听马车另一边的护卫首领叶青棉讪笑道:「殿下,别听这厮胡说,这一路穷山恶水,哪有什么可游玩的。」

  她年纪比公主大,见过的世面也多,对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子自然没有任何好感。

  常安也不和她争辩,淡然道:「青山碧水,尘世繁华,看在某些人眼中就变成了穷山恶水,真是无趣。」

  公主见他二人又开始斗嘴,也忍不住插嘴道:「姐姐,妳别跟他争了,一路上妳们争来争去争了几十次,妳哪次赢过?」

  她此话一出,却见叶青棉秀眉微蹙,脸色一沉,厉声道:「殿下,别胡说。我只是护送妳的护卫,却不是妳的姐姐。」

  原来这假公主本名叫叶青蓉,和叶青棉是亲姐妹,刚才一时不慎,说漏了嘴。

  她见姐姐如此严厉,吐了吐舌头,不服气的说道:「这里是渺无人烟的荒原,又没有外人,叫妳一声姐姐有什么关系。」

  常安苦笑道:「殿下,我们离大梁越来越近,还是小心微妙。若是日后到了建邺再说漏嘴,那就闯下大祸了。」

  叶青蓉自幼在麒麟城修炼,从未出过月轮一步,修行的境界虽高心思却十分单纯,这一路被常安的花言巧语哄的晕晕乎乎,对这个见识广博,通古博今的年轻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此时听他也如此说,想起自己前途未卜,不由的神色暗淡下来,哼了一声,放下车帘不再说话。

  傍晚十分,马队来到了天脉山下一处叫聚马的市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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