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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墨锋(1-11.6) - 8,2

[db:作者] 2025-07-14 22:23 5hhhhh 1360 ℃

  「玉龙山庄的小子,是你逼老夫!」摧花药王成名多年,内力远胜寒凝渊,一时不察被他制住,又岂会束手无策?手一抬,药王势起雷霆,一掌拍下,腿上寒冰顿时寸寸龟裂,再无束缚之效!

  脱出冰封,药王着急去寻二美,然而动作却不如之前惬意,非但步伐放缓,连行进间亦微带瘸拐,略显艰难!

  「哈,老淫魔,你是被我冻的走不了路了吗?」寒凝渊看出端倪,虽仍是气喘,身体乏力,却仍不忘分散其注意,为二女争取时间。

  心知他已无力再阻自己,只得用口舌拖延,摧花药王明显加快脚步,听闻嘲讽头也不回,心中却气急败坏:「该死的小子,一通寒气,竟然牵动我陈年旧伤,日后有机会,定要找你算账!」

           ***  ***  ***

  醉花楼外,浓烟滚滚,火光映日,醉花楼内,往日华丽的装饰已成断壁残垣,满目皆是彤红火海。而在这耀目灼人的火海当中,有一抹比火色更艳丽,比火苗更雀跃的红来回飘动,环绕在玄衣墨剑的墨天痕周围,不断发出凌厉的攻势!

  就在这时,另一道婀娜身影伴着剑光杀入战局!

  「贺捕头!」看清来人窈窕身姿,墨天痕大惊道:「你为何还在此!」

  贺紫薰避过花千榭一袖,抢到他身前,横剑与他并立,答道:「她们都已出去,我来帮你。」

  墨天痕痛心道:「若要牺牲,我一人就够,你这是何苦!」

  贺紫薰坚定道:「你本可置身事外,是我硬拉你入局,现在怎能让你独自一人!」

  「那我们就合力从杀到通道那去!」墨天痕举剑刚欲走,却听贺紫薰道:「我回来时,通道已经坍塌!」

  「哈?」墨天痕一惊之下,被花千榭捉住破绽,飞袖缠住墨武春秋,同时一掌逼命而来!墨天痕剑难动,只得以掌对掌,硬接杀招!

  两掌相撞,砰然一响,墨天痕根基远逊,瞬间受创,朱红飞溅!墨武春秋也把持不住,脱手而出!

  「小墨!」贺紫薰见墨天痕吃亏,纵剑而上,凶猛抢攻!然而她武功比起墨天痕也略有不如,又如何是花千榭的对手?不过十招便抵敌不住花千榭铁袖连环,被一袖正中前胸,打的乳波荡漾,倒飞三丈!

  二人皆受创伤,倒地不起,眼见花千榭步步逼近,贺紫薰索性闭上双目,慨然等待丧命之刻来临!纵有不甘、愤怒、害怕与些许悔恨,但想到是与墨天痕一同葬身在此,不知为何,女捕头心中那点畏惧与不甘竟然消弭,反而涌起淡淡甜意。

  然而墨天痕战意未消,重拾墨剑,剑意再涌,锁定慢慢靠近的花千榭,意欲再开战章!

  「到如此地步,还要再战?」花千榭笑道:「不出片刻,你我都将葬身火海,你又何必非要赶着早死片刻呢?」

  「我身承墨家家恨,心载儒门法训,当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绝不会束手就戮!」墨天痕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儒风傲骨,墨门气节,此刻尽展!

  花千榭目光一闪,哂道:「书呆子,愣头子,你全占了,真让花某好笑,不过,今天就到此吧,花某还要留有用之身,就先行告辞了,至于你们,怕是也没能耐出去了吧!」几声怪笑,花千榭艳红身影已如纸鸢升空,几番腾挪后,竟消失在火海深处!

  花千榭这一出毫无预兆,看得墨天痕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再难寻觅花千榭踪迹,才反应过来,扶起侧卧在地的贺紫薰,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贺紫薰此刻胸口仍隐隐作痛,内息翻腾不止,很是难受,勉力撑起娇躯环顾四周,只见周围烟火熊熊,烧的石墙木壁噼啪作响,高处还不断有断粱碎木落下,几乎难有冲出的机会,情况可谓险恶至极。

  「想不到我竟葬身在此。」贺紫薰抬头望向墨天痕,见他关切眼神,一丝甜意与快慰莫名泛起:「若是能与他一同葬在此地,倒也不赖,只是他尚有深仇要报,又怎能在此停步?」想通此节,女捕头轻声道:「小墨,这里火势越来越大,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佳人之语近似诀别,墨天痕心头一酸,忆起灭门当日母亲送他出阵时的决然神色,心中又是一痛,扶起贺紫薰坚定道:「我一定带你出去!」

  贺紫薰虚弱笑道:「你还有力气么?有力气,只管打出通道,我们自然都有生路。」

  墨天痕暗暗运气,只觉状况大为,不妙他与花千榭缠斗多时,又被他打中数招,伤疲之下,此刻阴脉内力几乎枯竭,只怕是一招都打不出去了。

  贺紫薰见他沉默不语,不禁问道:「小墨,是我强拉你来此,你怨我吗?」

  墨天痕摇头道:「锄奸惩恶,此行不悔,何来怨恨?我只怨我身兼三家武功,却无力带你出去。」话刚出口,墨天痕心头却是一跳:「三家?墨狂八舞、正气心法、阴阳天启……是了!」

  灵光一现,墨天痕面露浅笑,贺紫薰好奇道:「你有办法了?」墨天痕道:「有办法,却不知能否成功。」

  贺紫薰面露欣喜之色,软语鼓励道:「无妨,放手一试吧,大不了……我们死在一起。」此话出口,饶是经过公门历练的女捕也是红晕满面,只可惜在漫天火海映衬下,墨天痕并未察觉。

  墨天痕摇头道:「不要说丧气话,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随即转身,拄剑于地,闭目沉息片刻,(乐1)再一睁眼,一气化出七道剑意!

  贺紫薰却觉当前剑意毫无先前锋锐,反而给人一种强韧有序之感。

  「这是要做什么?」贺紫薰疑惑间,只见墨天痕重剑上手,凌空舞动,墨武春秋挥出十道剑气,游走于先前七道剑意间来回飞窜弹拨!

  剑意化弦,剑气为指,墨天痕心有所感,念有所思,脸上竟流下两行热泪,大喊一声:「娘!」随即,剑意飙上极端,墨剑舞如狂电,墨天痕情动至深下,竟是在这片火海绝境之中再现当日陆玄音救子极招,希音观镇观绝学——「大音希声」彻天一响!!

  希音绝响,声震火海,耀眼剑光刹那间全数涌向燃火绝路,将拦路的大梁碎木全数冲开,墨天痕马不停蹄,剑意再催,用尽全身真气,「剑破苍穹扉」紧接「大音希声」,强猛轰上焦黑木墙,只听「咔啦」数响,醉花楼木壁粉碎,豁开一人大小缺口,墨武春秋剑破生路!

  生路开辟,墨天痕折回头背起贺紫薰,一口气冲至醉花楼外!就在二人冲出瞬间,身后大楼再不堪烈火烤炙,木断石裂,轰然垮塌!墨天痕担心倒塌坠物波及二人,提气狂奔出两条街,终于不支,将贺紫薰放下,大口喘气。

  二人死里逃生,贺紫薰后怕中亦有欣喜,扶住摇摇欲坠的墨天痕道,兴奋道:「看不出,你竟然还会道门的武功!」

  墨天痕自顾自喘气,良久方答道:「实在凶险,若不是你的模样让我想起那日母亲救我时的场景,只怕我也想不出这招。」

  听他因自己想到母亲,贺紫薰俏脸顿红,羞赧道:「我与你母亲……长的很像吗?」

  墨天痕见她会错了意,刚想解释,却见长街尽处,一道艳红身影向二人飘飞而来,正是先前消失在火海中的花千榭!

  「跑!」墨天痕当机立断,拉起贺紫薰便逃。贺紫薰猝不及防,被他拉了一个趔趄,边跑边娇嗔道:「你这是做什么?」墨天痕急道:「花千榭就在身后!」

  一听「花千榭」三字,贺紫薰猛的打了个冷战,厌恶道:「真是阴魂不散!」

  墨天痕拉着贺紫薰左突右窜,在街上狂奔不止,但那道红影却始终盯在身后不曾放松。突然,贺紫薰察觉路线不对,忙道:「且慢,小墨,你拉我往哪去?」

  墨天痕解释道:「赵大人那里没有高手,飞燕盟高手死绝,城中已无能匹敌花千榭之人,此刻我们若逃往这两地,无异于害人害己,为今之计,只有将他引出鸿鸾,再找地方藏身了。」

  贺紫薰奇道:「为何不找一家民居躲着。」

  墨天痕急忙道:「不妥,花千榭离的太近,很容易发现我们躲在何处,届时不止我们,连无辜之人也要受累。」

  贺紫薰好没气道:「都自身难保了,你竟然还想着不连累他人!」嘴上虽是埋怨,纤手却是紧紧握住墨天痕之手,坚定的跟在他身后,同时思索应对之策。

  不一会,贺紫薰心中一动,叫道:「往东走!」墨天痕毫不犹豫,调转步头,向东疾行,同时问道:「你有对策了?」贺紫薰道:「往东便是镐京,出城不远便有驿站,只要到那之前我们不被赶上,便能借驿站马匹,往镐京求援了!」

  墨天痕亦觉计划可行,却仍有疑虑:「可是,梦颖与饮霜还在飞燕盟中,我就此离去,她们岂不陷入危境?」

  贺紫薰抢道:「大丈夫不要优柔寡断!你已将威胁引开,还怕她们遇上危险吗?」

  墨天痕仍觉不妥:「如果花千榭半途放过我们,回头去找饮霜与寒大哥……」

  贺紫薰对墨天痕已情根暗种,墨天痕却在这种时刻时时关心其他女人安危,让她胸中满是醋意,赌气道:「你我皆知他秘密,但我是缉罪阁捕头,若放我离开,他与快活林便会有更大麻烦,所以你说,他是会追我,还是去找你那几个小情人的麻烦?」

  墨天痕知她说的有理,又见她似乎对他有些厌烦,只得闭了口,省下那几句话的气力,与女捕头一道往城外飞奔而去。

  而在鸿鸾以北的城郊处,有两人骑在马上远眺鸿鸾,似是在等待何事。

  不多时,城中一人策马奔出,来到二人身前翻身下马,半跪于地报告道:「禀楼主,花袭已经按吩咐,穿着您的衣衫驱赶那对男女并实施跟踪,日后他们若有动作会随时禀报。」

  此人竟是醉花楼主花千榭,他此刻褪下鲜红袍裙,卸去脂粉钗饰,已无之前艳气,让人一眼难以认出,但目光狡黠如常,仍有一股妖气由内自发。

  「很好。」花千榭满面惬意,笑着道:「花满,我们回快活林吧。」

  一旁花满不甘问道:「楼主,醉花楼基业就这么不要了吗?我们在这苦心经营多日,就这么付之一炬,纵然两派已得掌控,可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代价?」花千榭轻松笑道:「两派在鸿鸾根深蒂固,势力庞杂,若要按部就班,点点蚕食,需花多少时日?又得花多少代价?此番动作,鸿鸾城已尽在掌握,代价只是一座醉花楼,这买卖,稳赚不赔,如今我们握其把柄,令其易血换代为我所用,掌控的更为牢靠,我也算是功成身退了。花满,你记住,算买卖,不能光看盈利,时间亦是本钱。」花满忙低头受教,随花千榭一同拨马离去。

  昔日鼎盛两派,在花千榭精心算计下,已改天换日,成为快活林附属势力;往日熙攘酒楼,也化作一片焦土,埋葬近百生灵,更埋葬快活林惊天阴谋!此役过后,鸿鸾看似归复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潜藏交织,静待他日迸发之刻!

           ***  ***  ***

  晏饮霜与柳芳依借寒凝渊拖延,走街窜巷,往密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药王在后紧追不舍,但他被寒凝渊引动旧伤,又被时时拖延,始终不曾拉近与二女距离,心中也愈发焦急起来。

  又过两条街巷,晏饮霜与柳芳依终于看见赵廉骑马引着官军迎面跑来。柳芳依急忙上前打招呼道:「赵大人!」

  赵廉见二人模样狼狈,满面黑痕,忙问道:「柳姑娘,贺捕头何在?醉花楼为何大火滔天?」

  「花千榭放火烧楼,贺捕头与门主失陷楼中,摧花药王就在我们身后,还请大人帮忙对付!」柳芳依飞速说道。

  赵廉身居官位,自然听过药王名号:「摧花药王?那个淫贼?我现在要往醉花楼驰援,以后再拿他不迟。」

  柳芳依急道:「他与花千榭是一伙的!」

  说话间,药王已至!

  「真是官军!」药王见到眼前大队人马,心中顿陷天人交战:「官军已至,是留是走?若强行抓人,难免有风险,可若要走,错过这两个绝世美人岂不抱憾终身?」反复思量,淫欲终是战胜理智,眼神一厉,准备硬撼官军,动手擒人!

  「花千榭还有同伙?二位姑娘暂且退后。」赵廉虽不知眼前的猥琐老头是否就是淫名在外的摧花药王,但此人明显来者不善,忙吩咐左右道:「拿下!」

  两边侍卫听令,带着官军挺枪拥上,将摧花药王团团围住,为首侍卫高喝道:「那老头,快快束手就擒!」

  药王蔑笑一声,足一跺,提气跃上半空之中。为首侍卫以为他要逃,一声令下,数十杆长枪齐齐向天刺去!但见药王邪邪一笑,双袖一震,从袖管中震出一片红色粉末,喷向围杀官军!

  红粉漫天洒开,地上官军不能视物,长枪失了准头,竟无一命中!下一刻,众官军身上粘上落下红粉,顿时发出渗人人惨叫!

  只见粘及红粉之人,裸露的肌肤开始发红,渐渐焦黑如碳,身上衣物触及红粉之后,竟开始自行燃烧!

  「好烫!」「受不了了!」阵阵惨叫哀嚎间,那些官军渐渐变成一个个燃烧的火人到处乱跑,没跑多久便接二连三倒下,化作一具具令人心惊胆寒的焦尸!

  「还有谁想试试老夫的『焦灼赤练』,尽管护住那两个美人!」药王消消停停走在红粉之中,挑衅道:「若嫌不够,老夫还有另七种剧毒,可以让你们一起尝尝。」

  同僚凄惨死相早已让在场官军胆寒,谁还敢上前?赵廉也被药王这毒辣一手镇住,额头冷汗直冒,惊的话都说不出口。

  见「焦灼赤练」吓住官军,药王得意道:「不想死的,把那两个美人抓来送给我,我放你们条生路。」

  剧毒震慑,有几名胆小军士迫于药王淫威,竟准备对晏饮霜与柳芳依出手!

  (乐2)就在这时,一旁街道上梵音突起,佛光与剑光交叠辉映,圣洁之气绵绵涌来,将药王身周的「焦灼赤练」尽数化去!

  「何人!」身周剧毒被内力化成的圣气消去,药王心头陡沉,知晓遇上不世高手!

  众人循剑影望去,只见浩然佛光中,一道超然身姿负剑而立,气度庄严,头戴足金莲花冠,身着月白罗汉衣,一头乌黑长发随风轻舞,斑白两鬓却是垂至胸前,潇洒间不失沉稳,更有一种圣洁姿态。

  那人单掌行佛礼,口宣佛号道:「徐施主,还请莫要妄造杀业。」

  「原来是佛门高人,敢问大师来自三刹中的哪一处宝地?」佛门三刹,举世闻名,释教高手几乎尽在其中,摧花药王只觉来人武功比自己高处太多,哪怕搭上毒功自己亦毫无胜算问话,便想先套出其来路,再考虑如何应对。

  「修者并非三刹之人。」那人仍是身形不动,答的平静如水。

  这一下,药王摸不准佛者来路,只得道:「敢问大师名号?」他先问地而后问名,忌惮之意已十分明显。

  佛者微笑道:「徐施主大可放心,修者法名段尘缘,来自云光琉璃塔,此行乃孤身一人。」

  听到佛者法名,药王瞳孔微缩,惊叫道:「三教剑峰!」

  「原来徐施主识得修者。」

  佛者答的平淡从容,药王此刻却已心惊胆战!三教能人辈出,同门之中多有并称名号,如道门九曜天尊与儒门问世七君,却鲜有名号与别门并称。然而其中却有三人,虽各在不同教派,但关系极佳,彼此引为至交,世称——三教剑峰!

  认出佛者来历,药王当即抛出一枚圆球扔向佛者,那圆球飞在半空突然炸开,散出弥天白雾,众人视线中瞬间只有茫茫白色,数尺之内不能视物!

  「大家小心防范,不要让他偷袭了!」赵廉仍是忌惮药王先前手段,生怕他再出奇毒,忙躲到马匹背后,紧张的聆听四周动静。只是他不知,药王已是吓的肝胆俱裂,哪还有心思再去沾花惹草?

  大雾中,只听清圣梵音再响,剑气佛气交织纵横,眨眼间打散迷雾,众人眼前拨云见月,却已不见摧花药王身影。

  「阿弥陀佛。」段尘缘口宣佛号,来到先前被「焦灼赤练」残害致死的那群尸体前,叹道:「众位施主生前遭尽非人折磨,皆因修者来晚一步,请容修者为你们诵经一卷,聊表歉意。」随后手捏法指,口诵庄严佛经,开始为死去的军士超度。

  此时,先前拖延药王的寒凝渊终于踉跄赶来,看见诵经佛者,面色微变,小心绕过焦尸,悄悄问晏饮霜道:「这是何人?药王呢?」

  晏饮霜答道:「这是来自云光琉璃塔的段尘缘大师,方才多亏他出手逼退药王。」

  「云光琉璃塔?」寒凝渊听闻此地,面色一凝,眉头微蹙,似是在思索何事。

  晏饮霜见他面色有异,不禁问道:「寒公子,怎么了?」

  寒凝渊答道:「我虽久闻三教剑峰大名,却从未听闻云光琉璃塔,而释门诸佛又多在三刹之中,这点难免让人生疑。」

  晏饮霜道:「佛门宝地自然不止三刹,就如儒门大贤并非全在三坛一般,云光琉璃塔应是一些散修的地方吧。」

  寒凝渊叹道:「应是如此,是寒某孤陋寡闻了吧。」

  柳芳依见段尘缘轻易败退药王,身手了得,也不顾他正在诵经超度,急忙上前请求道:「大师,逝者已矣,小女子恳请大师,先救生者。」

  晏饮霜也忙附和道:「大师,醉花楼中尚有人生死未卜,饮霜恳求大师慈悲为怀,施以援手。」

  二女情真声切,段尘缘当即停下诵经道:「修者早有此意,二位姑娘请带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轰隆巨响,伴随人群一阵惊呼,二女赶忙看去,却见到最不愿看见的一幕——原先醉花楼所在之地,此刻已不见楼宇,只见滚滚黑烟,冲天而去!

  惊见此景,柳芳依尖叫一声,已是泪如雨下,晏饮霜亦是目瞪口呆,樱唇微颤,泪珠打湿眼角,绝难置信自己所见,寒凝渊眉皱眼阖,仰面朝天,默然不语,胸膛却在不断起伏,显然是在努力克制心绪。

  段尘缘亦未料到情况突变,见二女皆是悲恸难当,温言问道:「二位姑娘,需救之人是否就在那起火的楼中?」

  二女兀自伤心,不愿开口答话,一旁赵廉见状,忙答道:「就在那里。」

  段尘缘知晓不能再有耽搁,点点头,已踏步而去。

  寒凝渊平复好心绪,对二女道:「我们也去吧,此刻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晏饮霜惊觉段尘缘言之有理,现在亦不时放弃之时,忙擦拭眼泪对寒凝渊道:「不错,无论怎样,都要前去确认一番!」说罢拉起柳芳依,与寒凝渊一同追随段尘缘脚步,往醉花楼废墟而行,赵廉亦率队跟上,准备救人灭火。

  寒凝渊与二女抵达醉花楼,只见段尘缘独立残垣断壁之前,默默诵经,晏饮霜焦急问道:「大师,可有生者?」

  段尘缘缓缓摇头,面色满是哀叹。柳芳依方得希望,又突然失去,只觉一阵血气上涌,当场晕厥过去。寒凝渊忙扶住柳芳依娇躯,为她渡气调息。

  「哎……」段尘缘叹道:「修者本是路过此地,见此处突发大火,便想前来施救,不想半路遇上徐施主出手狠辣,不得已出手制止,又在他离开后怕他去而复返,才借超度之名震慑于他,没想到这一番延误,大楼竟已垮塌,若有人因修者来慢一步而命丧于此,修者难辞其咎。」

  晏饮霜望着火星四冒,遍生黑烟的醉花楼废墟,怔怔道:「当真,不在了吗?」

  段尘缘道:「阿弥陀佛,大楼垮塌前,应有人从楼中冲出。」

  晏饮霜听闻,精神一振,忙追问道:「大师确定?」

  段尘缘指着一处倒塌木墙道:「此墙之上,仍留有剑气与剑意,但修者却觉四周空气中留有道门招式余劲。」

  「道门?」

  「不错,此招余劲略显『有声无音』之意境,若修者估计不错,应是道门希音观的『大音希声』,只是此招似是辅以剑法而出,这点让修者想不通透。」

  「是否会是用剑的道门高人施以援手?」寒凝渊问道。

  「以修者所闻,希音观琴剑双修者,唯有『清音弦剑籁天声』,但观此招余劲,施招人修为又远不如他,着实让修者费解。」

  「既知墨贤弟有可能脱出险地,那我们不妨等官军清点整理之后再做确认。」寒凝渊沉稳劝慰道:「胡乱臆断,只会让自己失了方寸,对救援毫无助益。」

  听他一席话,晏饮霜如梦初醒,感谢道:「寒公子提醒的是,是我急躁了。」

  寒凝渊温言道:「关心则乱,这种境况,急躁才是人之常情,说起来我倒是羡慕墨贤弟能有如此佳丽为他牵绊挂怀。」

  晏饮霜从小到大,受人夸赞无数,其中也不乏真心话语,但寒凝渊声线温润,气质如玉,有别以前那些纨绔子弟,一番恭维之语,反而触动她少女心弦,说的她俏脸泛红,忙羞涩的别过头去,不知如何作答。

  「这位小兄弟头脑明晰,是透彻事理之人。」段尘缘单手行佛礼道:「修者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待为楼中亡者诵经一卷后就别过,诸位施主,请。」

  寒凝渊问道:「大师名列三教剑峰之一,修为超卓,有何要务竟须大师亲自出手?」

  段尘缘道:「并非只有修者一人,琉璃塔日前金光大作,是警示之兆,此事非同小可,已惊动三教高层,天佛五座、真武双璧皆已在查访路上。」

  「天佛五座、真武双璧、三教剑峰,这都是三教顶尖战力,究竟何事竟需三教精锐尽出?」寒凝渊甚是不解,喃喃自语间,突然惊道:「莫不是葬雪天关有变,北海妖族已破关入境?」

  段尘缘摇头道:「琉璃塔所示,事发应在西南边陲,与北海妖族无关。」

  寒凝渊道:「西南边陲之地……难不成,是西域南疆携手发难,边关告急?」

  段尘缘依然摇头道:「施主还请莫要妄加揣测,此乃三教机密,其中细节,修者不得外传,还请施主见谅。」

  寒凝渊自嘲一笑,向段尘缘赔礼道:「大师说的是,晚辈常年驻守边关,故而若有变故消息,第一反应便是边疆遭劫,这番胡乱猜测,让大师看笑话了。」

  段尘缘还礼道:「观施主武功,当是玉龙山庄之人,贵庄固守天关多年,虽从军旅却有侠风,施主心系边关,忧国忧民,修者岂会笑话。」

  二人说话间,赵廉已带官军与劳役到来,开始组织灭火,看见昏迷中的柳芳依,忙跑过来问道:「柳姑娘这是怎么了?醉花楼里究竟发生何事?」

  晏饮霜将醉花楼里事情细细说与赵廉,说到墨天痕独自断后力战花千榭时,赵廉突然道:「杨盟主与花千榭相杀,结果花千榭却又回来了?这么说两位门主恐怕凶多吉少了。」狠狠一跺脚,又道:「这花千榭真不是东西!这一趟竟让两门高层尽墨!姑娘,这里先交给官府处理,若有消息我会即刻通知两派。」

  晏饮霜心知自己在此也束手无策,只得道:「有劳大人了。」

  寒凝渊指指怀中仍昏迷不醒的柳芳依对晏饮霜道:「这位姑娘住在何处?先把她送回家人那里吧。」

  晏饮霜想起柳澄依逝去前的画面,幽幽叹了口气,道:「她与我住在一起,我们先回去通知飞燕盟众人吧。」

           ***  ***  ***

  寒凝渊背着柳芳依与晏饮霜一路往飞燕盟而去,走到半途,却见杨宪源带着一众门人迎面急急而来。

  看见三人人,杨宪源下意识一愣,招呼门人停下脚步,略一思考,假意盯住伏在寒凝渊背后的柳芳依,走上前恶狠狠的道:「你们是怎么逃出来了的?芳儿怎么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寒凝渊英眉微皱,却见晏饮霜拦在他身前,疾言厉声道:「你逃的倒挺快,连自己的父亲与新婚妻子都不顾了。」这些天来,她见惯这伪君子种种劣行,此时见他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不禁俏面泛寒,气上眉梢。不料杨宪源面不改色道:「我父亲拼死拦住花千榭,送我出醉花楼让我回盟中求援,不幸命丧那贼人之手,至于芳儿……事态紧急,我身为少盟主,又岂能循儿女私情!」他说的义正言辞,身后门众被他调动情绪,也一个个点头称赞。

  「你……」晏饮霜被他气的一时语塞,发觉自己仍是低估了这伪君子的脸皮厚度。

  寒凝渊放下柳芳依,不动声色道:「我们与柳姑娘一同冲出,她目睹醉花楼垮塌,伤心过度而晕厥。」

  杨宪源伸手恶声道:「把她还我!」

  俊美少年目光一寒,冷声道:「你是何人,我为何要将我所救之人交给你?」

  杨宪源反问道:「你又是何人,敢抱住我新婚妻子不放?」

  「妻子?」寒凝渊心道:「此女颈细背挺,眉锁腰直,艳色未开,分明还是处子,怎会是他妻子?」他心中疑虑,嘴上却不便说破,只得看向晏饮霜。

  晏饮霜也不情愿让柳芳依回到这人渣身边,但这二人确有夫妻名分,若不交人,反而成了自己挟持他人,心中辗转,只得无奈道:「柳姑娘确系他新婚妻子,寒公子,将人交予他吧。」

  寒凝渊错愕一瞬,冷冷看了眼杨宪源,将怀中柳芳依递给杨宪源,心中却是鄙夷道:「成婚却留人处子之身,这人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软蜡枪头。」

  杨宪源接过柳芳依,唤来两名女弟子将她带回盟中,狠狠瞪了寒凝渊一眼,目光又在晏饮霜身上流连片刻,饱览秀色,这才带人往醉花楼而去。

  晏饮霜被他盯的浑身直起疙瘩,厌恶的撇过头,待他离去才狠跺莲足,郁郁道:「这伪君子,真让人生厌!若不是柳姑娘的缘故,我真想打他几十军棍。」她从小在正气坛长大,所知刑罚大则杀头,小则杖责,故而在她眼中,军棍这种不伤命,又让人疼痛难忍的方式,最是适合这卑鄙无耻的人渣。

  寒凝渊莞尔道:「看不出姑娘斯文纤巧,打人竟然喜欢用军棍。」

  晏饮霜被杨宪源一气,没心情与他逗趣,岔开话头道:「我们先回去吧。」心中却甚为忐忑,不知该如何把墨天痕遭遇不测的消息告诉这痴情少女。

  二人一同迈入所住别院中,梦颖听到脚步,忙迎上来兴奋喊道:「天痕哥哥,你们回……」话出半句,未见墨天痕身影,却只见满身硝烟尘土的晏饮霜与寒凝渊,梦颖生性天真,却不蠢笨,见二人模样狼狈,神色忧愁,已猜到了三分,俏颜顿时垮了下来,颤声道:「出了什么事?天痕哥哥呢?」

  晏饮霜不忍答话,撇过臻首,眼一红,泪珠已滑出眼眶,梦颖看出不对,忙扶住晏饮霜焦急问道:「晏师姐,为什么你这幅模样?天痕哥哥他人呢?」见她香肩微耸,隐隐抽泣,心中更是不解与担忧,人急的几乎都要跳起来:「晏师姐,你为什么哭呀!你不要吓梦颖!」

  寒凝渊轻叹道:「墨贤弟他……醉花楼垮塌,墨贤弟他生死未卜。」

  「什么醉花楼?什么叫生死未卜?」梦颖并不知墨天痕去处,听他提及醉花楼,已是满头雾水,但令她揪心的,只有那句「生死未卜」!

  晏饮霜强忍抽泣,拉住梦颖素手,略带哽咽道:「梦颖,我们进屋说。」三人进屋,晏饮霜强忍悲意,将醉花楼之事说与梦颖,但见圆脸少女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当听到墨天痕请缨断后时,已是泪流不止,哭的梨花带雨。待到晏饮霜夹着抽泣,断断续续将经过说完,二女已是泣不成声,梦颖更是趴在桌上嚎啕大哭,晏饮霜被她感染,带动悲伤心绪,也是单手抚额,垂泪不止。

  寒凝渊劝慰道:「那位佛门大师说,现场有道门武学的余劲,推测应是有道门高人出手相救,所以我们还是在此先等消息为好。」

  话音刚落,却见梦颖猛的站起便往门外走去,晏饮霜赶忙起身拉住她道:「梦颖,你要去哪?」

  梦颖用力一抹脸上泪渍,眼神坚定道:「不是说,天痕哥哥被人救走了吗?那我就去找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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