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代表正义势力的阿什利先生会鼓励别人厮杀，当然如果厮杀的两方都很邪恶就另当别论了。我们正和邪恶的瑟米西沃安大主教面对面坐着，喝着千惠子带来的茶。

　　“唔，主人和主夫人平常喝的就是这么美味的茶叶吗？”

　　“不不我们主要还是喝可乐。”

　　小孩六人组又无忧无虑地跑出去玩去了，我们三个坐在凌乱的旅馆房间里，这段日子没有我住，房间明显更加凌乱了，服务员也不好收拾，因为里面堆了太多我们的私人物品。

　　小帅哥哥过来和我们打招呼，并且说他可能打算回去了，既然竞技比赛已经结束，展销园区也早已经逛了十遍，剩下20多天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说他想带藻儿一起回去，我说当然可以，体检之后没有传染源的话完全可以带回去吃，不吃的话能否长期住下去就不清楚了。他屋里还有几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是我玩游戏赢来的，一开始还听我话在屋里待着，后来待腻了也擅自出去逛，倒是每天都回来，没有谁逃跑的。我现在子宫治好了，不敢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碰男人，于是把食用契约交还给他们自己，让他们过自己的生活去了。

　　“黄小帅走了，你还搬到大床房去吧，这个小床实在难为你，尤其是你万一想留卡琳娜过个夜什么的。”

　　“嗯。”死处男很无条件地服从了我的安排。

　　我们三个不讨论黏菌软化剂的事——好像是叫什么“速效甜霜”——也不讨论决斗的事，除非卡琳娜首先提起。卡琳娜也确实提起了，她看得出我们的担心。

　　“对不起让主人和主夫人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我有合作者也有计划，虽然不能说万无一失，但也算是极尽缜密了。”

　　“你有什么计划？你们的决斗方式都还没决定，怎么就有计划了？”死处男问。

　　“决斗方式已经定了，还没公布而已，我和金丝已经签下同意书，公证者由协会理事会和UNGMC共同担任。”

　　“还不能透露给我们吗？”

　　“我连小卡琳娜都还没告诉。”

　　“这就对了。”我说。

　　死处男不高兴：“就是问问规则，又没问她的计划！”

　　“她用语言描述一个游戏的规则时，她的解释方式和侧重点就暴露了她对规则的理解思路。精明的敌人通过这些信息就能猜测出她的计划。”

　　“我是敌人吗？还是你是？”

　　“她不透露给你说明她也不会在其他场合透露给更陌生的人，这是值得咱们安心的事。要我说你也别问，你就算知道了还能出什么主意不成？”

　　“好吧好吧好吧……”

　　………………

　　神秘的决斗方式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尽管我说不要打扰卡琳娜，但我心里其实也好奇得痒痒。如果说金丝是我们的敌人，那么我们的好奇心得以满足反而是从敌人的嘴里。在另一个晚上的牌局上，金丝向我们透露了即将进行的决斗的部分细节，伶鼬和弹涂等人也都在场，也都是第一次听她说。

　　“这是我跟邪教头子两个人想出来的，对于如何找死这种事她比我可有创意多了。当然我们想出这个办法需要有人支持，阿什利先生非常同意我们的想法，他说他会想办法提供场地。”

　　“什么的场地？”阿文哥哥问。

　　“决斗的场地。”

　　“啧！我是问怎么决斗的场地！？普通决斗你们上斗兽场里砍一顿不就完了！？”

　　金丝还故弄玄虚，我假装自顾自地吃薯片，满脸都是不感兴趣的表情，她以为我听卡琳娜说过了，也不再有心情卖关子。

　　“我们是从象棋上找到灵感的。”

　　“象棋？”

　　“没错，中国象棋，一局棋32个子，车马炮象士将，各司其职，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我们也要摆一盘棋，除了我和邪教头子之外每方还有17人参加决斗，让决斗更有乐趣，也是弥补观众们没能看到5V5团体赛的遗憾。”

　　黄蕉说：“人又不是棋子，规则怎么可能像下棋一样？”

　　“所以我说只是灵感，实质上还是决斗。比如最强的是车，每方允许有两名携带近战武器的狙击手，炮的话就是手榴弹投手，马就带个锚钩发射器外加短管霰弹枪……”

　　伶鼬惊呼：“所以你们这场决斗还要用上热兵器！？”

　　“……当然了！我还没说完呢！象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装备低后坐力自卫左轮，士也是一样的装备，只是范围比象更小点，然后老将，也就是我和邪教头子，活动范围和士一样，但是只有军铲军刺之类冷兵器，与此同时每队还有五个卒子，也都是近身武器。所有武器不能互相给予或拾取，死了的也不能，但是意外损坏可以随时呼叫无人机运新的过来。黄蕉说得对，我们没法模拟下棋，不可能一人走一步，但是这个灵感却很有意思，你们不觉得吗？而且为了公平起见，作为棋子的不会有任何黏菌体……”

　　阿文哥哥说：“我先打断你一下，你连狙和手榴弹都上去了，斗兽场的一亩三分地想必容不下你们的庞大布局吧？你们的棋盘在哪？你们打算在哪开展这场有趣的……真人CF？”

　　“或者干脆叫真枪CF比较好。”李裂说。

　　金丝环视我们说：“阿什利先生有个想法，但是他需要申请……”

　　“已经通过了。”李裂又说。

　　“没错，已经通过了。”王沙涟也说。

　　“通过了！？等等你们怎么知道？”

　　黄蕉看了看屋顶说：“王沙涟他爸作为UNGMC大部分议案的提出者，为什么会不知道这事？别忘了现在你们在什么地方！想想这个牌室上面是什么！”

　　金丝又转向李裂：“所以……通过了？”

　　“对，一点问题也没有。”

　　弹涂急得乳房乱跳：“你们到底知道什么了？赶紧跟我们说说！”

　　金丝长舒一口气：“我们看中的棋盘就在洋盐市南区，李博士集团租界。那是一块一公里见方的区域，正好用四条街道框出边界，中间被纵贯南北的海葵大道一分为二，就相当于楚河汉界。这块区域东西基本是对称的，都是一个住宅小区包裹着一个学校，两个学校的操场只隔着海葵大道，西面是珊瑚园西区和海葵小学，东边是珊瑚园东区和海葵中学，操场也都是400米的。”

　　李裂说：“下午杨诙刚和我爸谈过这事，所以我们知道得早。我爸打算把这区域的市民都暂时清出去，但是我有个更好玩的想法，杨诙也同意，就是说，从始至终待在棋盘里的人可以领取丰厚的酬金，去世的话交给事先选好的场外受益人，而且去世酬金三倍。平民不准主动攻击棋子，但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自卫。有权参加活动的就是珊瑚园的居民以及两个学校的学生教职工，我们事先解释好规则，绝无隐瞒，然后让他们自己签协议。”

　　王沙涟说：“这我倒没听说，真有人签这种玩命的协议？”

　　我说：“他说丰厚的酬金，那一定是对普通市民来说真的很丰厚的数字。”

　　“小柑说得没错，而且我们租界的市民们都恰巧很缺钱。另外也有一项小小的约束，很小程度保证市民的安全，就是说，每颗棋子包括将帅如果误杀平民超过三人就会被强制处决，可以用斩断圈行刑。当然这些都是我和杨诙的想法，还要看主角是否同意。”

　　金丝又让李裂重复了一遍才听懂，思考片刻：

　　“这除了增加决斗难度，让我们畏手畏脚，还有什么好处可言？”

　　“好处就是你的对手也一样会畏手畏脚啊！她们都是为信仰而奉献生命的小傻逼，思维更感性，更容易丧失耐心而情绪失控，误杀平民的几率也就更大。但小动物学园培育出来的都是千惠子那种思维敏捷的怪物，她们反而会利用这个规则制约对手——她们，也包括你，金丝校长。”

　　要不是我想起了答应给李裂生小孩那天晚上吃的饭，我差点就相信他是真的支持金丝了。李裂加入这个规则也许是为了好玩，但也可能有别的想法。

　　死处男问：“李裂，你们租界里的市民要是真死了，会不会有法律问题？毕竟他们也是公民，签的什么玩命契约真能有效力？”

　　“法律上算意外死亡。我们的租界也有自己的法规，对于这些法规来说玩命契约就有效力。”

　　“你租界的市民过得可真惨……”伶鼬说。

　　“惨！？我们李家一直在以各种方式给他们送钱！过得惨是因为他们自己经营不善或者眼光太低！”

　　金丝咳嗽两声，我们安静下来。

　　“我同意李裂的规则。你俩也跟邪教头子提前讲讲，明天我们见面了再正式讨论。”

　　“我不同意！”伶鼬突然说。

　　李裂嘬了口香烟，不紧不慢地问她：“伶鼬夫人对我的方案有什么异议？”

　　我们一屋子不抽烟的人都被他熏得够呛。

　　“我不是对你的方案有异议……咳咳……而是根本就不同意整个决斗！”

　　“那你应该跟金丝校长讨论。”

　　我拽他衣服小声训斥：“别抽了！”

　　“成吧成吧。”

　　他把烟头熄灭在一次性纸杯里。

　　奴隶商人说：“这听起来很有趣。”

　　猪蹄也在，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呼噜！”

　　………………

　　第二天卡琳娜同意了李裂提出的新规则，决斗也像正式比赛一样提上日程。金丝这边还算低调，卡琳娜和教徒们却突然开始广泛宣传，没过两天全洋盐市就都知道两个不共戴天的女人要决斗了！

　　正式通告是在一星期后才公布出来的，通过各大新闻媒体公布，UNGMC再次揽下主办工作，正如忘了谁说的，他们在博览会上玩得很愉快。双方各选出15名队员，当然也都是女性，卡琳娜选了教会军团里的精锐士兵，而金丝则从小动物学园挑选了一些10岁左右的女孩，其中不乏我和千惠子的克隆体。双方人员装备也公布出来了，附在决斗通知的后面：

　　军刀手五名，装备M9军刺或Shirke战术斧。

　　狙击手两名，装备M24狙击步枪及M9军刺。

　　手榴弹投手两名，装备M67破片手榴弹及MK3爆破手榴弹若干。

　　突袭手两名，装备气动抛绳枪及相应配件，装备“超级矮子”短管霰弹枪。

　　外围巡逻兵两名，装备伯莱塔Pico袖珍手枪。

　　近卫兵两名，装备伯莱塔Pico袖珍手枪。

　　主帅，装备M9军刺或Shirke战术斧。

　　所有参与决斗者不装备防弹盾牌、防弹头盔及防弹衣。

　　决斗时间：11月21日上午9时开始，至一方主帅死亡结束。

　　决斗地点：以藤壶东街、藤壶西街、北晒盐场路、学识南路为边界围成1平方千米矩形区域。以海葵大道为中轴线，金丝校长一方布阵西区，卡琳娜主教一方布阵东区。珊瑚园西区公园、珊瑚园东区停车场各为双方外围巡逻兵活动范围。珊瑚园西区物业楼、珊瑚园东门安保楼各为双方近卫兵及主帅活动范围。

　　……

　　阐明规则的正式文件洋洋洒洒写了五大页，包括平民误伤惩罚，边界限制，武器抢夺惩罚以及获胜条件等等。决斗公告出来后，李裂那边关于市民的公告也出来了。洋盐市南区人口密集，一平方公里内有人口12000多，当然绝大部分人吓得立马就跑了，但也有人为酬金而动心，甘愿留下当靶子。李裂和他爸很心疼，报名的人比他们想的多很多，但是规则已经发布，该破费就只能破费了。最终有小区居民及学校学生、教职工共1500人报名参加，他们待在家里或者像平常一样上课，也可以上街购物或者进行任何日常活动，只要决斗结束时仍留在“棋盘”上就能得到巨额酬金，意外死亡则是三倍，由受益人领取。

　　金丝信心满满地说：“一平方公里1500人，密度很稀疏，几乎不用在意他们的存在，更何况还有20多层的高层住宅，想碰都不一定碰得着几个，误杀的概率低之又低！”

　　但我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金丝不是傻子，卡琳娜也不是，她们不会刻意“无视”平民的存在，而会想办法利用这些人。李裂给的酬金说实话不少，但如果是换成我，绝对不可能参与，就算我再穷一百倍也不会吃饱了撑的赚这种钱！被误杀的话酬金三倍，被误伤会即使得到治疗，就算炸残废了也能通过现在的医疗手段接回去，或者像我一样弄个新的，听起来是天大的馅饼，但我宁愿不去吃也不愿被馅饼砸死。

　　我跟死处男说这些话，死处男一脸不屑：

　　“当年使劲往赌场送命拦都拦不住的是谁来着？”

　　………………

　　决斗前一天晚上卡琳娜请我和死处男吃饭，前所未有地奢侈了一把，在东南区的一家海滨小店饱餐一顿麻辣小龙虾，还用辣油煮了热干面，当然啤酒也是管够的。

　　“主人，主夫人，我是来和你们道别的。明天就是我和金丝决斗的日子，此时此刻我本该向战神瑟米西沃安乞求胜利，但是取而代之的，我向你们二人祈祷，希望你们给我力量和勇气。我不是一个好妻子和好母亲，甚至从没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某个家庭的一份子，直到上次认识老主人和老夫人才产生了这方面意识。我感到幸福了，对死亡产生恐惧了，我来和你们道别，却又怕和你们道别，我不像曾经那样坚强了，变得如此懦弱！主人，主夫人，你们能给我勇气吗？”

　　我隔着她的兜帽抚摸着她的头发：

　　“描述一下你现在的感受。”

　　“我不知道……我太害怕了，怕得甚至开始发抖，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们，害怕再也见不到小卡琳娜……如果我死了，请你们不要伤心，把小卡琳娜照顾好，请答应我……”

　　“我拒绝。”我说。

　　“啊！？”

　　“如果你死了，我们会悲痛欲绝，小卡琳娜也会痛不欲生，我们会抱着你的尸体呼唤你的名字。”

　　死处男说：“你知道殉情吗？”

　　卡琳娜愣住了：“主人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说这个词！？如果你来陪伴我，主夫人又怎么办呢……”

　　“我不会丢下你们任何一个人，她也会跟我一起来的。”

　　我也点点头：“小卡琳娜也长大了，也有了很多朋友，不再需要咱们的照顾。”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们的人生和我不同，没必要为我而结束自己！何况你们朝夕相处，与我只是十年才见一面！你们只要把我当成普通的食用女孩一样看待，不用在意我的死亡，继续过你们的生活……”

　　“殉情的事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之前你经历过很多次生命危险，以后也可能会有，那些我们都不管，唯独这次我们决定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死了，等等我和小柑，我们会和小卡琳娜说几句话，然后很快追上你。”

　　卡琳娜一下就哭出声了：

　　“主人……主夫人……你们让我怎么面对明天的决斗……你们让我更脆弱了……”

　　我温柔地问抚摸她，感受着她的颤抖和恐惧：

　　“这不是脆弱，卡琳娜，你向我们祈祷，这就是我们给你的力量和勇气！感受到了吗？”

　　“唔！嗯！！！”

　　她哭着摘下兜帽，拉开长袍的胸襟：

　　“今晚请让我为你们侍寝。”

　　死处男把她的衣服合上：

　　“明晚。今天你需要休息。”

　　“可是万一明天我输了，再也没机会……”

　　我一乐：“那咱们不就有永恒的时间干那种事了？”

　　卡琳娜也笑起来，抹了抹眼泪，张嘴吃掉死处男给她剥的小龙虾肉。

　　“今天来跟我俩睡，正好李裂要熬夜布置决斗场。”

　　“可是你们说……”

　　“只是睡觉而已，想让你陪陪我们。”

　　晚上我们回到市中心的酒店，正好黄小帅他们走了，腾出大床房，我们挤在喷头底下洗了澡，一起躺床上睡觉，卡琳娜睡在中间。我们都至少穿了内衣。

　　死处男说：“我给你买了巧克力面包，明天吃了早餐再去，闹铃也给你定好了。”

　　“嗯，谢谢主人。”

　　卡琳娜的身体很娇小，从早到晚一直在颤抖，眼角始终挂着泪水，但当她把脑袋埋进我的胸部里，用疲倦的声音描述她的幸福的未来，我感到了一丝小小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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