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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羡】伊莎贝尔,3

[db:作者] 2025-07-14 22:21 5hhhhh 7090 ℃

结果避尘猛然叼住了他的领子扔到背上,四蹄生风地带着魏无羡横跨战场边缘,比预计的时间快了三倍完成当天任务。

那天晚上,魏无羡的长官就把魏无羡的床位换到了基地校级军官宿舍那一排,他的新房号就是蓝忘机的房间号码。也许是三个月的时间让两人都做足了心理建设,并排睡在相距不到一公尺的两张单人床上时,谁都没提建立标记绑定和精神疏导的事。隔天两人相安无事地用完早餐,似乎完全不需要适应期,就开始了新的任务派发。

蓝忘机作为3S级向导,来到帝国的C级军事基地是非常罕见的,因此上面编列给他的都是基地最优秀的哨兵,除了魏无羡等级不明以外,直属蓝忘机哨兵小队的人清一色都是A级和S级。照理说,这种任务编制十分安全,因为这两种等级的哨兵几乎都不被允许深度标记向导,因此愿意接受随机安排的向导为他们疏导。但其中有一位A级哨兵的状态很糟,蓝忘机每次为他疏导意识云后总是撑不过两天又开始狂躁。

说起来,魏无羡虽然不给蓝忘机进入他的意识云,但见到蓝忘机必须三天两头疏导别的哨兵就特别不爽,要不是那个哨兵有随时狂化的危险,魏无羡肯定会找对方干一架。「苏悯善……原本所属是云深不知处,现在登记的却是金鳞台,蓝湛,你知道这个人吗,他是个被买卖过的哨兵?」

自从蓝忘机那日醉酒认出了他,魏无羡就都直呼他本名了,第一次叫的时候蓝忘机明显一愣,魏无羡才知道,原来蓝忘机醉酒后做了什么事情一概不记得,自然也不记得自己认出了魏无羡。

蓝忘机闻言,答道:「苏悯善早年自请离开云深不知处,按照规定要取消哨兵资格,但不久后他便出现在金鳞台,再次得到哨兵资格。」

魏无羡:「那你觉得这人怎么样?我那天还看到他特地别了射日战章、暮溪山战章跟碧灵湖战章,学你的别来着。」可惜他学蓝忘机那样别,也别不出那种千锤百炼后沉静强大的战士气质。

蓝忘机淡声:「也学你的别。」

事实上,蓝忘机身上所有的战功勋章魏无羡都有──那日重逢时就一目了然,比苏悯善有的,又多了好几个金质战伤章和突击章。这瞬间勾起他们并肩作战、浴血杀戮的千百个日夜的回忆,原来他们曾是生死相依的同袍──这认知着实让魏无羡悸动了好一阵。

魏无羡茫然:「我知道,所以特别纳闷……如果他曾经参加过这些战役,都是跟我们一起的,还是A级,我怎么会没印象?」他记性不好,但不致于连战友都不记得。

蓝忘机说:「他在云深不知处时是B级,在金鳞台成为A级时有一位终极标记过的向导。」

魏无羡皱眉,终极标记过的哨兵向导,只接受彼此的精神疏导和信息素,除非标记中断。突然想起金光善在金鳞台下开设的那些向导训练所,魏无羡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的意思是,苏悯善去了金鳞台,因为标记了一位向导之后越级成A,但目前又因为中断了标记所以才接受你的疏导,而且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这个套路愈听愈耳熟,魏无羡问:「他该不会是那金鳞台向导训练所的会员,在那里买下了高级向导?而那位向导……就是你那位自杀的学生?」

蓝忘机:「正是。」

魏无羡恍然大悟,继而愤怒地冷笑一声:「他想靠这种方式变成S级还是黑暗哨兵?不,在那之前他就会疯掉……蓝湛你干嘛帮他疏导?」

其实蓝忘机根本不算帮苏悯善精神疏导,顶多在出任务时用精神触手拂一下,避免任务中有哨兵因为狂躁而掉线,但魏无羡就是见不得蓝忘机去理会这种靠买向导提升等级的人──这种人根本不在乎向导的命!

蓝忘机道:「他是证据,要保持清醒,金鳞台的向导买卖必须停止。」

魏无羡也认同,蓝忘机是一直在追查此案的人,不会半途而废。但这涉及各方「塔」势力的权力换班,帝国一向不管,上报无用,即便揭发、后来也只能私了。而就算等到金光善真正倒台,要处置苏悯善,也是由金鳞台说了算,云深不知处无法对一个已经出走多年、又有了新靠山的哨兵置喙,蓝忘机自然不能拿苏悯善怎么样。

蓝忘机:「兄长也在调查此事,大概很快会有结果。」

确实很快有了结果。

一周后,边境基地接到通知──金鳞台易主,接任者是原在帝国学院任教的2A级哨兵,金光瑶!

因为金光善死了!

虽然说魏无羡因为在会所里见过金光善一面,知道他命不久矣,但听到他的死状仍旧颇感反胃。据说这位S级哨兵,在某间高级向导会所里同时与好几位女向导建立标记、又同时引发结合热,最后力竭狂躁而死。

同一时间,苏悯善失踪了。蓝忘机命人将所有哨兵宿舍排查了一遍,又搜索过苏悯善的房间,找到好几支空的抑制剂,才发现他所使用的货源一直是金鳞台所提供,用途是专门缓和终极标记被中断后、会发生在哨兵身上的狂躁症状。如今金光善死亡,抑制剂来源断了,金光瑶也尚未重整人事,苏悯善却已经顶不过狂躁症的爆发。

蓝忘机率领哨兵小队在边境战场搜索一天一夜,终于找到了几乎不成人形、理智尽失的苏悯善,发现他其实也早与多名向导结合过,隐藏的等级远超过3S级而更接近黑暗哨兵!基地的哨兵根本无法靠近苏悯善,因为一靠近就会被苏悯善的精神体吞噬精神体。蓝忘机为了避免哨兵伤亡,只能命他们包围苏悯善,打算自己用精神攻击当场击毙──此时顾不了证据不证据的问题了,一旦被逃掉,苏悯善反过来把C级基地全灭也是有可能的!

苏悯善也看出蓝忘机的意图,不屑地高声道:「来啊蓝二公子,你不是很了不起吗?你不是谁都看不上吗?你也有束手无策的一天!」语毕提着军刀猛冲过来,声嘶力竭地大笑:「你杀了我就再也翻不了案,看以后谁还敬你一声『含光君』!」

金色阿克哈塔克不愧为当世罕有的名驹,在主人的命令下昂首嘶鸣一声,巨大的身躯灵活地闪避着狂躁哨兵的攻击,极为精准地一踹──当场踹瞎了苏悯善一只眼睛!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只巨大的黑曼巴蛇蓦然自草丛中窜起,张开大颚就要咬断避尘的后腿!苏悯善怒吼道:「你少看不起我!」

下一刻,一把黑色军刀猛然扎穿了蛇王的脑袋,魏无羡的身影鬼魅般闪现在避尘面前,拔出军刀又往苏悯善另一只眼睛狠狠刺入!

两人多年的战斗默契无需言语,蓝忘机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这里不需要你」,但眼看魏无羡早脱去了少年的稚气,虽然壳子只有十五岁上下,眼神却是与蓝忘机如出一辙──是在重重绝境下炼就的、神挡杀神的浴血战士的眼神。

他们本就该将一切托付给对方。

苏悯善看上去已是强弩之末,大概也放弃了逃生以及保持最后的清醒,哆嗦着从口袋里拔出三管淡绿色的液体,毫不犹豫扎进脖颈:「你们以为自己是S级就了不起了是不是?你们今天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听到这里,魏无羡无奈摇头,不知道这人是生来就心胸狭窄、还是已经丧失理智只剩反社会心理,对蓝忘机的仇恨之情毫无来由又莫名其妙。他懒得跟这种人浪费时间,原本已经一刀刺入七寸,杀死了那条黑曼巴,想来主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然而此刻,异变陡生。

苏悯善全身骨骼突然发出了可怕的断裂声响,连断气的蛇王都顶着血淋淋的窟窿和脊椎扭曲的身体人立起来,一口咬向魏无羡,后者反手狠劈一刀,几乎砍断了蛇王的头,只连着一点皮肉还吊在身体上。不料下一刻,那裂缝之中猛然长出了另一颗蛇头!

再看苏悯善,他双目已盲,却全身肌肉涨红贲起,脖子、手臂乃至于满脸都是暴突的青筋,脉搏狂跳血压爆高,狰狞恶心无比,此时他连惯用武器都不再提起,揉身而上就和魏无羡近身搏斗起来。后者双眼化为血红,身形快得只有残影,几乎与苏悯善僵持不下──竟无暇顾及朝蓝忘机飞速窜去的双头黑曼巴!

避尘悍然迎上,闪过了剧毒的两对尖牙,砸下的双蹄重重踏烂了黑曼巴的身体,肚破肠流;蓝忘机则架起冲锋枪,以精神凝出实质子弹──砰砰两声打爆了蛇头!但三支显然是禁药的激发剂想必没那么简单──果然蛇王被打烂的伤口上,纷纷长出了七八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融合起来的头和四肢,有长喙、鱼眼、圆耳、厚掌、狮尾以及鹿角,那些怪异的头颅痛苦又愤怒地发出难听的嚎叫,像蜈蚣在地上扭动、却又以无比惊人的速度冲向蓝忘机!

避尘再次赶上,后蹄把那怪物踹得飞起,怪物在半空中恰好被冲锋枪连发打爆,而蓝忘机的眼瞳也从琉璃色尽数变成灿金──那怪物的愈合再生能力太快,必须以精神力直接撕碎!

他和魏无羡已经长达半年没有标记,精神力恢复得慢,又没有哨兵的信息素补充,在一天一夜的搜索之后一时力有未逮,难以瞬间产生强大的精神雷暴,当机立断从口袋拔出两管激发剂扎向小臂!

轰然巨响,那怪物被蓝忘机的精神威压撑爆之时,没有血雨漫天,反而是痛苦的神魂们终于获得纾解,安静地游离着飘向虚空,有些则像星辰一般漂浮在避尘身侧,为神骏镀上一层高贵的银辉──这才是属于向导的力量,对一切生灵慈悲、安抚所有创伤,无论何时都柔和而宁静,就连执行杀戮时都圣洁端庄。

绝对不是,在被充满野心的哨兵夺去力量后,被用来转化成可怕的暴力。

魏无羡则在另一边割断了苏悯善的脖子,再一脚踏断他的脊椎,鲜血随着军刀上的血槽落进草地里,仿佛把生灵自泥胎里带来的三毒,重新还给了大地。

但魏无羡没有听到头颅落地的声音。

他反身拔腿狂奔!

没想到苏悯善连身体都已经稀巴烂了,他那得到了过多精神力的哨兵大脑竟还能作妖,上下颚以一种畸形的角度咧开,大张了嘴直直飞向避尘的喉咙──他竟是想吞噬蓝忘机的精神体!

金色阿克哈塔克作为蓝忘机的精神体几乎没有天敌,此时黑曼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它的注意力便随其主人转到浑身浴血的魏无羡身上,虽然及时闪过,马背上却沾了不知谁的血,金色皮毛顿时脏了一大块。魏无羡气疯了,抬手掷出军刀,直把那一颗烂西瓜削成两瓣烂西瓜,最后一点没断干净的头皮被狠插进地里。

他拔起军刀甩了甩血污,又随便在裤腿上抹了一下,走向扶着避尘马背的蓝忘机,后者正在擦拭它身上的脏毛。

一般来说,哨兵的精神体之间会再战斗中吞噬败者以壮大能量,但直接由哨兵来吞下精神体这种事却闻所未闻,加上苏悯善当时只剩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画面实在毛骨悚然。但魏无羡此时只有满腔怒火,这种为了力量而不择手段不顾一切的哨兵犯到他手里、伤他向导,如果苏悯善真的从避尘身上咬下一块皮,他绝对会回头把那人的尸体挫骨扬灰,再把人的灵魂从地狱里拖出来完全毁灭。

幸好蓝忘机还好端端的在他眼前。

魏无羡抬手摸了摸避尘,神骏蹭了蹭他的脸颊,陡然化为一阵泡沫四散回到蓝忘机的精神图景里,八成是没了力气。而魏无羡停留在空中的手恰好握住了蓝忘机的手指,往下摸,惊觉后者的掌心一片湿冷,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魏无羡一惊,立刻抓住人:「蓝湛,你受伤了吗?!」

蓝忘机抬起灿金色的双眼,有冰冷的汗珠滑落颈间,明显是精神力枯竭之相,他却兀自平静淡然:「怎可能。」

魏无羡感觉自己踏碎了什么,低头看见两根碎掉的试管,惊怒道:「你打了精神激发剂,你打了多少,我……」他自己就是蓝忘机的哨兵,需要信息素补充找他就好,何必打激发剂?

知道他要说什么,蓝忘机依旧平静:「无妨,先回基地。」抬手让其他哨兵过来集合,命他们通知基地人员前来勘查现场,暂时留守,他先自行返回基地。

放任精神力枯竭的向导独自回基地,形同将初生羽化的嫩蝶至于螳螂钳下,魏无羡本想背蓝忘机回去──以上辈子两人相仿的身形绝对可以,如今却不能够了,他左思右想,只能掺着蓝忘机往回走,走到一处无人草丛,拿出自己腰包里的不锈钢瓶,凑到蓝忘机唇边,认真道:「先喝点水,继续走。」

蓝忘机不疑有他,接过瓶子便喝了几口。

魏无羡从他手里拿过瓶子,默默等待──果然不到两分钟,蓝忘机眨了几下眼睛,不负所望地沉沉睡去──想也知道魏无羡不会把随身携带的不锈钢瓶拿来装水,蓝忘机八成是累得狠了才没注意到。

魏无羡将他扶到较为柔软的草皮上坐下,勾着那人俊美的侧脸,心想:「这下我咬他一口、再吃点隐匿剂,就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了,反正他醒了也不记得──我就能好好看看他。」

魏无羡望着那双让他日思夜想的唇瓣,深深吻了上去。

07

那两片柔软好像从来都不懂如何拒绝他,虽然主人总是紧张得全身僵硬,但很快就会软化,让魏无羡顶进去寻找那软滑的舌头,好像初恋情人般羞涩又缱绻地厮磨。他们吻得动情,谁都不愿意先离开、互不相让地奉上一切却又生怕自己唐突了对方,只要有谁无意中泄漏了呻吟或闷哼,就会诚惶诚恐地百般温柔,进得深了也会退缩,没两下却又被缓过来的对方不甘示弱地追上来,凶猛又依恋地纠缠不清。

哨兵的信息素很快充盈了向导的精神图景,雪野中翱翔的哈斯特鹰欢快地鸣叫着,飞到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金色神骏身边,张开巨大的双翼覆盖在马背上,让它能在雪地里躺得更温暖些。

魏无羡见两个精神体都没事了,便退出来,此时蓝忘机也睁开眼睛,正捉着魏无羡的手贴在敞开的野战服领口之下,咚咚心跳撞击着肋骨的地方。那里有刚刚成形的精神痕,而魏无羡也大概猜到──如果两人上辈子有过最终标记,大概蓝忘机认得他的精神痕,所以早早猜出他是魏无羡了吧。反观他自己,因为不记得自己标记过谁,所以对那如火莲纹毫无印象。

至于从颈部肩膀露出来的鞭伤──以云深不知处对旗下子弟的严厉程度,蓝忘机以3S级向导的身份擅自跟另一位同级哨兵标记,是一定会被重罚的。魏无羡喉咙发紧,心脏好像被人狠拧了一把,他手指拂过那粗糙的疤痕,问道:「蓝湛,这是因为我吗?」

蓝忘机垂下眼睛,没有回答。

想到自己竟然忘了曾经对这个人做过什么无法挽回的事,魏无羡就无比渴望能回到过去的种种时刻杀死那时的自己。蓝忘机对他的包容已经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他避而不见又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成全对方能有家庭有自由的沙文主义和英雄情结吗,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境界高,可以不受哨兵本能和冲动支配,却依旧没有好好保护自己的向导。

魏无羡有些颤抖地说:「蓝湛……看我,你看着我。」

那双琉璃色的眸又抬起来,褪去了过度操劳的灿金而显得格外澄澈平静,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炙热得让人怦然心动。

魏无羡认真地说:「我记性很差劲,成为黑暗哨兵之后能记得的事情更少,所以当时我们是怎样标记的、又是怎样剥离的,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蓝忘机睁大了眼睛,魏无羡赶紧往下说:「可是从现在开始,你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全都会记得,再也不会忘!你不喜欢黑暗哨兵,我就不去转化;那是条阴沟里的独木桥,随时要摔的,我不可能走一辈子;我也绝不强迫你,一定好好保护你……让你全须全尾地回去见你伴侣;就算以后我们都退役了,帝国要我们结合,也都依你意愿,你想怎么样都行!」接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特别好,我喜欢你。」

蓝忘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一个哨兵爱上与他完全匹配的向导是天经地义,没什么不能承认的,结不结合与喜不喜欢说到底还是两码事情。帝国历代有许多终身没有标记的伴侣,他们一生为帝国霸业服务,为了避免当其中一方牺牲时、另一方会遭受撕心裂肺的痛苦,他们能克制自己的本能,相互扶持着走过风风雨雨。而放在他俩身上,即便蓝忘机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就凭这人对自己是真心诚意、生死托付的好,魏无羡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阻碍能让自己裹足不前、不去拥抱这个神赐给他的礼物,他也能欣然接受蓝忘机对他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在蓝忘机那几乎让人丧失理智、不禁想沉沦下去的火热目光下,魏无羡将蓝忘机攥着自己的手捧到唇边,在那白皙的手背上亲了一下。而那人陡然握紧了拳头。

魏无羡:「你喜欢这样吗?」

蓝忘机不答,魏无羡故意逗他:「不喜欢也没关系。」说着就用袖口去擦,蓝忘机立刻缩手,把被魏无羡吻过的地方捧在心口,侧过肩膀护着不让碰,一脸不高兴地瞪着他。

魏无羡捧腹,心说蓝忘机从小就冷漠不近人,朋友不多,大概也没怎么喜欢过人?对自己的伴侣甚至是含蓄内敛、相敬如宾的?但其实他内心深处也很高兴被这样直接地告白的?于是笑道:「这样就生气?好嘛不欺负你,不然你再伸手过来我亲亲,或者你干脆过来亲亲我?哪里都让你亲、随你怎么亲好不好?」

魏无羡又把那人的手抓过来,手心手背亲了个遍,一路吻过手腕内侧、额头、眉骨、鼻尖……

蓝忘机猛然将他按倒在草地上,两人再一次放肆地唇齿缠绵起来。

感觉到精神触手正在意识云外围轻抚、弹弄,魏无羡没什么多想就撤去精神屏障,让蓝忘机巨细靡遗地疏理──横竖他的精神体不在这里,反映不了主人的状态;蓝忘机也醉着,不用担心他做了什么轻薄对方的事情被蓝忘机发现。

魏无羡的精神图景曾是大地龟裂、寸草不生的云梦大泽旧址,情况极糟的时候有过弥漫整个荒野的鬼哭、还有不断从地底爬出的尸体。但如今他不再封闭感官,在蓝忘机的多次疏理下,这里重新出现了千百个大小不一的湖泊,倒映着山色碧影重重,其中还有数不清的莲花盛开。

蓝忘机一直在这片云梦泽徘徊,踏过湖畔、走过曲桥,不时在魏无羡唇上轻咬一口,而后者毫不反抗地抱着压在身上的颀长男人,放松地闭着眼睛,契合度高的精神疏导对哨兵来说不啻于一场柔情万千的美梦,直到蓝忘机停下来,有些难过地小声说:「没有。」

魏无羡疑惑:「没有什么?」

蓝忘机摇摇头,说:「鸟。」

大概是说没找到哈斯特鹰,魏无羡故意问:「什么样的鸟?」

蓝忘机想了一下:「很大。」

魏无羡:「噗。」

蓝忘机不高兴地看着他,魏无羡道:「哈哈哈……咳,你要很大的鸟?」

蓝忘机:「你没有!」

虽知他是在说魏无羡的精神图景里找不到陈情,但三番两次说一个男人没有鸟实在很失礼了,魏无羡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很大的鸟。要不脱给你看?」

以为魏无羡的「大鸟」就藏在衣服下,蓝忘机点点头,确定四下无人,开始撕扯魏无羡的衣服。他的手劲吓人的大,纵然野战服坚固也被他弄破,露出少年青涩的胸膛。魏无羡哭笑不得:「开玩笑的,不是这个鸟!好好你别撕,别脱我裤子,我给你看鸟!」

接着魏无羡吻住了他。魏无羡站在那片广袤无垠的雪野里清啸,一只巨大的哈斯特鹰回应般地从山谷中冲出,在他头上盘旋了两圈,复又冲上天空,直没入蔚蓝的苍穹之中──接着穿出精神图景,在两人身边凝出实体,长鸣一声振翅飞向草原。

蓝忘机望向远方,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只巨鹰。魏无羡笑道:「它在你这里好吃好喝的,平常懒散得很,如果不是知道你想见它,大概也不肯出来。」

如果他上辈子死时,哈斯特鹰没有遁入蓝忘机的精神图景里,大概也活不到现在;幸好那畜生也不是白吃白住,知道要以精神能量支撑蓝忘机受损的精神图景、缓解失去哨兵的痛苦,否则魏无羡一定会狠狠把这样欢快得意的陈情教训一顿。

蓝忘机转过来,抱紧了魏无羡。后者则真心实意道:「谢谢你,蓝湛。」

蓝忘机却猛然被针刺一般地愣住了,接着仓皇推开魏无羡。再抬起眼睛时,他目光一片清明、面色冷肃,哪还有一点醉态?

魏无羡也是一呆,才回过神来:「蓝湛,你醒了?」

蓝忘机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昏迷过去,露出一丝迷惑,却很快恢复冷静道:「嗯。」

魏无羡:「你睡一觉应该比较有精神了,好点没有?站得起来吗?」

蓝忘机欲言又止地望着魏无羡凌乱的衣衫,又看向自己烙印了精神痕的胸口,脸色一片苍白,道:「我……做了什么?」

魏无羡:「含光君,你不用紧张。你是个贞烈男子,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就是补充了一下信息素。战场上讲究事急从权,你不要往心里去。我这里有隐匿剂可以掩盖信息素,你要来一点吗?」

蓝忘机面无表情地接过了魏无羡给的胶囊,服下,穿好衣服起身。像是缓了一阵,才对魏无羡说:「走吧。」语气依旧温和。

魏无羡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两人一齐向基地走去,魏无羡有意无意地提起:「蓝湛,之前是我不对,影响了你……不然你以后,还是把戒指戴回去吧?」

蓝忘机像是惊讶极了,看着魏无羡:「戒指?」

魏无羡:「你不戴着,外人还以为你家庭生活不和谐、在基地哨兵那么多,难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

蓝忘机面色迅速冷下来,只说:「不用。」就不再理会魏无羡。

一不小心又把人惹毛,魏无羡一路上安静如鸡,憋得要死,直到回了基地,才发现有军方高层视察,这一看,简直犹如苍雷贯体──是蓝忘机的兄长、帝国数一数二的3S级哨兵,泽芜君蓝曦臣。亲兄长来探视弟弟并不奇怪,让魏无羡震惊不已的,是蓝曦臣的信息素!他以前竟然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那阵幽雅的清苦香,不就是蓝忘机在被他标记以前,身上一直存在的、属于另一个哨兵的味道吗!

08

魏无羡都还没来得及想办法去跟蓝曦臣见一面问问这件事,蓝曦臣就把他传唤到贵宾室了。蓝曦臣不愧是帝国少将,风度翩翩、气质斐然,举止进退有度却威仪不减,难怪在军中一直极受拥戴。

两人见面寒暄一阵,蓝曦臣也不多废话,问道:「魏先生,我这次本是要来帮忘机补充信息素、做精神标记,却发现他已经被你标记了。而且,这好像也不是你第一次深度标记忘机。我想,既然你们情投意合,过去也是因故才中断了终极标记,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定下来,择期结为伴侣?」

魏无羡被这一番信息量砸得眼冒金星,甚至连蓝曦臣是如何得知他身份也来不及问。茫然道:「情、情投意合?可是蓝湛他,不是已经有伴侣了吗……我还以为那个伴侣是您,好吧现在知道不是了,但他明明戴着戒指的啊?如果不是因为我……」

蓝曦臣也因为魏无羡一无所知的模样颇感悚然,而且收起了一贯的和煦转为严肃:「魏先生,你上辈子和忘机建立了终极标记以后,你就是他的伴侣,戒指是每一位蓝家子弟在得到伴侣之后都会有的,当然你也有,我却不知为何忘机没有交到你手中,属于他自己的竟也不戴了。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吗?」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就好了!早知道他就该入学面试当天把蓝忘机给标记了,就地宣布这完全匹配的向导是他伴侣,这样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哪来这么多事!魏无羡心急如焚,既然蓝曦臣说他们是情投意合,就代表蓝忘机也是喜欢他的?以前也不是被他强迫的吗?他问:「泽芜君,蓝湛被上辈子的我标记了,难道不是被迫的吗?不然,他身上那些伤又是怎么来的?」

一听到蓝忘机的伤,蓝曦臣也沉下脸:「这么说,你连忘机是怎么为了你而受罚、为什么与你建立标记,都毫无印象?」

魏无羡心疼得要命:「他怎么都没告诉我……」

蓝曦臣闻言像是动了真怒:「魏先生,这种事情,一旦你对其毫无记忆、又对忘机充满误会,他又怎么可能为了得你怜惜而告诉你!就是你问他,他也绝对不会说的!」

蓝曦臣这才告诉他当初的真相。

魏无羡与蓝忘机年少相识,后来在帝国射日战役中,由于同为3S级而绑定为搭档,是肝胆相照的同袍、也是亲密爱人。但是碍于帝国法律规定,他们不能标记对方,所幸他们也不愿见到自己万一牺牲时会连累对方,所以不标记也没关系。但正因如此,他们的精神链接不够紧密,哪怕战斗默契无人能出其右,因而当魏无羡所属的云梦莲花坞惨遭血洗、而他本人也失踪时,蓝忘机花了整整三个月竟都找不到魏无羡的下落——直到那失去了精神体的哨兵再次现身于帝国边境。

蓝忘机尝试无数次修复魏无羡的精神体,徒劳无功,后者也不愿蓝忘机平白消耗精神。最重要的是,他们无论谁都不希望自己会因无法感应到爱人而导致让他们后悔莫及的结果,因此两人终是冒着被帝国惩处的风险,完成了终极标记。

终极标记似乎让魏无羡消失的精神体有了些起色,他渐渐可以在蓝忘机的疏导之下召唤出巨鹰的幻影,但始终都不成熟。而有心人更是发现,魏无羡必须借助蓝忘机的力量才能召唤不如以往清晰的精神体,也就是说若是蓝忘机不在身边,魏无羡根本无法使用精神体。就算这样的魏无羡依旧所向披靡,也挡不住那些攻击他目中无人、高傲自大等愈来愈难听的流言。

甚至在后来的几场小战役中,有人企图揭发蓝忘机在使用隐匿剂的事实。魏无羡别无他法,只好在战场上与蓝忘机保持距离,能不疏导就不疏导,更走回了失踪那三个月时,全程封闭五感的老路,愈来愈像个黑暗哨兵。

蓝忘机不愿伴侣剑走偏锋,只好让他离开云深不知处,回到重建的云梦莲花坞,幸好那里还有魏无羡信任的继长姐,可以为他做简单的情绪安抚,所以能勉强压制日益恶化的狂躁。

直到那位温柔的女向导在十三年前的战役中同其夫婿殉职。

不夜天的战役持续了半年,魏无羡彻底成为黑暗哨兵,无论哪一个向导靠近他,精神触手都会被撕碎,只有蓝忘机还能在他意识云外围作安抚。

当魏无羡狂躁身亡的那一刻,单枪匹马灭了那年帝国外患的一整支精锐哨兵部队的他,却因为知道自己会停不下杀戮的渴望进而撕碎自己的向导,所以强行召唤了自己苟延残喘的精神体遁入蓝忘机的精神图景保护他,他自己则远远逃离战场,沿途滴落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一处断崖,底下充满凶恶的战场亡灵、生机尽绝。蓝忘机甚至不需要找到他的遗体来确认死讯——因为两人的终极标记已经断了。

蓝曦臣说:「此后忘机对我们坦承,他早已跟你有过终极标记,按照家族规矩,这必须上报帝国、而忘机将会被注射脑神经破坏剂,永久丧失向导能力。但族中有三十多位前辈力保他,导致他们被帝国军部惩处,所以族中决定忘机必须为此事负责,领受三十三道戒鞭。」

魏无羡恨不得感同身受,又恨不得立刻冲去找蓝忘机,因此他近乎语无伦次地说:「泽芜君,我现在去跟蓝湛说一下,看您最快何时能让我们完成终极标记……」

蓝曦臣:「你们都还在服役,按照帝国法是完全禁止标记的,何况忘机已经告诉我,你们是完全匹配。」

魏无羡简直想把整本厚厚的帝国法吃了:「不是,泽芜君,我不能等,蓝湛他一定得跟我终极标记,否则我无法确认自己的哨兵等级、蓝湛的3S级战力也不稳定……我不想让我们之间再有任何一次憾事了,失陪!」说完转身就跑。

蓝曦臣连忙叫住:「等等!魏先生!」

魏无羡:「求求你泽芜君我很急!」

蓝曦臣叹了口气:「魏先生,如果你真的必须……至少要征询忘机同意。」

只闻其声不见其影的魏无羡:「是的泽芜君!没问题泽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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