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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傳/冰漾] Beliefs II 信念(第二部完結),7

[db:作者] 2025-07-13 22:26 5hhhhh 7770 ℃

學長的現世存在,是一場悲劇的扭轉,是無殿和千年之前的古老種族的契約。

所有的人都知道契約的時限。只是他不願意去想,只有他不願意去想像。

「學長……颯……」他的聲音被雨聲掩蓋,也許連嗚咽聲也是。

學長曾說對鬼王貴族說:『冰之牙和焰之谷付出了所有讓我來到這個時代,這些都是拜你們所賜。』

如果不是千年前那場悲劇,他可以不用穿越時空,來到全然陌生的時代。

他會是冰之牙、焰之谷最尊貴的繼承人,他擁有能力,擁有一切成為王者的條件。

他屬於千年前。

現在他們分離的時間已經到了。

褚冥漾見識過時間之流,他知道,這個世界運轉的法則,是無人可違背的。

「學長……」在雨中,他低聲呼喚著那個人的名字。

銀白色的髮、修長優美的黑袍身影,擁抱著他的強健雙臂,呼喚他醒來的每一個早晨……

『你身上擁有的不是他們能夠輕易探測……我以精靈之名祝福你。』

『用你自己的語言,去打開往後的世界。』

閉上眼,那個人的聲音就清晰地出現。

「學長……」

大雨傾盆而下,他在雨中呼喊,在雨中嗚咽,心臟疼痛得發燙,他按著心口,腦中充滿關於那個人的回憶,他徒勞無功地呼喚和哭泣。

「學長……」

被黑色布料覆蓋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褚冥漾慢慢抬起臉,被雨水淋得發白的唇動了動。

「重柳……」這句話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16 殊那律恩鬼王的邀約

失去,總是在猝不及防的時候來臨。

──他再次失去他了。

不應該出現在現世的人出現在他的面前,而應該在他身邊的人卻離開了現世。

寒冷的水霧籠罩著紫袍的少年。

滂沱大雨中,那對藍色眸子映出少年被雨水和淚水打濕的蒼白臉龐,那雙眸子映著少年顫抖的肩膀,莫可名狀的打擊讓重柳自己都感到疑惑。

他已經習慣於不為現世所動搖,不為現世的任何人事物所觸動。

陌生的心悸和胸口的滯塞令他困惑,卻又使他隱約明白了什麼。

驟雨慢慢停歇了。

無視路人的奇怪眼光,無視自己的袍服滴著水,長髮也滴著水,褚冥漾有些木然地邁開了步伐。

重柳族的青年只是看著他,一句話也沒有說。肩膀上的藍眼蜘蛛一溜煙地滑下來,跑到褚冥漾的前面轉來轉去。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無人的巷弄。

褚冥漾從口袋拿出一張符咒,展開之後引發熱氣流,三分鐘之後,他的長髮和衣服全數被烘乾,就像不曾被雨水淋濕。

這是學長教給他的自動蒸發水分法術,雖然平常都是讓學長直接蒸發兩個人份,幾乎沒有自己使用過。

心臟又再度疼痛,因為那些充滿微笑的記憶。

褚冥漾稍微整理了自己的袍服,深吸了口氣,他轉過身,對一直盯著他的青年問道:「你說過,時族不會介入現世事務。」

重柳看著他,說:「我族認為,影響時間原本進展者,必須被導正。」

「學長來到現世,是千年前的冰之牙與焰之谷,和無殿的契約。」

褚冥漾看著他波瀾不興的天藍色眼睛,慢慢說道:「那些巨大的代價,無殿會用來弭平時空可能的紊亂。」

「縱然是時族,也不能干涉同屬時間之外的無殿。」少年問:「你怎麼解釋……?」

重柳沒有辯解,那抹藍色裡,愧疚、不安和掙扎一閃而逝。

「請告訴我帶他回來的辦法。」褚冥漾走近重柳,兩人的距離近得可以看清彼此的眼睫。

他抬起左手腕,右手轉了一下喚出米納斯,他讓銀藍色的槍身抵住手腕的血管,說:「我不想使用言靈強迫任何人。但是,如果是時族造成的疏失…告訴我,可以讓學長回來的辦法。」

重柳的青年臉色複雜地後退了一步。

「拜託!」褚冥漾低聲說。

銀色的水箭擦過他的腕動脈,赤紅的血液飛濺。

「………時間之外的陰影。」重柳悶聲說。

「什麼意思……?」少年不解,他忽略割腕的刺痛和滑落的鮮血。

「時間之外的陰影,能破開時空。」幾乎是在同一瞬間,重柳的胸口撕裂出巨大傷口,彷彿被巨大的刀刃用力劈過,他悶哼一聲跪在地上,拉開臉上覆蓋的黑布,抓住褚冥漾流血的手腕飲下熱燙的鮮血。

「嗚!」褚冥漾咬牙,忍住割腕的傷口被牙齒撕開的、尖銳的疼。

長時間淋雨造成的失溫、大量的失血,手腕上傳來的疼痛,褚冥漾感到暈眩襲擊著他,他昏迷之前看見的畫面,是重柳養的那隻藍眼蜘蛛在旁邊模仿一隻章魚,無聊地蹦蹦跳跳。

過多的幼兒卡通節目損害那隻蜘蛛的智商!褚冥漾忿忿不平地想,然後失去意識。

*****

時間:?

地點:?

褚冥漾慢慢轉醒,失血過多的結果是頭還有些發暈,入眼的顏色是一片暗綠,還有蜘蛛放大的藍眼睛。

「死小孩,不要爬我身上。」他揮了揮手,把寵物蜘蛛趕回主人那邊。

他不是很怕這種原世界很常見守世界通常都是巨大尺寸而且有破壞力的節肢類生物,但出於某種偏好,放在身上爬來爬去的寵物他還是會選哺乳動物。

嗯……像是阿利斯安的拉可奧(縮小版)、喵喵的蘇亞(也是縮小版),還有學長(沒有縮小版)。

他承認,得知學長被陰謀送返千年前,他一心一意想要扭轉局勢,而且過度壓抑思念。

他自我催眠,假裝學長只是去出一個時間比較長的任務,等他自己的任務達成之後,就能看見學長在黑館拿著早餐的光景。

他對自己說:朋友們都支持著他,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恢復原狀。

就是得親手破開時空,他也要找回那人。

…綜合賽塔和重柳的消息,他幾乎可以猜出事情的真相。

由於他先前驅使烏鷲的陰影之力,消滅了一大群一大群的山妖精,痛恨妖師、以謀殺妖師為己任的時族重柳捉狂了。

重柳族找上冰牙和焰之谷的領導人,抱怨或威脅學長的存在於時間規定不合,要他們配合,把學長送返千年之前,恢復時間的規律。

無論冰之牙或焰之谷的長老如何解釋,比如說無殿拿了代價,會處理時空跳躍造成的危害,時族的保守派還是會咬著不合規定的問題堅持糾纏到底。

親眼見識過樹上青年的同族誇張、守舊甚至愚昧的行為模式之後,褚冥漾覺得,時族的那些傢伙會做出什麼事情他都不訝異了。

那是一個為了「維持時間規律」,要他們殺人放火都沒問題的基本教義派種族。

他被放在一棵高大的橡木之類的樹上,四周都是樹葉茂密的枝幹,他往下看了一眼,對於高度不敢恭維。

重柳的青年坐在附近的另一根枝幹上,正重新用黑布把他自己包裹成木乃伊,身上除了白血的痕跡之外,已經沒有傷口。

現場有兩名失血過多的患者。

高三修過的急救醫療課程,其中一個重要學習項目就是「一秒判斷傷勢然後對症下藥」,所以褚冥漾從斜背包裡拿出兩罐號稱治百病的精靈飲料,拋了一罐給重柳青年,然後自己拉開拉環,仰頭喝了幾口。

藍眼蜘蛛在他身邊爬來爬去。

「……」褚冥漾再度打開背包,這次拿出的是一包義○小泡芙。撕開包裝紙,放在某人的寵物面前。

藍眼蜘蛛伸出一隻「手」,像小孩子拿筷子戳貢丸來吃的動作,戳起一顆草莓泡芙,然後樂呵呵地開始咬。

褚冥漾保證,藍眼蜘蛛真的發出類似「呵呵」的聲音。

他無言地轉頭去看蜘蛛的主人。到底他都讓這傢伙看什麼電視節目……要知道小孩子的學習能力很強,會不分好壞通通都學起來!

怎麼可以用筷子叉貢丸來吃呢!

「你要不要補充熱量?」坐在樹上喝精靈飲料吃小泡芙,這讓褚冥漾一直聯想到郊遊,他對重柳招了招手,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從茂密之葉間望去,這裡應該是森林的邊緣。雖然並無生物經過,但看起來不像原世界的風景。

不等重柳說明,他看見樹林之間,有一塊約莫足球場大小的空地。

被林木包圍的森林中,突兀地黑色的泥土上寸草不生,透露著不祥的氛圍。

他將手伸入袍服的口袋,拿出在原世界得到的、作為鑰匙的徽章。

「被汙染的精靈土地……」褚冥漾睜大了眼睛,他藉由風術輕輕落在樹林與空地的邊界上,伸出手,空氣中看不見的牆若有實質,包圍住這一片被詛咒的土地。

手心中,黑色的裝飾羽毛力量流轉著,發出銀色微光。

啵!空氣中彷彿發出泡泡被刺破的聲音。

「妖師。」重柳的青年在他背後出了聲音。

褚冥漾回過頭,看見重柳拿掉了覆面的黑布。

對方並沒有再說任何話,他們兩人都承受不住更多的失血。

對方蒼白的皮膚上,神秘的圖騰流轉,一雙海色眼眸深深注視著他。

在幽暗的天光下,那雙眼裡流轉過複雜而深沉的意思。

「…唔,我會考慮一下這麼做的優缺點。」褚冥漾很受教地說。雖然,跟學長的事情牽扯在一起,常常沒有什麼是他不能放棄的。

重柳點點頭,讓寵物蜘蛛咬著整包草莓泡芙爬上他的肩膀。

「那個、小孩子的零食不能吃太多。還有,至少選一下比較健全的電視節目。」褚冥漾指著藍眼蜘蛛補了一句。

重柳露出震驚的神情,然後像逃走般狼狽消失在他眼前。

褚冥漾被逗笑了一秒。

回過身,他獨自踏入遭到污染的黑色土地,想了想,取出淨化的白水晶,放在地面作為咒語重心。

「火之扇、熾灸之詩歌,上願惡禍滅去而新生降臨。」

隨著天使祝福的吟誦聲音,金色的火焰從他的腳邊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

淨化之火不會傷害活人。他就這麼沉默著看火焰延燒,腦中亂成一團的結果還是要放空。

這片土地曾經屬於森林之精靈,遭到鬼族汙染後,被精靈族以結界封閉至今。

不是非常困難的工作。只要能維持淨化焰火的燃燒,直到燒盡黑土之中的扭曲元素,這片土地就能隨著時間,慢慢恢復一點生機。

金色焰火之中,忽然竄出了紅色火苗。

褚冥漾留意到,準備加固淨化之焰,然後,他瞥見一個人型從火焰中冒出來。

有些眼熟的火色長髮男人,身穿搖滾風格黑色皮衣皮褲,和全身戴滿重金屬首飾。

他沒有忘記,在學院抵擋鬼族一戰中,他的首飾被傘董事用在學長身上的那件事。

「我代表殊那律恩鬼王邀請您,褚冥漾先生。」金色的眼珠比以前多了一點表情,他興味地注視紫袍的少年。

「火焰貴族,萊斯利亞…」少年已經不驚訝了,最近太多驚訝的事情,他彈性疲乏。

如果說這麼簡單的任務會拖到現在才找袍級來做,那麼,大概是有原因──這裡有一個鬼門。

褚冥漾將視線移到鬼族腳下慢速旋轉的圖騰。

「您願意接受邀請嗎?」邪火的貴族問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似笑非笑,就好像他知道很多褚冥漾完全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

「…如果沒有生命危險的話,倒是可以去。」褚冥漾點點頭。他覺得每個鬼族現在都比安地爾和藹可親。

對方沒有敵意,所以他也沒有敵意。而且他有種奇妙的直覺,這個鬼族應該算是友方。

有力量的人應該要相信自己的直覺,這是然教導他、關於妖師的本質。

「第二次見面,你看起來已經與過去有所不同。」火焰貴族向他走過來,而褚冥漾並沒有動作,他站立著任憑對方靠近自己。

火焰的氣息和熱度很快包圍了少年,萊斯利亞伸出手指捲住少年頰邊散開的黑髮。

「你依然面臨對立的選擇。世界的陰影為了你一人而來,你的命運指向黑暗的沉淪,而你,怎麼說?」火焰貴族的聲音低沉,呢喃地對他說,又彷彿自言自語。

他靠得很近,灼熱的氣息在少年的耳際流轉,但是少年已經不再感到驚慌。

少年站直身體,挺起胸膛,他堅定地說:「我將背離黑暗。不論走上何種路程,我永遠不傷害我所重視的人們!我將背離黑暗。」

火焰貴族對他露出前所未見的和緩微笑。

明明是對立的種族,但是火焰貴族的表情卻是讚賞他。這讓褚冥漾感到些微訝異。

「那麼,請這邊走。」萊斯利亞揮了揮手,在火焰中出現一條金色通道。

褚冥漾隨著他踏入。

通道的盡頭是一座充滿古老氣息的宮殿。

圖騰,非常類似印地安風格的飛鳥與野獸圖騰充滿了整座宮殿。

這就是殊那律恩鬼王的城堡給人的印象。

但更吸引褚冥漾目光的,是宮廷大殿裡,坐在黑色天鵝絨和水晶裝飾的華麗扶手椅上的美麗女人。

在他踏入殿堂的那一瞬,他可以感覺到彷彿若有實質的壓迫感,一雙血色的獸眸掃視著他的全身,盯著他,彷彿他只要一點輕忽,就會被野獸之口給撕裂。

褚冥漾繃緊了神經,抬起頭看她。

「學長……」他震驚地忘了呼吸。

扶手椅上的那個女人,穿著黑色蕾絲裝飾的古式華服,渾身散發黑色的威壓感,但是,卻有著一頭赤紅的長直髮,連雙眸,都與他記憶中的學長一模一樣。

那就是傳聞中的殊那律恩鬼王……

在冰炎失去冰的力量,所殘存的身體所顯現的,是屬於焰之谷的全部力量。

學長是冰之牙的三王子,與焰之谷狼王的第一公主,所生下的孩子。他的真名裡,有來自冰牙和狼王的姓氏。

「妳是巴瑟蘭……」壓迫感完全被更大的震驚所取代,褚冥漾睜大著黑眸,在句子說完之前,就被一根纖細的手指給按上了唇瓣。

沒有人看清她是如何移動的,速度太快,連殘影都無法捕捉。

「初次見面,妖師褚冥漾。我是殊那律恩──獄界的鬼王。」血色的獸眸盯著他,裡面傳達了太多訊息,迫使褚冥漾不再說下去。

那種不加掩飾、渾然天成的銳利,是屬於獸王的頂端者特有的威勢。

褚冥漾注意到放在自己唇上的手指,他輕輕抓住,看見通透的黑色,染滿了纖細的女性的手。

是的,在無比美麗的女性面孔之下,從指間到上臂,從胸口到腳底,在不透明的黑色華服的遮掩之下,全部都是徹底的黑暗色澤。

她的身體宛若一尊由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精緻雕像。

妖師的詛咒,千年前的悲劇,涉及了三王子、他的家人、他全部的後代……

三王子深重的詛咒毀滅了他的生命,而他獸王族的妻子、學長的母親……則是被黑暗和扭曲所侵蝕,成為鬼族。

褚冥漾的臉瞬間失去了全部血色。

17 蠱惑

時間:大概是晚上

地點:大概是獄界……

「你看起來不像是害怕一個鬼王……」殊那律恩看著他,那對和颯彌亞一模一樣的紅色獸眸閃過幾許了悟,然後,她嫣然微笑。

「你竟然在擔心我。」

放在少年手中的手掌,即使隔著華麗繁複的半透明蕾絲手套,也能感覺到少年身體的輕顫。

「我……」褚冥漾臉色蒼白地張了張口,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腦海一片空白,手中傳來的溫度不是正常人類的體溫。

屬於凡斯的記憶撲天蓋地、像洪水般沖垮他的心靈的那一天,他還記得,那樣深重的誤會和無止盡的追悔……

全然絕望的悲傷,隨著關於學長一家的際遇,一湧而上。

晶瑩的淚滴彷彿小水晶落在乾淨的磁磚地板,發出輕響破碎成片。

「對不起……」褚冥漾透過被水色模糊的雙眼,看著宛如黑色石像般的女性手指,他難過地止不住眼淚。

「別哭。」殊那律恩露出了笑容,她伸手輕輕拂去少年的淚珠。

她的身高與褚冥漾相差不遠,少年瑟縮地哭泣,似乎讓她想起某個更為熟悉的人,她將褚冥漾擁入懷中,一下一下地慢慢拍著少年的背脊,安撫似地說:「我還活著呢。」

「比起永遠闔上雙眼,我很高興,至少等待了千年,我能再見到那個孩子。」她輕笑,補充道:「還有你。」

褚冥漾訝異地抬起頭看她。

紅色的獸眸變得充滿溫度,殊那律恩看著他,說:「你是他喜歡的人,對嗎?」

「可是學長……」褚冥漾再度垂下眼眸,帶著淚痕的琉璃黑眸子看起來像被水洗過的黑色水晶,清澈而憐人。

殊那律恩拉著褚冥漾,走到一旁的天鵝絨布靠背長椅上坐下來,她的手腕優雅地抬起,雕飾著獸形的壁爐便燃燒起火焰,大廳也淨空了。

她遞給褚冥漾一塊絲綢手帕,懷念的眼眸注視著面前依然忐忑的少年,開口說:「有時候,那孩子會來喔。」

捕捉了少年全部的注意力,她露出美麗的微笑,對少年訴說了她的故事。

雖然她是鬼族,屬於獄界,卻是由強大的狼王之眷屬扭曲而生。

因而,她的力量就如還是焰之谷的公主般強大和善戰。

看著心愛的亞那受到詛咒而日漸消瘦,以及他自責對友人的辜負,悲傷和心痛一度俘獲了她。

然而,亞那與她的孩子還那麼年幼,當父母都離世而去,這個被詛咒的孩子將陷入悲慘的未來。

她捨不得,也不願在安息之地獨自沉眠。

因此,在亞那沉眠於主神懷抱之後,她毅然找上了無殿。

在完全被扭曲的黑暗吞沒之前,她說服自己的父親狼王,以及冰牙的首領,讓他們委託無殿,破開時空,將年幼的孩子送到詛咒的時間之外。

即使日夜承受著被黑暗侵蝕的疼痛,她忍耐著,試圖在扭曲的過程中保持意志和清醒。

然後,她成為真正強大的鬼族,進入獄界,擊敗了一個又一個的鬼族高手,最後成為火焰與獸之鬼王──殊那律恩。

這是一個秘密。

她在獄界建造了自己的城堡,收下了對她宣誓忠誠的鬼王高手,等待時間的流逝,等待她與那個孩子重逢的時空到臨。

有很多年歲,是在等待和思念的回溯中度過的。

「我用我的方式保護我所愛者。」殊那律恩用溫柔的語氣說著,然後看著褚冥漾,問:「你呢?」

「我要把學長帶回來。」褚冥漾回答,他的眼神中閃過堅定:「如果回到千年之前,學長將無法避開妖師的詛咒,那就帶他回來。」

殊那律恩看著他的眼神驀地變了。

那對精緻而銳利的獸眸沉陷於紅色深潭,妖惑又深邃。

她收起了笑容,慢慢傾身,黑色的雙手捧住少年的臉龐,她一字一字地問道:「妖師,關於那個孩子,你怎麼說?」

「他不會受到詛咒的傷害,我不允許。」褚冥漾回答。

「那麼,你呢?」

「什麼意思……」少年偏了偏頭,不解。

「時族重柳對於妖師能使用、擁有歷史兵器一事,已經決定抹殺。」殊那律恩起身,走向熊熊燃燒的壁爐,映著火光,她美好的臉龐有些陰鬱。

「但是,使用歷史兵器的方法已經失傳了。其他的妖師一族也無法使用。」褚冥漾說。

「時族那批人不會管這些。」殊那律恩搖頭,嚴肅了語氣:「何況,之前公會讓妖師一族出手,取得全部的歷史兵器碎片憑依,讓時族決定非殺你不可。」

「之所以讓你待在學院,不是為了躲什麼陰影追殺──那些東西只會是你的僕人──」殊那律恩的眼裡現出殺意,她冷冷地說:「要殺你的,一直都只有重柳一族!」

殊那律恩鬼王告訴他,雖然不知道他之前是怎麼避過那時間之外的保守種族的追蹤,但是,歷史兵器的碎片為公會所掌,而妖師一族又是公會的盟友,對時族和其他七大種族的權力高層而言,只要妖師一族願意,這個世界就會立刻落入他們的手中。

這怎麼不是一根心臟上的硬刺呢!

「有辦法阻止嗎?妖師一族的大部分成員都只是普通人啊……」褚冥漾開始覺得憂心。

他離開了重柳的追蹤,其他妖師的生命安全也沒有保障。

殊那律恩盯著他,說:「不是沒有方法,但是,一切都由你的意願而定。」

「什麼意思?」褚冥漾問。

「陰影,誕生於世界之初,是屬於時間之外的力量。…使用世界陰影之力,可以使你破開時空,讓那孩子回到現世。」

「我可以告訴你操縱的方法,然而,你要明白,一旦承受陰影之力,便不可逆轉。」紅色獸眸若有深意地看著他。

殊那律恩所說,似乎也與重柳告訴他的方法相符合。

於是褚冥漾點點頭,說:「請告訴我。」

「確定…?」

「確定。」

殊那律恩讀著他臉上的神情,半晌,她緩緩轉身,對他說:「請過來。」

褚冥漾愣了一秒,站起來,往前踏了兩步卻踩到地毯角落的裝飾,用不太好看的姿勢撲在地面。

「……小妖師,你的術法不錯,可是體適能會不會太慘了點?隨便哪個精靈都比你強。」紅髮的絕豔王者輕輕搖頭,把慘不忍睹的神情掩藏起來。

他的老師是安因啊──全公會最出名的咒術派黑袍!

褚冥漾忍住把臉埋進手掌裡的衝動,忍不住吐嘈:「不要告訴我鬼族也有體適能測驗……」

「有。」邪火的貴族萊斯利亞出現在他的正上方,雙手抱胸看著他。

「………」

時間:大約是晚間

地點:鬼門門口

萊斯利亞送他到原先的出口。

刻畫著神秘獸形圖騰的鬼門陣式緩緩流轉著微光,吸引了少年的目光。

褚冥漾的口袋裡放著一顆紅色的水晶,據說記載了歷史兵器曾經被使用的記錄。

不過,就他個人與烏鷲相處的經驗,跟陰影相處其實比較像朋友聊天,或是像是另一種特別的幻武冰器。

「褚冥漾先生,」萊斯利亞提醒他:「這塊地是我們向地主租賃而來,請勿毀壞大門。」

「地主……」褚冥漾愣了愣,想起這次任務的起因,不禁汗顏。

他周遭的人啊,還真是深藏不露。

「我知道了……」褚冥漾說。畢竟「地主」只是要他來「淨化地表的部分」。

走出精靈地的結界,看著透明的泡泡又恢復了完好,褚冥漾有些愣神地望著入夜的天際線,對於自己所遇所見感到不可思議。

原來,還有另一個人,在時空中守護著學長……

「看來凡斯的後人已經了解狀況。」

突兀的聲音打斷他的沉思,褚冥漾心下暗罵自己的疏忽,一邊對聲音的主人亮出幻武冰器。

「別老是想偷襲我──安地爾!」

「唉,這次不會啦。」安地爾從樹林的暗影之間走出,一貫悠閒的表情這次卻帶著某種莫名的興奮,讓少年瞬間提高了警惕。

「我來告訴你好消息的。」安地爾笑著說:「你不是要使用兵器之力嗎?我可以幫忙喔。」

「不了,」褚冥漾一秒拒絕:「你幫忙的事情通常回扣都拿很高。」

而且是從他身上扣。

「可是,他們很希望跟你在一起哪!」安地爾的聲音彷彿被隔開。

褚冥漾訝異地看著男人身後的黑暗緩緩浮出好幾個物體──那是先前任務中,歷史兵器寄宿的物品!

「你怎麼會……」

褚冥漾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回答。

強大的力道打在他的身上,像是…大樓的鋼筋水泥牆壁迎面砸在他身上的感覺。

這是他第幾次在碰到安地爾的五分鐘之內就被放倒的記錄啊!

混蛋……褚冥漾心中剛剛浮現罵聲,就失去了意識。

醒過來……我的主人……醒來………

「……嗯?」少年動了動,他慢慢睜開眼。

模糊中似乎聽見說話聲,但睜開眼之後又立刻消失不見。

他驚恐的發現,周身傳來徹骨的寒意,眼前是陰暗低垂的天空,身下是僵硬光滑的石面。

「這……怎麼回事!」他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四肢被金屬的鎖鍊給分別鎖住,他動彈不得,只能聽見鎖鍊因為他的掙扎在地面發出的聲響。

褚冥漾轉動著視線,發現自己被放在不知名的開放式的神殿的祭壇中間,更糟的是,他是唯一的祭品。

祭壇呈現正圓形,以古老文字刻滿了密密麻麻的陣式,隨著他的醒來開始運轉。

「凡斯的後人,」安地爾飄浮在空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微笑地說道:「接受陰影會有一點痛,不過不會死。一下子就好了。」

「安地爾!快放開我!」褚冥漾掙扎著,他看見安地爾的手上轉出微光,那些寄宿的物品飄浮著,某種黑色的有形物質正在醒來,向他靠近。

他被彷彿有實質重量的紅色血光迅速包圍,黑暗,有質的黑暗爭先恐後向他撲來,他是黑夜中唯一的火光,而黑影是飛蛾。

他的手腳被某種金屬束縛著向外拉開,他無法移動絲毫,只能看著那些東西離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近……

「嗚…啊啊──!!」強大的黑暗貫入身體是令人瘋狂的衝擊,鑽心噬骨的疼痛讓他仰起頭哀鳴。

不論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

疼痛像是埋在身體裡的定時炸彈般猛然炸開,四肢百骸都充滿著熱燙和膨脹的感覺,有東西在他的身體裡不斷掙扎破壞,在每一根細微的血管中竄逃,直到他受不了痛苦,瘋狂地哀嚎。

力量在漸漸失去他的控制。

痛苦在壓制、摧毀、殘食他的意志。

冷汗大量從他的額間溢出,他感到手腳疼得都失去了知覺,汗水沾上他的眼瞼,模糊了視線。

他聽見自己的哀鳴聲音,尖銳的聲音,彷彿叫得大聲一些就能減緩一些疼痛……

他感覺他的血管正在破開,被黑色的物質給取代。

然後燃燒起來……。

「啊……啊啊啊──!」

褚冥漾大聲尖叫!

每一根骨頭彷彿都被折斷再修補,下一秒他就會因會疼痛而死。

會死嗎…?

在意識的底層,另一個他觀望著。

他想到學長以前幾次力量失控,是不是也是忍耐著同樣的痛苦呢?

學長……

想到心愛的戀人被強制遣返回千年之前,他們之間相隔的不再是空間而是無可違逆的時間,他對時間種族就猛然升起一陣怨恨。

那一瞬間,他恨不得用全身的力量去詛咒整個時族!

那種恨意,跟身上的黑色物質結盟,在他的骨頭和血管上刻劃出痕跡……

「不要──!」他大喊著。

…他想到了學長的臉,以及那人的溫柔。

颯彌亞‧伊慕洛‧巴瑟蘭,把真名託付給他的戀人,不會希望他詛咒更多。

「不行…學長…學長…!」少年掐緊了手指,他大喊著學長。

彷彿那些呼喚,可以減緩他的痛楚和恨意。

他滿身滿臉都是血水和汗液。

眼睛裡被流入的液體刺痛。

「學長……救我!」他悲鳴著,他呼喊。

我將背離黑暗……

颯彌亞,我將為你,背離黑暗……

為了救你離開那一生的詛咒……

男人的臉和溫柔的眼眸出現在他的腦海。

『你的語言就是你的意志。』學長說。彷彿溫柔有力的手臂還擁抱著他。

「學長……我想見你……」褚冥漾猛然咳嗽,大量血液從嘴角飛濺。

他已經感覺不到四肢和身體的連結了。彷彿被餵食給黑暗,成為黑暗的血肉……

「我…絕不…嗚…屈服……學長……」

『注意控制你的力量!』然的警告在他清醒的瞬間重回腦海。

『注意控制你的力量。無論是祈願還是詛咒,都務必控制在腦筋清楚理性的狀態下。一旦失去對情緒的控制,力量就會反過來支配你,你將被黑暗吞沒,也許會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記清楚了,控制你的力量,這是第一優先考慮。』

他努力回想著控制的方式,想著那人的身影和表情,他吐掉口中的血,他命令。

「我不能輸……我是、你的主人,陰影!以妖師褚冥漾之名,令汝退開!」

少年被束縛著,他尖叫、痛呼、一直到昏迷。

然而,巨大的法陣周遭,其實有不少人在。哈維恩帶著夜妖精一族,沉默地觀望著陣中的情況。

「這樣子就算完成了。」安地爾獨自佇立在離他不遠處,淡淡地說。

「你不怕被報復,然後屍骨無存?」哈維恩沉聲說。

「先藏起來一陣子,不要被凡斯的後人抓到囉。」安地爾笑了笑,輕挑地說。

「他的身體會很快復原,夜妖精還是準備迎接真正的主人吧!」

「無須你多言。」哈維恩瞪著他,直到對方消失在黑夜之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的額頭布滿冷汗。

他從大得不像話的軟床起身,環視四周,許多皮膚黑漆漆的人跪在床邊,彷彿頂禮膜拜一位新的神祇。

「哈維恩?」夜妖精裡,只有一位是某種意義上算得上有交情的。

褚冥漾看他領著夜妖精向自己單膝跪地,感覺五味雜陳到了極點。

「哎,別跪…」會短命!他想。

哈維恩很聽話地起身,但是身後的夜妖精出於恐懼或敬畏則是毫無動靜。

「夜傳來訊息,覬覦者的勢力已經覆蓋霜丘的兄弟、山妖精以及時族,請隨時注意您的安危。」

「時族…包含重柳族嗎?」他問。

「是的。」哈維恩回答他。

「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褚冥漾伸手按住自己的額頭,覺得腦海中似乎有東西。

「您繼承了歷史之力,成為當代的第八種族實質領袖。我族是您的劍與盾。」哈維恩說。

「我身上雖然具有黑暗之力,但是並沒有要強迫任何人的意思。」褚冥漾苦笑著說:「你們不是非得要服從我……」

「我是依照自身的意志而行動。」哈維恩定定注視他,「是我自己想要追隨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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