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想睡覺。瀨名泉強忍住睏意，下意識就握緊了朔間凜月一直沒鬆開的手，不管他如何蹭自己或是乾脆就整個人抱上來了，他都沒有出聲拒絕或抗議。

從他們碰面開始，肢體的碰觸已經成了他們最自然的互動模式，只消一個眼神或是一個拉扯的小動作就可以知道對方大概的想法。

朔間凜月伸出另外一手去玩瀨名泉的頭髮，疲倦的感覺在他臉上慢慢浮現，即使再怎麼逞強也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小瀨，別打瞌睡了，我們到了。」

好聽的聲音喚回了瀨名泉的意識，抬起頭來，還來不及說些什麼，馬上就被眼前的光景所吸引。

朔間凜月敞開了雙手，享受的沐浴在溫柔的月光之下，「送給你來自夜晚的禮物，喜歡嗎？」

瀨名泉點點頭，他沒辦法用言語形容漫天黑夜的星星集結成一條璀璨的星河的感覺，雖然平常在照片裡獲取了圖像知識，卻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麼壯觀的景象。

「小熊……」

「嗯？我在這裡。」

「看完了就趕快回家，我覺得我的皮膚要變差了……」

他多麼希望現在他身在一場美妙的夢境裡，這樣他想醒來的時候隨時都可以清醒過來。

朔間凜月偷偷打了一個噴嚏，就算是他在半夜氣溫最低的時候還穿這麼少也是會冷的，不過吸血鬼應該不會感冒，吧？

「那我們就回家吧。」

「……你背對我蹲下來幹嘛，如果你要揹我回去我是不……」

「我都提供護送服務了，快睡著的小瀨還不上來嗎？」

瀨名泉眨了眨眼，多麼難得的機會可以讓這個總是要別人揹的傢伙揹自己回家？

壓上去朔間凜月的背，小心謹慎的喬好了一個最舒服的位置把下巴靠在他的頸窩旁，在走下階梯的同時頻頻提醒要他小心千萬別摔著了自己，身價上憶的男人可不是你賠得起的。

「鑰匙在我的左邊口袋，到了我家你就可以回你自己家了……聽到……沒……」

聲音漸小，瀨名泉終於還是抵抗不了自己的生理時鐘直接昏睡了過去。

這也難怪，已經半夜三點半了，平常都準時睡覺的人勉強自己陪到了這麼晚也是相當了不起了。

「晚安了，小瀨。」

親暱的蹭了蹭瀨名泉的臉頰，朔間凜月的笑容越接近瀨名泉家的時候，笑意就越濃厚。

「怎麼可能會乖乖回家呢。」

Chapter.20

瀨名泉覺得很困擾，一醒過來就看見有個本來不該出現在他床上的人衣服敞開沒穿好死死的抱住他的手臂睡覺還流了噁心的口水在上面。

而且這個人的體溫高到可以嚇死一個體溫正常的人類，倒不是說比他還高的體溫有什麼問題，而是他平常體溫本來就偏低，壓著手臂的臉頰不自然的潮紅，現在這樣其實很不正常。

「小熊，喂……起來了，起來。」努力的把手抽出來擦掉了上面的口水，輕輕的搖晃朔間凜月的肩膀才發現這個人根本不是在睡覺，而是暈過去了，「喂喂，起來！朔間凜月……！」

怎麼辦？是不是叫救護車比較好？

「唔嗚……？你好吵……」

瀨名泉見人轉醒，急得抓住他的手用力握緊，忍住了一巴掌把人打醒的衝動輕輕搖晃人：「你沒事吧？別嚇我！」

朔間凜月覺得身體有點不太舒服，至少腦袋暈乎乎的，勉強睜開雙眼之後就想閉回去好好睡一覺。

「小瀨，我想喝水……」

「你說什麼？」附耳過去聽他那句根本聲音小到聽不到的話，卻被人下意識咬了一口，害他嚇得臉比他還要紅：「你咬什麼咬！」

朔間凜月只是嗯了一聲，被這麼大聲的吵也沒了睡意，吸了兩下鼻子才回過神來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呃嗯……這裡是小瀨的房間？」朔間凜月只記得他昨晚背著瀨名泉回到他家裡，自己也順便躺上床看著他睡覺的樣子覺得自己的男朋友怎麼連睡臉都這麼可愛，抱好對方的手臂正要整個人壓上去惡作劇的瞬間覺得一陣暈眩，就沒有之後的記憶了。

難道是暈過去了？怎麼會？

就算是現在也覺得頭有點暈。

「……三十七點八度，小熊，你這笨蛋怎麼會發燒？是不是昨天晚上穿太少現在遭報應了？」把體溫計從他身上拿開，瀨名泉皺著眉頭把人推回去自己床上躺好，拉好棉被去浴室拿了新的毛巾沾濕擰成半乾蓋在他額頭上，自己去梳洗一番之後準備了簡易的早餐一口一口餵食。

「為什麼我覺得小瀨現在很像在餵寵物……？」

「……你要慶幸我沒有把你當廢物看，不然我才懶得理你。」瀨名泉冷冷的看著他把沒烤過的吐司吞下去，然後把倒好的水遞給他：「我是勸你自己拿著。」

朔間凜月沒有伸手，用恍惚的眼神看著那杯水然後再看看瀨名泉的臉，用手指沾了一點水抹在他的嘴唇上：「要親親。」

瀨名泉把嘴巴微微張開，然後緊緊閉上，直接捏住朔間凜月的下巴強迫他張嘴慢慢把水倒進去：「不要太囂張了臭小熊！你想害我也感冒嗎？這怎麼可以，我不想傳染病毒給遊君！」

掙扎了下，搶過了水杯自己拿著，覺得自己差點就要嗆死了的人只隱約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低著頭咬住了杯緣一語不發的仰頭把水喝完：「我睏了，想睡覺。」

「那杯子還我。」瀨名泉馬上就發現知道自己講錯話了，而且還是在這種麻煩的狀況裡講到朔間凜月吃醋的原因，超麻煩，為什麼自己還要幫自己挖一個坑往下跳順便把自己活埋在裡面？

「不還。」朔間凜月哼了聲，實際上遊木真已經不構成他吃醋的理由了，可是聽到這個名字還是會不太高興，簡單來說就是他現在仗著自己發燒感冒這件事為所欲為，順便發洩一下平常不敢講的事情：「我這麼喜歡小瀨，比遊君還喜歡，而小瀨每次都在我面前提到遊君……」

「我真的比遊木真還要差嗎？」

就是這句話，深深的刺進了瀨名泉的心，於是他也低下頭讓劉海蓋住自己的臉，硬是把對方抓緊的杯子拿回來打算任性一回。

「……你知道為什麼我會答應跟你交往嗎？朔間凜月？」

朔間凜月一聽到這句話，內心滿滿的罪惡感衝上來，緊緊的抓住棉被想把自己整個人蓋起來。

「小瀨，我不是……」

「因為我喜歡你，比喜歡遊君還喜歡你。」

「不是想睡覺嗎？吃了藥再睡，乖乖的別鬧彆扭了，幼稚鬼。」忍住笑，瀨名泉故作鎮定的把手上的杯子洗乾淨又裝了半杯，找出了備用藥塞在朔間凜月的手上。

要比幼稚，他可是不會輸的。他想，然後覺得自己真的非常幼稚，怎麼會跟一個現在身心都很脆弱的病人比幼稚？

「小瀨……」

「又怎麼了？」

朔間凜月抬起頭一直盯著瀨名泉試圖聚焦在他身上，用有點模糊的視線上下打量這個一直都沒換衣服的人，露出了天真的表情把頭上的毛巾拿掉還給他。

「有兩個小瀨欸……？其中一個好像穿著裙子，有軟軟的胸部……？」

這孩子沒救了，看來已經病到出現幻覺了。

「喂。」

「嗯……？」

瀨名泉一個手刀就劈在病人的頭頂上，讓他痛得縮回在他平坦的胸部上下亂摸甚至揉捏的手：「太得寸進尺了吧！超煩人！」

怎麼會有如此有恃無恐的傢伙？為什麼這種人是他的另一半？為什麼他是朔間凜月？

誰來告訴他到底為什麼自己喜歡他還答應他的告白？

「如果小瀨穿女裝嘴對嘴餵我吃藥的話，那我的病可能就會馬上痊癒了喔。」

「呸呸！你還是去死吧！」

朔間凜月在說什麼瘋話！

Chapter.21

朔間凜月這個傢伙真是超——麻煩的！

瀨名泉完全不曉得明明正在發燒中的病人怎麼還有力氣硬是把他自己關在衣櫥裡面從外面完全打不開門，吸血鬼天生都擁有異於常人的怪力嗎，難道這不是只是角色設定而已嗎？

「啊，找到了。」朔間凜月不由分說的紅著臉，把一件他們學校的女生制服裙子從瀨名泉的衣櫥最底下抽出來然後踏出衣櫃，靈活的躲過了衣櫥主人的撲搶，將裙子甩了兩下拿在手上展示給他看：「原來小瀨想要玩這種play？」

「不是！」大聲的反駁，瀨名泉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應該找什麼藉口搪塞過去，「這是、這件裙子是……」是之前妄想遊木真可以穿上去讓他拍照用的。可是他當然不會講出來，他怎麼可能講出這種變態痴漢的行為！

「哼……？」朔間凜月現在再怎麼不靈活的大腦也猜到了為什麼瀨名泉的衣櫃為什麼會有女生制服裙子這回事。

「穿嗎？」

「當然不！」

朔間凜月有點失望，嘟著嘴看著人把裙子放回去，突然從背後抱住人，蹭了蹭就不動了。

「小熊。」

「嗯。」

瀨名泉的語氣非常平靜，慢慢關上衣櫥之後拖著人走去拿起掃把開始打掃起自己住的地方，而朔間凜月完全沒有要離開他身上的意思，就跟一個拖油瓶一樣礙事。

「親一下我就考慮乖乖躺在床上等小瀨服務我。」

「你怎麼不去撞旁邊那堵牆好讓你當個倒在地上的路障然後我就可以把你扔進不可燃垃圾袋裡拿出去扔了眼不見為淨。」扭乾了手上的抹布，瀨名泉開始擦拭窗戶與桌椅，很好的躲開了朔間凜月妨礙他做事的手，等到全部打掃工作都做完後終於可以休息坐在沙發上放鬆後卻又看到朔間凜月直接躺在他的大腿上眼睛閉著睡得很舒服的樣子，不禁覺得他實在是有點煩，「你可以回床上躺著嗎，不用我在哪你就跟著在哪裡吧！」

「小瀨的膝枕比國王的還好睡嘛……不過轉校生的還要更軟一點，一下就可以睡著了。」朔間凜月哼哼的笑，不過他的確快到極限了，從醒來之後就沒有好好休息過，硬是要捉弄這個反應很有趣的人的代價實在有點大，現在也才下午一兩點而已，假日的他們沒有任何工作，是可以悠閒渡過的美好時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正在發燒，哪裡也去不了。

瀨名泉懶得管這個病人講的話，把已經打開的電視音量轉小，盡量讓他可以好好的休息睡覺，「你是不是還沒有吃藥？」

打開自己的手，朔間凜月把藥丸還給瀨名泉，嘴巴打開的意圖之明顯，就是完全不想自己動手把藥好好吃下去，「藥苦，不想吃。」

「……真是的，嘴巴張開點。」咕噥了聲，瀨名泉把人拉起來面對面四目相交，當著朔間凜月的面把藥丸含在嘴裡，接著閉上眼睛吻了上去。

舌尖傳來藥丸的苦澀味道，被推擠的藥丸最終還是進到了病人的嘴裡並且被吞下，而瀨名泉也嚐到不同於苦味的腥甜在他嘴裡散開，刺痛像是慢了一步才被大腦宣告，直到一吻結束才發覺自己的舌頭被朔間凜月趁機咬傷了，含著自己的舌頭竟覺得有些委屈。

「多謝款待。」說的絕對不是那苦得要命的藥物，朔間凜月卻還是一臉滿足的幫人擦去來不及嚥下的唾液抱著人靠在他肩膀上回味剛剛瀨名泉的主動。

「小瀨的血果然是最美味的……」

「沒有下次了，超——笨蛋。」注意到朔間凜月耍完流氓就立刻昏睡過去，他也只好充當臨時的枕頭任由這個喜歡向他人撒嬌的吸血鬼抱著睡上一個好覺，捂住自己的眼睛遮擋了一切的光源也讓自己陷入暫時的黑暗。

雖然不太相同，但這就是朔間凜月所習慣面對的事物。

瀨名泉沒有辦法，對他來說，這種黑暗實在是太寂寞了，怎麼會有人甘願放任自己沉淪在一個與常理顛倒的世界？

柔軟的掌心也只屬於月光之下所擁有，連他的個性也一樣。

「最喜歡……小瀨……嗯……別離開我……」

「說什麼傻話呢。」

忍不住回了那句沒有任何意義的夢話，瀨名泉回抱了人，感受著他難得溫暖的體溫，在他面前展露出寵溺的樣子，親了一下因為身體不舒服發出嗚咽聲音的嘴，勉強在沙發上讓人躺在自己身上一起睡覺。

「我這不是好好的待在你身邊了嗎？」

害怕寂寞的膽小吸血鬼呦。

Chapter.22

人都是自私的生物。

依照所想的本能行動，就算得失去些什麼，也能斷然捨棄，只為了追求那得不到手的事物，為了存活下去，也可以輕易地奪取誰的生存之處。

眼前的光景倒映在朔間凜月的赤色眼瞳裡，看出去的世界卻是千變萬化、五顏六色的七彩虹光，複雜的色調使他忍不住停佇在清藍色的天空走廊下仰首直視雀躍又閃耀的金黃。

他們是告白與被告白的關係。

「從那之後，我們就一直在一起。」

第二次聽見這樣的旋律，就代表有哪裡必須重來。

朔間凜月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躺上瀨名泉的床，他手上的雜誌也與記憶中不太一樣，這一期的主題貌似是《一百零一個偶像的故事》吧？

剛好是Trickstar全員集合上雜誌封面的那一期。

直接抽走了瀨名泉手上的那本雜誌翻了幾頁，在中間的某手錶廣告頁上看見了現在對他發脾氣的人，他的小瀨是多麼好看。

「小瀨，你原諒我了嗎？嗯嗯，你也覺得是沒辦法的事情嗎？畢竟是那個可惡的黑色惡魔——」

瀨名泉把他的雜誌搶回去，冷冷地看了對雜誌自言自語的傢伙，翻開了Trickstar的專訪頁，他是因為遊木真才買這本雜誌的，才不會像朔間凜月這樣對著自己的照片當成是他發花癡咧。

「黑色惡魔不就是你嗎？中二吸血鬼？」

「才不是中二。」撇撇嘴，朔間凜月靠著瀨名泉跟他一起看那本雜誌，一邊觀察他的表情，「明明小瀨不會用這種眼神看我的啊。」

「你給我等等好嗎。」這下子換成瀨名泉不太滿意，「什麼叫做『這種眼神』？你給我說清楚我剛剛是用怎樣的眼神看遊君的好嗎？」

「唔。」他思考了下，把雜誌拿在手上翻到了剛剛他看的那頁廣告，試著模仿了一下，「這樣？嗯……這樣？」

「到底是哪……我才沒用這麼下流的眼神看遊君！小熊你找死嗎！」臉頰瞬間紅起來，瀨名泉雙手遮住自己的臉覺得特別害臊，「變態！」

「彼此彼此。」剛剛對著雜誌發花癡的人不知道是誰。朔間凜月隨意地把雜誌扔去床頭旁的矮櫃上，繼續用這種下流的眼神上下打量本來看完雜誌就要就寢的人，水藍色的睡衣沾染了瀨名泉身上洗好澡的香味，稍嫌鬆垮的睡衣遮不住漂亮的鎖骨形狀，讓人很想一口咬下去留下不堪的痕跡，「小瀨，要是我沒有跟你告白，你會勇敢的去追求遊木真嗎？」

「你在說什麼，我不是每天都被遊君拒絕了嗎？你還有什麼不滿。」

「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

是，他明白朔間凜月真正的意思。

而他的答案永遠都會是肯定的，為了還未開花結果的夢，他必須更努力為誰開闢更加無憂慮的道路、只想看著某人在自己的身旁依靠著他、把自己當成生命的唯一。

「你想太多了，我現在是朔間凜月的男朋友，沒有變心的可能。」哼了聲，瀨名泉早就悄悄改變了他的人生，從他開始在意起朔間凜月這個人之後，他的世界就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收起你變態的眼神，小熊，如果你再繼續看下去我就要報警說你性騷擾我了。」

輕輕笑了兩聲，朔間凜月伸出手安撫了自己的男朋友，側躺在他旁邊湊過去親吻了他燒紅的側臉，鬆垮的睡衣彷彿只是掛在他身上似的露出了肩膀，隨著主人整個趴上去而蓋在瀨名泉身上，直接咬了他的脖子一口，開心的用鼻音哼起只有他們兩人熟知並且約定的搖籃曲，像搔癢般的舔著瀨名泉的喉間，不屈不撓。

是不是把人給慣壞了？這樣可不行，怎麼可以每次都只有他被當成撒嬌的對象？

挑起對方的下巴看了一眼沉浸在他自己世界中的表情，張開嘴用舌頭舔過朔間凜月的薄唇，勾起黑色大貓咪的軟舌逗著他玩，直到氧氣被寵溺的深吻給耗盡才捨得分離。

不太平穩的呼吸與狡猾的笑，手中握住的東西被他藏在心裡，成為了一輩子的秘密。

「從那之後，我們就一直在一起。」

「然後我們會牽著手，走過有你在的一輩子。」

Chapter.23

「小熊，你不休息還一直盯著手機看，現在都多晚了你還不睡覺是不想好起來了嗎。」

「真緒發了訊息說擔心我嘛。」朔間凜月敷衍過去，靠在瀨名泉的身上一邊敲打手機螢幕回訊息，偶爾也肢體騷擾想睡覺的人，不過都被狠狠拍開了。

瀨名泉內心還是有點不太高興的。要說吃醋也有，可是他不想在他面前承認這麼丟臉的想法。

一開始對朔間凜月的感覺就是一個一直在睡覺的傢伙，想法什麼的也摸不清，不太在意別人的想法失禮的人。這樣的他，身旁總是跟著小他們一歲的衣更真緒，那個爛好人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給忙到過勞死也說不定。

「小瀨一開始不是以為我跟真緒交往嗎？」

他察覺到了，瀨名泉正在鬧他的小脾氣。

「他是我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過往的回憶是青澀、總是如他的意，這個好友總是擔心他的事情然後把自己弄得暈頭轉向，非常勞累。

逆著光芒的回憶，活在陰暗中的理想，是兩件不衝突影響的事情。

「你明明就快要睡著了，還硬撐。」

蝴蝶的翅翼之下包藏了睜開雙眼就能看到的那溫柔世界，燐光中的猶疑粉末逼得他不得不吹散他心中的灰暗。

「現在你是我的就好了。」

手機被關上了螢幕，從緊握的手中滑落出去，掉在床上被瀨名泉隨手放好，卻不再去管重複跳起來的未讀訊息。

「好希望小瀨永遠都能是我的。」盯著天花板看，用手擋住刺眼的日光燈，朔間凜月不想在這種時候睡覺。

因為他們都醒著，還有微弱的聯繫，交集的時間。

儘管步調再緩慢，也能互相看著對方，讓他揹著自己，走完稱得上是自私的一輩子。

「舌頭還痛嗎？」

「廢話。」瀨名泉揪著朔間凜月的頭髮玩，語氣雖然有些兇惡但表情卻趨於和緩，「我也咬破你的舌頭試試會不會痛？」

「那還是不要好了，我怕痛。」

「嘖。」

然後他們同時閉上雙眼，互相用手覆在對方眼睛上，隔絕了一切必須承受的寂寥，還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意外。

沉溺在不需太多言語的愛情之中，僥幸的成為了無視一切的自我中心的戀愛恐怖份子，你的心只是屬於你自己的東西，因為是你所以才會是最終的那個正確解答。

朔間凜月的發燒還沒完全痊癒，瀨名泉自己已經察覺自己也患上了一模一樣的病毒。

無論時間如何甩下無法發出聲音的他們，無論想要變成多麼重要的存在。

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只是我們互相傾訴這個充滿溫柔的世界。

「別直接躺在我肚子上睡覺啊，超煩。」

從那之後，我們就一直在一起。

往前走或回到過去，此刻的呼吸聲音會蓋過往下跌墜的四拍子。

然後我們會牽著手，走過有你在的一輩子。

「晚安。」

「晚安。」

Chapter.24

瀨名泉的水藍色眼瞳盯著看不見的某處被人輕輕的闔眼，那是他在這個瞬間最後一件能記憶起來的事。

作為一個人類，他為了自己而付出卻不夠多，一個一個像是要討債一般的全部都聚集到他的身邊任性的撒嬌求摸頭。

不，不太對。

他感受到的並不是記憶裡那雙冰涼的手，而是溫暖的心臟跳動，還有一輩子不會動搖的靈魂與信念。

是你嗎？朔間凜月。

耳朵聽不見，敏感的肌膚很好的感應到了溫熱的濕潤，下著雨的並非是窗外的天氣，難道是你輕言放棄的堅持？

我沒這麼脆弱，也沒有這麼矯情。

「被你愛著的時候，真的非常開心。」

估計你現在的臉已經哭得非常難看了吧。

—

雨聲在自己的傘上大肆作響，從自己班上逃出來的人一手插著口袋一手抓著傘柄試圖排解現在心裡煩躁到極限的心情，甚至想要把傘收起來就這麼淋雨……最後當然沒有這麼做。

何必要為了沒有得到證實的虛言犧牲消耗自己的健康？

「……這不是瀨名同學嗎？與汝在此刻相遇真是巧合。」

另一個撐著紫黑色雨傘的人看起來非常愜意，只不過是擦身而過就直接注意到瀨名泉的狀況，該說朔間零到底知道些什麼或是理解狀況到了什麼程度才會一派輕鬆的讓他停下腳步？

而且看樣子，這個人也不是為了要和他打招呼寒暄吧。

「汝不用這麼緊張，吾輩並不會吃了汝。」朔間零釋出善意，走近了瀨名泉卻刻意保持了一些距離，並且利用傘面好好的把自己的臉給遮住，「凜月最近非常煩惱，說不知道該如何與脾氣暴躁的貓咪當個親近的朋友。」

「與我何干？我現在不想知道這種無關的事。」

「吾輩告訴凜月，只要向貓咪傾訴夜晚的美好，提起自信和勇氣，或者、直接把對方變成同類。」朔間零緩慢的轉起自己的傘，落下的雨滴隨著離心力在他周圍形成某種奇幻的領域：「害怕被拒絕，也害怕自身的自私並沒有錯，吾輩認為人類與貓咪並沒有不同，而是不願坦誠面對刻劃在靈魂裡的救贖罷了。」

「凜月與汝，也是其中一人。」

講話真難懂。瀨名泉加了幾分力道握緊自己的傘，盯著朔間零停下轉動的傘然後看著他散步般的悠閒離開。

他想要變成什麼樣的人？成為了不想成為的人，感覺怎麼樣呢。

「下雨超煩。」

他想，他已經找到答案了。

—

第一次跟遊木真說自己喜歡上了別人的這件事，到現在都還歷歷在目。

瀨名泉覺得自己真是傻透了，怎麼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向他說出這件已經壓也壓不下去的秘密。

這件事情明明最該對他保密的才是，不過下意識卻想著第一個要讓遊木真知道，真是笨蛋的決定。

—

朔間凜月的最後一個願望被瀨名泉實現了。

在他不短的人生裡取得一個人的承諾其實是非常不容易的事，瀨名泉給了他的真緒不能給的東西，同時也沒辦法被別的誰給取代。

貪心的得到了想要的溫暖，超越執念變成了對方最特別的存在，從此之後他們一直在一起。

「晚安，我的小瀨。」

終於可以跟著你一起，做一個美好的夢了。

並祈願著，永遠不要醒來。

Chapter.25

多麼希望有人對他說：這樣就可以了。

好痛苦，原來單戀是這種苦澀的味道，血液總是腥甜，給了他戀愛的憧憬與幻想，殊不知思想逃離了他的棺蓋，飛奔去到掌握不住的彼方。

他不明白他的時間怎麼就被倒轉回到了他與瀨名泉還不是太熟悉的時間點，彷彿是誰惡作劇一樣的把時間的指針肆意的逆時鐘旋轉，一直到了煩膩之前才肯放手，明明是春天，明明已經彼此傾訴。

朔間凜月從沒有這麼迫切的想要從他的夢裡醒過來。

「別隨便碰我。」他得承認，身體正在抗拒，排斥了這個時期那個成天會在團練結束時把他叫起來趕他回家的瀨名泉，即使已經經歷過一次，也不想要自己再把這個人捲入無趣的生活裡束縛他，「小瀨自己回家就好了，我等真緒來撿我回家。」

瀨名泉收回了自己的手，不耐煩的抱怨了一句「是喔」，然後硬是把蓋在他身上的外套穿回自己身上，撫平了皺褶嘆了一口氣。

「其實你不回家也跟我沒關係。」

「是這樣沒錯，那小瀨你為什麼還要管我。」

好煩，為什麼要說出違心之論，再坦率一些就好了，如果現在就跟瀨名泉說自己喜歡他喜歡到要爆炸就好了。

偏偏記憶在這種時候紊亂得要命，失去了的時間感在他身上起不了任何作用，瀨名泉的手心裡還藏有他給不出去的溫暖，假設在這裡將他綁在自己身邊一輩子……

「我有喜歡的人了。」

原來是這樣，還在想為什麼瀨名泉會用這種從來沒有對他露出的表情看著自己，這個答案好像一點都不意外，尤其是對瀨名泉來講，眾所皆知的那個對象是一個在他的人生裡是多麼特殊的存在。

「你說的是遊木真？」

「我說的就是你。」

劇本好像不是這麼寫的。朔間凜月的大腦一片空白，霎那間沒辦法正常的運轉。

「再講一次？」

「不要。」

「拜託。」

瀨名泉蹲下身去與朔間凜月平視，伸出手來摀住了還想說些什麼的嘴，隔著自己的手背很快的落下一吻。

「超羞恥的話不要讓我講第二次，不然就會變得非常廉價。」

朔間凜月想了一想，把手覆在瀨名泉還沒縮回去的手上，用舌頭試探性的舔了舔，顫抖被傳遞，體溫也升高了不少，不過，好像沒有要逃走的意思。

瀨名泉有喜歡的人了，而且這個人是朔間凜月，不是別的其他人。

我也有喜歡的人了。

「小瀨。」

「幹嘛？」

「喜歡。」

「超煩。」

那個人就是你。

Chapter.26

瀨名泉覺得自己得到報應了。

「小瀨，裙子太長了，現在的女高中生都覺得這樣不好看。」

握著拳頭慢慢把裙子往上拉一些，瀨名泉皺著眉頭感受越來越裸露的大腿，忍受不了羞恥的感覺往前撲到病人身上把棉被搶過來整個縮在裡面：「你看夠了吧，我要馬上去換掉了！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這種該死的模樣……」

他不想回想，可事情十分鐘前才發生，想忘都忘不掉。

一開始就不該放生病到昏頭的人肆意的在他房間裡亂翻東西，最後跑進了他的衣櫃把這麼要命的東西翻了出來。

雖然他本身抵死不從，可朔間凜月的堅持實在讓他受不了，為了取悅這個難搞的病人先生才出此下策，奮力抵抗了一直想捉弄他的人卻失敗了，棉被被擁有怪力的病人扯開，還讓他整個人壓了上來：「你的手在碰哪裡、混蛋！」

「欸……小瀨還是有好好的穿內褲嘛。」甩甩被捏痛的手，朔間凜月蹭了蹭瀨名泉，雖然他不比自己還要低溫卻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我以為依小瀨的職業意識會換裝換得更徹底一點呢。」

你現在立刻就病死吧。瀨名泉覺得有那一秒鐘認真詛咒別人去死的那個瞬間真是糟糕透頂。

「我知道你想幹嘛，如果你做了我就一輩子討厭你。」

朔間凜月的笑容僵在臉上，「再怎麼說我現在都在生病著嘛，怎麼可能會想在這種時候看到小瀨穿成這麼可愛的樣子就……」

他不說話了。

瀨名泉差點用自己的頭去撞朔間凜月的下巴，講了幾句你是笨蛋嗎就輕易的把人給擺脫，小心翼翼的把這件裙子脫下走到垃圾桶旁高舉著裙子準備往裡扔——然後他放下手，把裙子拿去洗衣籃裡放，再穿回自己的褲子，回到房間後看見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人覺得這傢伙真是活得太任性了。

「什麼叫做如果看了我穿上裙子的模樣病就會好起來啊。」這不是病得更重了嗎，超級大笨蛋。

—

最終還是硬是把人拖去醫院看了醫生，結果被警告了如果再變得更嚴重的話就要住院觀察，被醫生罵了一頓之後拿了藥就被趕回家。

「小熊你有告訴你哥哥你生病的事情嗎？」

朔間凜月低著頭，剛吃了藥的他認真的忍住睡意想聽清楚瀨名泉想跟他說什麼：「……他知道，我打了電話。」

所以他也知道朔間凜月一直待在自己家嘛，為什麼都不來看他？小熊拒絕了？

「我不想他一直擔心我。」

「讓人從頭到尾都一直擔心的人到底是哪個世界線來的臭小鬼。」不太高興的捏了他的鼻子，煩悶的心情反而能在這種時刻被這個人治癒到，為什麼？難道姓朔間的傢伙都有種可以讓別人言聽計從的魔力？

這怎麼可能。

「嗯……小瀨，真的睏了……」

一聽見朔間凜月軟軟的嚅囁聲音就忍不住的心軟，語調也與方才不同，盡可能的讓人可以好好的用舒服的姿勢趴在自己身上安穩熟睡。

「是是是，快點把你的病養好，我可不想再照顧麻煩的傢伙了。」

「在睡醒之前……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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