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已經過多久了，鳴上嵐與遊木真就再也不曾見過瀨名泉在他們面前掉下眼淚。

「要是你比我先出事了，我該怎麼辦啊……」

Chapter.6

「嗚……」朔間凜月的臉色非常難看，因為神酒的力量排斥了脫離自身的妖力，就算一點一點被吸收，也還是恢復的非常緩慢。

九尾妖狐出借了他的尾巴纏繞在體溫高的酒吞童子身上，讓渡了自己的妖力給他，「你們兩個別用這麼恐怖的眼神看我……」

鳴上嵐先是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變化再次變回原形，蛇信就吐在朔間凜月的臉頰旁邊吸收了過多災雨的負面災禍，令人不愉快的氣息又重了幾分。

瀨名泉把自己縮成一團，無聲的低吟著淨化的咒語，就是不太想說話。

「吶，小泉變得好陰沉喔，而且還用可怕的眼神瞪著這邊看。」災蛇多舔了一下酒吞童子的臉，立刻察覺自己的尾巴被誰揪了一下，「欸，別扯人家的尾巴！笨蛋白蛇神！」

「你在跟我的遊君說什麼悄悄話！臭蛇！」

你自己也是蛇啊。九尾妖狐不禁把自己的身體往旁邊移遠一點，不想跟這兩條蛇扯上更多關係。

「別老是把小真劃分為你的東西，笨蛇！」災蛇也不甘示弱，上半身化成人形抓住九尾妖狐其中一條尾巴抱緊，讓九尾妖狐緊張的想逃跑：「哎呀你看小真的尾巴軟軟的手感真好！喂！放手！」

「什麼？」白蛇神用力一扯災蛇的尾巴，把淨化的靈力覆在上頭，「你是說遊君喜歡你嗎！這怎麼可能！」

「人家哪有這麼說啊！再說根本就是小泉你一直追著小真跑小真才會害怕你的吧？」

「吵……」

九尾妖狐其中一條尾巴傳來了不同於拉扯的痛感，微弱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你說什……嗚哇啊啊啊啊啊！」

九尾妖狐大叫起來，沒想到酒吞童子醒來第一秒就是用力咬了他的尾巴一口，害他下意識用盡全力把剛甦醒的酒吞童子連帶另外兩條蛇一起掃飛，讓他們全部撞在一起。

「痛……小真你做什麼……欸？」

「唔……早安？」酒吞童子正對著昏過去的白蛇神的臉，差一點就整個人親下去：「……你好重，小鳴。」

災蛇從他們身上跳了下來，不太滿的把酒吞童子的頭直接壓了下去：「不許說少女的體重很重！」

這下子換成酒吞童子的大腦沒辦法運作了，嘴唇碰嘴唇的觸感真是奇妙，明明上唇碰下唇就沒那麼的……！

白蛇神還未睜開眼就直接往酒吞童子的肚子上狠揍一拳。

「噗嗚……你想、把我殺了嗎……」

酒吞童子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就被白蛇神推倒在一旁，抱著被打的地方痛得喘息，一旁的九尾妖狐跟害他被打的始作俑者無言的架住了完全化為人形還想一腳踹下去的白蛇神拖到旁邊去，實在沒辦法了九尾妖狐才把自己的尾巴通通塞到白蛇神懷裡讓他抱著蹭。

「超煩超煩超煩超煩……明明只是個笨蛋小熊而已……」

「泉前輩，請不要含著我的尾巴講話，很癢……」

鳴上嵐偷偷笑了出來，現在他的白蛇神朋友分明是害羞到極點才有如此反應，這種反應還真有趣呢，「欸，小凜月，你還好嗎？」

朔間凜月慢慢爬起來，本來他還想裝死，最後覺得事情不處理完不行才對瀨名泉伸手想把葫蘆拿回來，估計被倒在自己身上的淨水已經都用完了，現在葫蘆裡空空如也，一滴水都沒有：「小鳴，你喝酒嗎？」

「你該知道只要是蛇類都很喜歡喝酒的喔，除了某個喝了酒就會發瘋的神明以外呢。」

遊木真的身體整個抖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尾巴今天非常不適合療癒這些浮躁的傢伙們，被扯就算了，為什麼會連番被不同的人咬阿，他的尾巴是上輩子欠他們的嗎……？

「那好。」酒吞童子笑了，拿著葫蘆走出神社的結界外收集了雨水塞上塞子搖一搖遞給災蛇，「既然小瀨不能喝酒，那這裡面的東西就給你吧，當我說你很重得像豬的賠罪。」

「小凜月也太過分了吧！人家還是有好好保持身材的！」抱怨歸抱怨，災蛇拿了酒吞童子的葫蘆一口氣把災禍之雨全部喝光，擦擦嘴打了個酒嗝：「真好啊，雖然力量不夠，但味道很純粹呢。」

白蛇神放開了九尾妖狐的尾巴，吞了吞口水看著災蛇滿意的表情，天知道他已經多久沒有喝酒了，如今看著對方在自己眼前喝下酒吞童子葫蘆裡的酒，心裡竟然有點羨慕，「……哼。」

酒吞童子把空著的葫蘆遞給一臉嫌棄的白蛇神，不去理會另外兩個傢伙的視線直接遮住了他的眼睛，快速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微張的唇然後副在他耳朵旁邊輕聲低語：「小瀨想要喝的話，就要先幫我淨化葫蘆喔，不然小瀨喝下去會不舒服的。」

等到白蛇神意識到時這場災雨快要轉為暴雨等級，是災厄力量最強的時候，搶過了葫蘆轉過身去掩飾著已經羞得染上粉紅色的臉和身體，緊緊捏住葫蘆嘴上胡亂慌張地用顫抖的聲音念著淨化咒語，差點連咒語都念不好。

「才、才不是想喝酒才幫你的，你給我記清楚了！」

「知道了知道了，小瀨真是超囉嗦的。」

遮住了九尾妖狐的眼睛，災蛇撫媚的面貌沒有任何人看見，吐出黑色的蛇信嘶了兩聲感受充滿力量的軀體，現在連淨化都不用了。

「好了，人家要先去會會降臨災厄的傢伙了，你們就好好保護這座神社吧。」

現在，正是報喪災蛇的專場時間呢。

Chapter.7

每個人——每個傢伙們或多或少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遊木真是一個，瀨名泉是一個，當然，朔間凜月也是其中一個。

他與人類的孩子相處時間不長卻也足有十八個年頭，衣更真緒是第一個他真正的朋友。也是第一次有人類的孩子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個妖怪而沒有害怕得逃走，也沒有對他扔石頭，甚至天真的喊他幫他取的小名當成是要好的青梅竹馬。

這段日子他過得開心極了，直到他發現這個人類青梅竹馬另外有了跟他一樣不是人類的妖怪朋友時，他發現自己覺得被背叛了，他好不甘心搶走他好朋友的妖怪，並且認為這些圍著他轉的妖怪們都是惡，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凜月，他們都很善良……」

他不想聽，甚至覺得那些味道很噁心。

很好笑吧，到最後酒吞童子發現根本就是自己的嫉妒心在作祟，事實上那些妖怪也跟人類的孩子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原來真緒身上的味道就是這隻天真的狐狸。朔間凜月搔搔頭，覺得自己有點蠢，居然會吃這種笨傢伙的醋，而且難怪他醒來聞到他的味道時會下意識直接用力咬下去。

可是他是不會道歉的。

「小瀨，你好像真的很喜歡遊君耶。」打破尷尬的氣氛，酒吞童子靜靜的看著正在淨化自己葫蘆的白蛇神一直偷瞄不願靠近他們其中一個的九尾妖狐，難得在白晝時沒有任何睡意：「你們在交往嗎？」

「交交交……交……」九尾妖狐的瞬間臉紅程度都快趕上停止淨化葫蘆的白蛇神了，跟他交往什麼的根本就是完全沒想過的事情，更何況這個白蛇神看起來也不是對他抱有那種感情……嗯……應該沒有吧……？欸？啊咧？可是一般的前輩或是朋友會跟蹤他的行蹤、然後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冒出來抱住他蹭嗎？

「小熊你在說、說什麼啊！」倒是白蛇神的蛇信不斷吐出像是小狗一樣有點滑稽，「要是這樣的話我還要這麼辛苦的求遊君待在我身邊嗎！……啊。」

「……」

「遊君、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一直把你當弟弟看、……啊啊啊啊啊你們暫時別跟我說話！超級大笨蛋！」

酒吞童子的表情很冷，直接趴在地上伸長手去抓住九尾妖狐的其中一條尾巴輕輕扯了扯，把自己枕在上面閉上眼睛，悶悶的語氣顯得像小孩一樣幼稚的賭氣：「我隨便問問的而已。」

雖然很不甘心，可比起銀狼的少年，九尾妖狐的尾巴躺起來比較舒服。他在心裡抱怨道。

大殿內沒有人再開口說話，有的只是酒吞童子平穩的呼吸聲音，還有跟著昏昏欲睡的九尾妖狐、還有一直盯著他們看的白蛇神，災蛇已經離開很久都沒有回來，但是他想，應該不會有事。

白蛇神抓著葫蘆，用蛇身爬行到外頭去把葫蘆扔進被染黑的淨水池裡打算一次就淨化完災厄的氣息，取下了左耳的耳勾以及右手的手環放在旁邊，失去了禁錮力量的東西之後整個人變成他原本的妖怪樣子——美麗的白色蛇身帶有藍色的細碎花紋，不管是妖力還是因為神格化後持有的靈力都增強許多，但仍不能與全盛時期相比，現在的他只不過是被信仰拋棄的卒子而已。

瀨名泉得承認，當時月永雷歐失蹤再也沒出現在神社之後他有一度跌到深淵裡無法置信，除了遊木真，月永雷歐在他心中的地位是說什麼都沒有辦法被抹滅的存在。

千年以來，耗弱的白蛇圈地在此生存，淬鍊後的樣子，就是拋棄了與人類親近的機會，成為了高高在上的神明，理解了孤寂、習慣了獨自的時間流逝。

「瀨名！瀨名在嗎！」

「……雷歐，你能別在我休息的時候吵鬧嗎？」白蛇神從屋樑上躍下化為了人類的樣子對闖進來的人類哼了聲，「你怎麼這麼煩，陰陽師都很閒嗎？」

月永雷歐沒有去管瀨名泉對他的抱怨，只管伸手去拿供桌上的蘋果咬了一口，「我來找你玩！」

那時候的月永雷歐大概十七、八歲，稚嫩的臉蛋一開始讓瀨名泉有種自己正在誘拐年輕的人類女子的錯覺，要不是知道這傢伙其實是個男人他早就把月永雷歐趕出去了。

說了多少次不要隨便拿給我的供品來吃，講都講不聽。

因為你最後都給了那個小狐狸嘛，又沒關係。

月永雷歐笑得非常好看，把自己咬的蘋果塞進瀨名泉的嘴裡讓他嚇了一跳：「這個蘋果很好吃喔！」

「……唔。」

下意識咬了一口，瀨名泉嚼了嚼讓甜膩的蘋果果肉滑入自己的喉嚨吞了下去，無言的吐出蛇信嘶了兩聲。

人類真的，好煩啊。

明明一轉眼，壽命就會到達終焉，等待著他們的只是無法再次看見笑容的盡頭而已，卻總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些痕跡。

偶爾白蛇神還能從為數不多的信仰者口中得知年輕陰陽師的動靜或下落，可是最近卻聽不見了，他們最後一次的見面居然是在人類的醫院裡，他在那間病房外的窗戶被他發現，看見陰陽師受傷的手臂後，居然生氣起來。

「我沒事的，瀨名。」

啊啊，月永雷歐一句話就能平撫他內心的怒火，就能讓他恢復應該有的冷靜。

「這不是你的錯，所以你別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

白蛇神的眼眸垂下，冷靜地閉上雙眼仰首再睜開，柔軟的水藍色蛇目直視了災雨的落下，龐大的身軀無法被結界所容納，蛇體圍繞了整個神社釋放出淨化的靈力，將力量融入了酒吞童子構築的結界裡，看起來像是水流一樣非常漂亮。

「雷歐，我很喜歡這裡。」

「嗯，我也很喜歡，所以你不要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

酒吞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屋頂，而且還躺在上頭看著降雨眨眨眼睛，「雖然不知道雷歐是誰，但是怎麼可能讓喜歡的傢伙獨自承受一切嘛，小瀨。」

「就算是要我陪你一起冬眠也可以的，只要能陪在小瀨身旁的話，我的覺悟就這麼多了。」

「少說垃圾話，只會睡覺的笨蛋酒吞童子。」

別擅自奪走別人的孤獨啊，你這個可惡的無自覺確信犯。

Chapter.8

身處時間的洪流之中，所有生靈都被掌握，生與死、微笑與落淚，就連神明都無法擺脫誕生的宿命，遵循著註定好的道路邁向終點尋求最後的救贖。

酒吞童子從屋頂跳下，伸手撈了自己的葫蘆順便汲滿純淨的淨水聞了兩下：「看來小瀨很勤奮的工作啊，淨化完後的水感覺就像真正的酒一樣令人醉心……」

「小熊等等，第一口要留給我！」白蛇神的藍色蛇信從嘴裡溜出，把酒吞童子整個人捲起來瞪著看：「誰都不許先喝！」

舉高了葫蘆，酒吞童子有點無言，巨大的白蛇為了爭第一口淨化之水正在鬧彆扭，現在他就跟青蛙一樣被水藍色的蛇目盯的不敢亂動。

「我、我知道了，小瀨你別衝動一口把我吞了，即使是我也打不過神格化的妖怪的。」

「你知道就好。」哼了聲，白蛇神將尷尬陪笑的酒吞童子放回屋頂，自己加強了靈力努力淨化周圍被災雨污染的土地。

「災厄呦。」白蛇神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剛才把一個激動把酒吞童子捲起來的舉動可以說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蛇信上沾滿了獨特的酒氣，只要一收回去整個氣息就直衝腦門，跟真的喝了酒似的讓他有些暈眩，「祈求神護，其庇佑之眾生得以平和安詳。」

這種時候他只要等待好的結果就可以了。朔間凜月樂觀的想，並沒有注意到直到儀式與災厄結束後，瀨名泉都處在一個無法正常應對的狀態，只當作他消耗了太多力量必須休息而已。

「那小泉就交給你照顧了喔？」在儀式中途回來的災蛇笑咪咪的，一看就知道白蛇神情況不太妙，只有渾身都是酒味的酒吞童子沒有察覺，九尾妖狐也盡可能地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我跟小真之後再來拜訪，再見了。」

「請你……照顧好泉前輩。」

朔間凜月有點摸不著頭腦，總之是應了下來，讓他們回去之後把葫蘆遞給瀨名泉，見他沒有反應還呆呆看著自己傻笑的樣子才驚覺事情有點大條，試探性的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他也只會隨著自己手移動的方向看，「喂？小瀨，你知道我是誰嗎？」

「臭小熊。」

朔間凜月噎了下，撇去那個臭字，看來他還有點理智：「你該不會還沒喝酒就已經醉了吧？」

「哈？」白蛇神瞇起眼睛，抓住酒吞童子的衣領開始生氣，「你說我醉了……？我才沒有喝酒呢！你才醉了！笨蛋酒吞童子！超笨！大笨蛋！」

酒吞童子開始冒冷汗，把手上的葫蘆藏起來卻被發現，不知道對方哪裡來的力量把葫蘆搶過去還大喝一口裡面的淨水，立刻又更醉了，「小瀨、你還好嗎？你看起來……不太好。」難怪他們像是要逃跑似的離開了！酒吞童子懊惱的把葫蘆搶回來自己喝乾了裡面的東西避免白蛇神發起瘋來把他給吞了。

「我說你，真的是超煩的！」瀨名泉倒坐在地上抬起腿踢了朔間凜月兩下，嫌熱之後開始扯著自己身上的繃帶顯得很焦躁，「你對我有什麼不滿你大可以直接對我說啊！為什麼、為什麼……我說了叫你不要來見我就整個人消失不見了！」

「……那是因為你叫我不要出現啊。」

「那你就真的不出現了嗎……笨小熊、笨蛋……都不知道我已經……」

朔間凜月發現事情比他想像的更大條一點，瀨名泉居然在他眼前哭了。

「只不過是個笨蛋而已也太囂張了……」

哭點好怪。朔間凜月有點不爽，這個喝了酒就變成這樣的傢伙一直說他是笨蛋，而且還一直自己矛盾，到底是想要他出現還是消失？如果不想看見他，那大可不必把葫蘆保存好等他來取，扔掉就可以。

瀨名泉現在就像個被誰拋棄的人哀怨的瞪著他，彷彿現在他好像才是那個要強硬要跟他離婚分手的壞人一樣，這樣不對！這不是事實！

「小瀨，你喜歡我嗎？」

「當然喜歡！不然我幹嘛跟你講這些！我喜歡朔間凜月！是嗎，你不喜歡我嗎……」

手上的葫蘆垂直落在地上發出了小小的聲響，卻震壞了朔間凜月的耳膜，沒有想到只是不抱希望的隨口一問就得到了想要的那個答案，害他連準備好要自我開脫的說辭全都卡在喉間，沒辦法親口說給哭得無法自己的人聽，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慌張、這麼拿一個傢伙沒有辦法。

明明平常都是別人拿自己沒有辦法的。

「嗚、小熊你……」

「小瀨閉嘴聽我說！」抓住了白蛇神的手腕暫時壓制了哭不停的糟糕情緒，酒吞童子的眼眶滿溢出大半個月無法見到白蛇神的思念，他把情感深藏在心裡，現在卻被這條蛇發了瘋似的大喊喜歡他，這可該怎麼辦？心臟好痛，痛得沒辦法用其他的東西安撫，亂七八糟沾有鼻水與淚水的臉再也無法隱藏真正的心意，四目相交的同時他們接吻、激烈的表達用言語無法傳遞的悸動，緊緊的抱住彼此不打算再分開：「答應我，別哭了。」

「……這算什麼，又擅自踏入我的世界裡搗亂……」瀨名泉快要受不了，只有這一刻他的心在動搖，如果就如此深陷其中，就再也沒有辦法從他的世界中心裡逃出，放不下一切，也沒辦法捨棄他打算的所有，除去了「白蛇神」，那它究竟還剩下什麼令他留戀？

「一個吻，超級不夠的吧……」

那他就再吻他第二次、第三次，直到這條白蛇厭煩為止。

「我喜歡你，泉。」

「……別太囂張了，笨熊。」

我可沒有，允許你喊我的名字。

Chapter.9

白蛇神推開了酒吞童子，因為酒精的關係讓大腦變得非常遲緩，連動作也有些跟不上：「你……放開、我……熱死了……」

搞不清楚、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是因為他嗎？本來沒有打算要把自己的秘密講出來的。

「不放，泉。」

又來了，又叫了自己的名字，令人不愉快。

「別叫我泉。」真的，不要叫我『泉』。

比起這個名字，應該有更想呼喊的別的東西吧。

「那，你想要我……喊你什麼？」朔間凜月撥開了瀨名泉的前額髮，親吻了汗濕的肌膚，扯壞了纏在他身上的繃帶後有些發怔，「你的身體……」

瀨名泉驚呼一聲，手指的撫摸對他來說跟搔癢沒有差別，潔白的身體印著不仔細看就會被忽略的刻印，成為『神明』的代價可不輕，「別看……！」

「很美的純淨。」毫不猶豫的張嘴咬了一口，舌面舔過的地方在抗議，顫抖著的身體在叫囂想要遮掩，染上粉紅色顯得令人神往，或許對瀨名泉來說那是犧牲、是不想回憶的過去，但此時此刻，這些都是屬於他的，一個酒吞童子的救贖。

他在說什麼？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傢伙到底在說什麼？為了這個刻印，他失去了多少東西。

穿在身上的衣服也被脫下，少了遮蔽的身體彷彿被朔間凜月的視線燒灼，入夜漸涼，但瀨名泉的體溫卻在他身下慢慢變得比喝下酒液之前還要燙得嚇人。

「……叫我小瀨。」

終於下定決心，瀨名泉捏住朔間凜月的下巴讓他正視自己的雙眼，在朦朧的視線裡堅定的將他的容貌深深的烙印在自己心底，聲音、被碰觸的感覺，「我是你的小瀨，不是『白蛇瀨名泉』。」

「嗯，小瀨。」在他眼前叫了出來，堵住了微張的唇奪取互相需要的空氣，十指扣緊的力度剛好密合了一直抗拒的內心聯繫，朔間凜月一直想不通的事情透過他哥哥朔間零得到了解答，白蛇神的冬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啊啊……！」果然還是止不住晶瑩的水珠從臉頰邊滑落，被留下痕跡的地方依他所想被沾染上令他瘋狂的味道，瀨名泉放棄了所有抵抗接受了朔間凜月的戀慕之心，成就了他成為神明後第一次的自私，「小熊，你……」

含住淺色的乳尖，黑色的頭髮就蹭在動情的瀨名泉身上擾亂他的心神，手指往下划逗弄了半勃起的性器，滑溜的觸感更讓他整根握在手裡套弄，從他喉間溢出的甜膩呻吟在他聽來是再好聽不過的誘惑，「舒服嗎？小瀨是第一次嗎？」

搖搖頭沒有回答，推開了朔間凜月的頭讓他撐起身體，偏著紅臉咬了自己的下唇，瀨名泉的雙腿夾著溫暖的手挺腰磨蹭，到最後忍不住自己的羞恥感繃緊了自己射了出來，終於憋到沒辦法才大口喘息，癱軟在原地。

「小瀨……你要呼吸啊，要是你自己提早先冬眠了我可不會原諒你。」

「超煩人……」抱怨了聲，當對方提到冬眠這兩個字的時候皺起了眉頭，抬腿用腳踝去勾朔間凜月的腰一路蹭到自己的大腿內側，拉住沾了他精液的手往自己後穴移動，稍微冰涼的液體被他的體溫變得稍微能夠接受，等到指尖探進身體後無法克制的顫抖，像是要吸入手指一樣的穴讓朔間凜月下意識用力的插入，嚇得瀨名泉連動都不敢動：「哈啊！會痛、混蛋！」

「……抱歉。」尷尬的慢慢抽動手指，在不開心的臉上細碎的親吻安撫，按壓柔軟的內壁觀察瀨名泉喘息的表情，加入手指的同時咬下伸長而露出的頸脖，感受因為疼痛慌張的嬌喘在耳邊炸開，吸吮著那塊皮膚直到紅得快要滴出血來才放開，「小瀨好香……」

「……欸？」

「我想要了。」朔間凜月咬住瀨名泉的耳垂，濕熱的舌頭舔在上頭，抽出了手指趁他還未反應過來時將自己的硬物抵住沾滿亂七八糟液體的屁股摩擦，把兩瓣股肉往旁掰開就這麼插了進去，「唔……」

「不要……不要再……哈啊啊……」想要拔開抓住對方的手卻被搶先被牽制，無法自由行動的驚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下體，收縮的後穴緊緊咬著試圖進入自己身體的東西，讓兩邊都不太好受：「出、去……嗚……」

手掌張開又緊握，夾緊了朔間凜月的腰將他圈在自己能夠控制的範圍之內，一點一點被強硬打開的通道使腦子像是被攪動般連思考都變得無力，當盡根沒入後已經叫不出聲音，蛇信從嘴裡溜出收不回，喘息連帶心臟跳動被傳遞，砰砰的聲響彷彿被朔間凜月奪取，成為了他的快樂來源。

「小瀨要我出去的話……會出去的喔。」哼哼的笑了兩聲，朔間凜月帶著好看的笑臉鬆開了手腕，用與行為不符的語調溫柔的訴說愛意，叼起蛇信纏吻，來不及咽下的唾液從嘴邊溢出，忍耐不了了才前後挺動腰部，粗喘的沉著聲音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遵照本能抽插，第一次的經驗互相獻給了對方，酒精能夠帶給他們歡愉和虛幻的快感，讓人深深不能自拔，「可是呢……不是現在……嗯！」

「要、死嗚啊啊……凜月……哈啊、啊……」

偏偏那酒精的源頭他並無法戒除。

瀨名泉用蛇信纏緊朔間凜月的舌頭，繃緊了雙腿哭著無法組織言語，從後穴帶給自己的快感已經要承受不住，但大腦卻更貪婪的想要更多的酒液、更多的朔間凜月，只有他的味道才能很好的安撫自己。

一瞬間絞緊了朔間凜月，細長的蛇目瞪大著失去意識，接受了來自另一個男人的種子後也射了出來，不能停止一樣的顫抖，敏感的身體拒絕被碰觸，一抽一抽的緩過氣後茫然的盯著沒辦法聚焦的前方，乾脆閉上雙眼什麼也不去看。

「想睡的話就睡吧，冬天還沒到來，而我也會陪在小瀨身邊渡過黑暗的夜晚。」

他聽見酒吞童子這麼說，縮著自己的身體伸手抓住他的手，沉沉的睡去。

「別再離開我……」

嗯。

回握了降低溫度的手，朔間凜月小小聲的答應，抱著人用自己的體溫避免對方著涼感冒。

「在你熟睡之後，也不會離開小瀨的。」

Chapter.10

白蛇神睜開雙眼，覺得整個人很痛苦，什麼也不想思考，為什麼醒來之後會有一個傢伙抱著自己睡在大殿正中央，自己的衣服跟扯壞的繃帶被凌亂的扔在一旁像垃圾一樣，身上蓋的是別人的衣服，雖然味道還滿好聞的……嗯？

「好熱。」腰也好痛，他們昨晚到底是做得多激烈？

就算不想憶起，幾個小時前的鮮明依舊提醒了他現在的處境，是嗎，他自私的接受了想要的感情。

災雨不再下，結果應該是好的。他想，坐起身來把酒吞童子的衣服蓋在原主人身上，抓著自己的衣服與耳勾手環往神社之後走，穿越了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徑走下階梯，也不怕有人看到自己身體如此不堪的模樣，稍微淨化了災禍的氣息就走入了已經退潮的溪水裡洗漱自己。

果然留下了痕跡。

看著水中的倒影，白蛇神皺著眉頭把自己整個人泡在水裡，涼快的溫度暫時消退了空氣中的炎熱，浮上來換氣時差點沒被水嗆到。

「唔……小瀨早安？」酒吞童子用無辜的眼神在岸邊看著他，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曬著被樹葉遮擋住的陽光，比起炎熱，還更靠近舒服的溫暖一些，「我拿來了備用的繃帶給你。」

「放在那裡就好了，你可別過來！」躲在溪水裡，瀨名泉雙手遮住自己的身體，就算是他也不希望那種刻印在白天被看得清清楚楚，「你給我轉過去不准看！」

「欸——。」明明昨天全部都被他看見了的說。

轉過身，酒吞童子無趣的往另一邊走，爬上樹就躺在樹枝上盯著搖晃的樹葉瞧，一隻鳥停在樹上、另一隻鳥飛走了，一條白蛇纏繞住自己的腳……白蛇？

「嗚哇！」酒吞童子嚇得甩腳讓自己跌下樹，看著那條小白蛇瞪了他一眼往溪水裡去：「嚇死我了！」

「……」白蛇神有點無言，捉住了小白蛇往自己肩膀上放，自然的被纏繞著身體，：「這是我的眷族，你別嚇到牠們了。」

「……是誰嚇誰啊，這裡難道是白蛇的森林？」

「你倒是現在才發現？」心情好的哼了聲，白蛇神在自己身上潑了水，洗淨了多餘的味道讓小白蛇蹭著他，「小熊，倘若時至晚秋，我等的那傢伙還沒出現的話我就跟你走。」

「欸。」朔間凜月愣了神，對他這番話的意思並不理解，下意識抓住自己的葫蘆不知道該不該直視瀨名泉現在的表情，「你……再想想？」

瀨名泉沒有搖頭，但也沒有答應。

放走了小白蛇，瀨名泉一步步走上岸邊擦乾自己身體，重新綁好繃帶仔細撫摸那代表著失去的刻痕，他得到的是千百年來的寂寥，即使生命過客數千至億，卻不是他想要。

「我並不想親自去確認，月永雷歐已經不存在的事實。」

所以必須依賴他人伸出的溫柔雙手將自己拉離這份念想的束縛，讓相信的情感分給其他的在意傢伙。

「晚秋的最後一天，我都會等他出現。」

讓他的純粹不再只有他一個人知曉，讓這個人類的天真可以帶給他往前走的力量。

「你願意陪我一起等嗎？朔間凜月？」

「我只能答應了吧？我親愛的白蛇神大人。」

直到他可以放下一切之時。

Chapter.11

煙火在夜空中綻放，夏日的慶典使城鎮中心的神社熱絡起來，人潮走動與攤販的叫賣聲音、祭神舞蹈……瀨名泉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些了，對他來講清靜的日子習慣之後就很難再回歸喧囂，不過，偶爾為之也是不錯的選擇。

「煙火真好看。」他說，看著朔間凜月的側臉有點不好意思。

不想被發現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只好把朔間凜月買給他的面具戴起來遮住自己的臉專心的看稍縱即逝的煙火，華麗、卻讓人感覺惆悵。

綠色、黃色、紫色和在夜晚裡顯得不太明顯的紅色，透過面具的眼洞看出去就像萬花筒一樣千變萬化，四散的焰火在燃燒過後什麼也不剩下，整個晚上都牽著的那隻手似乎沒有放開過，蹭著手心難得放鬆了自己的全部，白蛇神很好的染上了靠著他現在的專屬暖爐的壞習慣差點依偎在酒吞童子身上睡著。

而酒吞童子又注意到白蛇神身上的氣味又更淡了一些。事實上他自己也知道災厄是針對白蛇神的試煉，他和其他兩個協助的傢伙們只是幾個在中途插手的作弊者罷了。

「小鳴這樣沒問題嗎？」

「唔？」白蛇神將面具往旁挪，揉了揉眼角流下的生理食鹽水，握緊了與他一直十指緊扣的手靠得更近了一些，「鳴不會有事，作為交換我已經把淨水借他使用半年。」閉上眼睛，煙火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只留給了他悲傷的情緒，白蛇神忍住不吐出蛇信，已經被掌控不住的力量反噬的靈魂究竟能夠撐多久？畢竟災厄就是如此的東西。

是嗎。酒吞童子把人抱起來離開，在月光的注視下穿越了林間小徑回到郊外的白蛇神社，雖不見白蛇神有消瘦的跡象，但確實會察覺他的體重又變輕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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