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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狱(01-64完) - 3,3

[db:作者] 2025-07-13 21:56 5hhhhh 3180 ℃

  任宣没好气的回答,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还会生气么?啧啧,笨女人——完全不考虑自己的任性是否合理,狐狸先生如此一厢情愿的下了定义。

  冲去他头上的浮沫,若素低声说:「呐,我今天遇到我曾经非常非常喜欢的那个人了……」

  任宣没有立刻接话,他哦了一声,安静听她继续说。

  若素就絮絮叨叨,慢慢的说。

  她的叙述有点乱,时间上是颠倒的,一会儿是今天他依然很健康,一会儿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还朝他脸上丢泥巴之类的。

  任宣也不说话,也不吭声,就安静的听着她说。

  冲着泡沫的水有一点渗到眼角,微微的疼。

  用一块毛巾包住他的头发,柔和的擦干,若素忽然低低说:「任宣是个温柔的人呢……」

  「……因为我安静听你唠叨吗?」头发上的水擦得差不多,他顺势转头,若素看着他,柔和微笑。

  那一瞬间,任宣忽然就有错觉,觉得她就要对自己说喜欢这两个字,但是她却只是从容的笑着点点头。

  「嗯,因为你听了我唠叨以前喜欢的人,都不会烦,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不会问我关于那个人的问题。」

  「……我问了会怎样?」

  「我会很困扰,因为我会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她轻声说着,「谢谢你不让我为难。」

  若素把他拖起来,开始朝外面推,在进卧室的一瞬间,若素的声音低低的,「对不喜欢的女孩子都能这么有耐心,所以我才说,任宣,你是很温柔的人啊。」

  一刹那,任宣猛的一转身,若素正推着他往里走,一个失力,就跌倒他怀里。

  任宣几乎是凶暴的钳制住她的下颌,要她抬头看向自己,若素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茫然看他,他过了片刻,一点点松开指头,声音是沉的:「……我喜欢你。」

  说完之后他自己也惊了一下:在他的预想里,即便是假话,他也不打算对她说这句话的啊,但是他是个本能动物,尤其是在感情方面一向都是身体比头脑先行,说完这句,他虽然心惊,却也不打算收回,一双细长眼眸紧紧盯着她,直到对方冷冷的说了一句放开我,他哼笑,反而更加用力的钳住才刚刚放松一些的下颌。

  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指印。

  若素皱了下眉,她看着任宣的眼神严厉了起来,然后,她握住他的手腕,慢慢拉开。

  作为一个调教师,她的力气一点都不小,她用上力气,任宣也攒了攒眉,慢慢松手。

  她以非常冷静的态度,回复了他的话,「抱歉,我不相信。」

  说完,她转身走向床铺,展开被子,说道:「睡吧,很晚了。」

  那一瞬间,被她晾在外面的任宣觉得自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算了。

  她居然说不相信……她居然说不相信!!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他看着那个躺下之后背对她的女子,忽然心底就泛起了一点苦涩微凉。

  不知道为什么苦也不知道为什么凉。

  他怔怔的看着她,直到天明。

  背对着他的女子,张着眼睛,也是一夜未眠——她甚至动都没动。

  目送若素上楼开灯,张以宁才驾车离开,等出了小区,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忽然开口,慢慢说道:「阿林,你和阿素熟吗?」

  华林坐在后座,听到这一句,心里陡然一惊,含混答了一句:「还好吧。」

  张以宁点点头,没说什么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方向盘。

  他那辆极容易被误认为奥迪A6的银色奥迪A8无声滑入高速车道,张以宁没有再说话,华林却隐隐觉得有一股微妙的窒息感从驾驶座上散发开来。

  过了片刻,在一个干净的切道之后,张以宁忽然开口:「她手腕上有咬痕。」

  华林冷汗立刻顺着脊背慢慢滑下。

  张以宁甚至没有从后视镜里看他,只是一心一意的看向前方,「不过算了,她本来就是到了这个年纪,而且我相信这孩子有分寸。」

  说完这句,他就不再说话,专心开车,华林却非常清楚,他刚才那句话意有所指。

  张以宁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别折腾得太出格,只要别太出格,他能包容的就都包容了,但是,一旦出格,那么,就各自紧一紧皮,自求多福吧。

  根据他对张以宁的认识,还肯警告你,至少代表了他暂时不想真的针对你做什么——他要真想出手,向来是不声不响直接做掉,被他玩垮的人从来找不到罪魁祸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华林知道他没看自己,但是还是勉强一笑,他看着后视镜里映出的专心开车的男人的脸。

  张以宁依然看着前方,忽然,他慢慢的笑了。

  「你喜欢阿素对吧?」

  被这样一说,那本来已经快挂不住的笑容反而一下自然了。

  他是谁?洞开的瞬花,东环的华林。

  多少年摸爬滚打出来,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被压制的。

  他会有那么瞬间的手足无措,是因为关心则乱,现在挑明了,就算是张以宁,想从他这里占到什么便宜去也基本是不可能。

  他单手撑着下颌,斜靠在车窗上,唇角微挑,漆黑笔直的微长发下,一线殷红流光若隐若现,他似笑非笑,答道,「你觉得呢?」

  张以宁终于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后座的男人无所谓的对他一勾唇,张以宁也一笑,沉稳道:「觉得不错。就丈夫人选,你比任宣合适多了。」

  任宣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华林没有说话,等待张以宁掀开底牌——这个男人当他肯吐露一点想法的时候,就代表他必然握着决胜的底牌了。

               第二十八章

  华林没有说话,等待张以宁掀开底牌——这个男人当他肯吐露一点想法的时候,就代表他必然握着决胜的底牌了。

  那么,他就需要猜一猜,他手里的底牌是什么。

  张以宁到底知道多少?比如,他和若素都是性癖异常者这点,他到底知不知道。

  华林觉得自己嘴唇有点干,张以宁耸肩,「如果你认为我连她和任宣同居这件事情都不知道,那么我也未免太失职了。」说完,他这次不是从后视镜里看他,而是当红灯时分,真的回头看向他,「其余的,我可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华林不动声色的淡然一笑,心底却泛起了惊涛骇浪——他能感觉到自己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S也好,M也好,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能说出口的名词。

  这个社会现在可以接受情妇第三者婚外恋一夜情甚至于同性恋,但是对于S或者M这样的性癖异常者,却都是完全绞杀。

  他自己也就罢了,问题是若素,她是那样几乎以面前这个人为最高的行为准则,而没有人比他还清楚,张以宁多么危险。

  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若素是调教师的事情被知道,那么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结果。

  那么,他现在知道的部分,是仅止于自己,还是若素?

  他不敢试探,畏惧于如果张以宁还不知道,他的试探会给他怀疑,进而让他调查。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看他不说话,前面红灯熄灭,张以宁重新发动车子,转过头去看前方,声音温厚如玉,「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用担心的,阿林。」

            华林只觉得浑身恶寒——

  自从「告白未遂」的那天开始,若素和任宣之间就陷入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

  任宣拒绝若素的碰触,若素之前给他订下的约定全部作废,明显是不再接受调教的样子。

  但是,他又不作废契约,也不搬出若素的住所,只是和她保持着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同居状态。

  若素则非常淡定,她只是尽自己调教师和助理的责任,礼貌的询问每一天需要她做什么,得到了任宣的回应就去做,没有得到就自顾自走开——这让本来就十分不爽的任宣更加不爽起来,他不爽的表示就是越发的当若素不存在——于是这个事情就如此的恶性循环了下去。

  安姑娘身在台风眼,自己没什么感觉,就可怜了被整个台风尾波及的投资开发部。

  任宣并不是一个会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来的人,其实,也根本不需要他带到工作上来,只要他自觉需要转移注意力,而稍微加重一点工作量,那些他觉得是「一点」的工作量,就足够之前在他爪子下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部下们哀号了。

  基本策划开发部里但凡嗅觉灵敏一点的,谁都把若素和任宣当成一对——任宣看起来吊儿郎当,公司里爱慕者之众多仅次于谢移,只不过和谢移的洁身自好不一样,他是非常懂得分寸。

  玩暧昧没关系,吃个饭唱个歌喝个小酒都没问题,进一步,绝不可能。

  试图逾越过公共的界限,踏入他私人领域的女性,从来都被巧妙的拒绝了。

  目前为止,唯一的例外是若素。

  也说不上任宣对她有多特别,虽然说是怎么对别人怎么对她,但是那种说话时的微妙温柔。那种时不时在工作时候的一抬眼凝视,让所有长眼睛的人都看出了其中奥妙。

  于是一群人摸爬滚打跑去若素那里哀号,希望枕头风能吹得大家别老这么水蛇火热的,结果安姑娘非常淡定的用婉转的语气表达了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跟老娘没关系,自求多福吧同学们。

  哭求无门的众多同僚在吃了软钉子之后异常怨恨的对手指,说,安姑娘和任总吵架了吧吧吧吧。

  ——这真是个无限切近现实的判断——虽然毫无根据。

  她依然故我,该干什么干什么,那种微妙的仿佛掌握到了根本的态度,已经不止是让任宣不爽了。

  几乎是憎恨的。

  就像是最开始的见面,她端着苏打水,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谈论着他,撕开他的伪装,践踏他的尊严。

  坐在办公桌后,他捏着手里的鼠标,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在上班的时候心猿意马。

  都是那个女人害的!!

  任宣愤怒的把手里的鼠标一丢,一声脆响,把身边正小心翼翼的李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扫他一眼,被他一瞪,立刻借口中午出去吃饭,逃之夭夭。

  ZS中午午休两个钟头,任宣的助理和秘书都是分批休息吃饭,李静刚蹿出去,之前吃饭的若素就推门而入。

  今天天气晴好,她进来的时候,从他背后射过的太阳落在她淡色发上,显现出一种黄金溶液一般的优雅色泽。

  任宣忽然想起来,冷战到现在快一个月,他们再没在这间办公室里一起吃饭。

  之前他喜欢的小把戏,是捧着若素做的午饭,躲在里间那张谢移慷慨赠送的床上,快乐的伴随甜蜜的游戏吃下去。

  已经很久没有那样了。

  若素还是会准备给他的饭盒,但是自己却出去吃饭,几乎每个中午,都有一辆名车在楼下准时接她,前后换了七八台,搞的公司里上上下下沸沸扬扬,更加坐实了下属们对他和若素情感危机的猜测。

  他站在窗边,每次都看得清清楚楚。

  说不定是新的金主?现在想想,他和她的契约还有不到二十天就到期,以若素顶尖调教师的身份,排队等她档期的人指不定能从街头一路甩到街尾去,在这个契约快要到期限之前寻找下一个满意的,可以让他快乐的顾客,是很合理的安排——尤其是自己现在这样全心全意的拒绝她的时候。

 而这个想法让任宣非常非常不爽——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爽什

  么。

  今天也是这样,到了中午时分,若素和他打了招呼就下去吃饭,这回停在道边接她的,是上次送她回来的奥迪A8,这辆车在这一个月里,至少碍了他四五回的眼。

  根据之前拼凑的东西得来,这辆车的主人大概就是她说过的喜欢的那个人吧。

  如今来往这么频繁,该不会是旧情复燃了吧?

  他酸溜溜的想着,觉得舌根慢慢发涩。

  眯起眼睛,在办公桌后双手环胸,他冷笑,对面的女子侧了侧头,敏锐察觉到了他的不爽,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自己下去之前给他热好放在一边的饭盒,明知故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她身上是他买的织锦旗袍,黑色的底子,暗银的水云纹,掐牙滚边,正宗老铺老裁缝的手艺,若素腰肢纤细,穿着这套旗袍慢慢走来,在阳光之下有一种行走在银子溶液里的奇妙美感,任宣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若素慢慢向她走过来,步伐不若往常轻盈,有一种思索一样的节奏。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他已经很清楚她的几乎所有小动作和习惯。

  她似乎正在下一个重大的决定,并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思考要怎么告诉他。

  任宣的神经慢慢紧绷起来。

  他似乎……知道她要和他说什么。

  任宣觉得心底一种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但是非常非常让他讨厌的感觉翻涌了上来,他本就细长的眼睛慢慢眯细,有一种肉食动物狩猎前的凶戾。

  ——两人之间看不见的那根弦被陡然拉紧,任宣非常清楚的看到,那双镜片覆盖下,看似无害的淡色眼睛,正在逐渐加深色泽。

  ——她亦做好了随时咬断他颈子的准备。

  这个认知让他兴奋而期待,身体绷紧,浑身毛孔被无形的冰冷掠过,身体发热然后陡然发冷。

  天气明媚,慢慢走近的女子,黑银色下摆摇曳,如行暗夜水中。

  若素走上前,身体微倾,越过桌面,伸手,抚摸着他颈上的颈套。

 鲜红的皮革在指尖慢慢抚过的时候呈现出一种微妙的明暗光泽——她亲手套

  上,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解下,任宣属于她的信物。

  指尖是小巧的钥匙,她灵巧一按,一声脆响,颈环应声而脱,任宣一惊,她微笑起来,姿态从容优雅。

  「今天晚上,我要请一下假,俱乐部为我联系了新客户,我需要去看看。」

  这是她所说的第一句话。

  任宣盯着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若素慢慢捏紧了手里还带着他体温的「……你自由了。」说完,她顿了顿,微笑,这是第二句话。

  虽然已经预料到她要说什么了,任宣脑子里还是轰的一声响,他看着对面女子露出了一个极其少有的,少女一般几乎带着羞涩的微笑,她踮脚,身体越过桌面,亲吻了他。

  羽毛一样轻柔的吻滑过他的唇角,那个女子的呢喃细柔得随时可以吹散。

  她说,我喜欢你,任宣

               第二十九章

  我喜欢你,任宣。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句话。

  她第一次说的时候,他装睡闭着眼睛,只听到那近乎叹息的一声抚过他的面颊,现在他们彼此直视,那个女子微笑从容,在告诉他,她喜欢他之后,紧接着告诉他,他自由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任宣却觉得自己脑袋里的那根弦一下就绷断。

  她说喜欢他,然后随即抛弃他——她凭什么?她怎么敢?!

  一种无法探知由来更无法控制的愤怒和恶意交替盘旋上升,让任宣一瞬间说不出话来,若素看着他白皙面孔渐渐泛起青白,等了片刻,眼底慢慢的浮起一些不知该说是失望还是绝望的神采,唇角弯出些微苦笑的弧度,向他颔首,转身离开。

  那道黑银色的身影在快走到门边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用力拍桌的声音,「安若素!你给我站住!」

  她依言站住,却没有转过身来,任宣死死瞪着她即便在此刻也依然挺得笔直的脊背,从牙缝里飞快迸出几个字:「……安若素,你自作多情,我从没喜欢过你,我只讨厌你。」

  这样的狠话这样的场景他很早之前就酝酿已久,但是现在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没有预料中的痛快,只有一种微妙的闷疼从心口的方向慢慢蜿蜒向上。

  ——有若什么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无声发芽的种子,终于在这一刻破土而出,成就他心头带刺毒藤。

  若素掠了一下头发,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背对着他站在门口,任宣冲口而出那一句之后,陡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好,他紧紧盯着若素,心虚的不再说话。

  他和她咫尺之遥,天涯之远,诸神在危崖之上静默聆听。

  长久的沉默,让空气都慢慢沉淀下来,任宣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听到空调微弱的响着,一阵阵冷风吹下来,几乎让他寒战。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女子似乎低笑了一声,声音微妙嘶哑,她慢慢回头,凝视着他,唇角微勾,脸上是一个柔和的笑容,她极轻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说完,她又笑了一下,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那是,安静的落泪。

  没有移开视线,没有丝毫责难,她只是安静的凝视着他,任凭眼泪滑落。

  女人的眼泪是珍珠,而那些从不哭泣的女人的眼泪是无价的钻石。

  任宣看着对面微笑着流泪的女子,忽然发现自己的思考停顿了,他只能这么模模糊糊的想着,纷纷沓沓,乱七八糟的念头潮水一样涌过来,想要抓住的时候又潮水一样退去,结果他只能看着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靠近她,想拥抱她,想安慰她,把她抱在怀里,细细吻去她的眼泪,让她不要再流泪。

  她在颤抖吧,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他就是知道。

  若素拼尽全身力气,抵御着,只为了能对他绽开一个微笑。

  她已控制不住在他面前落下眼泪,便只能微笑,来维持最后的尊严。

  这场爱情里,她兵败如山倒,但是她那么骄傲。

  他呢,他居然舍得她在他面前潸然泪下。

  他怎么舍得呢?

  任宣模模糊糊的想,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伸出手去,安慰她,告诉她,其实刚才是骗她,他也那么喜欢她——这个念头刚出,任宣就被自己吓到了,身侧微微一动的指头硬生生顿住,然后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对面那个女子眼底便升起了一层薄薄绝望。

  她笔直的凝视他,一瞬不瞬,泪水盈满,就那么落下来,笑容慢慢支撑不住,却又勉强吊起一线,最后看了他一眼,转头,决然走去。

  任宣发现自己连让她留下都说不出来。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任宣猛的醒悟过来!

  他喜欢她,刚才那一瞬醒悟过来。之前种种,不过是他自欺欺人,不知不觉间,心动的是他,痴迷的是他,认为自己根本不喜欢她,逢场作戏的还是他——一开始就被那个女子吸引了吧,所以给自己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去接近她。

  如果真的那么讨厌的话,难道不是应该根本连靠近都不愿意靠近吗?

  他怎么就能认为自己不喜欢她?就能那样伤害她?

  把之前报复什么的统统丢到一边,任宣发挥了他性格里最大的优势:不必说服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立刻转身向楼下看去,迅速一扫,没见到类似若素的人,当机立断抓起颈环奔了出去,直杀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奔出电梯口就看到若素的车子还在,他心里松了口气,放慢脚步,仔细向四周看去,不期然的,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道蜷缩在柱子下的身影。

  停车场闷热无比,头顶上排线密布,灯光是浑浊的颜色,那个女子一身锦绣水云,仿佛盈盈小涧里倒捧天上云若流水。

  她蜷在那里,仿佛受伤的小动物,在那里奄奄待毙。

  任宣觉得喉头一哽,他慢慢走过去,想从后面抱住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指头。

  他觉得,她应该知道自己在他身后,只不过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对待他。

  一看到若素,他脑袋又一下子糊涂了,在她身后酝酿了半天,才糯糯的说了一句:「……若素,我……之前说的……呃……都是屁话……你不要当真,其实我、其实我……」

  妈的,之前跟校花告白那行云流水一般的气势哪里去了!!任宣暗恨,恼怒自己平日里接吻胡说两不误的舌头怎么这时候掉链子,看着前方没听到一样一动不动的女子,又靠近一点,低低的继续他的告白大业。

  「……我也喜欢你……」鼓起勇气的这一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但是,那个仿佛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的女子,没有给他一点回应。

  他那么清楚的记得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眼底一抹灰色的绝望。

  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期望了吧?任宣觉得手心开始朝外渗出汗水,他嗓子干哑,心头一股凄然惶惶,觉得再这样下去,连他自己也会丢脸的哭出来。

  ——不行,无论如何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才行。

  任宣鼓起勇气,又稍微向前了一些,再度艰难的开口:「没有再骗你……说的都是真话,你可能不会再相信我了,但是,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是真的真的喜欢她,发自内心?——即便他不过是在片刻之前才有所察知。

  若素宛如一道古早的雕塑,没有给他一点回应。

  他绝望的又靠近一点——然后,他终于察觉到不对。

  喂喂……那个噼噼啪啪按手机键盘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任宣听到键盘声的一瞬间,额头上蹭的冒出一个十字路口,他快步绕到前面,发现蹲在地上那姑娘正聚精会神的——发短信。

  ……@#¥%!!!

  一瞬间,任宣简直不知道该选择怎样的粗口来发泄自己的崩溃,他无力的滑倒,也蹲在了安姑娘的对面。

  张了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开,COS了半天快死的鱼,当任宣终于抓回自己理智的尾巴,确定不想扑上去咬死丫了之后,他刚要说话,那个埋首短信里的女孩子忽然向他伸出一根指头,精确的点在了他的嘴唇上。

  她手指的触感是他所熟悉的。

  十根指头的每一根,都爱抚过他的身体,被他舔舐吸吮过。

  情绪被微妙的安抚,任宣等着她从手机短信里把脑袋抬起来。过了几秒,一声发送成功的提示音,若素抬头看他,微微一笑。

  「……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任宣朝她抬抬下巴。

  若素无辜的看看他,无辜的抬头望天。

  「坦白从宽。」男人威胁着,慢慢微笑,一口白牙森森然的露了出来。

  若素挠挠下巴,想想,决定坦承。

  「……呃,我知道那次发烧是你自己搞的。」

  很好……任宣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我晚上给你告白那次,我知道你没睡着。」

  任宣已经笑不出来了。

  若素继续望天,「然后嘛……我知道你喜欢我。」

  任宣已经把脑袋埋在臂弯里了。

  最后,她看了看自己刚才点在任宣嘴唇上的指头,觉得他差不多也该发觉了,大方的把最后的罪也认了,「……好吧,我在今天告白之前准备了洋葱……稍微往眼睛上抹了那么一点点……」

  任宣开始锤地。

  「……说真的,虽然我觉得你八成会追来,但是我真挺怕你脑子一热追过马路,打车去我家……」

  任宣终于OTZ失意体前屈了。

  合着他今天就是被设计了吧吧吧吧吧。

  终于从打击里把脑袋抬起来,他诚心实意的觉得,原来安姑娘你是不显山不露水,低调的黑着啊。

  一开始就察知他的心意到了彻彻底底的地步,装作被他所诱惑,步步行来,设计了一个最后告白,给他下了这么一个黑套。

  很好,非常好,他这辈子从没象现在这么丢人过,真是十分的让他愉快。

               第三十章

  很好,非常好,他这辈子从没象现在这么丢人过,真是十分的让他愉快。

  看着任宣一副龇牙咧嘴被人从鼻子里灌进去半斤盐的表情,若素微笑,在地上蹭蹭蹭,蹭到他身前,小动物一样拿鼻尖顶了顶他的侧颈,语气温软柔和。

  「……其实,我今天并没有自信到你一定会追下来的,我也在赌,赌你能察觉到你喜欢我……」她的气息拂在了他的颈侧,让他觉得有些微微的痒,心里那点微妙的不服气,也就这么微微淡去了。

  「……哪,你认为什么都是设计的也没关系,只是,喜欢你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说到这里,女子柔婉动听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她害羞一般收紧双臂,把脸埋在他银色的发丝里,细细的说,任宣不由自主的身手环抱住她的身体。

  「我真的真的非常开心,你能追下来。」

  「能喜欢你,和被你喜欢这件事,实在是,太好了。」

  她的告白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任宣却能从她每一字每一句后小心翼翼的紧张里察觉她的心意。

  柔软,美好,如同易碎的七彩泡沫。

  她是那么笨拙的想努力让他体会到她的心意,告诉他,她爱他。

  女子的声音在耳际徘徊盘旋,他抱着若素一起起身,细细把她脸上还带着洋葱味的泪水舔舐干净,才捧着她的脸孔呢喃,「我喜欢你,也是真的,即便我自己才刚刚知道。」

  若素笑起来,吻上他的嘴唇。

  然后,在吻和吻的交缠之间,「……话说回来,告白的时候我觉得你在哆嗦,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真哆嗦了?」地下停车场一片汽油味里,本故事男主角声带怀疑。

  回应他的是本故事女主角意味深长的一声:「……你说这个啊……要忍住笑场,是稍微需要一点定力的。」

  「……」男主角青筋,抓过来狠狠吻。

  于是,安若素也好,任宣也好,他们的告白,就是在灯光暗淡,简陋又充满汽油味的地下停车场里完成的。

  没有烛光没有晚餐没有玫瑰鲜花海景名车,一点都不浪漫。

  总之一切雨过天晴,投资开发部也不用继续战战兢兢,不知道任宣什么时候又因为情场不顺而迁怒了。

  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XD。然后就在即便告白了之后也绝不大意的一定要上去继续工作,绝不翘板的男主角握着女主角爪子朝办公室遛回去的时候,男主角忽然发现,自己忘记问,她那时候那么聚精会神发短信是发给谁的,但是这也就想一想罢了。

  即便是情侣也需要各自注重隐私。任宣深谙这一点。

  需要他知道的,若素会告诉他,不需要他知道的,他不会主动去问。

  张以宁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好结束一个采访,刚从漆咸道南转上公主道。车里四个人,张以宁和一个女子坐在后排,华林在副驾驶坐上,正给他汇报当月东环本城的计划和上月总结,手机震动,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华林不以为意,正要继续下去,却从后视镜里看到张以宁比了个手势,让他暂停一下。

  华林心里惊讶,挑高一边眉毛,看着张以宁慢慢看完了短信,把手机收起来,然后以一种饱含着微妙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

  那是一个清雅秀丽的女子,眉眼清淡,身上带着一种微妙的寡淡清冷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消溶在空气里,不知形迹所终,偏偏眼睛却是点漆一样黑,长睫掀动的时候,眼波流转,锐利如剑光,被她一眼扫去,让人心头都兀自发寒。

  她一直低头在看手里一份文件,当华林和张以宁都不存在,张以宁一眼扫过来,她浑然不觉一般,无声轻巧的把文件翻过一页。

  张以宁低笑,抬手按了按眉间,手掌遮掩下的一瞬间,唇角的笑意带了些微的涩意,但这也不过是刹那,放下手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

  「……不需要再看看?」华宁半开玩笑的睨他一眼。

  「抱歉,请继续。」张以宁轻轻微笑,侧了一下身子,让他继续。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华林清楚,张以宁作出认真倾听态时,其实代表他已经开始走神了。

  他和张以宁大学时候就认识,这真是头一次看到他在公事的时候走神,不由得也对那通短信有了一点好奇。

  好奇归好奇,他可不会傻到去问,干脆利落的汇报完,正好开到了他下午要去视察的一个分行门前,下车走人。

  车上一时之间只剩下张以宁和那个女子,以及前面尽责开车的司机,默默开过了一段,女子慢慢合上手里的文件,抬眼看他,「……若素发来的短信?」她声音清冷,有若冰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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